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跟刘婶分开行动,总算把镇上的时兴吃食凑齐。

    汇合的时候,背篓里多的其他玩意,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多打听。

    沿着大路,两边红砖砌成的楼房,是国营工厂的宿舍,旁边一片是附带的职工学校和卫生所。

    围起来的操场里,孩子们在玩闹,打球的,踢毽子,跳绳的,花样众多。

    邮局里理好的信件被送往远方,军绿色的邮包随着自行车的进发而跳动。

    头顶是沙沙作响的杨树叶子,脚踩越发茂盛的杂草,避开炽热的阳光。

    “吱——”

    “呱-”

    不时有上公社粮站交公粮的牛车路过。

    紧赶慢赶,在午饭前回了村子。

    “闫洋!”

    边月进屋里把背篓都放下来,却没看见一个人。

    西瓜过了明路到盆里飘着,还有一串饱满的紫色葡萄。

    猪肉盖在碗里,清凉油放在炕柜上,布料装进柜子里,连小猫都不见踪影。

    边月换上新买的解放鞋,同收拾好的刘婶一起把东西拿到了知青院子。

    “...”

    闫洋在旁边学校的操场上挥汗如雨,硬咬着牙坚持。

    “啊,猫,过来。哥哥!”

    闫妍坐在旁边的木墩子上,和蹲坐在地上的小猫为他加油。

    教室里,不止林冯两位知青,还有知青点的女知青都在里头,闷头学习。

    大开的窗户,不断从鬓间滑落的汗珠,都在考验着人的耐心。

    “娘!”

    闫妍张开胳膊跑过来,半路停住,在口袋里掏着。

    边月几步走到人前,刚抱起来,一把像纸皮灯笼的果子在她眼前。

    “还知道给娘留菇娘吃啊?”

    在干枯的叶皮中,黄澄澄的小果子,樱桃般大小。

    两指轻轻一挤,果子蹦进嘴里,口感像后院的铁柿子,味道却有些像同色的小蜜桔。

    闫妍把菇娘全放在边月的手里,拿了一颗,用手小心捏软,挤出里头的籽和瓤,放进嘴里。

    “扑扑——”

    神奇地从嘴里发出几声跟鸟雀飞扑翅膀样的声音。

    “嫩大点,还让你学会了!”

    刘婶在旁边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村里孩子喜欢摘青的菇娘果,做成这样的哨子,在芦苇荡里,比谁吹的声音大。

    刘卫溪还为吹不响,在家里偷偷苦练,把嘴都吹酸,喝了两天稀粥。

    边月抱着女儿到树下阴凉处,把手绢扔到正休息的儿子身上。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里头的知青们也认真看着书本,沉浸在学习中,没注意到外界的变化。

    “林知青,冯知青!”

    刘婶回来还没来得及喝水,沙哑的嗓音,担心人听不见,接连叫了好几声。

    猛地抬头,带着笑的婶子,手里满满的东西。

    换上新的塑料拖鞋,林支竹坐左看右看都觉得心生欢喜,进屋拿碗盛吃的了。

    一人两张芝麻饼,半碗冷面,小半碗绿豆汤,中午都不用开火了。

    “还好你俩没上公社,不早点去,赶不上趟!”

    边月把剩下的菇娘放进口袋,闻见清爽的冷面时,喉咙滑动。

    “嗯呐,我搁里头都怕突然被逮了,比国营饭店还要受欢迎!”

    刘婶接过变轻的搪瓷缸子,拍着胸脯,一脸后怕。

    “吸溜-”

    林支竹嗦了口冷面,原本想说的话都咽进嘴里。

    一路背回来,配菜都搅和在一起,只能看出有黄瓜丝、番茄、泡菜、鸡蛋丝、苹果片,五颜六色聚在一起,还没吃就感受到清爽了。

    荞麦面劲道有弹性,牙齿一时咬不断,只能全吸进嘴,连带着清凉解暑的汤汁。醋的酸爽,咸香,辣油爽,虽然没了最开始的凉气,但暑热不再困扰人,还有一抹难忘的甜。

    [没关系,虽然吃不上三毛的冷面,但是我可以喝三块的汽水啊!]

    [眼泪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

    [冷面有这么馋人吗?那我就下楼吃咯!]

    [我素未蒙面的故乡。]

    边月和刘婶可不乐意光看着人吃。

    相邻的两家人,烟囱不断往外冒着烟,村里没吃饭的就惨了。

    炉子里的柴火燃烧,将四周的空气扭曲,锅里咕嘟煮着刚做的面条。

    烧红的炭火转移到泥火盆中,切片的五花肉在铸铁锅盖上滋滋冒油,皮已经变得金黄,肉也由粉嫩变白再染上颜色,是边月的秘制调料。

    三人各分了一筷子冷面,配上酥嫩多汁的香煎五花肉,带着特殊香气的苏子叶,不多时就吃完了,把过凉水的白面挑进碗里。

    灶台上还有切好的酸菜,码上调料的牛肉,以及才从院子里摘的新鲜蔬菜,要不够吃了,还能再去扯点。

    切好的土豆片在锅里慢慢鼓起肚子,又瘪下去,分在三人的碗里。

    茄子,洋葱,鸡蛋下锅煎得金黄的同时,将油脂吸饱,沾上辣椒粉,配着大蒜和生菜入嘴,脆嫩声,香气十足。

    闫洋嘴巴都赶不上菜熟的速度了,一口清爽的面条,配上嫩滑的牛肉,只用在锅上呆上十秒,卷曲的肉里夹杂着酱料,每一口都是丰盈的肉汁。

    边月手里的筷子翻飞,有效地利用起肥□□出的油脂,让素菜的风味更甚,只用沾上醇厚大豆香味的大酱,朴素的美味。

    [啥?这都吃上烤肉了,那我呢?]

    [怕主播过得苦,也怕生活质量远超我。]

    [不建议才一岁多的小孩吃烤肉,会伤我这个两百多月的大人心的。]

    [馋得我刚花了九十九买了张团购卷!]

    [不要留我们在手机面前看着你吃啊,主播!]

    [这么豪横,不过日子啦!]

    五花肉的香味伴着卤猪尾巴的香味飘开,在休息日子里只喝了一碗杂粮粥的人家有些受不住了。

    王家屯每年在王添禄的敦促下,粮食产量在县里都是前列,不像别的村子,几乎都欠着公社的粮。

    不就是肉,这会儿吃不起,吃猪油拌饭奢侈一把总行了吧!

    像闫家这样没多少劳动力,还有人拖后腿的人家,只能啃着闫老太做的粘豆包,配上酸菜咽下去了。

    吃到后头,肥油腻味,边月将酸菜倒进锅,水分蒸腾,配上咯吱冒油的五花肉,一口下去,直冲到脑顶的酸辣鲜香。

    闫洋拌在面条里将汤喝得一干二净,最后的土豆、韭菜、香菇,都由边月来解决。

    闫妍捧着碗绿豆汤,坐在灶边,小口小口的喝着,头却是仰着看的。

    “噗——”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开声,西瓜的甜香飘出来。

    棕色的案板上,墨绿围着鲜红,紫色的葡萄,黄色的菇娘,还有没吃完的嫩绿青菜,稀疏的白色种子,在屋外透进来的阳光下,和谐而生动。

    [想回老家啦。]

    “咔嚓-”

    边月咬下一瓣,粉红的液体很快顺着嘴角滴落,是未曾预想到的脆爽,清晰感受到果肉断裂的情形,清甜甘洌,细腻的果肉肉嫩而瓜香扑鼻。

    闫妍学着自家娘的样子,低头啃着,人小嘴小,快到底的时候鼻子都要贴上西瓜。

    闫洋带着一嘴红色,给隔壁刘婶和知青院子的知青送去西瓜,揣着好些东西回来。

    “叮叮当当-”

    零碎的糖果倒在炕桌上。

    “哗啦啦-”

    金黄的苞米粒掉落在边月脚边,险些把人埋住。

    已经入夜,晒谷场上的大灯打开,引来不少蚊虫围绕着飞舞。

    王添禄用粉笔在地上画了线,成堆的苞米被划分给各家各户,连夜将苞米脱粒收集起来。

    边月带了两根凳子来,一个是自己坐的,另一个是侧躺着,往凳子脚上放上解放鞋,系紧,大力揉搓几下,苞米颗粒悉悉索索地落下。

    解放鞋底的花纹生硬,用来搓苞米再合适不过,其他人家也有自己的法子。直接上手,一地苞米搓完,血都要看见了。

    前些天晚上也来过一回,不过是将苞米叶掰下,好码成垛,晾干。

    飞蛾聚集在汽灯下,天上的星星闪烁。

    闫洋领着闫妍在旁边捉蛐蛐,等边月将所有的苞米脱粒。

    “月,知道不,刘建明昨儿去找李桂花,拉拉扯扯的,他俩能有啥事。”

    刘婶用苞米棒子将一排排的苞米粒搓下,心疼刘卫溪,只让人在旁边玩去,小孩手嫩,皮都得搓下几层。

    “我搁哪知道啊,你还不如问知青去,李桂花能看上刘建明,怕是得等人眼瞎了都不成!”

    边月手里动作飞快,右手的刚搓完,左手又放上了。

    身后是数不清的苞米棒子,底下是硌脚的苞米粒,两人靠近些。

    “诶诶诶!村长,闫家把他家苞米放我家了!”

    王青杨站起来把叼着烟的村长拉到自家。

    “婶子,卫明那自行车多钱,要有了这玩意,咱俩上公社还能少费些事!”

    边月的声音几乎是和争吵同时出声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婶子们纷纷挪动自己的身体,和腚下的马扎,难得在枯燥的劳动中有了乐子。

    “...”

    许久未出现的闫立,闷头搓着苞米,脸上的伤早已好了,比之前还要白一个度。

    闫老太张开胳膊在人跟前,“个瞎眼玩意,谁看到了?抓人都要有理,乱给人扣帽子呢?”

    王添禄脸都麻木了,这家人就看不得他过安生日子是吧!

    用手刨□□米粒,被盖住的粉笔线上,几个说不清来历的苞米躺在上头。

    “没理?谁跟你讲理,又不是头一回,白瞎跟你掰扯,还不如我自个早点干完回家吃饭!”

    王青杨右手食指指着地上的苞米,寸步不让。

    王添禄摸摸脸,把视线转向计分员,这可都是他分的,找不到他身上。

    “几个苞米,能费什么事,还搁着闹。”

    旁边的婶子手里的动作缓慢,逐渐停下来,四下打量着,能不能把自家的也放别家去。

    “凤凰牌的,找了熟人也花了一百四,我俩凑钱买一辆?”

    刘婶眼睛是看着手里活的,耳朵却是听着热闹,和边月的回答。

    [一百四?跟厂子忙活这一周才挣上这么多的。]

    [永久的还要贵些,我爹那辆花了他半年工资。]

    “你们自个瞅瞅,我家地上的苞米粒是不是比他们多多了!那苞米棒子还比他家多!”

    王青杨气急,拉着王添禄仔仔细细绕了圈。

    “嘿,还真是,你们两家一样多,我可分好了的!”

    计分员先把自己摘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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