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五十左右，游客陆陆续续来到大堂集合，张惟在给大家讲一些注意事项，连珂对照人名单，将红色棒球帽一一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八点整，大巴车准时出发。连珂上了大巴，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开始介绍起今天的行程，“各位游客，今天的第一个行程是乘坐黄金列车，参观瑞士精华景观。以琉森湖畔为起点，串联琉森、因特拉肯、兹怀斯文、蒙特勒，一路延伸到素有“瑞士蔚蓝海岸”之称的日内瓦湖畔。”
“时间因素，今天我们只参观琉森和因特拉肯这段路程。午饭后是自由行，因特拉肯也是滑翔伞爱好者的天堂，如果有人想去体验，请提前来找张导报名。”
到了火车站，张惟将旅行社提前买好的票，分到个人手里。连珂拿着自己的票准备检票，发现张惟还在左顾右盼。
似是看出她的疑问，张惟主动解释，还有一位客人临时要过来，让她先上车。
连珂没作他想，点点头。
旅行社订的票都是连号座位，第一节车厢鲜有空位，她在第二节车厢找了个双人一排靠过道的位置坐下。
看过太多次的景色，已经没有了初来乍到的好奇，坐在外面反而方便些。
她将双肩包放到靠里的座位，甫一坐下，一道颀长身影在她身侧站定，头顶光源被遮住，她扭头看向身体右侧，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的男人，双手抄兜，倾身而立，琼林玉树似的，恰好遮挡了窗外折射进来的光线。
黑色冲锋衣外套懒懒地套在他身上，锁扣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轨道而来回摇晃着。
连珂心跳缓了一瞬，意外会再次遇见他。
她很快反应过来，想要起身打招呼，被他微俯身靠过来的气息拦住。
他掌心撑着座椅前的方桌，指节修长，腕骨凸起，修剪整齐的指甲圆润透明。
他目光定在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好巧，又见面了。”
*
火车稳稳地开动起来，连珂瞟一眼窗外快速轮换的景色，缠着双肩包背带的手指又紧了紧。
鼻息间有股清冽的雪松味道，若有若无，好像来自他身上。
两分钟前，张惟向她介绍本次行程的最后一位客人——程南翊。按理说两人之前见过，合该喊他一声程先生，心里酝酿好的开场白到了嘴边，直接变成了一句“你好”。
他牵唇笑笑，并没所谓，似乎也不介意这“初次见面”的打招呼方式。
座椅中间没有什么遮挡，不大不小的缝隙便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提醒着她不再是一人独享的双人座。
连珂还是没忍不住好奇的目光，她注意到旁边的男人翘腿坐着，搭在窗檐上的小臂，抵着太阳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
周围是游客间互相拜托帮忙拍照的声音，车厢并不颠簸，连珂却感觉有点晕车。
她伸出双手，轻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
透明玻璃上刚好映出她细微的举动，程南翊左手支着太阳穴，透过车窗看她，“我有什么好看的？看那么久。”
这话来得突然，连珂眉心一跳，扭头看他，猝不及防闯进他的视野范围内，和窗户里那双清晰的浅色瞳孔对视。
她还在发愣，他已经侧过身，面对着她，“看到我很惊讶？”
连珂微怔，实话实说，“有点。”
“答应给我做向导的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只好跟团了。”程南翊这解释来得很自然，仿佛两个人是关系不错的老朋友，可明明不是这样。
意识到这一点，连珂耳尖有点发热，生硬地转移话题，“需要帮忙拍照吗？”
大概觉得这问题有趣，程南翊勾唇，不答反问：“拍我们俩的合照吗？”
连珂面色微窘，揉着汗津津的掌心，不打算接话。
能聊的话题很少，仅仅见过几次面，连珂深深觉得，程南翊似乎跟自己这二十三年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太一样。
她完全无法看穿他行为举止背后的意义，像隔了层虚无缥缈的雨雾，空有指南针，还是走不出去。
程南翊没再逗她，淡着声音解释：“我不喜欢拍照，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连珂本就不明白他堂堂程氏集团的掌权人，怎么会来参加这种走马观花的旅行团，眼下更觉得无解。
虽有好奇，但她忍着没问。
两个小时的游览行程，抵达火车站已经接近晌午。
按照签订的旅行合同，今天午餐自理。
大巴停靠在一个废弃的篮球场，游客三三两两下车。
连珂不时回头看跟在身后步履散漫的男人。
本以为向导是他在说笑，没想到他真的跟着大巴车来了，而且认定了她就是自己的私人向导。
中途有游客报名滑翔伞，张惟忙着联系下午的行程，一下大巴车就开始打电话。
她只好任由身后的男人跟着自己。
因特拉肯近年来的旅游业越来越发达，到了饭点，路两边的餐厅几乎座无虚席。
小镇上能选的菜系不多，连珂走进一家客人相对较少的餐厅，在距离店门口几步远的露天，找到了一个面向大路的两人桌位置。
她走到里面靠墙的位置坐下，自动留出靠过道的位置，潜意识里不想再被发现地措手不及。
服务员热情地向他们介绍餐厅特色，很快端上两份免费的蔬菜沙拉。
连珂叉起一块生菜，放进嘴里咀嚼，沙拉放得多了些，有些齁人。
她打开双肩包翻找早上放进去的水杯。
恰在此时，眼角余光发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过一杯温水。
程南翊往手边白瓷面的咖啡杯里倒满水，推给她，缓声说：“这边人饮食习惯和南法不同，偏咸多一些，不适应几次可能会不习惯。”
连珂呡一口水，抬起眼睫看他，欲言又止。
程南翊注意到她的表情，问：“有话要说？”
连珂轻“嗯”一声，“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
“之前来过几次。”
“可你之前说还需要向导。”
“确实需要。”
“那你……”
程南翊视线扫过她，“这不是需要会拍照的向导吗？”
连珂喉咙突然发痒，轻咳一声，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水，沉默着略过这个话题。
程南翊却不打算揭过这个话题，追问道：“你记性一直都这么好吗？”
连珂乍听有些茫然，很快又反应过来，他说的还是向导的事。
她不明白怎么又绕回来了，但还是打算给个回应。
她在心里思忖一会儿，想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算。”
“那就是只对我的事情上心？”
服务员过来上菜，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连珂甚至有些感激面前的服务员，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将外套口袋里唯一的一枚硬币迅速放进托盘里。
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员连声道谢，连珂摆摆手，低头塞了满满一嘴巴的生菜，鼓着腮帮子咀嚼起来。
程南翊手里捏着刀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下午的行程是自由行，连珂没什么目的地沿着主路闲逛。
程南翊迁就着她的步调，不疾不徐地走在她左手边，偶有车子路过，会虚揽着她的肩膀，往里靠一靠。
前方不远是一家古着珠宝店，橱窗位置放着一副年代感久远的巨幅画像。
连珂走近发现，画像上是拍摄于1891年的朱尔斯·路易斯·马查德，著名的“晚会开幕前”。虽然是临摹，但还能看出珠宝在那个年代所发生的变化。
她停在那里，回忆着19世纪末的珠宝艺术风格，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程南翊看她，“在想什么？”
连珂定了定神，回头瞧他，试图讲解一二，但飘香藤的事还近在眼前，她张了张嘴，摇摇头，“没什么。”
“晚会开幕前？”程南翊笑了声，“我没记错的话，画里的人是朱尔斯·路易斯·马查德，对吗？”
连珂瞪大双眼，“你知道？”
“怎么？真当我是来问柳评花的？”
连珂心里所想被无形拆穿，不自在地转移目光，佯装继续欣赏这幅掩耳盗铃的画像。
片刻，禁不住心底好奇，她又扭头问：“这也是向导告诉你的吗？”
程南翊微怔，垂眸好笑地看着她。
大概是今天工作的性质，她脚上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毛茸茸的发顶堪堪到他锁骨处。
下午的小镇，阳光正盛，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色，她眼底闪着细碎的亮光，两颊也由于长时间被阳光烘烤着而微微泛红，颇有些“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程南翊心里波动一下，很轻，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深了几分。
*
晚上回到旅行社统一订的酒店，连珂沐浴完，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吊灯出神。
酒店年代久远，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隔音一般，甚至能听到隔壁房间讲电话的声音。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到露台看风景。
两间房间之间的露台相邻，探出头就能看到隔壁露台上的雕花桌椅。
她双手搭在围栏上，思绪在脑海里翻涌，想起半小时前，程南翊在门外说的话。
“你可能带过千千万万的游客，但我只有你一位向导。”
他总是能精确地看出她心中所想，她自以为掩饰地很好，没想过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没上锁的保险箱，只要他打开，便可一览无余。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现——他赶来这里或许只是想要见她。
也许，之前的猜忌可能并不存在。
连珂心跳像是要止不住，她知道程南翊就在她隔壁，忍不住往隔壁看去。
露台上没人，纱帘整齐地悬在轨道两端，并没有使用过的迹象。裹着浴巾，敞着大片胸前肌肤的男人，正擦拭着头发走出来，胸前肌肉紧实，短发凌乱，正滴着水。
她呼吸止了片刻，耳尖发烫，脚步顿在原地挪不动。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程南翊撩起眼皮，直直地看过来，片刻，勾起一侧唇角，“真就这么好看？”
八点整，大巴车准时出发。连珂上了大巴，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开始介绍起今天的行程，“各位游客，今天的第一个行程是乘坐黄金列车，参观瑞士精华景观。以琉森湖畔为起点，串联琉森、因特拉肯、兹怀斯文、蒙特勒，一路延伸到素有“瑞士蔚蓝海岸”之称的日内瓦湖畔。”
“时间因素，今天我们只参观琉森和因特拉肯这段路程。午饭后是自由行，因特拉肯也是滑翔伞爱好者的天堂，如果有人想去体验，请提前来找张导报名。”
到了火车站，张惟将旅行社提前买好的票，分到个人手里。连珂拿着自己的票准备检票，发现张惟还在左顾右盼。
似是看出她的疑问，张惟主动解释，还有一位客人临时要过来，让她先上车。
连珂没作他想，点点头。
旅行社订的票都是连号座位，第一节车厢鲜有空位，她在第二节车厢找了个双人一排靠过道的位置坐下。
看过太多次的景色，已经没有了初来乍到的好奇，坐在外面反而方便些。
她将双肩包放到靠里的座位，甫一坐下，一道颀长身影在她身侧站定，头顶光源被遮住，她扭头看向身体右侧，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的男人，双手抄兜，倾身而立，琼林玉树似的，恰好遮挡了窗外折射进来的光线。
黑色冲锋衣外套懒懒地套在他身上，锁扣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轨道而来回摇晃着。
连珂心跳缓了一瞬，意外会再次遇见他。
她很快反应过来，想要起身打招呼，被他微俯身靠过来的气息拦住。
他掌心撑着座椅前的方桌，指节修长，腕骨凸起，修剪整齐的指甲圆润透明。
他目光定在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好巧，又见面了。”
*
火车稳稳地开动起来，连珂瞟一眼窗外快速轮换的景色，缠着双肩包背带的手指又紧了紧。
鼻息间有股清冽的雪松味道，若有若无，好像来自他身上。
两分钟前，张惟向她介绍本次行程的最后一位客人——程南翊。按理说两人之前见过，合该喊他一声程先生，心里酝酿好的开场白到了嘴边，直接变成了一句“你好”。
他牵唇笑笑，并没所谓，似乎也不介意这“初次见面”的打招呼方式。
座椅中间没有什么遮挡，不大不小的缝隙便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提醒着她不再是一人独享的双人座。
连珂还是没忍不住好奇的目光，她注意到旁边的男人翘腿坐着，搭在窗檐上的小臂，抵着太阳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
周围是游客间互相拜托帮忙拍照的声音，车厢并不颠簸，连珂却感觉有点晕车。
她伸出双手，轻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
透明玻璃上刚好映出她细微的举动，程南翊左手支着太阳穴，透过车窗看她，“我有什么好看的？看那么久。”
这话来得突然，连珂眉心一跳，扭头看他，猝不及防闯进他的视野范围内，和窗户里那双清晰的浅色瞳孔对视。
她还在发愣，他已经侧过身，面对着她，“看到我很惊讶？”
连珂微怔，实话实说，“有点。”
“答应给我做向导的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只好跟团了。”程南翊这解释来得很自然，仿佛两个人是关系不错的老朋友，可明明不是这样。
意识到这一点，连珂耳尖有点发热，生硬地转移话题，“需要帮忙拍照吗？”
大概觉得这问题有趣，程南翊勾唇，不答反问：“拍我们俩的合照吗？”
连珂面色微窘，揉着汗津津的掌心，不打算接话。
能聊的话题很少，仅仅见过几次面，连珂深深觉得，程南翊似乎跟自己这二十三年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太一样。
她完全无法看穿他行为举止背后的意义，像隔了层虚无缥缈的雨雾，空有指南针，还是走不出去。
程南翊没再逗她，淡着声音解释：“我不喜欢拍照，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连珂本就不明白他堂堂程氏集团的掌权人，怎么会来参加这种走马观花的旅行团，眼下更觉得无解。
虽有好奇，但她忍着没问。
两个小时的游览行程，抵达火车站已经接近晌午。
按照签订的旅行合同，今天午餐自理。
大巴停靠在一个废弃的篮球场，游客三三两两下车。
连珂不时回头看跟在身后步履散漫的男人。
本以为向导是他在说笑，没想到他真的跟着大巴车来了，而且认定了她就是自己的私人向导。
中途有游客报名滑翔伞，张惟忙着联系下午的行程，一下大巴车就开始打电话。
她只好任由身后的男人跟着自己。
因特拉肯近年来的旅游业越来越发达，到了饭点，路两边的餐厅几乎座无虚席。
小镇上能选的菜系不多，连珂走进一家客人相对较少的餐厅，在距离店门口几步远的露天，找到了一个面向大路的两人桌位置。
她走到里面靠墙的位置坐下，自动留出靠过道的位置，潜意识里不想再被发现地措手不及。
服务员热情地向他们介绍餐厅特色，很快端上两份免费的蔬菜沙拉。
连珂叉起一块生菜，放进嘴里咀嚼，沙拉放得多了些，有些齁人。
她打开双肩包翻找早上放进去的水杯。
恰在此时，眼角余光发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过一杯温水。
程南翊往手边白瓷面的咖啡杯里倒满水，推给她，缓声说：“这边人饮食习惯和南法不同，偏咸多一些，不适应几次可能会不习惯。”
连珂呡一口水，抬起眼睫看他，欲言又止。
程南翊注意到她的表情，问：“有话要说？”
连珂轻“嗯”一声，“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
“之前来过几次。”
“可你之前说还需要向导。”
“确实需要。”
“那你……”
程南翊视线扫过她，“这不是需要会拍照的向导吗？”
连珂喉咙突然发痒，轻咳一声，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水，沉默着略过这个话题。
程南翊却不打算揭过这个话题，追问道：“你记性一直都这么好吗？”
连珂乍听有些茫然，很快又反应过来，他说的还是向导的事。
她不明白怎么又绕回来了，但还是打算给个回应。
她在心里思忖一会儿，想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算。”
“那就是只对我的事情上心？”
服务员过来上菜，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连珂甚至有些感激面前的服务员，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将外套口袋里唯一的一枚硬币迅速放进托盘里。
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员连声道谢，连珂摆摆手，低头塞了满满一嘴巴的生菜，鼓着腮帮子咀嚼起来。
程南翊手里捏着刀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下午的行程是自由行，连珂没什么目的地沿着主路闲逛。
程南翊迁就着她的步调，不疾不徐地走在她左手边，偶有车子路过，会虚揽着她的肩膀，往里靠一靠。
前方不远是一家古着珠宝店，橱窗位置放着一副年代感久远的巨幅画像。
连珂走近发现，画像上是拍摄于1891年的朱尔斯·路易斯·马查德，著名的“晚会开幕前”。虽然是临摹，但还能看出珠宝在那个年代所发生的变化。
她停在那里，回忆着19世纪末的珠宝艺术风格，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程南翊看她，“在想什么？”
连珂定了定神，回头瞧他，试图讲解一二，但飘香藤的事还近在眼前，她张了张嘴，摇摇头，“没什么。”
“晚会开幕前？”程南翊笑了声，“我没记错的话，画里的人是朱尔斯·路易斯·马查德，对吗？”
连珂瞪大双眼，“你知道？”
“怎么？真当我是来问柳评花的？”
连珂心里所想被无形拆穿，不自在地转移目光，佯装继续欣赏这幅掩耳盗铃的画像。
片刻，禁不住心底好奇，她又扭头问：“这也是向导告诉你的吗？”
程南翊微怔，垂眸好笑地看着她。
大概是今天工作的性质，她脚上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毛茸茸的发顶堪堪到他锁骨处。
下午的小镇，阳光正盛，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色，她眼底闪着细碎的亮光，两颊也由于长时间被阳光烘烤着而微微泛红，颇有些“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程南翊心里波动一下，很轻，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深了几分。
*
晚上回到旅行社统一订的酒店，连珂沐浴完，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吊灯出神。
酒店年代久远，地板踩上去“咯吱”作响，隔音一般，甚至能听到隔壁房间讲电话的声音。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到露台看风景。
两间房间之间的露台相邻，探出头就能看到隔壁露台上的雕花桌椅。
她双手搭在围栏上，思绪在脑海里翻涌，想起半小时前，程南翊在门外说的话。
“你可能带过千千万万的游客，但我只有你一位向导。”
他总是能精确地看出她心中所想，她自以为掩饰地很好，没想过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没上锁的保险箱，只要他打开，便可一览无余。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现——他赶来这里或许只是想要见她。
也许，之前的猜忌可能并不存在。
连珂心跳像是要止不住，她知道程南翊就在她隔壁，忍不住往隔壁看去。
露台上没人，纱帘整齐地悬在轨道两端，并没有使用过的迹象。裹着浴巾，敞着大片胸前肌肤的男人，正擦拭着头发走出来，胸前肌肉紧实，短发凌乱，正滴着水。
她呼吸止了片刻，耳尖发烫，脚步顿在原地挪不动。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程南翊撩起眼皮，直直地看过来，片刻，勾起一侧唇角，“真就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