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她见得多,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呼啸的风声像龙卷风般吸吮着在周围的一切。飞舞的头发打在脸上,糊得眼睛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能活到现在,现在,呜——”,坚持到现在的精力和毅力显然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在过去的三个小时里,她随时都会掉入怪物的口中,被锋利的齿嚼碎,或是被毒蛇一口咬到脖子,麻痹而死。

    骤然憋一股气,沉在胸腔:“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个鬼啊……”泪水模糊视线,依稀能见到一个快速移动的物体朝她走来。

    她站在悬崖的边缘,整个身子呈斜线撑着。如同泼妇骂街般:“哔——”,一连串粗口如同报菜名般冒出来,骂天骂地骂人,她全都骂上。

    毒已侵入肺腑。

    没能骂上一会,黄普就喘着粗气,径直一头栽在边上,任凭风打着弯刮,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和手段,静静等待着死亡。

    “等等你嚼快点,不然我怕我疼得厉害,直接撑开你的嘴,拖着半个身子爬出来吓死你。”她看向空中那道笼罩在全身的庞大身影,无比嚣张地比着中指,笑道。

    热气鼓涌着周围的空气,卷扬起地上的沙尘。突然它的头重重地砸下来,黑影迅速骤降狠狠砸向她,身后的位置。

    它张开大嘴,露出腥臭的口腔,没有显露出要吃人的意向。地上的人影踉跄着爬起,艰难地双脚跪在地上,耷拉脑袋摇晃,最终视线停留在它的两颗牙缝间。

    一根细小的坚硬骨刺竖立在牙缝中,细看还有些红肿。这是被卡着了?黄普猜测。所以它追赶她,是为了让她帮取下这个骨刺?

    颤巍地站直,细密地疼痛从心口处传来,不知何时毒素如丝蔓般缠绕在心口附近。现下根本没有给选择的地步,无论是眼前还是之后。没等她想清楚,它骤然从鼻腔处喷了口气像是在催促她的动作。

    脑中冒出四个字:活在当下。

    捂着心口,三步一喘,在催促的热气中爬进它的嘴里,刚一进入它就合上了嘴。密闭不流通的熏臭直接让人迫不及待地想疯狂逃离。无边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中只能听到她那异常加快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一会,光亮从缝隙中逐渐驱逐黑暗,如同一层抽屉被人骤然拉出,外面的景物从黑暗中显露。

    它张开了嘴。

    黄普双手持着骨刺,两脚踩在牙上,随后全身向后倒,利用重力拔出深插的骨刺,拔出的瞬间却被喉咙间骤然冲出的气浪所打翻。

    嘶鸣震动声从脚踏的地方传来,带动柔软的踏面。光线逐渐消失,如同先前发生的那样,视线中的景物骤然一花。细厚的舌尖迅速包裹内部失去意识的人,一跃跳入悬崖中,留下一道铁链痕。

    刺骨的寒冷从骨缝间传出,似乎也要将神经给冰冻。下一刻便是无比沉重,腰间仿若多系着道铁球,沉重得让人无法挣扎,就连呼吸也要被停滞。

    冰冷,沉重,如同溺水般的感受反复碾过她的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这就是濒死吗?不,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要活着,活着才能……诶,活着要做什么?我为什么要活着?一连串疑问冒出。

    我是谁?

    “木风山寨,以后需要靠你这个二寨主,可不要临阵脱逃。说不定也许有一天山寨需要你的力量。”沉厚的声音带着些许打趣。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是木风山寨的老寨主。

    声音唤醒藏在心底的记忆,过往瞬间迅速地掠过。“呼——”,黄普猛地一声大喘息,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只见她赤身裸露,半个身子沉浸在天然形成的温泉,连着左臂的胸膛上面,布满了破裂的黑色纹理,毒素被挤压在一条条细窄的经脉中,不得前进半刻。

    “还真是幸运。”身后骤然出现一道声响,是个女人。黄普偏头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愕。祁红,千风山寨的二当家。前不久她们才分离,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的相遇。

    “见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伤地躺在河边。没办法,谁让你救过我,所以我才好心地把你给捞起来。”一扫之前见过的狼狈,她浑身上下带满狼牙、虎牙串成的饰品,整个人平添了股用鲜血铸就的戾气。

    看来这段日子她并没有只是安静地待在寨子里。

    祁红似乎是看出她心中的疑惑,主动拉开半边胸膛,露出一道深长的疤痕,隐隐还透着些血意,“十几天前我自己干了只虎,呐,这就是它留下的痕迹。不过它也没好到那里去。”她说着甩了甩挂在腰间的虎牙,脸上得意极了。

    祁红:“你也不赖,独自跑入姮花女寨,居然只是中毒。我还以为至少也落得个尸骨无痕。不过好在我们寨子有针对姮花女寨的药泉,不然你现在早就毒发身亡。”

    姮花女寨位于千风山寨的上方,之间的联系便是那条湍急的河流,但从未见过有人在这条河里活下来。祁红看向她,心中波澜如同水中的动荡般。

    黄普将整个脑袋浮在药泉上,嘴里不断吐着泡泡。

    “你是木风山寨的寨主,而我是千风山寨的二当家的,我们是敌人。”祁红的两只手在她和自己之间比划,像是怕她听不见。的确,黄普听着她的话,耳朵上像是被蒙上布,听起来沙沙的,但留心点还是能听得清楚。

    “要不是因为……”祁红说了半天也没见对方说上半句,心中一恼用手勺把水泼了过去,“喂,说话!”

    黄普咕噜说着:“你的消息未免太落后了些,木风山寨可是换了个寨主。我也不是木风山寨的人了,我们之间不是敌人。”

    祁红眉毛挤成一团,“啊?前不久山寨主之间的会议上,木风山寨派了个代表顶替了生病未能出席的黄普寨主。看来这个消息你也不知道啊,嗯,好像那个顶替的人,叫,什么?兄长是朝廷的人,噢!也是那天救出我们的人。”

    她的语调很奇怪,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不过,齐承舟居然只是代理人?这倒是让黄普有些意外,紧接着她的话还在继续,“不过火烈那家伙可是不依不饶的,说什么他是朝廷的人,藏在木风山寨里就是为了一举歼灭所有山寨。”

    “不过按我说,木风山寨这么个山寨,连个能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非得要个外人来主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木风山寨不行了嘛。”祁红顺着话吐槽道,此话一出她才猛地想起面前的人是木风山寨的‘前’寨主。

    不是不行,而是要被灭寨了。黄普在心底默默地想着,还有十日……,已经不远了。水面又咕噜地冒出一连串的气泡。正想着,突然心口骤然紧缩,疼痛牵动着全身。

    祁红提醒道:“对了,你的毒还没清,得多待两日,切忌情绪波动。”

    “……”

    两日一晃就过,这两日她一直在药泉中清除剩余毒素,好在,毒素被尽数拔除,过程自然是痛苦,但比起先前的经历已然是大巫见小巫。

    带着肿泡眼·黄普穿上祁红准备的衣裳,跟在她的身后,“让我进入千风山寨。这可以吗?”

    祁红摆摆手,背着手枕在颈处,全然不在乎地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不过是来看看,再者,我可不认为你有能力弄到我们山寨的布防图。”

    最后半句她停下脚步,犀利的目光瞬间穿透着黄普,似乎在说,你可以试试。

    不寒而栗之感袭来。黄普倏然笑了一声,“没有这个必要,现在的我们可不是敌人。”语罢,踏前一步,“对了,我不懂路,带路吧,祁二当家。”笑容挂在脸上,但却没有一丝笑意。

    祁红清楚地知道,她在生气。

    祁红撞了撞她的肩膀:“切!没什么好生气的吧,说着完的呢。你可是救过我的人。”说完,走在前面主动为黄普介绍整个千风山寨。

    从远处就看到千风山寨的寨门,大气磅礴,用千斤重的石头铸就而成。寨墙全是木头镶嵌在石头内,具有独特的风味,既兼顾了石头的坚硬,又兼顾了美观性。

    “不是我吹,我们千风寨可是屹立百年的山寨,背靠群山环绕,前边便是河湖环绕,对了,在这底下沉睡着一条巨龙。所以,千风寨是神灵护佑着的。”祁红的话语含着深厚的信赖。

    巨龙?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先前泡过的滚热药泉,连带着周围的地面都散发着热气。沉睡在水中,怕不会是火山吧。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即便是火山,都已经上百年,也有可能是个死火山。

    刚踏进石门前,顶上就齐刷刷引来众多视线,打量的、好奇的、疑惑的都有。莫名让她联想到姮花女寨时,那些人的目光,对比现在来看,那时的目光更像是看一个死物。

    酸疼从双臂传来,疼痛一把将她给拉回现实,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大口呼吸才锵锵恢复回来,但耳边却不断传来电鸣声。

    祁红的脸骤然闪在眼前,她怔色地盯着对方的嘴一动一动,却始终听不清楚对方的话,最后她点点头。不愿让祁红知晓她现在的情况。

    具体的情况,还是得离开千风寨再考虑。不过,在此之前,不如先探探里面的情况。

    她呼出一口气,耳边的鸣声消失,笑了笑:“都听你的,这里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寥寥四字将她先前的异样所遮掩。

    祁红刚的确在问她要住在哪,话语中不乏有试探之意,若是她想住在她旁边,也就是寨主身边,那定然是有所图谋。

    客随主便,还真是会说。祁红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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