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成,小姑娘家还多精明,这下,谁都赖不了账!”

    耿老太太没好气,眼镜背后的眼睛清明,把刚掰扯的都白纸黑字写下来。

    [最好还是找专业人士立个合同吧。]

    [这屋咋只有老太太一个人住?]

    [应该不会被仙人跳吧?还怕老太太?]

    [这老太太也投机倒把,可比别家安全多,万一有嫉妒的举报咋办!]

    东屋跟西屋结构差不多,贴窗的炕,炕柜和一个灰褐色的实木橱柜,没有更多家具。

    外头连着炕的灶也是能用的,不过要烧的柴可就得自个花钱买。

    “都是实诚人,但咱们丑话说前头,以后处着也好些,可不是?”

    边月收下一式两份的白纸,也不用像弹幕说的找人做见证,这会儿都是悄摸靠信任租房子。

    耿老太太收到一块七,点了又点,记在本子上,又从铁盒子里找出把锁,连带钥匙,挂在木门上,上炕看书去了。

    刘婶憋好半天的嘴,这会儿才有用武之地。

    “啧,这屋还没咱自个农村屋大,一个月就要一块七,年到头就要二十块四,要没挣回来那钱,可把裤衩子都亏没!”

    “要我说,咱在自家,每天骑个自行车上来卖也不是不行,东西可在自个手里头,还能卖别人!”

    但听到旁边车站不太真切的声音时,还是盘坐在炕沿上,两手撑着,左右看看。

    “这里可方便,车站近,供销社拐个巷子就到,医院走几步也到,比村里头可方便!”

    边月笑笑,“婶儿,不止,咱能就买一样可不就图能给好几样,那小学和中学离着都不远!”

    “嚯,算不过你,要早这样式说,我俩一块租个大院子成了!”

    刘婶一拍脑袋,这会也想过神来。

    被冯林俩知青带着,学校老师学习热情高涨,备不住人考上大学,村小学土崩瓦解。

    屋子也收拾得干净,直接坐炕上都成,背篓在脚边,两人坐在小小的屋子中,还有些恍惚。

    她俩这一年,不仅赚钱让家里吃上肉,还在镇上有了小小的立脚处!

    只希望还能带孩子到县城去看看,哪里知道省城,更远更繁华的城市,私营在慢慢普及。

    一如胡厂长所说,隔天,机械厂率先迎接来视察的领导们。

    戴上蓝色解放帽,胡厂长积极地向身旁的领导们带路,在安全线内,穿梭在轰隆作响的厂房中。

    白亮的灯管也无法将黑糊糊的机床照亮,但红色的大字格外显眼,“多快好省,力争上游!”

    刘卫明正在换磨损的刀具,手腕用劲,扳手卸下螺丝。

    没注意到身旁不远处的一堆陌生人,端起地上的茶缸,喝了一大口,只觉得头脑清醒。

    将工件夹紧,启动机床。

    “吱——”

    火花迸溅,他好些外套裤子上都是烧出来的孔,切削下来的金属像土豆丝样。

    钱知来在领头人落后一个身位处,聚精会神地关注着眼前认真工作的工人们,一派欣欣向荣。

    往后头的牟财俊和于长海,共同在一台数控机床前,在噪音中争吵着。

    “诶,牟工,于工,我们厂里唯二的八级钳工!老牟、老于,过来下!”

    胡厂长的声音打断两人的思绪。

    “你好,国之重器啊!”

    “领导好,称不上,都是为国家越来越好!”

    “厂里的福利待遇怎么样,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工作还顺利吗?”

    “好好好,都好,胡厂长想法在给我们改善生活,家里人都住宿舍,孩上学看医生都安排得妥当呢,食堂也好吃多,可不能让国家的好心白费!”

    “哈哈哈,那可不得让咱们人才没后顾之忧,你们自个忙去,我们再逛逛。”

    后头车间刚进去,就能明显感受到空气中的热意,以及喉腔的呼吸不畅。

    除开锻压的车床,划分出一块铸造的区域,烧得发红的铁水在型砂中快速冷却,传送到下一步。

    更明显的是抑制不住的汗臭味,没有人能在这屋子中干爽做事。

    其中几位女工在一群男工中,格外显眼。

    短打的衣裳被汗浸湿,有的在装满滚烫铁水炉边,小心控制着浇筑的速度;隔壁沙池中,手里的铁锤舞得虎虎生威,将型砂压紧;刚换下来休息的姑娘用脖间的毛巾将汗水擦干,喝一口酸梅汤。

    “咔嚓-”

    随行的记者将这一幕拍下,正是需要的素材。

    女子也能撑半边天!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越靠近,越能清楚感受到炙烤,领头人只向休息的工人多关心几句。

    后头焊接的车间,蓝紫的火花绽开,分隔开的小间顶上是映出的光彩,还没进去就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刚焊好的厚实钢件,不知道为何,明明只从一侧焊过,另一边也结结实实焊上,并在敲击后,呈现为层层叠叠泛着光的鱼鳞状。

    还没来得及跟人搭上话,放下护目镜,摘下手套,赶着到食堂吃饭去。

    胡厂长早让食堂开小灶,准备好两桌酒菜,“领导,逛这会儿,也上食堂去感受下工人们的伙食呗。”

    刘卫明刚进食堂,中间明显被孤立出的一大桌子,那一身派头就能看出是领导,赶紧转头打饭去。

    主食是馒头、花卷、米饭,锅包肉、韭菜鸡蛋、大丰收、酸菜粉条汤,还有过年才能吃上一回的大麻花。

    “德元!正义!”

    刘卫明把自家兄弟们勾搭过来,借了粮票。

    关慧兰爱吃蓬松甜香的大麻花,里头像是加了牛奶样,跟麦乳精般,奶香奶香的。

    今天没一个手抖的打菜师傅,满满当当地端到后头位置上。

    也没一个工人能保持镇静从领导那桌走过的!

    除开一样的菜,另外炒个尖椒干豆腐,拌个黄瓜都没啥,可那洁白如雪的蛋清羊尾。

    谁瞅见不得回望厨房的师傅一眼,谁知道人还有这功夫!

    “咳!得啥领导,这谁来不好使?我也就听说国营饭店师傅做过一回。”

    陈德元吃着酥脆的锅包肉,没注意被呛一口。

    卢正义馒头沾上大丰收的汤,啃得正香,“蛋清羊尾,我爹都做不来,也就尝过那一回。”

    “啥味啊?能有大麻花好吃吗?”

    刘卫明嗦着粉条,两眼十分好奇。

    “说是外头软乎的,跟隔壁红旗公社刚摘下来的棉花似,可宣乎,里头红豆沙又香又甜,比沙果好吃多!”

    胡厂长招呼众人吃饭,热情地给每人夹菜,“咱们厂里师傅手艺好着,都吃啊!”

    一桌下饭菜,看别桌的工人面前也是这些菜,纷纷动筷。

    压实的米饭,盖上大丰收,一筷子尖椒干豆腐,在场走一上午的人都饿不行,还压抑着自己想刨饭的想法。

    坐角落的文记者,埋头吃饭,咔嚓,锅包肉好吃,吸溜,酸菜粉条好吃,大丰收里的菜染上酱色,伴着米饭更是好吃到没注意到众人手里的筷子动得愈发快起来。

    胡厂长跟脸上一样乐滋滋的,请国营饭店师傅来做饭,就没请错,这食堂里都听不见唠嗑声。

    捧着碗,筷子使劲往嘴里扒拉,赶在每一道菜最佳赏味期,将它的味道记在心里。

    蛋清羊尾这道明眼人都知道费事的菜,从领导动筷后,几乎是抢着被消灭的。

    钱知来感受被油炸出脆壳,入口的绵软,在嘴里瞬间消失,绵密香甜的豆沙,化在口中,些许颗粒反而增添口感。

    习惯性伸出筷子再夹一个,只剩下空空的盘子,和同样没有收获的领导筷子。

    “这一顿吃下来,我都想到厂里来上班了!”

    文记者摸着鼓鼓的肚子,小声嘀咕。

    酸甜的酸梅汤下肚,这顿饭才到尾声。

    “厂里工人都能喝上吗?夏天可得紧着铸造车间的工人喝。”

    酸甜的滋味,开胃又清爽,正适合劳累的工人们补充体力。

    “能!”

    边月看不得租下的屋子空着,那跟浪费自个的租金有啥区别,反正地里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能干完,索性搬上来不少玩意。

    该有的被褥,一部分锅碗瓢盆,还有柴火,刘婶也被抓壮丁。

    窗户挂上破布碎布做的窗帘,新打的木门确保屋子的安全,里里外外洒扫干净,灶膛中的草木灰清空,烧了一大锅热水,将物件洗刷干净。

    躺在炕床上,只觉得疲惫。

    “收拾好了?”

    耿老太太在外屋,将水泼向土地,回到灶前烧火做饭,旁边是盯着她的闫妍。

    没听见里屋的回应,锅里的清粥煮沸,下切碎的青菜,数着人数贴了几个玉米饼。

    公社里,紧贴着的屋子是什么隐私都没,隔壁婶子在教训自家孩子,把打瞌睡的两人吵醒。

    两人准备上国营饭店吃饭,刚出屋。

    “吃饭!”

    耿老太太喂着闫妍,招呼着两人。

    “头回来人住,可不能饿死,这收拾这么大会儿,连饭都不给孩备上,虎的!”

    老太太嘴里嘀咕。

    [当面说人坏话!]

    [耳背的人声大,习惯就好。]

    边月和刘婶对视一眼,忍不住扶额,差点给自家闺女忘了。

    “吃!”

    闫妍在嘴边递过来勺子的时候,嗷呜一大口进嘴,看得旁边的老人越发欣喜。

    俩人上炕,各盛了一碗稀粥,拿着玉米饼咬下。

    或许是因为老人牙口不好,磨得细碎的玉米面入口只剩下香甜,蓬松细腻的口感,让人觉得惊奇。

    贴锅边的焦脆,韧劲十足,些许发酵的甜酸味道,备受欢迎。

    稀粥下肚,喝个半饱。

    “奶!”

    “诶!”

    耿老太太等人主动收拾好,看着亲近的小孩,还不舍得被抱走。

    福庆机械厂,周围没有一个小摊。

    “嗯呐,来了好些人,胡厂长在招呼呢!”

    看门大爷吃着闫妍递来的李子,反给人掰了半截大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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