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不遂人愿,回长安的日程恐怕要延误了。

    李氏盐行的老板果然藏有秘密。

    “昨夜李老板吃完饭后,我在窗外看到他独自一人在书房,直到亥时,灯光才熄灭。”祁安声音沉稳。

    “奇怪的是,过了一刻钟,他竟然没有离开。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书房的门,恐怕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片刻后,他终于鬼鬼祟祟地从门里探出头。随后,我跟着他来到李宅的后门,那里早已停着一辆马车。他迅速钻进马车,赶车的小厮随即驾着车朝城门驶去。”

    裴涧涧的心跳加速,不禁好奇李老板接下来的动向!

    “我跟着他一路出了城,马车驶入偏僻的村庄,最后来到山脚下。李老板让小厮在路边等他,自己上了山。我便悄悄跟上,发现山中竟藏有一个寨子。”

    裴涧涧喃喃道:“他大半夜去山匪的寨子做什么?”

    答案渐渐浮现,难道李氏盐行的盐是从山匪那里得来的?但问题是,这些山匪又从哪里获取的盐呢?

    宋淮目光变得锐利,“看来要想揭开谜底,我们只能去探个究竟。”

    “公子放心,沿途我已经做好了记号,再探查山寨也不成问题。”祁安自信地回应。

    由于前两天的刺激,裴涧涧不想和宋淮单独待在客栈中,于是提议道:“这次我和祁安一起去吧,两个人也能互相照应。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至少还有一个人能逃出去报信。”

    没想到,宋淮却否决了:“不行,祁安这些天太累,先休息一下。”

    本以为今天的安排会被取消,却没想到他坚定地说:“你和我一起去吧。”

    裴涧涧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行吗?”

    宋淮难得跟她解释:“我虽是文官,但也会些剑术。”宋淮的表情轻松,眼中流露出少见的笑意,“再说,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此话一出,裴涧涧有些害羞,想起自己曾缠着宋淮要来青州时说过的话,其中一句便是“要保护他”。

    稀里糊涂的,她和宋淮就骑马来到这青州城外。

    祁安在青州地图上标记了上山的路线,加上他一路留下的记号,寻找方向并不困难。眼前这座山距官道不远,想必山匪常常劫持经过的商旅,青州官府对此熟视无睹,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来到一个村庄,太阳炙烤得她的皮肤隐隐作痛,口渴得厉害。正巧村口有家茶肆,供来往商客歇脚。

    两人把马匹系在马厩,叮嘱小二哥给马喂水和草料,便坐下享受清茶。

    歇息片刻后,裴涧涧便开始和老板闲聊,话题渐渐转向了山匪。

    老板说道,这座山名叫青城山,多年前就有山匪在这里盘踞。

    “说来也奇怪,这群山匪只是占着这青城山,从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所以官府这些年也没管。”

    宋淮听了,眉头微皱:“那这群山匪如何谋生?”

    老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旁边的小二哥也加入闲聊,悄声道:“我们村的赤脚大夫,曾上山采药,还进过山匪的寨子。”

    “别胡说,进了那山匪窝怎的还有命出来?”老板显得很不相信。

    小二哥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

    原来曾有人进过这群山匪的寨子!不论是真是假,她都得先去打听一下。如果真有人进去过,那她和宋淮就可以省去不少力气,不必费劲去勘察青城山。

    裴涧涧灵机一动,佯装道:“你们村子有大夫吗?太好了!”她指着宋淮的腿,“我夫君前些天骑马摔了腿,还没治呢,那大夫家在哪?”说着,宋淮也顺势揉了揉腿,似乎不自觉地配合着她的演技。

    看上去文弱书生的宋淮没有引起怀疑,小二哥指着一条小路:“你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会遇到一个小山坡,那山坡上唯一的一户人家便是那赤脚大夫家。”

    这小二哥指路是有些随意的。

    这边小山很多,农户也多,裴涧涧怕错过,又问他那大夫家有没有明显标志。

    小二哥却笑的神秘,笃定道:“不会的。赤脚大夫热衷于研究各种疑难杂症,每天都在煎药,远远就能闻到浓烈的药味。”

    裴涧涧半信半疑。两人道谢后,便朝着赤脚大夫家的方向走去。

    她和宋淮二人牵着马一直往里走,过了片刻后,一股草药味渐渐飘来,夹杂着一丝酸臭。

    裴涧涧有些嫌弃,果然是赤脚大夫!

    两人继续走,拐过一个山丘,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草房,炊烟袅袅升起,药味愈发浓烈。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默契,这里便是小二哥所说的赤脚大夫家了。

    敲了敲柴门,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只不过院门并未扣上,裴涧涧便大着胆子推门进去。

    她好奇打量这院子,院里草棚掩映,中央晒着一堆草药,旁边还有一罐未煎好的药材,显然大夫尚未远行。

    两人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等待那赤脚大夫的归来。

    过了一会儿,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拎着一条鱼走进来。

    原以为这位大夫是个年轻的大汉,没想到竟是一位老人。他真的去过那山寨吗?不过,这位老头看上去虽然已过花甲之年,却精神抖擞。

    老头看了他们一眼,直接问道:“有什么病?”

    “……”

    “……”

    裴涧涧一时无言,宋淮则微微一笑,礼貌地打招呼,随后直截了当地问他是否去过青城山的山寨。

    老头姓严,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裴涧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宋淮从怀中掏出一块官府的令牌,期待这会让严老头开口。然而,严大夫却淡淡道:“官府的人也不能免费从老夫这里获取消息。”

    要钱?裴涧涧心中一动,迅速从袖口掏出一串钱递给他:“那么,可以说了吧?”

    老头迅速接过钱,却狡黠地道:“今天的午饭我还没吃,那院中的药罐你们也看到了,还没煎完,你们看着办。”

    “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裴涧涧怒火中烧,反而笑了出来,“我看你根本没去过山寨,想坑人吧?”

    严老头笑着摇头:“你激我也没用。”

    宋淮眉头紧锁,语气认真:“前辈,我们是真心求教,还望您告知。”

    然而,严老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坚持说,等活干完再谈。

    裴涧涧长叹一声,心中略显失望,或许自己去摸索也能成功。她转头看向宋淮,问道:“你觉得严大夫真的去过山寨吗?”

    宋淮沉吟片刻,答道:“他语气坚定,想来应该是真的。”

    看来今天两人只能把这活给干完。裴涧涧有些犯难,她是千金小姐,既没做过饭也没煎过药,这可怎么办?

    她抬头向宋淮求助,宋淮温柔地对她一笑,安慰道:“不要担心,我来处理就好。”

    宋淮首先将那条鱼放在离井不远的地方,然后利落地开肠破肚,清洗得干干净净。他从厨房里拿出一些蔬菜,同样细心地处理着,接着他就去厨房的灶里生火。

    裴涧涧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宋淮淡淡一笑,回答道:“以前做过一些这样的事情。”

    现在宋淮在厨房做饭,顾不上看着外面的药,裴涧涧只好去看火。

    宋淮告诉她,只需看着火,若快熄灭便加柴,药煮沸了再叫他。

    听起来似乎不难,裴涧涧于是搬来小凳子,坐在药炉旁,火一小就加柴,终于顺利将药端到严老头面前。

    不过药老头并没有喝药,而是打开一间屋子。屋子的一角养着一群小白鼠,他打开一个笼子,将药倒进碗里,白鼠们便开始吃起药来。

    裴涧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严老头搞什么鬼?

    严老头却哈哈大笑:“你这小姑娘胆子真小。”

    宋淮的饭菜做好了,严老头好心地邀请他们一起用餐,裴涧涧自然不客气,至少可以暂时抛开干粮的乏味。

    看着她和宋淮吃得优雅,严老头似乎充满了八卦的兴趣:“你们两个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宋淮向来食不言寝不语,裴涧涧却懒得搭理他。

    严老头不死心,继续自言自语:“丫头,你是不是大官人家的千金,书生是穷小子。你家里人棒打鸳鸯,你便跟着他私奔了?”

    裴涧涧差点喷出一口饭,她和宋淮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彼此的身份,为什么偏偏她是千金小姐,宋淮是穷书生?

    她将这些疑惑抛给严老头,老头乐道:“看他把脏活累活都揽着,肯定是心疼你这个娘子。”接着又毫不留情地调侃:“你连烧个火都不会,不是千金小姐是什么?”

    裴涧涧不甘心,反驳道:“这药可是我煎好的!”

    “你那煎药的柴火都没烧干净,哎呦,心疼死我老头子了。”严老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这什么意思?”裴涧涧心中不禁愤懑。

    此时,宋淮适时插入道:“前辈,您之前所说的话还作数吗?”

    裴涧涧撇了撇嘴,发现宋淮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筷子。

    严老头微微不甘道:“你这小子,连八卦都不让我来一点?”

    不过,严老头的神色很快严肃起来,缓缓说道:“三个月前,我去青城山采药,爬到后山的一处峭壁上,抬头一看,山顶的坡地似乎被开垦过,上面种着许多谷物和蔬菜。”

    “老夫想,这不是那山寨的后山吗?正想上去探探,却发现坡上有人巡逻,只好作罢。”

    “您还记得大概在哪个位置吗?”说着宋淮取出青州的地图。

    严老头思索片刻,在地图上画下了一个大致的地方。

    他的指引如同定海神针,裴涧涧和宋淮心中一喜,连声道谢,便匆匆告辞。

    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开始探查这山寨。

    他们首先从山寨的正门上山,但那山匪确实厉害,将寨子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山上较低的地方修建了一道墙,还有人把守。墙体较高,不易攀爬,如果强行闯入,很容易暴露行踪,只得先放弃从正门入这个计划。

    来到严老头标记的地方,裴涧涧抬头望去,山壁陡峭,但并非不可攀登。眼看天色渐暗,只有耐心等待黑夜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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