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渴儿没有找到许旸,家里没人在,只能等见到他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许旸始终处于请假状态,林渴儿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被肖津飞占据。他很理解高考在即她要好好复习,却也会说:“没关系,你好好学习,虽然还是很想见你。”

    林渴儿就会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她在学校的一整天都趴在课桌上学习,进度比别的同学都快,这样第二天就可以节省出晚自习时间请假,跟肖津飞一起出去玩。

    又一个周日来临,正好肖津飞之前提到的那几个朋友来了,他叫她一起出去玩。林渴儿刻意打扮的成熟了些,希望大家不要认为她是个小屁孩才好。

    上午阳光明媚,肖津飞把她带到一家快捷酒店,她站在门口犹豫,他笑她小小年纪思想不纯洁:“打算一起在房间里吃点东西再出去玩,你还不放心我?”

    林渴儿臊的低头:“可是我还不满十八岁,不会让我进去吧?”

    “可以的,这种店查访客不严。”

    肖津飞带着她,极其从容和自然的经过酒店大厅上楼,在电梯里,林渴儿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早点回家的想法。她意识到,肖津飞现在的成年人生活跟她的学生生活有着很大的区别,她担心他嫌弃她幼稚,却也无法太快融入。

    敲开房门,里面有四五个年轻男人,看见林渴儿,全部冲着肖津飞调侃。肖津飞一边阻止他们,一边笑着虚虚揽住她的肩膀坐在沙发上。

    这些人身上的社会气很重,林渴儿习惯不了他们过于不干净的用词,以及张口便来的颜色笑话。日落西山,他们一整天待在房间里吃外卖喝啤酒,期间有俩人喝醉了,歪歪斜斜躺在床上睡觉,睡醒了继续喝。

    气氛浑浊,林渴儿只能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里面播放着一则关于跳楼的新闻,似乎是妻子在酒店堵住了丈夫和情人,三人起了冲突,妻子一气之下从十楼跳了下去。

    一天之内,这条新闻被好几个台转播,太残忍了,林渴儿有些失神。肖津飞喝多了,眼睛朦胧,喷着酒气问她:“丫头,知道你毕业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林渴儿诚实的摇头,他靠近些,悄声说:“当然是跟我谈恋爱。”

    旁边有人听到了,哎呦哎呦的起哄:“津飞真是专情呐,可多小姑娘喜欢他了,他就等你!”

    林渴儿看看窗外天色,跟他说:“我得回家了。”

    肖津飞很干脆:“走,我送你。”

    天气好,酒店离林渴儿家不远,两人一边步行一边闲聊,肖津飞第一次说起自己家的近况,说这两三年父亲迷上了赌博,家败光了,房子卖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没钱支持他创业了。

    林渴儿诧异,很快安慰他:“没关系,自己也可以创业呀,虽然遇到的困难会更多,但你一定可以的。”

    肖津飞倒不失落:“对,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先想办法赚钱,攒够了再创业!”

    一整天的不自在消散,林渴儿重重点头:“嗯!”

    他问起她的近况:“你呢?家里怎么样?”

    之前林渴儿跟他说过自己是重组家庭,跟父亲的关系疏远,她说:“还好,我学习忙,他工作忙,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她还想说以后的打算,比如尽快独立自己租房子住,不过肖津飞的注意力转移了:“你爸公司挺大?”

    林厉开了一间小规模装修公司,林渴儿偶尔去:“不大,不过也够一家人过的不错了。”

    肖津飞:“不管大小,能创业成功就是厉害的,以后有机会见面,一定多取取经。对了,他公司在什么地方?”

    肖津飞对她的家庭很感兴趣,问了很多,也说了很多关于未来创业的计划,状态有些亢奋急切。快到楼底时,她提醒他:“不过你现在还在上学,创业什么的可以慢慢来,学校再不好,也是可以学到东西的。”

    她彻底察觉到不对,是在一周后的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林厉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心情高涨的就要出门:“你们吃吧,我出去一趟。”

    赵和珊追到玄关问:“又大晚上的去?”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大事业都是晚上干的!”林厉来不及多说就出门了。

    林睿问他去哪儿了,赵和珊说不清楚:“好像是有什么赚大钱的门路,他这几天经常大晚上出去听课,正在了解阶段”

    旁观者清,林睿说:“是不是让人骗了,什么课要晚上集合?”

    赵和珊:“我也觉得不对劲儿,但你爸犟。”

    凌晨,林渴儿正睡得熟,听到客厅里林厉在跟赵和珊吵架,好像是林厉晚上上完“课”回来,就要拿几万块投资那个刚了解的项目,赵和珊觉得不保险提出异议,说着说着就吵开了。

    家里的财政大权不是赵和珊在管,所以她哪怕不同意,也阻止不了林厉,他连觉都不睡,风风火火出门取钱去了。

    赵和珊坐在沙发上哭,埋怨他自从迷上这个事情,都不管公司了:“都怪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骗了他,也不想想钱哪是那么容易来的!”

    林渴儿坐在旁边安抚母亲,顺便想知道的仔细点,往下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公司的一个客户,来咨询装修的时候认识的,接着就给你爸介绍起什么项目,这就入魔了。我先前不觉得,现在是真觉得他要被骗!”

    林睿从卧室出来,站在后面听了两人的对话:“你说的那小子叫什么?在哪上班?”

    赵和珊擦擦眼泪,想了想说:“我在公司见过他一次,当时正跟你们爸爸谈话,那小子嘴巴甜,特别会来事儿,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正经男孩谁还戴耳钉?”

    林渴儿莫名想起肖津飞的银色耳钉。

    林睿无语:“妈,我问你知不知道他名字。”

    赵和珊摇头:“不知道,只知道你们爸爸叫他小肖,老家就是奉市的,哦,好像高中跟渴儿在一个学校上的!你爸想着从重点出去的学生,差不了,更相信他了。”

    林渴儿嗓子发干。

    第二天,她没跟肖津飞打招呼就去了快捷酒店,敲开门,肖津飞诧异的问:“今天周一,怎么没去上课?”

    林渴儿透过门缝,看到房间里除了他的朋友们,还有好几个陌生人,全部围坐在一起,似乎正在交流什么。

    肖津飞出来,随手带上门,问她:“找我有事?”

    林渴儿直觉很准,她几乎可以确定林厉最近接触的人就是肖津飞,她迫于知道答案,连迂回都没有,问怎么那么多人在房间里,你和朋友们不是来玩的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肖津飞想了想,含混的告诉她这一趟不是单纯的玩,要顺便奔波一个项目,为以后的创业积攒资金。

    林渴儿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垂着眼沉默了半分钟,问道:“你……是不是在搞传销?”

    “不是!”肖津飞语气变重,“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正经项目,不信我带你听听!”

    林渴儿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拉进房间,肖津飞带她坐在沙发一角,示意朋友继续讲。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林渴儿从努力相信这不是传到到笃定这真的是传销。他们聚集人,以讲课的方式宣传理念,让人相信几万块可以滚成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在场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却一个个眼里散发着奇异的光。

    肖津飞同样被洗脑成功,坚持认为这不是骗局,而是被少数人掌握的致富密码,甚至已经成为了这伙人的领头人之一。

    林渴儿格外清醒,她希望能够让他清醒,查各种资料,进行各种劝说和分析,她利用上课时间整理出一份有理有据的文件,亲手交给肖津飞,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肖津飞是不听的,哪怕案例平铺在眼前,他也会说:“网上的东西不是人写的吗?这种东西不能信,你想想,如果所有人都用这种方法挣钱,社会不就乱套了吗?只有幸运的人才有这种机会。”

    他说你别管那么多了,专心学习吧。

    两人正在烤肉店里,夏季渐来,哪里都充斥着热闹。林渴儿看着盘子里冒油的羊肉,后知后觉的发现,或许肖津飞不是执迷不悟,他知道这是个骗局,可是事到如今,他的钱也被套牢,只能往下进行,至少要把本钱捞回来。

    就像昨天,林厉终于醒悟了,意识到被骗了钱,整个人发狂暴躁,可是最终他没有选择报警,反而跟赵和珊商量,要不把亲戚朋友都拉拢过来,赚取抽成,必须要把本金挣回来。

    这很现实,到了这一步,只能先顾自己,所以这种骗局发展才能如此之快。

    林渴儿不敢想象如果被家里人知道自己和肖津飞认识,甚至肖津飞是通过她透露的消息才锁定到林厉身上的,后果有多不堪设想。

    她不想让家里因为她陷入无穷无尽中,至少要先把自己家抽离出来,她第一次对肖津飞撒谎:“昨天听我爸妈说打算报警,要不你先把他们的钱还回来?”

    肖津飞倒啤酒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她:“可你爸半个小时前还给我打电话,说明天会带两个朋友去酒店听课。”

    谎言被轻而易举戳破,肖津飞嘲讽:“你这是跟我玩小心思呀?是不是打算等把自己家钱拿回去,就再也不跟我来往了?”

    林渴儿摇摇头,拧着眉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段时间,她一颗热诚的心都用在劝说这件事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此时说任何一个字都没有任何力量,干巴巴道:“肖津飞,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我爸他……一直不喜欢我,如果被他知道我跟你认识……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顺利高考完,所以能不能……”

    之前她天真的以为肖津飞以及所有人只是误入歧途,她想把他们都拉回来,可事实上哪个人年龄不比她大,阅历不比她深,不过都是装迷糊罢了,她唯一能干预的是自己家的事情。

    她悲哀的想,哪怕是念及这么久的情分,肖津飞都会同意的吧?

    却没有想到这话激怒了肖津飞,他拍案而已,脖子上的青筋都叫嚣着骂她:“你就是不相信我是吧?我都说了这不是骗人的,你跟我犟什么!?”

    林渴儿含着泪,声音也高了:“我相信你,可你利用了我不是吗?”

    肖津飞喘着粗气,再也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冷笑一声,随手抄起桌上的抽纸盒砸向她:“给老子滚!”

    后来几天两人再也没有联系,林渴儿心里越来越焦灼,因为肖津飞,因为父母,她被夹在中间,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朝不可控的地方发展,却什么都做不了。

    旁边的座位空了两个星期,许旸依旧没有来上课,班主任似乎知道什么,再也没有说过关于他请假的事情。

    课间,林渴儿趴在桌上,无声无息的流泪,她给许旸发信息,问他到底去哪儿了,没忍住又说:【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是因为这条信息,晚上寝室熄灯后,许旸突然打来电话。室友都要睡了,林渴儿蹑手蹑脚去了卫生间,站在窗边,给他回电话。

    许旸只是在那头“喂”了一声,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许旸轻声问:“怎么了?”

    林渴儿一边哭一边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蹲在地上,无比自责:“这都怪我……旸旸,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一想到家里被骗钱就害怕,我不敢说,也劝不动肖津飞……”

    许旸说:“好了,别哭,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来解决。”

    林渴儿抽泣着:“你别乱来,他们都是混社会的。对了,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去你家找不到你。”

    “处理一些家里的事情。”

    她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很疲惫,还想多问点什么,他却让她赶紧去睡觉,还说让她再也不要跟肖津飞联系。

    过了两天,政治课上,总爱给同学们讲国内外新闻的政治老师侃侃而谈,说昨天警方突击了奉市的一处传销窝点,但没能把所有人都抓到。老师以此告诉大家社会险恶,出门在外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一股脑的付出赤诚,到头来会吃苦头。

    林渴儿心想,这不说的正是犯蠢的自己吗?被打击的窝点肯定是肖津飞所在的那个,她默默握住拳头,心头五味杂成,同时因为有了结果暗自松了口气。

    逃跑的肖津飞很快给她发信息,说对不起她,想最后见她一面就离开。

    如今林渴儿更多的是惧怕他,不想再犯错,没回信息也没接电话。

    周五傍晚放假,肖津飞在学校门口,她转身朝反方向走,肖津飞高声叫住她:“林渴儿!”

    不少同学都看过来,有些已经认出了肖津飞,他直勾勾看着她,有威胁的意味,似乎如果她不搭理他,他就要当众说些什么。

    林渴儿最终妥协了,跟他到了一条没人的胡同里说话,肖津飞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平淡的问:“是不是你报的警?”

    林渴儿沉默着摇头,他往下问:“那是谁?你肯定知道。”

    她别开眼睛:“你们有那么多……客户,为什么怀疑到我身上?”

    肖津飞鼻子里哼笑,答非所问:“我觉得应该是许旸,那小子从以前就对我有敌意。”

    林渴儿心中大骇,表面没露怯,一双好看的眼睛到现在也是真诚的:“他请假好久了,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肖津飞,你离开这里吧,你还年轻,以后别干这个了。”

    天际轰隆隆作响,风卷起灰尘迷了眼,林渴儿一边揉眼睛一边打算走:“我先回家了。”

    肖津飞忽然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巴,往胡同深处拖去。林渴儿拼命反抗,可力量受限,到了尽头被推倒在地,肖津飞从上往下,一手捂着她嘴巴,一只手撕扯她的衣服,一言不发,像一头没有人性的狂怒的蛇。

    夏天的第一场暴雨骤然来袭,豆大的雨滴迅速砸落,击中林渴儿的眼睛,她被恐惧吞噬,嘴里发出的声音远不及雨声来的大,连一声求饶都说不出来。

    胡同口偶尔有人小跑着躲雨而过,没人注意到昏暗天色下胡同里绝望的情景。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力气,林渴儿找到机会狠狠咬住肖津飞的手指,他吃痛,松懈的瞬间,她奋力推开他,抓着领口跌跌撞撞往外跑。

    没跑出几米,迎面撞上两个人,她欣喜若狂的抬头想要求救,却看到对方是肖津飞的同伴。

    雨幕无情,她被三人拖回原处,被更霸道的控制住了,她仰面躺在地上,苍白的脸一点点丧失最后的生气。

    伴随着一连串电闪雷鸣,正扯她裤子的肖津飞忽然一声闷哼往前栽去,另外两人也接连被棍子挥在脑袋上。

    色彩重回,林渴儿挣扎着坐起来,看见了许旸。

    从小温和到大的许旸,此时像被附身的狼与三人扭打在一起,一度占了上风。可到底寡不敌众,他很快被压制住,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头被压在地上,他竭力看向林渴儿,撕心裂肺的吼道:“跑!”

    林渴儿瞬间像一只被打开开关的玩具,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崩溃而有希望的朝胡同外跑去,终于拽住一个路过的女人。

    少女身上有很多伤痕,她虚脱的跪在地上祈求:“报警,快报警。”

    警察到之前,女人帮忙拦住几个中年男人去胡同里拉架,十分钟后警察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护士跑到瘫坐在胡同口的少女,少女颤着声音指着胡同里,泣不成声:“我弟弟,我弟弟在里面。”

    正好警察压着肖津飞三人出来,肖津飞看到她的瞬间,几乎要挣脱出来,尖锐的声音撕裂世界:“林渴儿,老子不会放过你的!这辈子变成鬼也要缠死你!”

    林渴儿头晕目眩,没搭理他,只是怔怔看着胡同口,等许旸出来。

    直到看到被搀扶出来的他,被打的不成样子,他努力保持着清醒,看到林渴儿,微不可闻的问她:“你还好吗?”

    林渴儿晕了过去,再醒来是在医院,周围围绕的父母和林睿,她第一时间问许旸的情况。

    林睿说他在隔壁病房,有他外公外婆在照看。林渴儿下意识问:“他爸爸妈妈呢?”

    林睿刚要说话,林厉阴阳怪气的出声了:“所以你认识那个姓肖的。”

    她一直害怕林厉知道这件事,现在已经发生了,自己的失误终归要承担,她跟父母道歉:爸妈,对不起……”

    “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林厉不等她话说完就冲赵和珊发脾气,“小小年纪不好学,勾搭外人蒙老子的钱!”

    林厉摔门而去,赵和珊去追他,林渴儿看着门口,身上的伤口跟洒了盐水一样疼。

    林睿坐在床边:“你身上多是皮外伤,很快就能恢复好,脸上也不会留疤。”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担心的是许旸:“旸旸呢?”

    “他要严重些,左胳膊骨折了,其他的伤倒是没伤到筋骨。”林睿说,“看不出来他那么能打。”

    三个打一个,还持续了那么长时间,正常来说骨折都是轻的,搞不好要死人的,可许旸的伤势比预想中好很多。

    林渴儿想去看他,林睿嘱咐:“你去看就去,但不要提他爸妈。”

    林渴儿不解:“怎么了?”

    “我也是刚知道。”林睿觉得今年怎么那么多糟心事,“上个月有一条关于跳楼的新闻你看了吗?”

    林渴儿错愕点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他妈妈。”

    那个因为堵到丈夫和情人偷腥跳楼的妻子,竟然是那个总穿着温柔的长裙,会做漂亮饼干的许旸妈妈。

    她赫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温顺的许旸一挑三的力量从哪来了,竟然是默默经历了这种事情。巨大的悲怆直击五脏六腑,喉咙被卡住,她没有勇气去看他了,独自躺在床上。

    窗外雨还没停,哗啦啦的跟老天哭一样,她心口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为自己,为许旸,她想收拾一下心情,早上再去看许旸。

    不曾想许旸先来看她了。

    夜里,本该陪床的赵和珊不知去哪儿了,林渴儿听到病房门被拧开,她警惕的打开灯,看到许旸撑着金属拐杖进来,脸上覆盖着好几块纱布,每走一步都似乎牵动着伤口,慢而慢。

    林渴儿从床上赤脚下来,快步过去扶住他,眼泪不受控制:“你瞎跑什么。”

    “来看看你。”许旸坐在椅子上,压抑着疼痛,“你怎么样?”

    林渴儿蹲在地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只是低头,泪珠掉的凶,歉疚的要死。她太蠢了,去相信一个两年没见,压根不了解的人,造成这种局面,最对不起的就是许旸,他经历了家庭变故,还要处理她这种烂事。

    许旸才十五岁,面对三个二十几岁的人,她想想就后怕。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许旸手臂有伤,没有力气把她扶起来,他把右手放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眼神晦暗,却还在用至柔的语气说,“下个月就要高考了,我们得振作,知道吗?”

    是的,眼下无比重要的事情是高考,关于肖津飞一案更多的是大人在处理。

    林渴儿不断暗示自己,忽略父母亲冷淡的态度,忽略同学的眼光,忽略这颗被尖刺贯穿的心脏,抛开一切,先调整状态复习。

    高考如约而至,林渴儿自认为状态差不多恢复了,落下的几周课程也补上了,她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可最后的成绩确实不如她平常的发挥。

    许旸是在高考完第三天走的,他的外公外婆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在女儿离世的城市多留。

    毕业季来临,许旸离开,林渴儿尽可能维持的平稳生活,从此一落千丈,坠入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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