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煦回到家时，翩翩已经睡了，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一丝光亮也没有。
何煦洗了澡，换过衣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翩翩背对着他，早已睡熟了。
待适应了黑暗，看着她的背影，何煦不知怎的生出一种念头，她在装睡，好像连呼吸都是刻意放缓的。
他凑到她身后，用没有吹干的还湿漉漉的头发在她的后脖颈蹭了蹭。她果然还是一动不动，她睡觉那么轻，不会这么大的动作还吵不醒。
何煦不再闹她，从背后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抱歉，最近太忙了！等这一阵儿过去，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可他知道，她一定听见了。
第二天一早，何煦跟她说起旅行的计划，翩翩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
她走到厨房去拿早餐：“等你有时间再说吧，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何煦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忽略了她，担心她不高兴，立刻追到厨房去，见她脸上恢复了一种熟悉的淡淡的神情，并没有生气，本应该松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心里却隐隐产生了不安。
翩翩把早餐放在餐桌上，跟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坐下后，跟他商量：“最近都是休养的状态，没有什么非我不可的工作，我打算今天跟院里请几天假，出去散散心！”
何煦说出去看海并不是什么敷衍的话，可计划并不在这几天，他手里的事情正处在关键时期，暂时离不开。他有些为难，又不知如何解释。
翩翩接着说：“我知道你这几天没有空，我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出去玩。你知道的，我一年到头能连续休息的时间并不多，我想趁此机会去看看阿姨，我给她准备了一些礼物，必须要亲自送过去才有诚意，顺便在大理逛一逛，时间不长，也就三四天！”
她说得这样周到，何煦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况且，去了大理有自己妈妈陪着，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高高兴兴掏出手机来给她订机票。
“你打算哪天出发？”
翩翩按住他的手，“不着急，等我请好假的！”
当天下午，翩翩就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在何煦回家前，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晚上，何煦看着放在客厅的行李箱，心情有些低落。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抱怨：“不是说好了，我给你买机票的吗？请好假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翩翩看着电视屏幕没有回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请假会这么顺利，我随手查查航班，有座位我就买了！”
两个人住在一起后，家里不开火，生活上的开销并不多，平日出去约会、旅行，翩翩有时候会抢着付钱，次数多了，何煦便有些不高兴，翩翩也就不在这件事上矫情了。
在何煦看来，她这个人除了在舞蹈上吹毛求疵，在生活中很多事情上并不斤斤计较的，可今天在自己明确说过要给她买机票的前提下，还是没有通知他，自己买了机票，是不是说明她打算在钱上跟自己划清界限。
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因为这段时间他的早出晚归而生气了。
何煦突然想起他这几天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她如果不肯接受自己为她花钱，一定是因为不爱他了。
想到这，不顾翩翩的反对，说什么都要给她升舱。
翩翩觉得没有必要，她平时出差坐的也都是经济舱，可见他坚持，一副自己再拒绝，他就要生气发作的态势，只能点头同意。
晚上，何煦缠着她，过了凌晨十二点还不消停。以往他会顾及她的作息，不会这样不知节制，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
翩翩第一次拒绝他。
他说：“反正明天你也不上班！”
“可我还要赶飞机啊！”
似乎是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他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你放心吧！我会叫你起床的，不会让你赶不上飞机！”
翩翩第二次拒绝他。
他又说：“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买机票！你欠我的，现在就要还！”
翩翩似乎真的因此而产生愧疚之心，任他予宇欲求，不再挣扎。
第二天一早，何煦送她去了机场，果然没有迟到，时间刚刚好。
当天中午，飞机准时抵达大理凤仪机场。翩翩在机场吃了午饭，然后打车直奔苍山脚下。
苍山上的风景与上次她来时截然不同，冬季里苍茫的白色完全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盎然绽放，台阶旁种了许多绣球花，各种颜色交错，一团更比一团大。
眼前的景色冲淡了翩翩心里的忧伤，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她即将做出的那个决定，遮掩不了何煦的世界，花团锦簇的生活里，她不过是此时山上偶尔吹过的一阵风而已，过去也就过去了。
上次匆忙间她并没有准备见面礼，这次她母亲从家里寄来了很多补品和药材，她一路拎着上山，心里不禁有些悲凉之感，本来准备的见面礼没想到竟成了告别礼。
午饭时间已过，厨房里正忙着收拾碗筷。何煦的母亲身上系着上次的围裙，看见她露出慈善而温柔的笑容。
她们坐在院子里喝咖啡。
翩翩把她带来的礼物通通放在何煦母亲旁边的一个空座上，却留下了最小的一个袋子在桌子上。
何煦母亲的目光在那个红色的袋子上掠过，有些讶异，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移开了目光，仍然温和地看着她。
翩翩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何煦母亲却突然说：“你方便告诉我你的八字吗，我给你看看？”
翩翩惊讶：“您不看手相了吗？上次不是还在学习手相吗？”
“我最近在研究周易。不过，你要是忌讳这些就算了！”
“没关系，没什么好忌讳的！您可以拿我来验证一下您的学习成果。”说着，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何煦母亲低头琢磨了一阵，笑眯眯开口：“你事业上很好，虽说并不是一直一帆风顺，可每有困难总能遇到贵人相助。至于姻缘……”
翩翩紧张地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其实也想知道，她做了那个决定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不知道会不会有答案等着她？
谁知道何煦母亲突然皱眉，话锋一转：“我学艺不精，看不太出来，我就不乱说了！不过，我知道你有心事，你来看我不单单是为了给我送这些礼物吧！”
翩翩说：“您算出来了？”
何煦母亲摇头，指了指她藏在身后的那个红色的袋子，“不是算出来的，而是看出来的！”
“有一件事，我想先跟您说说。”
“小煦还不知道？”
翩翩摇头，想了想，半晌才开口，“阿姨，我收到了一份工作邀请，需要到法国去，如果我接受了这份工作，我就会拥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舞团，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可何煦的母亲还是听懂了。
“这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不管怎样你一定会接受这份工作的。可是，你不知道怎么跟小煦开口，你还没有告诉他？”
翩翩点头，又摇头。她并不是不知道怎么跟何煦商量，而是根本没有打算问他的意见。
翩翩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桌子上的那个红袋子，“阿姨，何煦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可能需要很大一笔钱来解决，甚至可能都不是钱能解决的。而我，可能在这件事上成为他的负担，但我……”
“你不愿意成为那个负担，或许可以换个说法，你不愿意让别人以为是你拖累了他。”
翩翩点头：“我其实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这件事。可我的存在会影响他，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知道以您的生活经验来看，事业和爱情应该如何选择，但我担心他会选我，又怕他不选我！”
“所以，你不打算给他这个选择的机会？你想趁这次出国的机会，来替他做这个选择？”说着，何煦母亲打开了桌子中间放着的袋子，里面装的正是她送翩翩的那对翡翠耳环。
那对耳环在眼光下泛着光泽，和来时山路上的草木一样翠绿。
翩翩却没有心情欣赏，“阿姨，我可能没有办法在他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了。何煦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您跟何曦在他心里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他跟我说过，您自从……已经有快三年没有下过山了。我不知道他想怎么渡过这次的难关，您能不能下山去帮帮他？”
何煦母亲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把那对耳环重新放到她面前，“孩子，即使你不做我的儿媳妇，送出去的礼物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是真心喜欢你才把它送给你的！不管你跟小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只要你还认我这个阿姨，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聊聊天。”
翩翩预想了很多场景，想到何煦母亲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惋惜，想到分手的话说到人家母亲面前去了，因此会遭到斥责，可唯独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笑容可掬的长辈好像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还细心安慰起自己，告诉她人生的过程没有既定的结果，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总会有豁然开朗的那一天。
两个人互相加了微信。
何煦母亲笑着说：“等你到了法国，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跟我聊聊天。说不定有一天我学艺精进，再给你看看你的姻缘！”
当天下午，何煦的母亲跟着翩翩一起下山。
时隔两年多，她终于决定去看看她的爱人留下来的那一切，此时正被她的一双儿女所守护着的产业。
何煦洗了澡，换过衣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翩翩背对着他，早已睡熟了。
待适应了黑暗，看着她的背影，何煦不知怎的生出一种念头，她在装睡，好像连呼吸都是刻意放缓的。
他凑到她身后，用没有吹干的还湿漉漉的头发在她的后脖颈蹭了蹭。她果然还是一动不动，她睡觉那么轻，不会这么大的动作还吵不醒。
何煦不再闹她，从背后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抱歉，最近太忙了！等这一阵儿过去，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可他知道，她一定听见了。
第二天一早，何煦跟她说起旅行的计划，翩翩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
她走到厨房去拿早餐：“等你有时间再说吧，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何煦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忽略了她，担心她不高兴，立刻追到厨房去，见她脸上恢复了一种熟悉的淡淡的神情，并没有生气，本应该松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心里却隐隐产生了不安。
翩翩把早餐放在餐桌上，跟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坐下后，跟他商量：“最近都是休养的状态，没有什么非我不可的工作，我打算今天跟院里请几天假，出去散散心！”
何煦说出去看海并不是什么敷衍的话，可计划并不在这几天，他手里的事情正处在关键时期，暂时离不开。他有些为难，又不知如何解释。
翩翩接着说：“我知道你这几天没有空，我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出去玩。你知道的，我一年到头能连续休息的时间并不多，我想趁此机会去看看阿姨，我给她准备了一些礼物，必须要亲自送过去才有诚意，顺便在大理逛一逛，时间不长，也就三四天！”
她说得这样周到，何煦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况且，去了大理有自己妈妈陪着，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高高兴兴掏出手机来给她订机票。
“你打算哪天出发？”
翩翩按住他的手，“不着急，等我请好假的！”
当天下午，翩翩就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在何煦回家前，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晚上，何煦看着放在客厅的行李箱，心情有些低落。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抱怨：“不是说好了，我给你买机票的吗？请好假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翩翩看着电视屏幕没有回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请假会这么顺利，我随手查查航班，有座位我就买了！”
两个人住在一起后，家里不开火，生活上的开销并不多，平日出去约会、旅行，翩翩有时候会抢着付钱，次数多了，何煦便有些不高兴，翩翩也就不在这件事上矫情了。
在何煦看来，她这个人除了在舞蹈上吹毛求疵，在生活中很多事情上并不斤斤计较的，可今天在自己明确说过要给她买机票的前提下，还是没有通知他，自己买了机票，是不是说明她打算在钱上跟自己划清界限。
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因为这段时间他的早出晚归而生气了。
何煦突然想起他这几天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她如果不肯接受自己为她花钱，一定是因为不爱他了。
想到这，不顾翩翩的反对，说什么都要给她升舱。
翩翩觉得没有必要，她平时出差坐的也都是经济舱，可见他坚持，一副自己再拒绝，他就要生气发作的态势，只能点头同意。
晚上，何煦缠着她，过了凌晨十二点还不消停。以往他会顾及她的作息，不会这样不知节制，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
翩翩第一次拒绝他。
他说：“反正明天你也不上班！”
“可我还要赶飞机啊！”
似乎是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他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你放心吧！我会叫你起床的，不会让你赶不上飞机！”
翩翩第二次拒绝他。
他又说：“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买机票！你欠我的，现在就要还！”
翩翩似乎真的因此而产生愧疚之心，任他予宇欲求，不再挣扎。
第二天一早，何煦送她去了机场，果然没有迟到，时间刚刚好。
当天中午，飞机准时抵达大理凤仪机场。翩翩在机场吃了午饭，然后打车直奔苍山脚下。
苍山上的风景与上次她来时截然不同，冬季里苍茫的白色完全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盎然绽放，台阶旁种了许多绣球花，各种颜色交错，一团更比一团大。
眼前的景色冲淡了翩翩心里的忧伤，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她即将做出的那个决定，遮掩不了何煦的世界，花团锦簇的生活里，她不过是此时山上偶尔吹过的一阵风而已，过去也就过去了。
上次匆忙间她并没有准备见面礼，这次她母亲从家里寄来了很多补品和药材，她一路拎着上山，心里不禁有些悲凉之感，本来准备的见面礼没想到竟成了告别礼。
午饭时间已过，厨房里正忙着收拾碗筷。何煦的母亲身上系着上次的围裙，看见她露出慈善而温柔的笑容。
她们坐在院子里喝咖啡。
翩翩把她带来的礼物通通放在何煦母亲旁边的一个空座上，却留下了最小的一个袋子在桌子上。
何煦母亲的目光在那个红色的袋子上掠过，有些讶异，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移开了目光，仍然温和地看着她。
翩翩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何煦母亲却突然说：“你方便告诉我你的八字吗，我给你看看？”
翩翩惊讶：“您不看手相了吗？上次不是还在学习手相吗？”
“我最近在研究周易。不过，你要是忌讳这些就算了！”
“没关系，没什么好忌讳的！您可以拿我来验证一下您的学习成果。”说着，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何煦母亲低头琢磨了一阵，笑眯眯开口：“你事业上很好，虽说并不是一直一帆风顺，可每有困难总能遇到贵人相助。至于姻缘……”
翩翩紧张地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其实也想知道，她做了那个决定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不知道会不会有答案等着她？
谁知道何煦母亲突然皱眉，话锋一转：“我学艺不精，看不太出来，我就不乱说了！不过，我知道你有心事，你来看我不单单是为了给我送这些礼物吧！”
翩翩说：“您算出来了？”
何煦母亲摇头，指了指她藏在身后的那个红色的袋子，“不是算出来的，而是看出来的！”
“有一件事，我想先跟您说说。”
“小煦还不知道？”
翩翩摇头，想了想，半晌才开口，“阿姨，我收到了一份工作邀请，需要到法国去，如果我接受了这份工作，我就会拥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舞团，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可何煦的母亲还是听懂了。
“这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不管怎样你一定会接受这份工作的。可是，你不知道怎么跟小煦开口，你还没有告诉他？”
翩翩点头，又摇头。她并不是不知道怎么跟何煦商量，而是根本没有打算问他的意见。
翩翩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桌子上的那个红袋子，“阿姨，何煦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可能需要很大一笔钱来解决，甚至可能都不是钱能解决的。而我，可能在这件事上成为他的负担，但我……”
“你不愿意成为那个负担，或许可以换个说法，你不愿意让别人以为是你拖累了他。”
翩翩点头：“我其实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这件事。可我的存在会影响他，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知道以您的生活经验来看，事业和爱情应该如何选择，但我担心他会选我，又怕他不选我！”
“所以，你不打算给他这个选择的机会？你想趁这次出国的机会，来替他做这个选择？”说着，何煦母亲打开了桌子中间放着的袋子，里面装的正是她送翩翩的那对翡翠耳环。
那对耳环在眼光下泛着光泽，和来时山路上的草木一样翠绿。
翩翩却没有心情欣赏，“阿姨，我可能没有办法在他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了。何煦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您跟何曦在他心里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他跟我说过，您自从……已经有快三年没有下过山了。我不知道他想怎么渡过这次的难关，您能不能下山去帮帮他？”
何煦母亲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把那对耳环重新放到她面前，“孩子，即使你不做我的儿媳妇，送出去的礼物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是真心喜欢你才把它送给你的！不管你跟小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只要你还认我这个阿姨，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聊聊天。”
翩翩预想了很多场景，想到何煦母亲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惋惜，想到分手的话说到人家母亲面前去了，因此会遭到斥责，可唯独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笑容可掬的长辈好像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还细心安慰起自己，告诉她人生的过程没有既定的结果，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总会有豁然开朗的那一天。
两个人互相加了微信。
何煦母亲笑着说：“等你到了法国，有什么烦恼也可以跟我聊聊天。说不定有一天我学艺精进，再给你看看你的姻缘！”
当天下午，何煦的母亲跟着翩翩一起下山。
时隔两年多，她终于决定去看看她的爱人留下来的那一切，此时正被她的一双儿女所守护着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