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透过玻璃看着明珠走远,他默默站起来,走向了两位少年:“不好意思,我能看一看那张纸吗?”

    两位少年不明所以,懵懂地点了点头,把草稿纸递给了他。

    娟秀而熟悉的字体刹然撞入眼帘,沈朝的心莫名使劲跳了一下,感受着穿越十年时光,来自遥远过去的暴袭。

    “我能拍张照片吗?”他再次恳求。

    少年眼中闪过八卦的好奇,他激动地点了点头,试探着小声问:“哥哥,你是认识刚才的姐姐吗?”

    沈朝拿出手机对着草稿纸连拍了数张照片,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哥哥,那个姐姐是你曾经的女朋友吗?”女孩儿更加激动地猜道。

    “是啊,”沈朝没有否认,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就像你们现在一样。”

    随后,他请服务员帮忙打包好套餐,带着回了律所。

    ·

    晚上回家后,忙碌了一天的沈朝把手上的工作匆匆收尾,拿出手机连上打印机,挑了张最清晰的照片打印了出来。

    打印机“噌噌”地向外吐着纸,他转过身去,从书柜最高的格子里拿出了一只40厘米长的蓝色收纳盒。

    盒子像是被人仔细呵护着的,虽然看着有些旧了,却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沈朝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表面,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收纳盒不小,里面却很空,只装了薄薄两张试卷和一支丢了盖的黑色中性笔。

    那时明珠不告而别,她的东西被人连夜收走,只留下了这两张老师批改过后还未来得及下发的试卷。一张是物理,一张是语文。

    几天后,值日生在打扫时从角落了发现了这支明珠找了许久都未找到的中性笔,他一道收起,跟那两张试卷一起关进了这个盒子里。

    十年光阴荏苒,连纸张都已落了时间的痕迹,变得泛黄且脆弱。他拿出来小心地放在桌上,手指细细拂过那些熟悉的痕迹,眼神温柔而眷恋。

    最后,他把那张刚刚打印出来的草稿纸连同这两张试卷一起重新放回盒子,束在了书柜的最高处。

    ·

    这些天,九盛的实习律师们发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加班狂魔沈律师竟然开始迟到早退。

    他每日都显得格外行色匆匆,跟他的实习律师偷偷掐过表,时间一到下午的4:30,沈律师便准时关闭电脑,提着他的公文包穿过一排排的格子间离开。

    旁若无人,极其嚣张。

    几颗脑袋凑在一起猜测,莫不是冷心冷情、超脱世外的沈律师忽然情窦初开,恋爱了?

    沈朝并没意识到自己成了律所八卦话题的中心人物,他开车到了舜合广场,在Miss Pearl花店对面随便寻了一家咖啡厅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一直到从窗户里看到明珠走出花店的大门。

    这已经是他跟踪明珠的第九天。在这九天里,他摸清了明珠的上下班规律,知道了她所住的小区,并从她逛宠物商品店的行为中断定她养了一只猫,十有八九就是微信头像上那只。

    沈朝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变成一个龌龊的跟踪狂或者变态,但他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人有时候会过度自信于自己的自控力,他曾以为他不会,却仍是迫切的想要解开一些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

    明珠现在过得怎么样?

    那被掩盖的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和樊明镜究竟是什么关系?

    `

    明珠居住的小区叫风悦园,是回国后樊明镜为她安排的。小区高档,五星物业,私密性高,最主要的是离Miss Pearl很近,走走路就到。

    她把蓝牙耳机戴上,基本上四五首歌的时间就能到达小区的正门,但今天才走到一半,居然没声了。

    明珠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耳机的方向,意识到是没电了,摘下来放回了盒子里。

    再往前走,一个步调频率与自己高度重合的声音响在了离自己不远的身后。她疑心自己听错,步子顿了一下,放慢了速度。

    果然,那个声音也慢了下来。

    又是他。

    明珠无语地咬了下嘴唇,掏出手机打给了樊明镜。

    “嘟嘟”两声忙音过后,对面接起了电话:“有什么事?”

    “把你的人撤掉。”明珠不高兴地说。

    “什么人?”樊明镜有些意外。

    “你派来跟着我的人。”明珠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藏得毫无痕迹。

    樊明镜沉默两秒,试图解释:“明珠,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又不是个孩子。”明珠断然拒绝,“现在就撤了,别让我再发现他们。”

    没等樊明镜继续解释,她果断挂了电话。再往前走,果然就清静了。

    ·

    被发现了吗?

    沈朝从一边的巷子里拐出来,看着明珠的背影疑惑。

    他正欲抬腿跟上去,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先生。”

    沈朝皱眉,带着防备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他穿了一身普通的牛仔裤和卫衣,模样长得普通而又憨厚,除了那一双过于犀利和冷静的眼睛外,几乎跟大街上的路人没什么两样。

    “您不要害怕。”这人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个令人舒适的安全距离,解释道,“我是樊总的保镖,被派来保护明珠小姐的安全。刚刚樊总打来电话,想要见您一面。”

    沈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令人尴尬地念头,犹豫着问道:“你们跟踪她多久了?”

    保镖冲他礼貌地笑了笑,含蓄说道:“起码九天前,我们就一直在保护她。”

    ·

    沈朝就这样被请到了樊明镜的住处。

    他的别墅在申市的老城区,是一幢拥有近八十年历史的老洋房。

    黑色的铁门缓缓打开,载着他的大众辉昂驶入,稳稳停在了车位上。

    沈朝推门下车,被管家礼貌地迎了进去。

    洋房共有四层,装修风格基本保留了民国时期的原貌。黄梨木边桌上放着精美的瓷器,西洋钟立在墙角,发出“啪嗒,啪嗒”地声响。

    客厅很大,中央摆放着一套纯皮的沙发,沙发旁挂着一只竹制鸟笼,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米色休闲裤,身材颀长的年轻男人正背对他站着,手里拿着一柄食撮在喂鸟。

    笼子里是一对五彩斑斓的亚马逊鹦鹉,在栖木上活泼的扑腾了几下,其中一只学着人声开了口:“欢迎光临,蓬荜生辉。”

    “你倒是会讨人喜欢。”英俊的男人用食撮轻轻蹭了蹭那只鹦鹉的头顶,把手里的食罐递给一旁的管家,转过身来,朝着沈朝伸出了右手,“你好,沈律师,我是樊明镜。”

    这是一张经常出现在电视和财经报道里的脸,龙眉凤目,神采英拔,沈朝并不陌生。他带着戒备伸出手去与他交握:“您好,樊总。”

    管家为他们端来了新泡好的茶,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樊明镜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两腿交叠,左臂肘撑着扶手,右手伸出做了个“请”的动作,夭矫不群。

    “这是今年新下的宋种,我也不过得了二两,沈律师尝一尝。”

    沈朝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汝窑茶杯,简单说了声“谢谢”,便不再说话。

    “沈律师似乎对我颇有敌意。”樊明镜努力收敛起身上上位者的倨傲与锋芒,尝试着像个普通人一样与他聊天。

    “樊总今天请我过来,总不见得只是为了请我喝茶吧?”沈朝问道。

    “今天请沈律师过来,确实是我临时起意,只是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想要请教沈律师。”

    茶韵袅袅,馥郁的花香随着茶气弥散在空气里。樊明镜向前探了下身,眼中的凌厉直逼沈朝,“九天,沈律师跟踪了明珠整整九天,究竟是什么目的?”

    劣行被人这么赤裸裸的当面撕开,让沈朝羞愧地红了耳廓。他强装镇定,抬手扶了下金边眼镜框,全不落下风地顶了回去:“樊总如果有证据,可以报警或者起诉我,说与不说,是我个人的自由。”

    “跟律师说话还真是麻烦。”樊明镜笑了一笑,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在沙发背上,不再咄咄紧逼,“或者我换一个说法,沈律师明明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明珠回国的消息,却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去找她?”

    “你派人调查我!”沈朝眸子一暗,声音中带了怒气,“樊总,侵犯他人隐私是犯罪行为!”

    “沈律师如果有证据,可以报警或者起诉我。”樊明镜恶劣的勾了下唇角,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我猜沈律师对我也有诸多好奇,今日我请沈律师来,就是为了开诚布公。为表诚意,我可以率先解答你一个困扰多时的问题。”

    沈朝意外地看着他,挑了挑眉。

    “我对明珠感情极深,却不像传闻中那样,是忱于男女关系。她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不过我随父姓她随母姓罢了。”

    许多之前说不过去的关窍在这一刻全部打通了,沈朝恍然大悟。怪不得明珠少年时与母亲相依为命,两个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明”字。

    “樊家经商百年,豪门狗血的剧情不比电视剧要少。我今日恰巧闲来无事,倒是有时间给你讲讲。”

    樊明镜端起茶杯来,踱步走到窗户前面,慢条斯理地润了润口:“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呢?就从樊正川先生上大学开始吧!哦,樊正川就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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