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及时将她拉回,白墙太高妄想能攀上简直不可能,就算下面有人托着,那斜叠着的瓦片也站不住。

    最主要的是时间来不及了,初柳眼神中有稍许慌乱,她自是也想到了这些。

    旁边屋舍未点灯尚不明情况,但没有过多思考,初柳和谢之几乎是同时推开屋舍的门,相互拉着对方就往屋中躲,门从里关上,又推来桌椅挡着。

    做完这些,他们相视一笑。

    外头侍从赶到,没有看到人就开始顺着门来搜,谢之推开屋舍后面的窗,出去后,伸手一揽将初柳抱出。

    初柳惊讶“你刚怎么不说你可以。”

    谢之把窗轻轻放下“可以什么?”

    “可以就这样抱出来啊!”

    “喔。”

    他们不熟悉这院子,很快就迷了路,廊道漆黑走得谨慎,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一间燃着烛火的屋舍。

    初柳躲在一边打探着那边的情况,门外只守着个丫鬟,靠在墙上哈切连天,偶尔回里面一句“小姐,这是夫人要求的,奴婢也没有办法,明儿一早就放您出去了。”

    “你说的那个初柳姑娘,奴婢不知。”

    屋里传出大动静,似是什么东西碎了,那丫鬟面上闪过慌乱,连忙去开锁“小姐,你要是伤着了,我可怎么交代啊。”

    门一推开,那丫鬟进去没多久就倒在了地上,楚明珍提着裙摆蹑手蹑脚走出,身边的阿青拿着棍子,满脸害怕“小姐,她没事吧。”

    楚明珍蹲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检查了头部“没事,只是晕过去了,我们走。”

    “好。”

    “小姐要去哪?”

    “找初柳。”

    她们刚走下台阶,就看到了暗处快速同她们招手的初柳,她身后站着谢之,眼神温柔静静瞧着她的动作。

    楚明珍面上一喜“初柳。”

    阿青嘴上叮嘱“小姐小心些,别摔着。”

    楚明珍拉住初柳的手,检查着她身上“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我被她们关在这侧院出不去,护不了你。”

    初柳摇头“夫人有意关我,躲不掉的,我当然知道你会护着我,但毕竟是你母亲,不想让你为难。”

    “母亲为何要关你?”

    初柳告知实情,将云书怀疑她意图不轨的事都告诉了楚明珍,楚明珍紧皱着眉,不敢相信。

    “母亲为何如此,当时情况如此凶险,你舍命相救,竟还白白遭受诬陷,我又怎会是非不分没有明辨能力。”

    初柳拉着她走进暗角,这么明目张胆站在廊道,怕被人瞧见“其中自是有误会。”

    楚明珍重重点头“我自会同母亲说清楚的,你放心。”

    “没事。”

    “怎么没事!天大的事!”

    楚明珍话语有些激动,初柳忙哄着她“嗯嗯,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阿青紧紧贴着楚明珍“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初柳姑娘也已经找到了,咱们躲着又是为何,为何感觉今日府上有些不一样。”

    初柳看着她们的状态,似是还不知道外室的事,正要说院子外有侍从把守出不去,远处走来几个丫鬟。

    她们低着头在攀谈,完全没有注意到倒在门前的丫鬟“老爷发了好大的火,一直询问那外室和孩子的下落。”

    “夫人再气,也不至于朝那外室和孩子下手吧。”

    “你懂什么,夫人没嫁进来前,那外头将夫人贬的都不能听,而且咱夫人一直都是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今日捅出这么大的事,不好收场。”

    “那孩子都那么大了,老爷定是不会让那孩子在流落外头的,那外室也跟着沾光,指不定后头就抬个姨娘。”

    “那桃婉都见不得夫人松口,这外室夫人会松口?”

    “这哪能一样,那桃婉毁了身子这辈子生育不了,没有子嗣傍身,那外室终归有了孩子还是个男孩!”

    她们在看到地上躺着的丫鬟,话戛然而止,连连尖叫,楚明珍脸色变得煞白,初柳甚至来不及阻止,她就冲出去“说什么呢你们!”

    丫鬟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看到跑出来的楚明珍,吓得当场跪下“小姐饶命。”

    初柳顾不上那么多,跑了出去,扶住楚明珍。

    “你们说的可是实话?”

    丫鬟头埋在地上“就算是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造主子的谣,句句属实。”

    楚明珍身子颤抖,险些站不稳“那外室呢?关在哪?”

    “奴婢不知。”

    初柳脸上都是担心“明珍,冷静。”

    楚明珍已经听不进去初柳在说什么,喃喃自语“我要去找父亲,我要去找父亲,我要他亲口和我说…”

    刚走出没几步,就撞上了阿如,阿如瞧着后面的初柳和谢之,冷嘲“当真有些本事,这都能逃出来。”

    楚明珍伸手挡住“不许动她们!”

    阿如朝楚明珍行礼“小姐的话,奴婢自是要听的。”

    楚明珍紧紧握住她的手,迫切的询问“那孩子呢?”

    初柳对上阿如不善的目光,心想,这件事我可什么都没说,谢之抬起袖子将初柳挡住,眉心微皱。

    初柳双手攀上谢之的手臂,回瞪了阿如一眼。本以为她作为云书的心腹,自是不愿让楚明珍直面外室这件事,结果没想到,阿如直接将关她们的地方说出。

    楚明珍跌跌撞撞跑去,初柳一刻也不停留连忙跟上,刚进到院子,就看到楚明珍扯过那小孩看着面容。

    只是一瞬间就僵在那,小孩被扯疼了,嚎啕大哭起来,那外室将他护在怀里,因为害怕身体都在发抖。

    楚明珍这才有了反应,一步一步后退,一度接受不了这种打击,眼泪颗颗滑落。

    那男孩几乎同楚璋一个模子刻出来。

    她问身后的阿如“父亲和母亲呢。”

    “在主屋。”

    主屋亮堂,丫鬟侍从都候在外面,里头静悄悄的,初柳走不掉只能跟着楚明珍,门外的人自是不敢拦,轻易便走到了里面。

    云书坐在正堂主位上,身上穿戴整齐,她坐的端正,面无表情直视着前方。楚璋背对外站着,挥着袖争执着什么。

    桃婉不知何时进的主屋,此时正跪坐在地上,拿着帕子擦着眼泪。

    一地的碎瓷片,毛绒地毯沾着水渍。

    云书在瞧见楚明珍神色才有了片刻变化,楚明珍被这场面吓着“父亲,母亲。”

    楚璋语气更加激烈,朝着云书吼“你非得闹到府中所有人不安宁才肯罢休吗?!”

    云书眉心微蹙“闹?”

    初柳和谢之并没有走到主屋里,门敞开着里面的情形,在外也能看得清楚,她本该只是旁观者,心却被揪着不放。

    谢之用身体挡着,不让阿如和其余丫鬟靠近初柳。

    楚璋将桌面上的茶具挥洒在地,碎片四溅“你到底把青黛关哪了?”

    云书不说话。

    楚璋拉起地上的桃婉,压抑在内心的怒火怎么也止不住“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性子使然,你不肯我将桃婉纳入房中,我也让步了,她跟了我二十余年,你堂堂当家主母,竟这点气量都没有!”

    云书笑得苦涩“气量?楚璋你告诉我怎样做才是当家主母,她桃婉如果安安分分不生事端,我会不同意吗?!她万不该在我怀了明珍起了歹念,如果不是她,我会因生明珍伤了身子吗?”

    “我这二十年日日服药拜谁所赐!楚璋你自己说!”

    桃婉似受到刺激,疯了似的就要扑向云书,好在被阿如及时按住,她歇斯揭底的喊“你活该!你该的!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怎么会没。”

    桃婉在云书未进门前有过身孕,被发现时已经显怀,老夫人顾及颜面自是没有通房先,生下孩子的道理,命人将她绑着,硬是让这胎给落了。

    长年累月的避子汤药,身子已经坏的彻底,想要有孕根本不可能,桃婉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云书身上。

    在云书生产时,制造恐慌,云书本就因胎大险些难产,经桃婉这么一吓,又险些血崩,生产时间太长,硬生生拖垮了身子。

    楚璋让人把桃婉带下去,对云书的语气依旧“稍有不如你意,便闹的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一样!你若有气,你冲我来!”

    “她桃婉已经受到相应的报应,你为何还要耿耿于怀!我固然有错,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云书紧紧握住椅子把守,眼眶发红“你养的那外室,今日就算是死也活该!”

    楚璋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云书你永远都是这样,心胸狭隘没有一点肚量,放大别人的错事,恨不得杀了全家才满意,你哪有一点贤良淑德的样子!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云书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似在瞧着陌生人,脑中回想起大婚前夜说的那番话。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楚璋面前,同那日一样面对面站着,云书强压下心中悲痛,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楚璋,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

    初柳摸到眼角的泪,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哭了,她不明白年少情深怎么就变成这样,步子后退,靠上了谢之的胸膛。

    她仰起头,同谢之视线相交。

    谢之注意到她眼角的泪“怎么了?”

    初柳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谢之变了神色,拉起初柳的手朝院外走去“走。”

    侍从拿出刀拦着,谢之轻松将他们撂倒,楚明珍让侍从住手,却无一人听。

    楚璋眼神变得闪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云书内心变得平静,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看开了,嗤笑一声走出主堂。

    云书愣愣的看向前方,已没有心力处理任何事,让侍从住手“让她们走。”

    侍从收回刀,初柳和谢之少了阻碍,走出府门一路畅通无阻,走在无人的街道,吹着夜间的风,初柳才从府中事回了神。

    楚府距离旧巷有一段距离,初柳走得慢,谢之也不急就跟在旁边,初柳将云书和楚璋如何相知相爱告知,蓦的叹一口气。

    “你说,这是命运弄人吗?”

    “嗯。”

    初柳脚步不停,转头看着他“不管是谁结局都会变成这样吗?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一开始不要相遇。”

    “不会。”

    初柳轻轻点头,既而笑了“我阿爹阿娘就不会,她们从相识到相爱,最后有了我和阿姐”初柳略一停顿,想起阿姐的离开,仰起头看着天,嗓音变了调带上哭腔“我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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