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青城山的的一处峭壁上,裴涧涧和宋淮艰难攀爬。

    随着气温骤降,山中的寒风卷来,裴涧涧却浑然不觉,反而觉得这风的清凉如同微微的抚慰。

    两人攀上山顶后,躲在树后观察了一阵。面前是一片起伏的坡地,两侧皆种植着一些植物。

    或许是夜晚的缘故,后山似乎无人在守卫,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坡地,登上另一处高地,终于看清了隐藏在夜幕中的山匪寨子。

    寨子中房屋一座接一座,大部分窗户已无灯火,四下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低语和酒声。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山匪,悄然进入寨中。

    刚进去便闻到一阵香味,循着香气,他们看到一群人在厨房忙碌,还有人搬着酒坛子朝另一个地方走去。

    他们便跟着那些搬酒的人,来到一处厅子。

    这厅子门前有两根顶梁柱,从外看颇为宽敞,想必是山匪的议事厅。

    此时厅内灯火通明,酒菜不断被端上,不知他们在商讨什么。

    两人环视厅子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落,既能透过墙缝观察内部,又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的谈话。

    他们屏息凝神,透过墙缝窥探屋内的情况。

    厅内光线明亮,却只有五个人,简陋的布置中隐约透着权威。墙上挂着兽皮,座椅上铺着厚厚的皮毛,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们这帮蠢货!这个节骨眼,背着我偷偷卖盐给青州城的盐商,你们不想活了不要连累我。”

    一个浑厚的斥责声骤然响起,裴涧涧心中一紧,声音透着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从何听来。

    她仔细打量着那些人,三位彪悍的汉子浓密的胡须让她有些心慌,而那长须男人则显得格外温文尔雅,唯有一个背对着她的老者,身形虽宽,却有些佝偻,刚才的怒声显然是他发出的。

    老者骂完,长须男人低眉顺眼,频频称是。

    旁边的彪形大汉却不甘示弱,声音中满是气焰:“我们也是想多赚些钱,外地盐商压价如山,天灾之际我们提点价格,难道不合理?”

    老者冷笑,声音中尽是嘲讽:“蠢货!你还嫌不够引人注意。

    我只奉劝一句:若想活命,就赶紧停止这买卖。”说罢,他便朝外走去。

    “先生不留在这儿吃完再走吗?酒菜已经备好了。”一人试图挽留,老者却毫不在意地离去。

    “多谢先生指点!”长须男人谦恭地道。

    随着老者走近,裴涧涧的心猛然一沉,她终于认出了他,惊声道:“这不是刺史吴霄的管家阿邕吗?”

    宋淮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仿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靠得更近,想要确认眼前的真实。

    阿邕,刺史的管家,与山匪勾结,竟是如此阴险!

    难怪祁安在吴霄身上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原来背后操控的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推动。

    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这帮山匪并不是趁着青州之乱倒卖私盐,而是早已开始了这样的生意。

    想到这里,裴涧涧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不知何时,宋淮已拉着裴涧涧离开了那隐蔽的墙角。

    裴涧涧心中一片迷茫,不禁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去找到那些匪徒们藏着的私盐。”宋淮语气沉稳。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寨中搜寻,屋子翻遍却始终未见盐的踪影。

    难道所有的盐都已卖完?

    裴涧涧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怀疑,若是这样,她们便毫无证据可以揭露山匪的罪行。

    转眼子时已过,天色渐亮,两人无奈只得下山。

    顺着来时的路,很快便到了河边。

    裴涧涧用清水洗去脸上的疲惫,今晚所见的事情犹如梦境般不可思议,她仍不敢相信,心中惶惶不安。

    宋淮在月光下低头写字,随后唤来一只信鸽,将信笺绑在鸽子的脚上,放飞而去。

    “这信是给谁的?”裴涧涧好奇地问。

    “祁安,让他办些事情。”宋淮神情冷静。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裴涧涧不安地问。

    “我们还要去一趟山寨,必须找到剩下的私盐,捉贼要拿脏。”宋淮回答,语气坚决。

    奔波了一整天,裴涧涧确实感到疲惫。她坐在溪边,掏出包裹中的干粮和水,先补充了一口,然后把一个饼递给宋淮。

    宋淮接过饼并没有吃,而是温柔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刚才你真厉害,一眼就认出那是吴霄的管家。”

    裴涧涧脸颊微红,羞涩道:“我自小见人不忘。”

    “嗯,真了不起,这么快就锁定了犯人,都是你的功劳。”

    他们对阿邕的印象也不过是在花船上一瞥而已,如果没有特意记住,寻常人肯定很快就会忘记那张脸,裴涧涧点头表示理解。

    宋淮的夸赞让裴涧涧心中暗喜,虽然她此刻心情愉悦,但还是有些担忧:“如果那幕后指使人就是吴霄,你打算怎么办?”

    宋淮看着她,语气坚定:“真相尚未浮出水面,不要妄下定论,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找到一处干燥而宽阔的沙滩,点上火。

    天快亮了,只能在这河滩上将就一下,待天明再去寻找客栈。

    原以为昨日就能回到青州城,没想到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难得有机会在乡野中停留,裴涧涧心中渐渐随遇而安。耳边传来阵阵蛙鸣与虫叫,草丛中萤火虫飞舞,抬头望向星空,她感到身体的疲惫渐渐消散。

    “累了就睡会,我在这守着。”宋淮说道。

    裴涧涧本想聊几句,困倦却如潮水般涌来。她“嗯”了一声,眼皮渐重,最终在这夜色中沉沉入睡。

    裴涧涧被宋淮温和的声音唤醒,缓缓睁开眼,阳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心中有些懊恼,本想着先休息一个时辰再换宋淮,却不知一觉沉沉至天亮。

    宋淮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中隐约带着血丝,想来是一夜未眠。裴涧涧心中愧疚与心疼交织。

    “我们去找客栈休息。”宋淮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

    两人骑马来到附近的客栈,简单吃过热乎的饭后,各自返回房间休息。

    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屋内微暗。

    裴涧涧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喝了杯茶,感觉恢复了精气神。

    打开窗户,她看到隐在云中的金色太阳半藏在山间,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群孩童在踢毽子。

    宋淮也在院中,身旁还有一个安静的小孩,两人脚边的杂草在微风中摇曳,增添了几分生机。

    裴涧涧对两人在做什么感到好奇。

    小孩先注意到她,惊呼:“姐姐!”

    宋淮回头看见她,温柔一笑,早晨的疲惫早已不见,那笑容让裴涧涧几乎失去自我。

    两人正在捏泥人,裴涧涧看到小孩手中已经捏好的泥人,形状与自己十分相似,瞬间明白了孩子为何喊她姐姐。

    “闲来无事,便和冬儿一起捏泥人。”宋淮说道,“你要不要试试?”

    裴涧涧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半成品,显然是照着冬儿的模样捏的。

    她心中跃动,便也想试试。她试着给泥人捏脚,宋淮在一旁指导,冬儿也跟着宋淮的指示,开始捏起来。

    然而,捏着捏着就出现了问题,一只脚大一只脚小。

    “姐姐,你捏的真丑。”冬儿不满地嘟囔。

    裴涧涧面子有些挂不住,指着冬儿的泥人说道:“你捏得更丑,这分明是动物的脚,哪里像人的脚?”

    冬儿气鼓鼓地反驳:“可你是大人,我是小孩。”

    “……”

    裴涧涧决定不和小孩计较。经过几次努力,她终于捏出了一个像样的泥人。

    冬儿也不像刚刚那般,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嘴里念叨着“姐姐你真厉害。”小孩子最是好哄。

    裴涧涧心中很是得意,看来,手艺还是她的强项呢!

    .....

    很快又是夜幕低垂,两人再次踏入青城山的寨子。

    裴涧涧心中的希望渐渐消散:“我们已经找遍了所有的屋子,根本没有储盐的地方。”

    宋淮沉思片刻,眼神坚定:“再仔细寻找,看是否有地窖或山洞。”

    他们继续探索,果然在厨房后面发现了一个地窖,却只存放着些米肉。

    失望之际,他们又沿着寨子后方的山边搜索,依旧无功而返。

    难道这群山匪将盐藏在了后山深处?

    盐的重量不容忽视,如果人为搬运,肯定会留下痕迹。

    于是,他们沿着一些踩出来的小路继续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在后山的一个隐秘山洞中找到了私盐。

    山洞干燥通风,藏匿着小半山高的私盐。

    裴涧涧心中一震,这样的数量,若真是刺史的命令,便可解释得通。

    物证在手,但人证却需进一步搜集。她想,贩卖私盐的交易定有账本,待有机会夜探刺史府,便能一举揭发吴霄的阴谋。

    两人做好记号后,喜悦地返回山下的客栈。

    裴涧涧心中涌起一阵成就感,没想到自己在青州竟干了一桩大事,回去后一定要在哥哥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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