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燃起，如星光般倒映在瞳孔中跃动。温暖的火意将人聚拢在一起，仿若心与心间贴合许多。黄普的影子被投映在墙面上，身上的衣服带着些冷意，她忍不住搓了搓手，忽地一件黑色的旧袍子就搭在了她背上。
齐承舟说，“看什么？”语罢出去。
欸，你要去哪？天已经黑了，黄普正准备说，突然脑中一阵冷颤袭来，嘴唇一哆嗦，刚好错过说话的机会。
人已走远。
怔色片刻，她将带着体温的微暖衣服叠好放置膝上，表面还是干巴的，没有沾上一丝雨水，怕不是把衣服揣兜里了吧，黄普细细摩梭着表面的粗粝，心想着。
正值河女不知何时去找的草药，用谢胡合给的罐子煮了碗药，一把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喝下去。
“不苦的。”她的话语依旧简练，“快喝。”她刚捧着，一口气灌了下去。河女瞧见她膝上的外袍，将折叠好的重新掀开盖在她的膝上。黄普急了，咳得肺腔震震发麻，都苦到没知觉了，瞪大着眼睛看向她，一脸疑惑。
“今夜你好好休息，寨里不必担心，有师父在。”她罕见地吐出这么多字。
黄普迟疑，点头。
外袍被火烤得热乎乎的，不断传来滚烫的热度。湿干的柴火有一下没一下地炸开火花，劈里啪啦地，像团烟火，在达到最顶峰时炸开。
庄哥抱着汐汐来到她的旁边，粗声道：“寨主，汐汐说她想跟你说话。”
汐汐有些害羞，团着小脸根本不敢看她，奶声奶气地：“寨主主，汐汐错了。”黄普有些惊愕，错了？什么错了？思考像个年久失修的齿轮，发出咔咔的声音。
汐汐在庄哥的目光下，捏着衣角扭捏着：“不该说……你是坏人的，你是好人。”
黄普用食指触碰着她，食指被小小的掌心握着，她柔声道：“你没错，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的。”
接着她抬头对庄哥说，面带微笑：“寨子里以后也得教那些孩子们一起警惕点旁人，将来也得要学点识字才行。”
她思考着：“嗯，之后应该在寨子里设个学堂，专门教孩子识字。”
庄哥：“识字？我们都不识得几个，照我说这大字识几个就行，将来也是在寨子里的。更何况这最近这么动荡不安，我们又是起义的山匪，这可是和朝廷对着干呢，这教书先生也不愿来啊。”
“若是寨子不在了，或是有了更好的地方。懂得字会更好一些，将来最差也可以写字为生。找先生这个事情已经在留意了，建学堂也不是个易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在这时。”黄普解释道。
在旁侧的谢胡合突然激动起来：“寨主，意思是像汐汐这样的孩子都会在学堂里读书？”满是胡茬的脸骤然逼近，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骤然间被吓了一跳，黄普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说：“还是得从长计议，说不定汐汐以后也在。”听完，谢胡合撤回原位，压迫感瞬间减弱，随之脸色凝重像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读书不是件好事吗？怎么会如此凝重？黄普诧异，听闻这里的读书人是值得尊重的吧。难不成乱世之下，读书人的身份不值一提？
脑袋里一团乱，事情全都挤在一块，头疼，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该休息了。”冷漠到极致的话语传来。黄普闻言，立即听从医嘱闭上双眼，一副认真休息的模样。
次日，清晨的阳光直射她的眼睛。她坐起身，身上披着的外袍随着落至腰间，身侧是河女，她比她还早醒。像是特意等着她醒过来般，静静等着她。
河女问：“醒了？可有不适？”黄普摇头，将外袍穿在身上。
“他们人呢？”
“已经出发了。”她站起身在洞口，露出外的衣角随着凌冽呼啸的风声舞动，“你夜里有些发热。”
黄普珉唇，干燥的嘴唇泛起一层白色的皮，身子发热，但脑门却是冷的。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发烧的前兆。眼前像是有一团火焰，猛烈地燃烧着，干涩得从泪腺里挤出泪水，擦过脸颊，是滚烫的。
“我没事，可以坚持。”她诚恳道，“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忽地喉咙里涌上一股痒意，她强压着咳嗽，躲避着打量的目光。
“走吧。”也许是怕她一个人在洞里呆着出事，河女决定还是带着她，“等会你就呆在我身边。”她连连点头。
刚出门就遇到谢胡合，“汐汐呢？”她问。
“和庄哥他们在一起。”他回道，“您感觉怎么样？可好些？昨夜突然烧起来，可吓到不少人，还好河大夫就在这里，和夫人一起彻夜地照顾着你。”
“不必谢。”河女立即止手，打断黄普的道谢，“分内之事。若非要谢，你得谢他，是他先发现的。”他，不言而喻，正是齐承舟。
黄普垂眼，心底闪过许多思绪，“他不是寨主夫人，以后别喊了。”她抬头对谢胡合说，“他是齐家村的乡试第一，叫齐承舟，不是谁的夫人。”
谢胡合面露难看，“好，以后不喊就是。”心底直泛嘀咕，这又是生了什么病，大家伙都这样叫，也没见她说过什么，左右是见他好欺负吧，回想起前几日被赶出寨门，越发觉得是新寨主上任，拿他先立规矩。
“还有多谢，有你帮忙我们轻松了不少。”略带沙哑的声音答谢着他。他挠了挠头，有些心虚：“没事，顺手的事。寨主，我扶您？”她摇头。
脑子被冷风吹过，顿时冷静了许多，“等回寨了，我会重新考虑你回寨的事情……另外带着汐汐，她还那么小。”
谢胡合直言不讳：“那日后她也能识字，也能当……像寨主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女子。”她点头，丝毫没有打断他的畅想。
他们边说着边去会合，河女走在最前面，黄普跟谢胡合落后一步。会合后，还是兵分两路去采药，周围的草药已经被采完，得去到更陡峭的地方寻找，无疑，危险也会随着加剧。
如何分队，成为其中的关键。
黄普思索一番：“这样，汐汐和谢胡合，齐承舟，河女你们一队，庄哥、庄弟、三户子跟我一队。”
很快，齐承舟说：“孩子得需多一个熟悉的人照顾，这样分队不妥。更何况你们还少了一个会识草药的人。”这话的意思连三户子都听出来了，可霎时间黄普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钝钝地转动着。
要一个会照顾汐汐的人，然后还少一个会识得草药的人……全然没看到对面人殷切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暗示般等待着她说出那个已然给出的答案。
“那应该怎么分？”她诚心询问着。此话一出，齐承舟脸色有些不好，“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她认真地思索起来，好半天，“噢，庄哥换过去。河女换回来。”
“这一路凶险。”他的语气有些不好，“你们两个姑娘一队，不妥，若发生意外怕是难办。”
这下连三户子都看不过去了，直冲着齐承舟喊：“你直接说你想跟我们一起不就行了吗？我们寨主生着病呢，能不能说清楚点，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了。”说完对黄普语气放轻说，“寨主，他这话就是，把庄哥换过去，把他换过来，就是这样。”
“这样，好的，那你跟我们一起吧。抱歉，没听懂你的含义。”黄普直言道。也许是说开了，齐承舟的脸色变得轻松，嘴角捎带着莫名的笑意：“是我急了，合该说白些。”
黄普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两队正式分开。再往上的山路的确陡峭，好几次都得人拉人才能上去，不过也有所收获，顶上一片的红醉毛摇曳着身姿，大片的等待着他们。
“寨子有救了！”三户子连着声说了好几次，笑容根本止不住。庄弟那黑黄的脸压着一丝喜意，只见他迅速将身后的背篓放下，用药铲一点一点收获着红醉毛，动作干净、手法准确。
也许是个医师的好苗子，黄普不合时宜地想着，倏然间咳嗽起来，捂着拳头咳向虎口处，大脑倏然间变得清醒，忽而听到孩子的一道声音。
“救——，救命。”她抬眸看去，有一道身影摇摇欲坠地挂在崖边，底下万丈深渊如同一满嘴白色獠牙的兽口，正准备无情地吞噬着滚动的生命。
心一下被提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凌冽的风强势地挤压着肺腔，几乎是极限般的冲刺，压缩着全身的能量，一股子热冲向全身。
她像风，与之角逐，又逆着风。双手大幅度地摆动起来，双脚抬到了最高，像是羚羊被猎豹追着般，跃出几米之外，身上的外袍被击打，与身体发出震耳的碰撞，可她根本顾及不到身边的人和事，眼睛满是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小的手攀在崖边，五指逐渐松开。
黄普的心被急剧拉扯，呼喊的声音根本发不出来，像是有团带火的柴火被使劲地塞在喉咙里，干涩又灼烧。
齐承舟说，“看什么？”语罢出去。
欸，你要去哪？天已经黑了，黄普正准备说，突然脑中一阵冷颤袭来，嘴唇一哆嗦，刚好错过说话的机会。
人已走远。
怔色片刻，她将带着体温的微暖衣服叠好放置膝上，表面还是干巴的，没有沾上一丝雨水，怕不是把衣服揣兜里了吧，黄普细细摩梭着表面的粗粝，心想着。
正值河女不知何时去找的草药，用谢胡合给的罐子煮了碗药，一把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喝下去。
“不苦的。”她的话语依旧简练，“快喝。”她刚捧着，一口气灌了下去。河女瞧见她膝上的外袍，将折叠好的重新掀开盖在她的膝上。黄普急了，咳得肺腔震震发麻，都苦到没知觉了，瞪大着眼睛看向她，一脸疑惑。
“今夜你好好休息，寨里不必担心，有师父在。”她罕见地吐出这么多字。
黄普迟疑，点头。
外袍被火烤得热乎乎的，不断传来滚烫的热度。湿干的柴火有一下没一下地炸开火花，劈里啪啦地，像团烟火，在达到最顶峰时炸开。
庄哥抱着汐汐来到她的旁边，粗声道：“寨主，汐汐说她想跟你说话。”
汐汐有些害羞，团着小脸根本不敢看她，奶声奶气地：“寨主主，汐汐错了。”黄普有些惊愕，错了？什么错了？思考像个年久失修的齿轮，发出咔咔的声音。
汐汐在庄哥的目光下，捏着衣角扭捏着：“不该说……你是坏人的，你是好人。”
黄普用食指触碰着她，食指被小小的掌心握着，她柔声道：“你没错，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的。”
接着她抬头对庄哥说，面带微笑：“寨子里以后也得教那些孩子们一起警惕点旁人，将来也得要学点识字才行。”
她思考着：“嗯，之后应该在寨子里设个学堂，专门教孩子识字。”
庄哥：“识字？我们都不识得几个，照我说这大字识几个就行，将来也是在寨子里的。更何况这最近这么动荡不安，我们又是起义的山匪，这可是和朝廷对着干呢，这教书先生也不愿来啊。”
“若是寨子不在了，或是有了更好的地方。懂得字会更好一些，将来最差也可以写字为生。找先生这个事情已经在留意了，建学堂也不是个易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在这时。”黄普解释道。
在旁侧的谢胡合突然激动起来：“寨主，意思是像汐汐这样的孩子都会在学堂里读书？”满是胡茬的脸骤然逼近，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骤然间被吓了一跳，黄普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说：“还是得从长计议，说不定汐汐以后也在。”听完，谢胡合撤回原位，压迫感瞬间减弱，随之脸色凝重像是在思考人生大事。
读书不是件好事吗？怎么会如此凝重？黄普诧异，听闻这里的读书人是值得尊重的吧。难不成乱世之下，读书人的身份不值一提？
脑袋里一团乱，事情全都挤在一块，头疼，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该休息了。”冷漠到极致的话语传来。黄普闻言，立即听从医嘱闭上双眼，一副认真休息的模样。
次日，清晨的阳光直射她的眼睛。她坐起身，身上披着的外袍随着落至腰间，身侧是河女，她比她还早醒。像是特意等着她醒过来般，静静等着她。
河女问：“醒了？可有不适？”黄普摇头，将外袍穿在身上。
“他们人呢？”
“已经出发了。”她站起身在洞口，露出外的衣角随着凌冽呼啸的风声舞动，“你夜里有些发热。”
黄普珉唇，干燥的嘴唇泛起一层白色的皮，身子发热，但脑门却是冷的。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发烧的前兆。眼前像是有一团火焰，猛烈地燃烧着，干涩得从泪腺里挤出泪水，擦过脸颊，是滚烫的。
“我没事，可以坚持。”她诚恳道，“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忽地喉咙里涌上一股痒意，她强压着咳嗽，躲避着打量的目光。
“走吧。”也许是怕她一个人在洞里呆着出事，河女决定还是带着她，“等会你就呆在我身边。”她连连点头。
刚出门就遇到谢胡合，“汐汐呢？”她问。
“和庄哥他们在一起。”他回道，“您感觉怎么样？可好些？昨夜突然烧起来，可吓到不少人，还好河大夫就在这里，和夫人一起彻夜地照顾着你。”
“不必谢。”河女立即止手，打断黄普的道谢，“分内之事。若非要谢，你得谢他，是他先发现的。”他，不言而喻，正是齐承舟。
黄普垂眼，心底闪过许多思绪，“他不是寨主夫人，以后别喊了。”她抬头对谢胡合说，“他是齐家村的乡试第一，叫齐承舟，不是谁的夫人。”
谢胡合面露难看，“好，以后不喊就是。”心底直泛嘀咕，这又是生了什么病，大家伙都这样叫，也没见她说过什么，左右是见他好欺负吧，回想起前几日被赶出寨门，越发觉得是新寨主上任，拿他先立规矩。
“还有多谢，有你帮忙我们轻松了不少。”略带沙哑的声音答谢着他。他挠了挠头，有些心虚：“没事，顺手的事。寨主，我扶您？”她摇头。
脑子被冷风吹过，顿时冷静了许多，“等回寨了，我会重新考虑你回寨的事情……另外带着汐汐，她还那么小。”
谢胡合直言不讳：“那日后她也能识字，也能当……像寨主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女子。”她点头，丝毫没有打断他的畅想。
他们边说着边去会合，河女走在最前面，黄普跟谢胡合落后一步。会合后，还是兵分两路去采药，周围的草药已经被采完，得去到更陡峭的地方寻找，无疑，危险也会随着加剧。
如何分队，成为其中的关键。
黄普思索一番：“这样，汐汐和谢胡合，齐承舟，河女你们一队，庄哥、庄弟、三户子跟我一队。”
很快，齐承舟说：“孩子得需多一个熟悉的人照顾，这样分队不妥。更何况你们还少了一个会识草药的人。”这话的意思连三户子都听出来了，可霎时间黄普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钝钝地转动着。
要一个会照顾汐汐的人，然后还少一个会识得草药的人……全然没看到对面人殷切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暗示般等待着她说出那个已然给出的答案。
“那应该怎么分？”她诚心询问着。此话一出，齐承舟脸色有些不好，“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她认真地思索起来，好半天，“噢，庄哥换过去。河女换回来。”
“这一路凶险。”他的语气有些不好，“你们两个姑娘一队，不妥，若发生意外怕是难办。”
这下连三户子都看不过去了，直冲着齐承舟喊：“你直接说你想跟我们一起不就行了吗？我们寨主生着病呢，能不能说清楚点，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了。”说完对黄普语气放轻说，“寨主，他这话就是，把庄哥换过去，把他换过来，就是这样。”
“这样，好的，那你跟我们一起吧。抱歉，没听懂你的含义。”黄普直言道。也许是说开了，齐承舟的脸色变得轻松，嘴角捎带着莫名的笑意：“是我急了，合该说白些。”
黄普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两队正式分开。再往上的山路的确陡峭，好几次都得人拉人才能上去，不过也有所收获，顶上一片的红醉毛摇曳着身姿，大片的等待着他们。
“寨子有救了！”三户子连着声说了好几次，笑容根本止不住。庄弟那黑黄的脸压着一丝喜意，只见他迅速将身后的背篓放下，用药铲一点一点收获着红醉毛，动作干净、手法准确。
也许是个医师的好苗子，黄普不合时宜地想着，倏然间咳嗽起来，捂着拳头咳向虎口处，大脑倏然间变得清醒，忽而听到孩子的一道声音。
“救——，救命。”她抬眸看去，有一道身影摇摇欲坠地挂在崖边，底下万丈深渊如同一满嘴白色獠牙的兽口，正准备无情地吞噬着滚动的生命。
心一下被提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凌冽的风强势地挤压着肺腔，几乎是极限般的冲刺，压缩着全身的能量，一股子热冲向全身。
她像风，与之角逐，又逆着风。双手大幅度地摆动起来，双脚抬到了最高，像是羚羊被猎豹追着般，跃出几米之外，身上的外袍被击打，与身体发出震耳的碰撞，可她根本顾及不到身边的人和事，眼睛满是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小的手攀在崖边，五指逐渐松开。
黄普的心被急剧拉扯，呼喊的声音根本发不出来，像是有团带火的柴火被使劲地塞在喉咙里，干涩又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