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你跟谭遇过得好，我这颗心终于是放下了。”
母亲眼泪簌簌落下，我睡在她身边，她搂着我的肩膀，说道:“这些年，我没有一天晚上是睡得着的。”
“我怕呀。我竟不知闻祈对你存了那样的心思。那年他带你从广延寺回来后，一个人去找了二爷，他竟然问你父亲他能不能娶你。”
“我吓死了，他这个孩子向来是最稳重不过的了，怎么会如此糊涂。你可是入了沈家族谱的，你们与亲兄妹又有何异?人伦礼法，哪个都是容不得他这样做的。”
“他糊涂啊…幸亏知道的是你父亲，这若是让旁的心怀不轨的人知晓了，不仅闻祈的仕途不保，沈氏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
“如今好了，你过得好，闻祈也成了家，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母亲捶着胸口，一字一句，和着泪水，似乎把这些年来的担忧通通都倒了出来。
一股温热的清流滑过我的脸颊，我伸出手触了触。
原来是泪水。
母亲醉意沉沉，倾诉完便睡了。我的心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我把脸埋在枕头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呜咽出声。
我怕吵醒了母亲，赶忙捂住唇，套了衣裳便往外走。
脸上一片温热，我的心依旧疼痛难忍。
跌跌撞撞走在黑暗的小径上，我胡乱擦着眼泪，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兄长定亲那日，我让他帮我掌掌眼，他看向我的目光，为何那样晦涩。我看母亲给我的画册，他又为何个个都说不好。而我要见谭遇那日，他为何偏偏挑了那一天带我我看桃花，问我喜不喜欢谭遇…
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兄长，从来想念的都是闻曦，而不是妹妹，对吗？
风吹干了我的眼泪，我走在小径上，拢紧了衣裳。
前方忽有灯亮，我怔怔地抬头，却见一盏昏黄的琉璃灯，那执灯的人如苍劲的青松，定定地站在前方。
“曦儿。”他喊我。
我抿了抿唇，赶忙低下头，想要压抑眼中的酸涩。
只是终归没有用。我眼里蓄满了泪，怎么样都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我眼里落下，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哥哥…”我哑声唤他。
他走了过来，将臂弯上搭着的大氅给我披上:“晚上风大，别着凉。”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清正笃实，从不逾矩。
可是也是这样的他，甘愿冒着放弃仕途的风险，也要去告诉父亲，他的心意。
“闻曦，我知道，母亲或许是与你说了什么…”他开口，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柔和，又压抑着什么。
“曦儿。”他又唤了我一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滑过我的脸，替我拭了泪，我眼里早已模糊，却在抬头间，恍然看见了他微红的眼。
“对不起…”
我胡乱抹了眼，理智回升，后退半步，笑着问他:“哥哥为何道歉?”
沈闻祈看见她的动作，唇角扬起一丝苦笑:“曦儿，你知道的…”
我想了想，似乎知道了为何。
他向父亲争取过，可是他没能狠得下心。家族永远是沈闻祈顾忌的软肋，他可以仕途尽毁，但是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整个沈氏的后辈子弟都受人话柄，让族中姊妹遭人口舌，让家中长辈蒙羞。
在家族与她之中，他放弃了自己的爱人。
可是我怎么会恨他。
我甚至…庆幸。
庆幸那时，我们都忍住了自己的情意，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都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忽然觉得释怀。
“哥哥，多谢你。”我欠了欠身，身上的大氅微微滑落，我把它还给了沈闻祈。
多谢你爱我…
他看向我时，忽然笑了笑，接过了我递过来氅衣。
我知道，他听懂了。
多年爱意，在这个带着凉意的夜晚，尽数释然。
我也知道了，原来当年并不是我一个人苦苦挣扎，原来我爱的人，也努力争取过我们的未来。
哪怕没有一丝可能。
后来，我回了自己的小院，谭遇睡在我未出阁前的房间。我脱了鞋，悄悄地爬上了床。他睡在外面，就算我不在，他也依然保留这个习惯，所以我很方便就钻到了靠里面的位置。
他睡意朦胧，我靠近他，钻进了他怀里。
冰凉的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似乎闻到了我的气息，即便没有醒，却依然本能地把我拢到了怀里，嘟囔了两声，抱着我沉沉睡去。
第六年春，我生下了我的女儿，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谭遇为我忙前忙后，我有时候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所有人都看错了他。
他怎会是个软弱的人。
他明明有一颗谁都比不上的，强大的内心。
足够包容，足够忍耐。
我爱上他，只是时间上的事。
女儿满月之时，母亲前来探望，嫂嫂与兄长也来了。
嫂嫂是儋州人，美丽温柔。那日满月宴，我看见兄长看她的眼光，有如谭遇看我。
我便知道，我与兄长的人生，都足够幸运。
春日虽迟，却绿意满园。
我不遗憾。
母亲眼泪簌簌落下，我睡在她身边，她搂着我的肩膀，说道:“这些年，我没有一天晚上是睡得着的。”
“我怕呀。我竟不知闻祈对你存了那样的心思。那年他带你从广延寺回来后，一个人去找了二爷，他竟然问你父亲他能不能娶你。”
“我吓死了，他这个孩子向来是最稳重不过的了，怎么会如此糊涂。你可是入了沈家族谱的，你们与亲兄妹又有何异?人伦礼法，哪个都是容不得他这样做的。”
“他糊涂啊…幸亏知道的是你父亲，这若是让旁的心怀不轨的人知晓了，不仅闻祈的仕途不保，沈氏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
“如今好了，你过得好，闻祈也成了家，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母亲捶着胸口，一字一句，和着泪水，似乎把这些年来的担忧通通都倒了出来。
一股温热的清流滑过我的脸颊，我伸出手触了触。
原来是泪水。
母亲醉意沉沉，倾诉完便睡了。我的心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我把脸埋在枕头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呜咽出声。
我怕吵醒了母亲，赶忙捂住唇，套了衣裳便往外走。
脸上一片温热，我的心依旧疼痛难忍。
跌跌撞撞走在黑暗的小径上，我胡乱擦着眼泪，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兄长定亲那日，我让他帮我掌掌眼，他看向我的目光，为何那样晦涩。我看母亲给我的画册，他又为何个个都说不好。而我要见谭遇那日，他为何偏偏挑了那一天带我我看桃花，问我喜不喜欢谭遇…
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兄长，从来想念的都是闻曦，而不是妹妹，对吗？
风吹干了我的眼泪，我走在小径上，拢紧了衣裳。
前方忽有灯亮，我怔怔地抬头，却见一盏昏黄的琉璃灯，那执灯的人如苍劲的青松，定定地站在前方。
“曦儿。”他喊我。
我抿了抿唇，赶忙低下头，想要压抑眼中的酸涩。
只是终归没有用。我眼里蓄满了泪，怎么样都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我眼里落下，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哥哥…”我哑声唤他。
他走了过来，将臂弯上搭着的大氅给我披上:“晚上风大，别着凉。”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清正笃实，从不逾矩。
可是也是这样的他，甘愿冒着放弃仕途的风险，也要去告诉父亲，他的心意。
“闻曦，我知道，母亲或许是与你说了什么…”他开口，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柔和，又压抑着什么。
“曦儿。”他又唤了我一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滑过我的脸，替我拭了泪，我眼里早已模糊，却在抬头间，恍然看见了他微红的眼。
“对不起…”
我胡乱抹了眼，理智回升，后退半步，笑着问他:“哥哥为何道歉?”
沈闻祈看见她的动作，唇角扬起一丝苦笑:“曦儿，你知道的…”
我想了想，似乎知道了为何。
他向父亲争取过，可是他没能狠得下心。家族永远是沈闻祈顾忌的软肋，他可以仕途尽毁，但是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整个沈氏的后辈子弟都受人话柄，让族中姊妹遭人口舌，让家中长辈蒙羞。
在家族与她之中，他放弃了自己的爱人。
可是我怎么会恨他。
我甚至…庆幸。
庆幸那时，我们都忍住了自己的情意，都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都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忽然觉得释怀。
“哥哥，多谢你。”我欠了欠身，身上的大氅微微滑落，我把它还给了沈闻祈。
多谢你爱我…
他看向我时，忽然笑了笑，接过了我递过来氅衣。
我知道，他听懂了。
多年爱意，在这个带着凉意的夜晚，尽数释然。
我也知道了，原来当年并不是我一个人苦苦挣扎，原来我爱的人，也努力争取过我们的未来。
哪怕没有一丝可能。
后来，我回了自己的小院，谭遇睡在我未出阁前的房间。我脱了鞋，悄悄地爬上了床。他睡在外面，就算我不在，他也依然保留这个习惯，所以我很方便就钻到了靠里面的位置。
他睡意朦胧，我靠近他，钻进了他怀里。
冰凉的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似乎闻到了我的气息，即便没有醒，却依然本能地把我拢到了怀里，嘟囔了两声，抱着我沉沉睡去。
第六年春，我生下了我的女儿，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谭遇为我忙前忙后，我有时候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所有人都看错了他。
他怎会是个软弱的人。
他明明有一颗谁都比不上的，强大的内心。
足够包容，足够忍耐。
我爱上他，只是时间上的事。
女儿满月之时，母亲前来探望，嫂嫂与兄长也来了。
嫂嫂是儋州人，美丽温柔。那日满月宴，我看见兄长看她的眼光，有如谭遇看我。
我便知道，我与兄长的人生，都足够幸运。
春日虽迟，却绿意满园。
我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