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

    “认真的。”

    齐承舟脸上没个表情,倒让黄普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应该停下。莫名的尴尬从两人间蔓延。

    齐承舟发问:“为什么?他们推崇你,认可你,你已经在用行动表明着你能担得起。”

    黄普张了张嘴,十分认真反思着:“我没有这个担当大任的能力,你也看到了我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先是被抓,最后还是得你们前来相救。”

    “再说拖住齐承鹤,也根本不是我做的,那是王阿婆做的,就连驾个马车,都弄得“人仰马翻”的……”

    “我文不就,武不成,一遇到困难就哭,真的当不了一个好的寨主,我连自己都顾不了。穿到这个……”黄普急刹车,食指抵在唇边,顺势拭过鼻尖,假意微咳继续道:“而且,我遇到事情想的永远先不是如何解决,而是为什么又要遇到这样的困难,这样的我又这么能做好?”

    她摊开手,眼底满是真诚似乎再不答应就是他的不识抬举:“你就不一样了,你是状元有学识,而且足智多谋。”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小小的,却充斥着整个瞳孔。

    似乎有一股来自她的力量,狠狠地、全然不顾地将他心间打开,掏出里面所有的杂物,又将独属的东西塞满他的心房,让他再也思考不了其他的事情,他的睫毛乱颤,下意识地冷哼一声。

    “头一回听人将利用他人说得,如此的直白。若非我兄长不是他,你可还会这样说?不过是在乱世里的略微好运些的、只知道读圣贤书的状元,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涨红的眼逐渐爬上血丝,像是踩到他一直掩藏的尾巴般,激得他乱叫起来。

    黄普沉默,她不得不承认,在得知他是主角的弟弟,而不是主角时,心底骤然松了一口气,但转瞬间的想法便是她定要劝说他成为寨主,主角如今站在她的对面,是敌人,而唯一能有希望的就是他成为木风山寨的寨主。

    晚风带着独有的魅力,温暖时感到热极了,冷时感到刺骨的冷。此刻,仿若冬日里仅剩的暖风吹拂在骨缝间,又冷又热。

    她撸起袖子,“是,我承认,这样的确卑劣。齐承鹤是朝廷的官员,只有你是匪,我们才能活下来。他会看在你的份上,对我们手下留情。这次是他剿匪,除了这个方法,我没有想到第二个能给我选择的选项。”

    齐承舟别过脸,掩在衣袖下的指尖微微颤动,语气缥缈却一丝不落地飘进耳朵里:“记得你曾承诺我,让我离开寨子吧。”

    黄普再次沉默,似乎有些不愿意提起往日说过的话。“要食言了?”他的表情有些了然,好像是预料到她这样的反应,双手插着腰,放下,撑起,放下,再撑起。

    她的眼皮也随着他的抬起,掀起,落下,合下。随后快速眨动着别开眼,她坦诚:“是。我要食言,不会放你走的。”

    “你会选……你不怕其他人不选我?”她的眼底冒着丝昏暗下亮起的光,一点点,他像是了然般,换个话:“你不怕我成为寨主后,第一个杀了你吗?”

    黄普再次沉默,摇头。

    她相信他不会这样做。

    看着她的眼眸,瞬间仿若心口处被沉甸甸地压着,让他不知该笑,还是该悲,像极什么都拥有,但又却像空余一场寂寥在周身。

    “你真的很难懂,也真的很令我厌恶。”他这样说,转身关上了门,合上的灯光最后落下黑影,消散。框格的暗灯将她圈住,瘦弱单薄的身影被延申至暗地,

    恍然间,心底像是空落落的,被挖走了些什么。苦涩的发麻从鼻尖溢出,酸麻得可怕,她拼命地眨了眨眼,仰天去看那暗色的天幕,空空如也。

    “啊——,这天,好讨厌啊。”她拭去眼角的不明水意,耸了耸鼻,眼前模糊:“没事的,没事的,本来就是这样的啊,很讨人厌……,整天摆着个臭架子,说话也不算话,干啥都不行,但……但他凭什么这么说,靠。”

    她往照不到光的边边走几步,顺畅地蹲下,用手扒拉着肆意生长的杂草,忽然手一顿,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唰唰地往下滴落,“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啊——,这也太伤人心了吧。”

    “寨主?”倏然从身后冒出一个声音,河女远远地走过来,“你蹲在这里,怎么了?”

    事实表明,河女关心人的样子,还是很迷人的,比平日里怼她的感觉全然不同,仿若一个温柔知性大姐姐。黄普将她扯回自己屋里,将刚刚的话,借了个朋友述说。

    “说话太过了,请人应当有个好的态度。不过好在,你将最重要的信息传递给对方了。”河女不愧是学医的,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接下来你应该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真正地帮他。”

    黄普听了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安静地点点头,待人走后猛然清醒:“不,不是我!”算了,人都走远了,她懒得光脚跑下去追那几步,她若无其事地自我安慰。

    重要的信息?是什么意思?接下来要帮他做些什么才是帮他的?黄普躺在床上,托着被子苦思冥想,在失去意识前惊醒,“拉票!这么这么重要我居然没想起来?!他都没什么人支持,怎么能选成功?”

    说办就办,第二天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仁义堂,里面已然没了昨日辛勤工作的人,大抵是回屋歇着了。顺手翻动着里面的内容,桌面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桌面置着张纸,粗粝的纸上写着工整的字迹。主要的一些工作内容也被列在纸上像是安排表,每一项的待看事项按重要程度的轻重排列下来。

    黄普承认,若是放在现代,他的确是个当秘书的好手,将待办的事情一一处理好之后,粗糙的手感摩梭在指尖,将其叠放在最底层,用厚重的物件压着,这才踏步出去巡视整个寨子。

    山寨的东南区,在风水先生的规划下,水沟已然和中区的水沟连接一起,部分低于平均的地方被土覆盖,雨水不会再留在地势低的地方形成小型的坑洼。

    黄普验收时连连点头,她原本还怕这个风水先生嫌弃她年纪小,会骗她然后偷工减料。没想到还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若是我想在后山之间弄个索道如何?”黄普提问,风水何先生眉头皱起,拉着个胡子:“未尝不可,若是加上索道,之后会方便许多,但铁索道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啊。”

    “但我若是,只留下铁索道呢?可行?”她接着询问何先生,下一秒他的眉头拧死一团:“寨主,这样做,虽说能抵御外敌,但同样也会困死自己的。”后山并不与其他山相连,不似前头山寨的位置,四通八达的。

    黄普听懂他的话,对他的剩下半句选择性忽略,“好,我知道了。”心底已经在计划往哪个地方布置铁索道了。

    方虎子跟在她身后,一眼就看出她有别的心思,低声问了句情况,只见她偏头低语:“回头你看看这能不能搭两条铁索道,一处明着,一处……”她拍了拍方虎子,眼神落在他处,似乎是拂过他肩上无意掉落的脏物。

    后山不相连的问题,十分容易解决,在另一个地方再安置铁索道,小心谨慎些,就可以在两个山头来回,这样之后也不会再受制于下山的唯一道路。唯一需要注意的则是,对后山的巡逻。

    “对了,那个过三日便是山寨主的选任,你看……”黄普微微侧对着他肩膀,他闪过一丝了然,正准备答应,耳畔就传来,“你能不能投一下,齐状元?就是齐承舟,齐家村的齐,承受的承,舟是那个小舟的……,舟。”

    没等她将“舟”字说完,他脸色瞬间凝固,眯起来的眼球瞬间瞪大,“寨主,你要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要走?”他重复一边,声音有些拔高。

    “不是走,就是不当寨主。”他的嘴角又拉了下来,“他这个人话啰嗦、嘴毒得很,脾气还不好。”

    “怎么会?他好得很,脾气不好说明思想独立,话多表示活泼,话毒这才不容易被占便宜。寨子里就需要这样的人才!”黄普小声反驳。

    “独断专横,阴险狡诈,这次救你们出来的时候,就足够说明这点了!”他的声音又拔高减弱下来。听闻后,她连忙反驳说道:“那是独断专横吗?那是有魄力,英雄之盖。”她连连摆手,好似让他真的相信她口中的人。

    “那是我做得不好,对吗?所以你才要不带我们。”这话说得好像一班学生苦哈哈地等着她,她瞬间化身小班的幼师。

    黄普珉着唇,眉间微蹙,这事情有点难说。

    “反正你们就投他就对了,剩下的我自有安排。”她眼瞅着对方的嘴都快挂二两油壶,只好多补了几句:“他是个好人,能带好整个山寨的。”

    “可他,他兄……”

    余光间何先生的目光投了过来,多年来的学生直觉让她感觉,他准备抓自己了,急吼吼地打断他的“施法”,转头微笑对着何先生,表示自己的认真。

    “寨主,分心是个不好的作为。”何先生不轻不重地点着,黄普微笑着点头,让人几乎揪不出错处。“那寨主来回答一下,这里为何要这样设置,地势走向的高低应当遵从什么样的规律。”

    “山川形便?”黄普胡言乱语,还有剩下的半句,犬牙相错。这根本不是答案,是她随口背的话术,只不过适用于套在地域分割上特征。

    何先生不语,显然是知道她分心走神,但对于答案他还是有些意外,“敢问这山川形便的含义?”

    “简单说,就是依据山川的走势进行规划的意思。”黄普犹豫地解释道,这是古代的说法,不知道书中的古代是否也有同样的说法。

    何先生感叹:“秒啊,寥寥四字便能将王朝的走势,述说完全,可真是有才。可还有下句?”

    “犬牙相错。”何先生听闻,顿时沉默下来,忽然嘱咐道:“这下半句,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黄普错愕,有些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接下来,去看看新建的寨主住所吧。记得你们很快又要重新选一次寨主了,老夫很期待啊。”何先生走在最前面,步伐虽慢但走得十分稳当,相比他人并不逊色,人在前走,但话语却甩在身后,入了各自的心里。

    黄普叹息:三日,如何拉得半数以上的票?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得一半的票,名不正言不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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