大队长再想低调处理也不行,吃瓜群众来报的时候,书记就在他旁边!

    一行人只能匆匆赶往现场,玉米地里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看热闹的人,当事人许芝灵身边围着年长的嫂子们,还好心地给她披上了一层衣服,男主家蒋南灰头土脸地坐在一边没人搭理,现场呜呜泱泱的,人声鼎沸得像是在赶集。

    书记在旁边脸色阴沉,大队长暗叫不好,刚刚他老人家才因为红旗大队三个学生都考上大学露出点笑容,大队长心里都想着是不是接下来也表彰表彰他这个领头羊了,结果出这么档子事,晦气,这也太晦气了。

    他把目击证人叫过来:“田老汉,到底咋回事?”

    田老汉也觉得晦气,大队取消工分制度之后,他这个残废老头也用不着再跟之前一样当什么仓库管理员,现在都是各家各扫门前雪,自己收拾农具,但田老汉忙活了一辈子哪里闲得下来,想着这天气变热,担心田里缺水少肥的怕有虫害,他干脆一大清早就去了地里,打算巡视巡视,要是遇见了问题也好赶快通知各家去处理。

    谁知道还真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在地里头一动一动的,连着那庄稼秆子都在左右摇摆,田老汉生了疑,怕不是虫,而是来偷庄稼的小流氓,他一个瘸腿老人打不过,就扯开嗓子喊道:“有贼,地里进了贼!”

    他话音刚落,玉米地里就钻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面孔还是他认识的,田老汉暗叫不好,可是他刚刚扯着嗓子喊那么一通,红旗大队的人早就听见了,这下撞破蒋南和许芝灵奸情的人太多,他就是想装作自己啥也不知道也不行了。

    今天就不该来这么一趟,管他啥事儿啊!

    沈桂香脸色铁青,还没等她发作,一起来的王莲芳已经冲了上去:“奸夫□□!”

    她做惯农活了的,力气大得很,这一巴掌打得蒋南鼻血都流了出来,头偏向一边不停地咳嗽,王莲芳又恨恨地看着旁边一脸无辜娇弱的许芝灵,她气得胸膛起伏:“好好好,原来高考之前死活赖着小敬要退婚,说什么怕耽误他前程都是假的,根本就是你们这对贱人搅合在了一起,怕被我们发现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人群背后的周敬,周敬上去拉他妈:“别说了妈,没什么好说的。”

    “说,我就是要说,我凭什么不说!许芝灵,我周家哪里对不起你,小敬跟你定亲,你第一天上门我就给你了一百块的红包,还特地请人从县城给你带了雪花酥,一顿饭又是肉又是鱼,就怕你觉得我周家不尊重你。”

    “你跟我说,你喜欢小敬踏实稳重,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我还给了你两百块的彩礼定亲,我还念叨说等小敬考上大学,你们结婚以后让你也去考大学,不要留下遗憾——你呢,就是这么回报我们周家的,回报周敬,回报到人家床上去了,不对,你连爬男人的床都爬不上去,跟人在地里滚,脸皮都不要了!”

    王莲芳憋了好几个月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小姑子的嫌弃,儿子被分手的憔悴,日日夜夜的坐立不安,统统化作了对许芝灵的怨恨,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沈桂香也没想到:“大嫂,你连彩礼都给了!”

    “是啊。”王莲芳冷笑一声,看着垂头沉默的许芝灵,“要彩礼我们就给,我他妈的就是信了你这双破鞋的假话!”

    “妈,别说了……”周敬对他妈摇头,“算了。”

    王莲芳胸膛还在狠狠起伏,周晚忽然出声了,她的声音很轻。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没有人回答她,她又问了一遍:“……蒋南,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蒋南迅速地抬眼看了她一下:“两个月前。”

    两个月之前,周晚想起来,那时候她刚刚和蒋南重归于好,蒋南说他打算回京城念大学,他是京城户籍,考起来不麻烦,还说到时候再补偿这些日子对她的冷淡,周晚那时候说不出的高兴,尽管她也疑惑过她人就在县城,为什么蒋南从来不来县城看她,但她还是把这一切的原因归于他要忙自己的事情。

    原来事实不是这样,他不是忙着正事没空,而是忙着和她曾经最好的好朋友……做那种事。

    即使披着衣服,许芝灵散乱的头发,露出半截的肩膀,无一不向她证明,她曾经的挚友和最喜欢的人之间发生了怎样的亲密接触,周晚性格腼腆,就连和蒋南牵手,也只敢在月光下,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她才能悄悄地表达自己的眷恋。

    那是她心里最甜蜜的时光,纯粹又美好。

    “芝灵……为什么?”

    相比起王莲芳这个准婆婆,周晚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会这样对待自己。

    周家父母疼爱孩子,但毕竟是在村里,物质并不富裕,她妈沈桂香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泼辣,可扪心自问,她妈她爸,哪怕是她哥,对她的朋友从来没有拉过脸,许芝灵家庭条件不太好,每次她来周家,沈桂香都要做一大桌子菜,还让她带走一些,哪怕回去要和家里人分,也能多吃两口。

    周红军那时候没少嘀咕,说周晚这个朋友又吃又拿占便宜,又抱怨妻女太大方,许家又不是好相与的,当爹的蛮横,当妈的软弱,还是不要走那么近,她妈当时还训她爸,说一代归一代,就算是许芝灵的父母他们俩不待见,也不至于迁怒到许芝灵身上。

    周晚那时候信心满满地跟她爸说,两个人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到时候她爸就多一个女儿了。

    她的信任换来的是彻底的背叛,就像是一块玻璃在她面前被打碎,周晚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痉挛……她好想吐,只能捂着嘴,周楚成连忙把妹妹扶住:“晚晚?”

    “哥,我好想吐。”周晚有些虚弱地说道,“我觉得好恶心。”

    沈桂香心疼得不行了,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把女儿真的交到蒋南手上,如果周晚当初真的和蒋南一起回城,如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就算是在那边受了欺负,自己这个当妈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周红军说得一点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白眼狼就只会教出一个小白眼狼!

    她挽着袖子,也想冲上去给这对渣男贱女两巴掌:“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烂穿肠的玩意儿……你骗我女儿,你去死吧你!”

    大队长头疼欲裂,只想把事情赶快解决:“周家人留下,其他人你们围着做啥,散了,都散了!”

    可是乡亲们却不听他指挥呀,高考的确重要,但对于大队上这些心气儿不高的普通人来说,那些都太遥远了,远远没有围观近在咫尺的八卦来得有劲儿。

    还是红旗大队上最最亲热的一对姐妹花,许芝灵和周晚的八卦——两个女人一个男人,这盆泼天狗血洒下来,简直让人睁大眼睛,谁也不愿意离开,反而是看见周家人来了,大家看热闹看得更起劲儿了,帮沈桂香说起了话。

    “沈大姐,别生气,别跟这种人置气啊!”

    “就是,你家儿子不是都考上状元了,晚晚以后有的是好男人挑,跟这种人斗什么气!”

    “这种人婚前看清楚才是最好的,别让他霍霍了良家的闺女。”

    良家两个字似乎是把许芝灵刺痛了,一直沉默着什么都不说的她突然抬起头来,嘴角笑容嘲讽:“良家,什么叫良家?”

    “我生下来就没带把,我爸嫌弃我不是儿子,天天琢磨着要我辍学回来放牛种地,我妈懦弱得什么话都不敢说,我爸打我,她也只会哭,我不想过这种日子有错吗?”

    “周晚跟蒋南早就没什么感情了,蒋南一直要回城,她拖着不愿意去,她有为蒋南考虑过吗?既然她不珍惜,我来珍惜,这有错吗?”

    “你周晚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你爸妈疼你,你哥为了你甚至愿意去读书,我什么都没有,我为自己争取,这也有错吗!!”

    最后一句,许芝灵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周晚愣愣地对上那双怨毒的目光,她想起来,最后一次和许芝灵见面的时候,她似乎也用和眼下极为相似的,冰冷的目光看过自己。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许芝灵不会这样看她。

    可现在听到许芝灵的心里话,她想起了当时对方说的那句话。

    “……晚晚,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一定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所谓不好的事情,原来就是背着她,和她的对象滚在一起。

    周晚觉得这一切荒谬到了极致,不只是她,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得这话极为荒谬。

    “许芝灵,你这个人不讲理啊,你家是什么情况那是你家的事,周晚又没得罪你,人家对你好还成了人家的错了?”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我今天就算是见识到了。”

    大队长也炸了,这许芝灵搞什么鬼,他这边心心念念想要把事情平和处理掉,她就在那边点炮仗,她有病吧她!

    周楚成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让她好受一些,周晚摇摇头,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哥,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周楚成觉得这会儿该是他出来表态的时候了:“我说话不好听,那我就直说了。”

    “这种事,放在旧社会是要浸猪笼的,现在咱们新时代了不说那些话,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妹妹马上要读大学,这种没皮没脸的东西,配不上我妹妹。”

    蒋南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蒋南一个知青,不好好践行上山下乡的学习思想,背叛未婚妻,与村里的未婚女青年不清不楚,这是作风问题,往大了说,这是思想道德极其滑坡的体现,哪怕是现在社会开明,一样可以说是流氓罪。”

    蒋南霍然抬起头来,周楚成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要么他马上和许芝灵结婚,要么送到公安去——流氓罪必须坐牢!”

    周家人在路上一直没说话,大队长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期望他们反应不要太激烈,但周楚成这话一说出口,大队长就知道他是不打算放过这对男女了。

    周楚成的高考成绩放在那里,红旗大队的第一批大学生,又是高考状元,他说的话,公社书记也要掂量三分,而书记的想法和他其实不谋而合,但蒋南却不能接受,无论这两个选项的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无异于天打雷劈。

    和许芝灵结婚,他就是在乡下已经有家室,不符合知青办的回城条件,如果要选这条路,他当初还不如直接和周晚结婚!

    可是流氓罪……蒋南在京城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罪名的可怕,他曾经的一个发小就是因为被扣上了这个罪名,在牢里要蹲一辈子,这已经算好的了,有些严重的甚至没能保住性命。

    他没得选,就算他知道周楚成是借题发挥,他也没有反抗之力,蒋南从没有像这样强烈地后悔过下乡来到红旗大队,如果不是下乡,他根本不会遇到这些蛮不讲理的农民,根本不可能有人对他用这种态度。

    最后悔的,还是和许芝灵沾上了关系,蒋南甚至不记得一开始是怎么开始的,或许是他和周晚频频吵架,他对于回城的事情越来越心烦意乱,而就在那个时候,温柔、懂事又处处谨小慎微,对他百依百顺的许芝灵出现了。

    她捧着他,永远看他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崇拜,仿佛蒋南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也是她的全世界。

    于是,在一个月夜,他把持不住,偷尝了禁果。

    有了第一次,自然也有第二次,第三次,蒋南心里起初还害怕被人发现,可到后来,他也开始食髓知味,和许芝灵之间越来越亲密,只有最后一道防线,那就是结婚,蒋南心里很清楚,周晚的家世他家都不满意,许芝灵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农民,他家更不可能同意。

    所以他不愿意放弃周晚,每每写给周晚的情书里,都充斥着甜言蜜语,油嘴滑舌得不像是以前的他,蒋南甚至还幻想着,两个人以后还能体体面面地做一对夫妻。

    直到被捉奸在床,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再也回不了头。

    他没得选,他不能坐牢,如果他坐了牢……蒋家就是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结婚。”蒋南的嘴巴里充满了苦涩的滋味,他看向周晚,对方却冷淡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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