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佰鸹：你发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亦涵咬咬牙，输入一段话：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陈懿怪怪的
佰鸹：啊？
佰鸹：说实话我没注意
亦涵：我发现你最近也怪怪的，一到休息时间就不见了，你干什么去了？
佰鸹：哈哈，我找隔壁班同学玩去了啊
佰鸹：你不是要在表白的时候送姜饼人吗？你准备做成哪种样子啊
亦涵想了想，回道：到时候找一张他的照片，根据他的特征做吧
佰鸹：好，我等着欣赏你的大作！
佰鸹倒是提醒她了，那她该用陈懿的哪张照片作为姜饼人的参考呢？
她打开相册，开始往前翻找。
提示框震动两下，是佰鸹发来了新的消息。
佰鸹：[图片]
佰鸹：我觉得班长扣扣空间里这张获奖拍的照片就不错
亦涵：……
怎么又是班长。
她真想马上告诉佰鸹，自己喜欢的是陈懿！是陈懿！
可是，又怕佰鸹现在知道后太激动，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冲过来追问她。陈懿就在她旁边，到时候要是察觉出什么，那她准备表白的事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所以，冷静，先按兵不动。等一切尘埃落定，佰鸹自然就知道了。
她抬眼平复呼吸，无意间暼了眼旁边，却捕捉到陈懿的目光正巧落在她身上。
她脸瞬间就红了，并快速将手机息屏塞进课桌。
她有些羞恼地低声发问：“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我手机？”
“怎么可能。”他回得特别干脆。
她估疑回视他，他就任她打量，可眼神却又冷又拽，好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又怎么了？没看就没看呗，至于气成这样吗？
今天真是有点搞不懂他了。
上课铃在他俩的对视中敲响，陈懿收回视线，表面上在认真听课，撑于桌前的手肘却绷得死死的。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憋闷的情绪，整个人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
亦涵时不时偷偷用余光观察他。
高三课业繁忙，本来周末一般只放半天，这周学校却破天荒地准假两天，今天上完下午的课，他们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机会难得，其实这周周六是最适合约陈懿出来告白的时间。
她不想错过。
所以放学前，她写了张纸条推到他桌前。
握笔的手碰到薄薄的纸片，他僵了一瞬，才将目光扫向上面的字迹。
【下课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他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许久后才又将纸片推回去，再无任何回应。
亦涵鼓了鼓腮帮，他这样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下课铃响起，老师刚嘱咐完放假注意事项，教室里各个区域就涌现出大量的冲刺者，他们捞起书包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飞奔而去——学校大门。
佰鸹在门口冲亦涵招手：“走啊，你怎么还坐着？”
亦涵反挥手：“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好吧，那你快点啊。还有，那件事别忘了准备。”佰鸹用双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个爱心。
亦涵猛猛点头，赶紧将她打发走了。
果然，什么事只要告诉给佰鸹，对方根本就憋不住，一定会不分场合地一直跟她提。
亦涵尴尬地瞥了陈懿一眼，还好对方啥也没问。
放学后，陈懿一直没有起身，依然保持着伏案的姿势专心写作业。
亦涵心中腹诽：装的还挺像，别以为她看不出他是在等她开口呢。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双手压于桌沿，脸靠在手腕上，歪头看他，“那个，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陈懿喉咙里呛了一下，扭头古怪回视她，“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她难为情却又故作镇定地，将头朝另一个方向偏，“就觉得那里还不错，我想带你去见证一下。”
见证一下……我们的爱情。
咳咳。
光是在心里想想，亦涵都脸红了。
好羞人。
“哦。”陈懿回答得很冷淡，他反问，“是单带我一个人去，还是别的人你也要带去？”
“呃，是还有其他人，跟我们一起见证。”比如佰鸹。
“那你们去吧，我不去了。”他答得更冷淡了。
？
要被告白的人都不在场，那还见证个啥啊。
亦涵抬起头凑近劝他：“为什么啊，人多不就图个热闹么，一起呗。”
陈懿别开脸，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热闹。你们去吧。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他这话怎么怪酸的。到底怎么了嘛。
“不行，你必须去。”她义正言辞。
他依旧不看她，语气也硬邦邦的：“那你改天再叫我吧，明天你和别人，改天再和我，这样错峰聚会，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
“……”这句更是酸得没边哈。
她呼出一口气，她忍。
“行了行了，明天就叫你一个人，晚点我给你发地址和时间，记得看哈。”
对方这才勉为其难“嗯”了一声。
亦涵顿时松口气，他总算是答应了。
她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边给佰鸹发消息。
亦涵：不好意思鸹鸹，你不能当我们的见证官了，他只同意跟我单独约……
亦涵：回头我请你吃大餐补偿你！（拜托）（拜托）（可怜巴巴）
佰鸹立马就回了消息。
佰鸹：哎呀，这有啥啊，你记得给我汇报表白结果就行。
佰鸹：那你准备啥时候跟他约？
亦涵：明天
佰鸹：真是中国速度！666
佰鸹：那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和别人去玩了哦
亦涵：和谁？（好奇）
佰鸹：隔壁班同学。
亦涵：行。
佰鸹：加油加油加油！！！
亦涵：好好好好好好！！！
亦涵收起手机背上包，抬头却发现陈懿还没走，就那么靠在前一排的桌边看着她。
眼神比之前柔和了许多许多。
她心跳瞬间漏掉一拍。
他这是在等她一起走吗？
她几步迈上前，仰头：“你今天是回家还是住校？”
“回家。”
他家虽然很远，但跟她在一个方向，他们可以共同走一段路再分开。
手指捏了捏胸前的背包肩带，她主动说：“我去坐公交，你要一起吗？”
“看。”
他直起身子，让开过道，她继续往前走，他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嗯，惜字如金。但，态度明显。
就是要跟她一起坐公交。
她在心里暗骂他到底在拽些什么，嘴角却不自觉勾起笑意。
等公交的时候，她收到了班长的扣扣消息。
班长：我决定明天下午给月月准备一个惊喜
班长：你务必要帮我把她带过来啊（感谢）（跪谢）（躺下来谢）
班长：[地址]
班长：明天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亦涵：“……”
比起自己告白，帮闺蜜复合这件事当然更重要。
亦涵：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上了公交车，只剩下一个空位，陈懿直接将亦涵按进座位。然后他就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将她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中。
亦涵咬咬牙，抬头斟酌语言：“那个，明天我得爽你约了，真的很对不起！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解决！”
陈懿垂下头来，额前碎发在车身轻微的晃动下，时不时挡住眉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用薄冷的声音问她：“是周越的事吗？”
亦涵愣住：“你也知道？”
他单手点开手机，再翻转过来，让她将屏幕上的内容看清楚。
周越：兄弟，明天我需要你！！（恳求）（跪求）（躺下来求）
陈懿：我明天有事
“……”亦涵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习惯了，不重要。”
怎么就不重要了？只是，只是……
唉。
她现在好内疚啊。
“要不我们后天再……”
他却打断她，“就明天吧，我也去。”
她微怔，随即点头，“也、也行，那明天不见不散。”
等班长和闺蜜和好后，她再跟陈懿表白，到时候双喜临门，也不是不行。
“嗯。”他回应了一声，便偏过头去。
窗外温暖的阳光将不断后退的黄桷树照出长影，时隐时现地投射在他轮廓俊朗的脸上，本来饱和唯美的氛围下，他整个人的气质却越来越冷郁。
她小心打量他。
他应该是不太高兴。
唉，怎么办。
苦思冥想了半天，她将手伸进荷包里摸索，然后捏紧拳头拿出来，靠在前座的椅背上，他右手也正搭在上面。
他们的手现在离得很近。
拳头再偷偷往右靠，然后将掌心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塞进他手中。
他低头，冷眼瞧着她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等她做完一切，挺直腰板装忙地朝窗外张望。他才缓缓打开自己手心。
上面躺着一颗双扭硬质夹心糖。
巧克力味的。
指尖收拢，巧克力糖重新被包裹进手心里。
他轻哼一句：“小孩吃的。”
亦涵倏地转回头，认真告诉他：“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看向窗外，没回她。
许久后才终于垂下手，剥开糖衣。
却将糖果塞进了她嘴里。
？
亦涵错愕嚼碎巧克力外壳，里面是浓郁的果肉夹心还有脆脆的栗子碎，真的很好吃。
他不吃，给了她。
什么意思？
她抬头，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和双扭硬质夹心糖一样复杂的情愫。
她有点嚼不懂，却又觉得很好吃。
*
回到家后，亦涵趴在床上苦思冥想。
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将苗明月带到班长面前呢？
最后她灵机一动。
终于想出了一个闺蜜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和她一起出席的理由。
亦涵：我明天准备跟陈懿表白，你能陪我一起吗？
苗明月：！！！！
苗明月：什么？？？
苗明月：我没听错吧
苗明月：原来你说的准备干一件大事，就是这个？？
苗明月：我当然要陪你一起！
亦涵：（羞羞）一定要帮我保密，谁也不能说哈
苗明月：好
苗明月：完了，我今天要睡不着觉了，好激动
亦涵：那不行，你也得好好打扮一下，给我撑场面，我要看到你最好的状态
苗明月：行，等我！明天见！
第二天上午，苗明月就迫不及待地给她打视频电话，要亲眼看看她穿什么衣服、准备什么礼物。
俩人各自在视频那边忙碌着、纠结着，为下午的聚会付出了不少心血。
终于，亦涵的姜饼人做好了，她给对方全方位展示。
“哇，你也太心灵手巧了，这个姜饼人真的好像陈懿！一看就拽拽的。”
亦涵跺脚：“哈哈像就行，说实话，我现在好紧张。”
“别紧张别紧张，一会儿我给你打气！”
“好，我们现场见。”
班长选的复合地点是在商场楼的一家猫咖店里，因为苗明月特别特别喜欢猫，但她家里一直不让养，所以她只能常常在外勾搭路边的小野猫。
班长用自己存下的竞赛奖金，买下了一只特别好看的三花米努特，就放在猫咖里，等着一会儿送给苗明月。
他想过了，她家里不能养，那这只猫就养在他自己家里，苗明月每次想猫了，就可以去他家里看，随便也能看看他。等他们上大学了，他就在校外租个房子，他们一起住，然后把猫接过去。
亦涵和苗明月抵达猫咖的时候，直接被里面的布置给惊艳到了，原木奶油风的装修风格，四处装点着粉白色系的对猫咪无害的花朵，还悬挂有各种猫咪形状的吊饰和小橘灯，地板上有大大小小的白圆圈，一路延伸到了二楼，人只要踩上一个圈，它就会瞬间亮起来。
“哇，这里真的好适合表白。你选的这个地方也太棒了！”苗明月双眼冒星星，“你能不能在这里跟我表白啊，我绝对立马答应你！”
亦涵在心里偷笑：等着一会儿班长出来跟你诉衷肠吧，这些可都是他准备的。
她偷偷看了眼手机，班长发消息告诉她马上就到，需要她等下随机应变跟他打配合。
亦涵：OKOK
随后她引导苗明月陪一楼的喵妃们玩耍，给它们喂食，降低对方的防备心。
她则在旁边扮演一位怀春少女：“哎呀怎么办，陈懿要到了，我好紧张，我好慌……”
苗明月在猫堆里左拥右抱，不亦乐乎，她应接不暇地哄着亦涵，“别慌别慌，你东西都带来了吧？”
亦涵点点头，从身后拿出洋桔梗捧花和一袋包装精美的姜饼人，“都带了，都带了。”
她退后几步，向对方展示自己今天的一身穿搭：垂至左胸的单侧麻花辫，鞭子尾部系了一只白色蝴蝶结发饰，只到半膝的浅黄色网纱蓬蓬芭蕾吊带裙，露出两只细长白皙的腿，脚穿小白袜和牛皮黑色玛丽珍鞋。右手捧洋桔梗，左手提装着糖霜饼干的牛皮纸袋。
苗明月从上审视到下，连连点头：“太美了，清纯女高！直男斩！你今天绝对能将陈懿一举拿下！加油！”
亦涵将苗明月拉起来，“你转一圈我看看，你今天也必须全方位无死角。”
她将苗明月从头发到脚趾，全部理得完美无缺，才终于放过对方。
苗明月看向她身后，悄声告诉她：“陈懿来了。”
之前的激动和紧张，本来还有演戏的成分在，现在，她是彻底心脏超负荷了。
她转过身，看向前方，陈懿已经到店门口，他穿了一身简单的白T+工装裤，双手插着兜，正拽酷地往里走，当狭长的眼眸扫向她时，他目光有了明显的凝滞。
他定定地看着她。
仿佛要将她身上每一个细节印入脑海，亦涵被他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的视线分别在她浅黄的裙子、手中的捧花，以及包装袋上的饼干标识，停留了许久许久。
久到她以为对方要用眼睛将它们烧穿才罢休。
真有点吓人了。
看上去，他也不像是被她惊艳到了啊。或许也有吧，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应该是被惊艳到了吧，但后面更多的，就感觉是在对她释放怨气。
对，怨气。她思考了半天，终于摸索出了这个词。
俩人就这样彼此诡异地对视了半天，谁都没有再进一步。
还是苗明月看到陈懿身后冒出来的周越，才瞬间脸色一沉，低声开口：“他怎么也来了？”
亦涵回过神来，赶紧圆场：“班长不是陈懿的好朋友嘛，陪着他一块儿来可能想当个见证者？”
苗明月将信将疑，她侧过身，羞赧躲掉周越殷切投过来的目光，一手抚摸猫妃，一手轻轻推了推亦涵：“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
亦涵和周越对视一眼，他让她先出去，她点点头，便又开始演上了：“哎呀，月月，我太紧张了。我想先去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下吧。我准备好了就回来。”
“行，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找你。”
“嗯。”
亦涵快步走出猫咖店，与陈懿擦肩而过时，她对班长眨了下眼睛，然后顺手拽住陈懿胳膊，将他一并带走了。
陈懿：“……？”
他被她拉着都快走出二里地，视线却一直凝在自己被拽的胳膊上。
她的手温温热热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今天她好乖。像一只黄色的小米糕。
可这一切都算什么呢？
他抿唇，抬眸，定住脚步。
亦涵受到阻力，不得不停下来。
她回头看他，“怎么了，走啊。”
他没动，启唇问道：“什么意思，你今天。”
亦涵脸瞬间红了，她不自在地放开手，视线看向别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得再等等，等班长和苗明月和好了再跟陈懿表白。
陈懿脑子里想了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正确的那个。他脸色并不好看，找了个墙角，靠在那儿，等她所谓的“一会儿”。
亦涵往猫咖的方向看了看，又低头检查手机，班长和苗明月都没有发任何消息过来，看来他俩已经聊上了，并且目前还算和睦？
她抚了抚胸脯，缓缓舒出口气。
转眼望向不远处的陈懿，他正歪靠在墙上双手抱臂盯着她，目光挺幽深。
她被看得再次紧张起来。
“那什么，我先去趟卫生间。”她指了指另一个通道外的WC标识，落荒而逃。
纾解完身体，她来到有全身镜的地方，趁着四下无人，给自己打气。
“……
你很漂亮，你很优秀，你很自信，你今天一定会告白成功的！
……”
走出洗手间外的男女共用通道，她抬头，却在墙外看到靠在此处的陈懿。
她心脏漏了一拍。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脸瞬间就熟透了。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她捏紧手指小声问。
头顶却传来嘲讽的笑意：“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
亦涵缓缓抬头，眼里充满了疑惑。
他什么意思？
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的开头。
接着果然便听见他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不想着好好学习，好好冲刺，整天就琢磨着怎么穿漂亮，怎么好看。优秀需要靠这些来提升吗？你这叫不务正业。”
亦涵被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懵了，羞赧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她现在只存在灭顶的恼怒：“我想穿什么做什么那都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他依旧没有感情地陈述着：“你这么穿搞得挺像来表白的，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人答应你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亦涵张开的嘴半天没有合上去，她眼眶直接就红了，看向他的表情，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这一刻她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快步往商场的另一个方向走。
陈懿说完那番话，也僵硬了很久，他也没想到自己气急败坏下，居然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语言。脑子里搅作一团，直到她走远，他才像被一盆冷水浇醒。
全身都寒得一激灵。
他也快步往外走，脚步在即将追上她时，却惊惧又怯懦地停住了。
因为他听见她吼了一句：“别跟着我！”
她应该是哭了吧。
她哭了。
他很想说对不起的。
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太苍白。
亦涵回到猫咖店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她刚刚并没有哭。
只是声音带着颤抖和哽咽而已。
她才不会在他们面前哭。
今天明明是个喜气洋洋的日子。
面前的班长和苗明月已经和好了。他们相拥坐在猫咖店二楼，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干泳池，里面铺了满满的海洋球，池岸上搁着一个透明的已经空掉的礼盒，之前装在里面的礼物，是一只三花米努特。
此时它正在班长和苗明月的温柔逗弄下，于海洋球里欢快蹦跶。
他们很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则像趴在窗外偷窥别人幸福的流浪猫，像阴沟里的老鼠，像藏在床底的小偷，像偶像剧里的边角料，像个小丑。
她眼眶再次泛红，“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又和好了。”
苗明月看向亦涵的神色又是羞赧又是恼怒，“你是不是跟着他们合起伙来设计我？”
亦涵没好气地将手中的洋桔梗塞到对方怀里：“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要真不喜欢他，我早拉着你跑了，怎么可能还会撮合你们？”
苗明月自觉理亏，有些悻悻地垂下头：“害你为我操心了。这花……？”
“就是送给你的啊，收下吧。”
苗明月愣了一下，接着扫向亦涵身后，偷偷推了推她，“你不是嗯嗯嗯？”
什么嗯嗯嗯？
亦涵表示听不懂。
“我们先去吃饭吧，”苗明月一手抱花，一手挽住她，将她转了个身，“今天多谢你这位大功臣，你想吃什么，随便说，我随便看着请。”
亦涵转过来，余光扫到了靠在扶梯上的陈懿。
她目不斜视地就往前走，表情要多平静有多平静，“好啊，那我要吃烤肉！”
班长一手抱猫，一手从后面揽住陈懿的肩膀，脸贴近，笑眯眯地好奇看他，“你怎么了？我和月月复合了诶，你居然还摆着张臭脸？赶紧笑一个。”
陈懿暼他一眼，直接将猫和他连脸带头推出老远。
吃饭时只有四人桌，他们一男一女两两对坐。
班长主动拿着烧烤夹帮大家烤万物，烤网下的发热管橙红橙红的，将食物烧得吱吱冒油，亦涵默默吃着手里的生菜和五花肉，时不时再喝一口拉罐中的荔枝饮料。
陈懿就坐在她外侧。
吃到后来，蘸料没有了，她不想越过他出去换，就闷头淡吃。
余光留意到身侧突然空了。
没一会儿，她手边多了份新的蘸料。
她没碰。
再后来，饮料也喝完了，她听到吸管在拉罐底部吸到空气的声音，很尴尬。
一分钟后，面前多了四罐新的饮料，在座的一人一罐。
苗明月对陈懿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这么细心哦。”
亦涵别开眼，直到用餐结束，给她的那罐饮料都依然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苗明月一直在对她使眼色，亦涵摇摇头，尽量挤出笑容安抚对方。
等结完账走出烤肉店，苗明月抱着猫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她：“怎么回事，你不是要表白吗？”
亦涵眨眨眼：“你还真信啊，我那是为了把你叫出来，随口编的。”
苗明月上下打量她，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明明精心准备了那么久……”
亦涵笑得很无辜：“哎呀，我不做那么真，你怎么会相信呢？”
“那你对陈懿……”
“当然也是假的啊，我们只是朋友。你不看见他今天也来了吗？我们都是过来给班长帮忙的。”
“真的是这样吗？”
“嗯，当然啦。”
亦涵猛猛点头。
外面天已经黑了，幸福的聚会结束，也该到了散场的时候。
“陈懿和涵涵顺路，那你俩一块儿搭车回吧。”苗明月帮忙招了辆车。
亦涵赶紧说：“不用，不顺路。”
陈懿缓缓将视线凝到她身上，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不顺路了？”苗明月疑惑，“你们以前不都一块儿走吗？”
“我现在不回家，还要去别的地方。”亦涵打开车门，坐进去后又快速关上，然后摇下车窗大声道，“我有点赶时间，就先走了啊，拜拜拜拜！”
她跟所有人都道了别，独独遗漏了陈懿。
她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等车辆开远，她摇上车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得下半张脸都是。
刚刚忍得太辛苦，包裹在牛皮纸下的姜饼人，早就已经被捏碎了。
她的喜欢，也和碎掉的饼干一样，根本一文不值。
哭，也是。
佰鸹：你发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亦涵咬咬牙，输入一段话：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陈懿怪怪的
佰鸹：啊？
佰鸹：说实话我没注意
亦涵：我发现你最近也怪怪的，一到休息时间就不见了，你干什么去了？
佰鸹：哈哈，我找隔壁班同学玩去了啊
佰鸹：你不是要在表白的时候送姜饼人吗？你准备做成哪种样子啊
亦涵想了想，回道：到时候找一张他的照片，根据他的特征做吧
佰鸹：好，我等着欣赏你的大作！
佰鸹倒是提醒她了，那她该用陈懿的哪张照片作为姜饼人的参考呢？
她打开相册，开始往前翻找。
提示框震动两下，是佰鸹发来了新的消息。
佰鸹：[图片]
佰鸹：我觉得班长扣扣空间里这张获奖拍的照片就不错
亦涵：……
怎么又是班长。
她真想马上告诉佰鸹，自己喜欢的是陈懿！是陈懿！
可是，又怕佰鸹现在知道后太激动，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冲过来追问她。陈懿就在她旁边，到时候要是察觉出什么，那她准备表白的事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所以，冷静，先按兵不动。等一切尘埃落定，佰鸹自然就知道了。
她抬眼平复呼吸，无意间暼了眼旁边，却捕捉到陈懿的目光正巧落在她身上。
她脸瞬间就红了，并快速将手机息屏塞进课桌。
她有些羞恼地低声发问：“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我手机？”
“怎么可能。”他回得特别干脆。
她估疑回视他，他就任她打量，可眼神却又冷又拽，好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又怎么了？没看就没看呗，至于气成这样吗？
今天真是有点搞不懂他了。
上课铃在他俩的对视中敲响，陈懿收回视线，表面上在认真听课，撑于桌前的手肘却绷得死死的。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憋闷的情绪，整个人其实都有些心不在焉。
亦涵时不时偷偷用余光观察他。
高三课业繁忙，本来周末一般只放半天，这周学校却破天荒地准假两天，今天上完下午的课，他们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
机会难得，其实这周周六是最适合约陈懿出来告白的时间。
她不想错过。
所以放学前，她写了张纸条推到他桌前。
握笔的手碰到薄薄的纸片，他僵了一瞬，才将目光扫向上面的字迹。
【下课别走我有话对你说^-^】
他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许久后才又将纸片推回去，再无任何回应。
亦涵鼓了鼓腮帮，他这样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下课铃响起，老师刚嘱咐完放假注意事项，教室里各个区域就涌现出大量的冲刺者，他们捞起书包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飞奔而去——学校大门。
佰鸹在门口冲亦涵招手：“走啊，你怎么还坐着？”
亦涵反挥手：“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好吧，那你快点啊。还有，那件事别忘了准备。”佰鸹用双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个爱心。
亦涵猛猛点头，赶紧将她打发走了。
果然，什么事只要告诉给佰鸹，对方根本就憋不住，一定会不分场合地一直跟她提。
亦涵尴尬地瞥了陈懿一眼，还好对方啥也没问。
放学后，陈懿一直没有起身，依然保持着伏案的姿势专心写作业。
亦涵心中腹诽：装的还挺像，别以为她看不出他是在等她开口呢。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双手压于桌沿，脸靠在手腕上，歪头看他，“那个，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陈懿喉咙里呛了一下，扭头古怪回视她，“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她难为情却又故作镇定地，将头朝另一个方向偏，“就觉得那里还不错，我想带你去见证一下。”
见证一下……我们的爱情。
咳咳。
光是在心里想想，亦涵都脸红了。
好羞人。
“哦。”陈懿回答得很冷淡，他反问，“是单带我一个人去，还是别的人你也要带去？”
“呃，是还有其他人，跟我们一起见证。”比如佰鸹。
“那你们去吧，我不去了。”他答得更冷淡了。
？
要被告白的人都不在场，那还见证个啥啊。
亦涵抬起头凑近劝他：“为什么啊，人多不就图个热闹么，一起呗。”
陈懿别开脸，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热闹。你们去吧。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他这话怎么怪酸的。到底怎么了嘛。
“不行，你必须去。”她义正言辞。
他依旧不看她，语气也硬邦邦的：“那你改天再叫我吧，明天你和别人，改天再和我，这样错峰聚会，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
“……”这句更是酸得没边哈。
她呼出一口气，她忍。
“行了行了，明天就叫你一个人，晚点我给你发地址和时间，记得看哈。”
对方这才勉为其难“嗯”了一声。
亦涵顿时松口气，他总算是答应了。
她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边给佰鸹发消息。
亦涵：不好意思鸹鸹，你不能当我们的见证官了，他只同意跟我单独约……
亦涵：回头我请你吃大餐补偿你！（拜托）（拜托）（可怜巴巴）
佰鸹立马就回了消息。
佰鸹：哎呀，这有啥啊，你记得给我汇报表白结果就行。
佰鸹：那你准备啥时候跟他约？
亦涵：明天
佰鸹：真是中国速度！666
佰鸹：那既然这样，明天我就和别人去玩了哦
亦涵：和谁？（好奇）
佰鸹：隔壁班同学。
亦涵：行。
佰鸹：加油加油加油！！！
亦涵：好好好好好好！！！
亦涵收起手机背上包，抬头却发现陈懿还没走，就那么靠在前一排的桌边看着她。
眼神比之前柔和了许多许多。
她心跳瞬间漏掉一拍。
他这是在等她一起走吗？
她几步迈上前，仰头：“你今天是回家还是住校？”
“回家。”
他家虽然很远，但跟她在一个方向，他们可以共同走一段路再分开。
手指捏了捏胸前的背包肩带，她主动说：“我去坐公交，你要一起吗？”
“看。”
他直起身子，让开过道，她继续往前走，他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嗯，惜字如金。但，态度明显。
就是要跟她一起坐公交。
她在心里暗骂他到底在拽些什么，嘴角却不自觉勾起笑意。
等公交的时候，她收到了班长的扣扣消息。
班长：我决定明天下午给月月准备一个惊喜
班长：你务必要帮我把她带过来啊（感谢）（跪谢）（躺下来谢）
班长：[地址]
班长：明天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亦涵：“……”
比起自己告白，帮闺蜜复合这件事当然更重要。
亦涵：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上了公交车，只剩下一个空位，陈懿直接将亦涵按进座位。然后他就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将她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中。
亦涵咬咬牙，抬头斟酌语言：“那个，明天我得爽你约了，真的很对不起！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解决！”
陈懿垂下头来，额前碎发在车身轻微的晃动下，时不时挡住眉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用薄冷的声音问她：“是周越的事吗？”
亦涵愣住：“你也知道？”
他单手点开手机，再翻转过来，让她将屏幕上的内容看清楚。
周越：兄弟，明天我需要你！！（恳求）（跪求）（躺下来求）
陈懿：我明天有事
“……”亦涵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的很对不起。”
“没事，习惯了，不重要。”
怎么就不重要了？只是，只是……
唉。
她现在好内疚啊。
“要不我们后天再……”
他却打断她，“就明天吧，我也去。”
她微怔，随即点头，“也、也行，那明天不见不散。”
等班长和闺蜜和好后，她再跟陈懿表白，到时候双喜临门，也不是不行。
“嗯。”他回应了一声，便偏过头去。
窗外温暖的阳光将不断后退的黄桷树照出长影，时隐时现地投射在他轮廓俊朗的脸上，本来饱和唯美的氛围下，他整个人的气质却越来越冷郁。
她小心打量他。
他应该是不太高兴。
唉，怎么办。
苦思冥想了半天，她将手伸进荷包里摸索，然后捏紧拳头拿出来，靠在前座的椅背上，他右手也正搭在上面。
他们的手现在离得很近。
拳头再偷偷往右靠，然后将掌心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塞进他手中。
他低头，冷眼瞧着她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等她做完一切，挺直腰板装忙地朝窗外张望。他才缓缓打开自己手心。
上面躺着一颗双扭硬质夹心糖。
巧克力味的。
指尖收拢，巧克力糖重新被包裹进手心里。
他轻哼一句：“小孩吃的。”
亦涵倏地转回头，认真告诉他：“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看向窗外，没回她。
许久后才终于垂下手，剥开糖衣。
却将糖果塞进了她嘴里。
？
亦涵错愕嚼碎巧克力外壳，里面是浓郁的果肉夹心还有脆脆的栗子碎，真的很好吃。
他不吃，给了她。
什么意思？
她抬头，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和双扭硬质夹心糖一样复杂的情愫。
她有点嚼不懂，却又觉得很好吃。
*
回到家后，亦涵趴在床上苦思冥想。
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将苗明月带到班长面前呢？
最后她灵机一动。
终于想出了一个闺蜜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和她一起出席的理由。
亦涵：我明天准备跟陈懿表白，你能陪我一起吗？
苗明月：！！！！
苗明月：什么？？？
苗明月：我没听错吧
苗明月：原来你说的准备干一件大事，就是这个？？
苗明月：我当然要陪你一起！
亦涵：（羞羞）一定要帮我保密，谁也不能说哈
苗明月：好
苗明月：完了，我今天要睡不着觉了，好激动
亦涵：那不行，你也得好好打扮一下，给我撑场面，我要看到你最好的状态
苗明月：行，等我！明天见！
第二天上午，苗明月就迫不及待地给她打视频电话，要亲眼看看她穿什么衣服、准备什么礼物。
俩人各自在视频那边忙碌着、纠结着，为下午的聚会付出了不少心血。
终于，亦涵的姜饼人做好了，她给对方全方位展示。
“哇，你也太心灵手巧了，这个姜饼人真的好像陈懿！一看就拽拽的。”
亦涵跺脚：“哈哈像就行，说实话，我现在好紧张。”
“别紧张别紧张，一会儿我给你打气！”
“好，我们现场见。”
班长选的复合地点是在商场楼的一家猫咖店里，因为苗明月特别特别喜欢猫，但她家里一直不让养，所以她只能常常在外勾搭路边的小野猫。
班长用自己存下的竞赛奖金，买下了一只特别好看的三花米努特，就放在猫咖里，等着一会儿送给苗明月。
他想过了，她家里不能养，那这只猫就养在他自己家里，苗明月每次想猫了，就可以去他家里看，随便也能看看他。等他们上大学了，他就在校外租个房子，他们一起住，然后把猫接过去。
亦涵和苗明月抵达猫咖的时候，直接被里面的布置给惊艳到了，原木奶油风的装修风格，四处装点着粉白色系的对猫咪无害的花朵，还悬挂有各种猫咪形状的吊饰和小橘灯，地板上有大大小小的白圆圈，一路延伸到了二楼，人只要踩上一个圈，它就会瞬间亮起来。
“哇，这里真的好适合表白。你选的这个地方也太棒了！”苗明月双眼冒星星，“你能不能在这里跟我表白啊，我绝对立马答应你！”
亦涵在心里偷笑：等着一会儿班长出来跟你诉衷肠吧，这些可都是他准备的。
她偷偷看了眼手机，班长发消息告诉她马上就到，需要她等下随机应变跟他打配合。
亦涵：OKOK
随后她引导苗明月陪一楼的喵妃们玩耍，给它们喂食，降低对方的防备心。
她则在旁边扮演一位怀春少女：“哎呀怎么办，陈懿要到了，我好紧张，我好慌……”
苗明月在猫堆里左拥右抱，不亦乐乎，她应接不暇地哄着亦涵，“别慌别慌，你东西都带来了吧？”
亦涵点点头，从身后拿出洋桔梗捧花和一袋包装精美的姜饼人，“都带了，都带了。”
她退后几步，向对方展示自己今天的一身穿搭：垂至左胸的单侧麻花辫，鞭子尾部系了一只白色蝴蝶结发饰，只到半膝的浅黄色网纱蓬蓬芭蕾吊带裙，露出两只细长白皙的腿，脚穿小白袜和牛皮黑色玛丽珍鞋。右手捧洋桔梗，左手提装着糖霜饼干的牛皮纸袋。
苗明月从上审视到下，连连点头：“太美了，清纯女高！直男斩！你今天绝对能将陈懿一举拿下！加油！”
亦涵将苗明月拉起来，“你转一圈我看看，你今天也必须全方位无死角。”
她将苗明月从头发到脚趾，全部理得完美无缺，才终于放过对方。
苗明月看向她身后，悄声告诉她：“陈懿来了。”
之前的激动和紧张，本来还有演戏的成分在，现在，她是彻底心脏超负荷了。
她转过身，看向前方，陈懿已经到店门口，他穿了一身简单的白T+工装裤，双手插着兜，正拽酷地往里走，当狭长的眼眸扫向她时，他目光有了明显的凝滞。
他定定地看着她。
仿佛要将她身上每一个细节印入脑海，亦涵被他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的视线分别在她浅黄的裙子、手中的捧花，以及包装袋上的饼干标识，停留了许久许久。
久到她以为对方要用眼睛将它们烧穿才罢休。
真有点吓人了。
看上去，他也不像是被她惊艳到了啊。或许也有吧，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应该是被惊艳到了吧，但后面更多的，就感觉是在对她释放怨气。
对，怨气。她思考了半天，终于摸索出了这个词。
俩人就这样彼此诡异地对视了半天，谁都没有再进一步。
还是苗明月看到陈懿身后冒出来的周越，才瞬间脸色一沉，低声开口：“他怎么也来了？”
亦涵回过神来，赶紧圆场：“班长不是陈懿的好朋友嘛，陪着他一块儿来可能想当个见证者？”
苗明月将信将疑，她侧过身，羞赧躲掉周越殷切投过来的目光，一手抚摸猫妃，一手轻轻推了推亦涵：“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
亦涵和周越对视一眼，他让她先出去，她点点头，便又开始演上了：“哎呀，月月，我太紧张了。我想先去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下吧。我准备好了就回来。”
“行，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找你。”
“嗯。”
亦涵快步走出猫咖店，与陈懿擦肩而过时，她对班长眨了下眼睛，然后顺手拽住陈懿胳膊，将他一并带走了。
陈懿：“……？”
他被她拉着都快走出二里地，视线却一直凝在自己被拽的胳膊上。
她的手温温热热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今天她好乖。像一只黄色的小米糕。
可这一切都算什么呢？
他抿唇，抬眸，定住脚步。
亦涵受到阻力，不得不停下来。
她回头看他，“怎么了，走啊。”
他没动，启唇问道：“什么意思，你今天。”
亦涵脸瞬间红了，她不自在地放开手，视线看向别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得再等等，等班长和苗明月和好了再跟陈懿表白。
陈懿脑子里想了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正确的那个。他脸色并不好看，找了个墙角，靠在那儿，等她所谓的“一会儿”。
亦涵往猫咖的方向看了看，又低头检查手机，班长和苗明月都没有发任何消息过来，看来他俩已经聊上了，并且目前还算和睦？
她抚了抚胸脯，缓缓舒出口气。
转眼望向不远处的陈懿，他正歪靠在墙上双手抱臂盯着她，目光挺幽深。
她被看得再次紧张起来。
“那什么，我先去趟卫生间。”她指了指另一个通道外的WC标识，落荒而逃。
纾解完身体，她来到有全身镜的地方，趁着四下无人，给自己打气。
“……
你很漂亮，你很优秀，你很自信，你今天一定会告白成功的！
……”
走出洗手间外的男女共用通道，她抬头，却在墙外看到靠在此处的陈懿。
她心脏漏了一拍。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脸瞬间就熟透了。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她捏紧手指小声问。
头顶却传来嘲讽的笑意：“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
亦涵缓缓抬头，眼里充满了疑惑。
他什么意思？
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的开头。
接着果然便听见他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不想着好好学习，好好冲刺，整天就琢磨着怎么穿漂亮，怎么好看。优秀需要靠这些来提升吗？你这叫不务正业。”
亦涵被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懵了，羞赧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她现在只存在灭顶的恼怒：“我想穿什么做什么那都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他依旧没有感情地陈述着：“你这么穿搞得挺像来表白的，怎么，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人答应你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亦涵张开的嘴半天没有合上去，她眼眶直接就红了，看向他的表情，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这一刻她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快步往商场的另一个方向走。
陈懿说完那番话，也僵硬了很久，他也没想到自己气急败坏下，居然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语言。脑子里搅作一团，直到她走远，他才像被一盆冷水浇醒。
全身都寒得一激灵。
他也快步往外走，脚步在即将追上她时，却惊惧又怯懦地停住了。
因为他听见她吼了一句：“别跟着我！”
她应该是哭了吧。
她哭了。
他很想说对不起的。
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太苍白。
亦涵回到猫咖店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她刚刚并没有哭。
只是声音带着颤抖和哽咽而已。
她才不会在他们面前哭。
今天明明是个喜气洋洋的日子。
面前的班长和苗明月已经和好了。他们相拥坐在猫咖店二楼，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干泳池，里面铺了满满的海洋球，池岸上搁着一个透明的已经空掉的礼盒，之前装在里面的礼物，是一只三花米努特。
此时它正在班长和苗明月的温柔逗弄下，于海洋球里欢快蹦跶。
他们很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则像趴在窗外偷窥别人幸福的流浪猫，像阴沟里的老鼠，像藏在床底的小偷，像偶像剧里的边角料，像个小丑。
她眼眶再次泛红，“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又和好了。”
苗明月看向亦涵的神色又是羞赧又是恼怒，“你是不是跟着他们合起伙来设计我？”
亦涵没好气地将手中的洋桔梗塞到对方怀里：“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要真不喜欢他，我早拉着你跑了，怎么可能还会撮合你们？”
苗明月自觉理亏，有些悻悻地垂下头：“害你为我操心了。这花……？”
“就是送给你的啊，收下吧。”
苗明月愣了一下，接着扫向亦涵身后，偷偷推了推她，“你不是嗯嗯嗯？”
什么嗯嗯嗯？
亦涵表示听不懂。
“我们先去吃饭吧，”苗明月一手抱花，一手挽住她，将她转了个身，“今天多谢你这位大功臣，你想吃什么，随便说，我随便看着请。”
亦涵转过来，余光扫到了靠在扶梯上的陈懿。
她目不斜视地就往前走，表情要多平静有多平静，“好啊，那我要吃烤肉！”
班长一手抱猫，一手从后面揽住陈懿的肩膀，脸贴近，笑眯眯地好奇看他，“你怎么了？我和月月复合了诶，你居然还摆着张臭脸？赶紧笑一个。”
陈懿暼他一眼，直接将猫和他连脸带头推出老远。
吃饭时只有四人桌，他们一男一女两两对坐。
班长主动拿着烧烤夹帮大家烤万物，烤网下的发热管橙红橙红的，将食物烧得吱吱冒油，亦涵默默吃着手里的生菜和五花肉，时不时再喝一口拉罐中的荔枝饮料。
陈懿就坐在她外侧。
吃到后来，蘸料没有了，她不想越过他出去换，就闷头淡吃。
余光留意到身侧突然空了。
没一会儿，她手边多了份新的蘸料。
她没碰。
再后来，饮料也喝完了，她听到吸管在拉罐底部吸到空气的声音，很尴尬。
一分钟后，面前多了四罐新的饮料，在座的一人一罐。
苗明月对陈懿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这么细心哦。”
亦涵别开眼，直到用餐结束，给她的那罐饮料都依然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苗明月一直在对她使眼色，亦涵摇摇头，尽量挤出笑容安抚对方。
等结完账走出烤肉店，苗明月抱着猫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她：“怎么回事，你不是要表白吗？”
亦涵眨眨眼：“你还真信啊，我那是为了把你叫出来，随口编的。”
苗明月上下打量她，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明明精心准备了那么久……”
亦涵笑得很无辜：“哎呀，我不做那么真，你怎么会相信呢？”
“那你对陈懿……”
“当然也是假的啊，我们只是朋友。你不看见他今天也来了吗？我们都是过来给班长帮忙的。”
“真的是这样吗？”
“嗯，当然啦。”
亦涵猛猛点头。
外面天已经黑了，幸福的聚会结束，也该到了散场的时候。
“陈懿和涵涵顺路，那你俩一块儿搭车回吧。”苗明月帮忙招了辆车。
亦涵赶紧说：“不用，不顺路。”
陈懿缓缓将视线凝到她身上，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不顺路了？”苗明月疑惑，“你们以前不都一块儿走吗？”
“我现在不回家，还要去别的地方。”亦涵打开车门，坐进去后又快速关上，然后摇下车窗大声道，“我有点赶时间，就先走了啊，拜拜拜拜！”
她跟所有人都道了别，独独遗漏了陈懿。
她始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等车辆开远，她摇上车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得下半张脸都是。
刚刚忍得太辛苦，包裹在牛皮纸下的姜饼人，早就已经被捏碎了。
她的喜欢，也和碎掉的饼干一样，根本一文不值。
哭，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