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耐不过愉悦,虞暖向前,牵住江暮寒的手。

    交加惊喜,蛾眉间笑意难藏。

    “正好得空。”说着,江暮寒伸手,扣上纤细腰肢,俯身凑近,贴贴她的脸。

    温热稍纵即逝,却是眷恋旖旎。

    甜意悄悄蔓在心间,虞暖乐滋滋的,仿佛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她重新牵过江暮寒的手,把他带进公寓里。

    将人安置落座沙发,虞暖走进厨房,几分钟,端出杯燕麦牛奶,递向江暮寒。

    顺势接过,他就杯喝着,一连几口才歇。

    放下杯,抬眸,就对上满脸期待,她眼神晶亮,“好喝吗?”

    “很好喝。”淡声答着,江暮寒伸手,握过柔荑。

    顺势的,虞暖要挨着坐下,却猝不及防,落进温热里。

    “让我抱一会儿。”

    声音清清冷冷,寒意未消,伴着轻微沙哑,显得有些疲惫。

    神情微顿,虞暖应下,安然靠在江暮寒身上,任由他抱着。

    静默悄悄充斥四周,融进暖黄灯光里,反而促得温馨流淌。

    半晌,指腹落在柔软面颊,勾过虞暖颊边散发,直至耳后。

    随温热鼻息洒下,江暮寒在她耳畔轻念,“明天我要飞往欧洲,大概半月才回。”

    “嗯。”虞暖点头,又忍不住转眸对他,“公司事务么?”

    “对。”说着,他凑近,碰碰她的脸,补充,“不算麻烦。”

    “好。”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渐渐的,江暮寒声音渐低,直到再无回应。

    落在耳边的,是清浅呼吸,虞暖缓缓转身,果然,长睫扫下,敛去瑞凤眼底全数寒凉。

    江暮寒竟睡着了。

    他显然累极,紧赶慢赶,就为了和她道别么?

    一时间,酸涩交织甜意蔓上心头,既有欢喜,又有感动,扰得虞暖有些难受。

    她本想提前与他说和好的。

    既然好事多磨,那还是如约吧。

    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月落星消,又是晨光熹微,伴卧室门推开,莹黄映来,轻松敛过清冷。

    拨开被子,恬静安然的脸落进眼底,江暮寒顺势坐到床边,伸手,任指腹轻抚过柔软桃鳃。

    却仍是不满足,他俯身低头轻轻蹭过,才凑到她耳畔,冷声轻语,“我要出发了。”

    连浓睫都未动,她似是毫无反应,他难免有些遗憾。

    却是下一秒,猝不及防,修长手指被抓住,柔软面颊枕住他的手掌。

    杏眼睁开,眷恋随眸光落下,混在惺忪睡意里,又软又缠绵,引得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蹭了蹭手掌,满足笑意漫上唇角,虞暖软声打趣,“把我也带走吧。”

    却未应下,江暮寒低头,碰碰她的鼻子,才缓声,“等我忙完,去巴黎找你。”

    届时,他刚好能赶上颁奖典礼。

    “好啊。”这才心满意足,虞暖放开江暮寒的手,又刻意恶劣威胁,“要是你失约,我真会生气的。”

    “我肯定如约而至。”

    见她睡意渐消,江暮寒干脆将她抱起,轻松拥入怀中,放肆亲昵许久,直至被清甜完全染上,他才罢休。

    待江暮寒离开,虞暖挣扎着起床,投入忙碌中。

    与主办方和Louise 沟通颁奖典礼细节后,她开始埋头修文。

    朝乾夕惕,片刻不歇,又是一周。

    匆匆补充完新文细节后,恰好江暮寒发来消息,他的工作提前结束,计划先飞往巴黎等她。

    虞暖自然欣喜,与他确认后,就将机票改签,打算提前前往,与他一起游玩。

    然而,才约好旅行,变故却突如其来,江暮寒的姥姥溘然长逝,他提前回了国。

    送别长辈也是情理之中,虞暖只是惋惜,并无不悦,反过来安慰江暮寒。

    虞暖:没关系,之后再去也是一样的

    急着打字,却又删除,来回纠结,她还是补上:节哀,如果有需要到我的地方,直接和我说哦

    发过消息,她又难免无措和失落。

    亲人离世,自然是难过的,她想宽慰江暮寒,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清楚,现阶段她该陪着他,可又该以什么身份,他外祖家又是如何看待她?

    努力回想,似乎在过往相处中,与他外祖家相关,只言片语也无。

    她唯一知晓的情况,还是从段希月那打听来的。

    不得不承认,某些方面,他与她还真不算熟,他们都极少与对方提起家事。

    见虞暖一副失魂落魄,段希月犹豫着开口,“怎么了,暖暖,是江暮寒说了什么吗?”

    “不是,他还没回我消息。”纠结着,虞暖语气迟疑,“希月,江暮寒和他姥姥的关系怎么样呀?”

    “他从小就生活在外祖家,应该关系不错吧。”说着,段希月又小心试探,“他没和你提起过吗?”

    “没。”虞暖摇头,努力压下失落,又问,“我该怎样安慰他呢?

    我需不需要送花圈?

    或者陪他参加葬礼之类的?

    如果去的话,我又该以什么身份?”

    一连串下来,段希月也成纠结,思量着,她才回复,“你先口头安慰他吧。

    至于是否要送花圈和参加葬礼,你旁敲侧击询问一下,看他的意思。

    其他能做的应该就是陪他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可眉间郁气却未消,虞暖更加惆怅,“但后天我就要去参加颁奖典礼了,也无法陪他。”

    “那也没办法,事出突然,你也无法改变颁奖典礼时间嘛。”段希月伸手拍拍虞暖手背,可说着安慰话,心中却也烦忧。

    这个时间点太过凑巧,难得两全。

    所幸,云淡星稀时,江暮寒寻来公寓。

    携来满身风雪,他清冷未减,疏淡薄凉却难掩疲惫。

    应是才下飞机,就赶来了。

    瞧着,虞暖更是难受,拉着他坐下,“没事儿吧?”

    “没事。”

    他声音冷冽如常,既无悲,也无喜,却令虞暖愈加不安,思量着就要开口,却是温热靠来,冷然中钻出几分疲惫,“暖暖,让我抱抱吧。”

    “好。”自然应下,虞暖伸手,环住他的腰。

    他该很难过吧,可她又不知说些什么。

    努力组织语言,虞暖却不及,耳畔温热袭来,江暮寒冷声,“对不起,线上不知怎么回复,令你担忧许久。”

    “没事啊,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知道你很难过,却不知该怎么安慰。”虞暖忙接话,抬眸看他。

    杏眸写满担忧,江暮寒却有些羞愧,思量着,缓声开口,“其实,我并非悲痛不已,更多是复杂。”

    收紧胳膊,令温软贴近,他缓缓说出过往。

    将他接去抚养的人是姥爷,在外祖家,也仅有姥爷欢迎他。

    因着父母偏疼妹妹,大舅一家从不待见他。

    姥姥多是恨铁不成钢,将对女儿的埋怨,转移到他身上。

    好在,顾及姥爷情面,姥姥与大舅不敢做得明显,可惜他不过十岁,姥爷就去世了。

    “那时,大舅提议送我回海城,一向不待见我的姥姥却强硬主张,送我去德国留学。”

    停顿许久,低头蹭蹭虞暖的脸,江暮寒才继续。

    海城豺狼虎豹围猎,又无人护他,当然是去德国留学最佳,他很感谢姥姥。

    然而,出国后,姥姥却说要锻炼他的自立能力,将他每月生活费几乎全部扣除。

    无法,他只好两天一顿,实在饿得厉害,就在食堂将要打烊四下无人时,偷偷去拿免费的临期食品。

    好在一年后,他学习赶上,德语勉强过关,就以代写作业与翻译苟活。

    却总是得寸进尺,中学时,姥姥还断去他的学费。

    走投无路,他只能将姥爷与他唯一的玉佩卖了,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也算幸运,寄宿家庭父母很热情,帮忙将玉佩卖出好价。

    大学时,每年都有奖学金,加上托导师的福卖出几个专利,我不再缺钱。”

    却是可惜,他去典当行太晚,玉佩早就被买走。

    他只平淡叙述,既无悲伤,也无埋怨,却令虞暖难过不已。

    她从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他,也曾那么落魄。

    又是心疼,那时他不过十岁,就要遭受这么残忍的苛待。

    姥姥刻意虐待,父母不闻不问,难不成他们要他去死么?

    可纵百般怜惜,虞暖却发现,竟也说不出完美安慰话,只能紧紧抱着他。

    “暖暖,不必为我难过,我现在过得很好。

    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我都拿回了。”松开虞暖,凤眸敛下,凝视着她,江暮寒语气认真,“与你说这些,仅是不愿你担忧。

    她去世了,我该送她,却不会难过。

    所以,你无需小心翼翼照顾我的情绪。”伸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眼下泪珠,他又道,“比起将想法藏在心里,我更愿你向我坦诚。

    这些并非美好记忆,之前我才不愿与你说。

    比起为我难过痛苦,我更希望你因我愉悦欢喜。”

    他将伤口撕开,仅因照顾她的情绪,本该她安慰他,他却反过来安抚。

    轻而易举,攻破虞暖心防。

    除却心疼和难过,便是感动,他总是这样,事事为她着想。

    而她对他,也该如此。

    不再犹豫,虞暖终是做下决定,抬眸注视江暮寒,尽可能使语气平静,柔声,“我们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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