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才要吕布战群英。
独自一人去面对柳家那群早将他这一房踢出族谱的宗亲了。
孙一丁久经商场，一度与男子博弈。
骨子里总有份超脱的沉稳和胆略。
如今她已知晓自家夫君并未出轨。
但田桑这个从天而降的始作俑者的目的她还没搞清楚。
加上她被和离的气还没消。
所以，田桑和柳进还是被绑了双手。
像流放的囚徒那般用绳子串起。
押着往兴平县柳家祠堂去。
兴平县与安复县同属吉州。
两县相距五十多里。
所以孙一丁命人雇了两辆牛车。
她带着刘管妇坐一辆车。
田桑同柳进绑在一起就坐另一辆跟在后头。
丫头非跟着田桑。
两辆车分别派一名仆夫赶车，一名仆妇押车。
“那丫头和狗你一直都带着？”孙一丁回头看眼跟在最后的柳丫和黑狗问。
“嗯。”
田桑方才在学堂废了颇多心神，答得有气无力。
柳进一直提心吊胆。
田桑反而坦然，就直接躺在车上睡了。
孙一丁嘴角微扬，回身再无话。
行了半日。
到柳家时，已是申时末了。
天色灰白，雨燕凌空。
清爽的风拂起田桑别扭的衣裙。
她们此刻下了车。
就站在柳家门外。
孙一丁默不作声，抬头望着门头上‘柳宅’两个字。
眼里漫过一丝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叫门吧！”
孙一丁叹息一声。
一个仆夫躬身会意，上去叩响了门环。
很快有人开门。
是个粗衣门仆。
他黑块脸，探头往外看一眼，竟直接关了门。
孙家的下人即不解又气氛。
唯独孙一丁气定神闲。
“嘿，没礼貌，把门砸了！”先不忿开口的却是田桑。
所有人看向田桑。
眼神从对一个阶下囚的鄙视很快过渡到拱卫正义的欣赏。
又转头满眼期待的看向孙一丁。
孙一丁冷面看着柳宅，饶有气势道：“把门给我砸了！”
两名仆夫齐上阵，摩拳擦掌，卯足了力气，两膀子就撞开了柳宅大门。
门后藏着的三名柳家仆夫被撞翻，躺在地上挣扎着叫疼。
还有一个小眼精瘦的中年男人。
是这柳宅的管家乔五。
就贴在门后的廊柱上，吓得目瞪口呆。
孙一丁大方走进去。
见到那个男人，笑笑说：“乔管家，多年未见，怎么还和你家主子一个德性，一副贼眉鼠眼的衰样！”
乔五像是有些惧怕孙一丁。
却又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要回敬孙氏。
孙一丁直接抢了他的话，讽刺道：“又要说我孙家是下贱的商户，我家夫君也是下贱的赘婿，早不在柳氏族谱上，没资格进你柳家大门？”
乔五见到那两个撞门的腰圆臂粗的仆夫，又怕又不甘心。
干脆退到柱子后头才敢开口骂：“哼！当初柳俊才不顾家族阻拦，为了那两个破钱非要去给市籍商户当赘婿，让柳家丢尽了脸，如今又死乞白赖回来求我家家主要再回到柳家，我……”
“让他闭嘴，把他也绑了！”
孙一丁实在不想再听他聒噪。
乔五被孙家仆夫打了两巴掌，再不敢多嘴了。
柳家院里又走来几个粗使的仆夫。
见乔五被人绑着，提起棍棒，凶神恶煞的就要打上来。
只可惜战力太弱。
三两下就被孙家那两个壮硕的仆夫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乔五这下彻底软了。
然后就被逼着在前头引路往柳家祠堂去。
田桑觉得有趣。
对孙一丁敢爱敢恨、杀伐果决的个性产生了一丝欣赏。
见乔五走在她前头，丑态喜人。
想起她爸若是生在古代也该被称作赘婿。
于是打算调戏一下他。
“嘿，大哥，需要服务吗？”田桑神秘凑近乔五道。
乔五顾着脸上的疼踉跄迈着步子。
听田桑叫他，很是疑惑。
田桑笑道：“实不相瞒，我是个杀手，刚才那婆娘蛮横无理，我替你杀了她，你给我三五百金即可！”
乔五一边走，一边猫腰回头打量田桑，“你……”
神情惊慌中带点焦虑。
大概是想说：你一个被绑着的，自身难保的，杀手？
其实他也只是忧主人之忧。
怎么都上升不到杀人这层面上来。
他对田桑的话，纯粹是好奇。
田桑顺着他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一眼，解释道：“没事，是我家夫人派我去刺杀一个老和我们孙家对着干的卖布的老板，刺杀失败了，我们夫人生了气，所以……”
“你家夫人？”乔五开始有些忐忑了。
田桑没说话，扬个下巴指向孙一丁，而后笑开了怀。
乔五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恨了田桑一眼，满心无奈，瘪个嘴，使气快步朝前去。
孙一丁就与田桑隔了一个柳进。
田桑与乔五说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
“这丫头，倒还有趣！”孙一丁憋着笑，小声对身旁的刘管妇说：“回头，你让人再去仔细查查她的来历！”
刘管妇颔首会意，扶着孙氏很快到了柳家祠堂门前。
祠堂外也有站岗的仆夫。
这回不用孙一丁的人动手。
他们本就是看惯了脸色的人。
见到乔管家那副尊荣，便恭敬退去了祠堂外院。
隔着老远就听见里头的吵嚷声。
柳俊才果然还是书生本色。
他非但是个假吕布。
更战不了群英。
就跪在堂下。
苦苦哀求不成，反受一众族老冷嘲热讽。
孙一丁就站在门外听，也没着急进去。
柳氏现任家主柳青：“柳俊才，我们柳家不管你荣华富贵还是你儿子做不做官，你即舍得柳家颜面要去做一个商户的赘婿，那还回来做什么？”
“二叔，我当初也是无奈啊，父亲病重，需要很多银钱，我能舍了自己的前程，可如今断不能再误了我晟儿啊！”
柳氏宗亲甲：“对对对，你已经被逐出柳氏宗族了，就不该再姓柳！”
柳氏宗亲乙：“不错！你给孙家的祖宗上了二十多年供，自己的祖先到是忘得一干二净，即便你有天大的理由，我们也不会同意的！”
柳氏宗亲丙：“孙柳两家的恩怨人尽皆知，若是你的儿子当了官，他还不回过头来收拾我们这些人呐，我们绝不同意！”
……
柳俊才急得满头大汗。
读书人面子薄，认死理。
当初他是柳家长房嫡子。
是乡里有名的才子。
很受当地多名乡绅的赏识。
即便不能走正途做官，至少也有大把机会入得幕府。
却因家贫，没钱给老父亲看病。
也实在因为本就爱慕孙一丁。
这才自毁前程，当了多被世人诟病的赘婿。
他感觉自己背叛了所有人。
这三日，田桑成功勾出了他心底潜藏多年的不甘。
于是决定为了儿子的前途放手一搏。
然他对治国之道、怀民之策可以滔滔不绝。
却对这些家长里短、恩怨小情一窍不通。
甚至觉得族老们方才说的有理。
“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非要逞能，单刀会这些豺狼，不被吞了才怪！”
孙一丁表面在门外埋怨取笑他，心里还是舍不得。
“他那是怕你为难，想保护你！”
田桑突然凑到孙一丁身旁叹息。
“你很了解他嘛！”
孙一丁语气古怪盯着田桑。
“夫人，误会！我也是这几日与柳夫子闲聊，从他的话里总结出来的。”
“滚！这件事本就是你挑的头，你最终有什么目的，等此间事了，我会找你清算的！”
田桑心里一颤，“我能有什么目的，不都是为了孙晟好吗！”
“你住口！”柳俊才方才还一副我是罪人的颓丧姿态，现下好像生起气来。
柳氏宗亲丁：“难道我说错了吗？你那孙氏就是不要脸，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逞什么能，非要给自己添个赘婿，市籍贱户果真是不入流，就喜欢抛头露面，整日与男子打交道，我看就是不守妇道！”
柳俊才气得红了眼，憋得青筋暴露，也只蹦出一句‘胡说，粗鄙！’
宗亲乙：“柳俊才，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那毒妇就是甘心嫁你啊，她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如今你儿子都姓了孙了，她已经不需要你了，所以才假模假式出钱给你办间私学，不就是为了稳住你，她自己好在外头胡作非为吗！就你蠢笨，看不透她的诡计！这次，也是她怂恿你来的吧？”
……
“你就这么看着外人欺负自家男人呐？”
田桑又跳出来在孙一丁耳边嘀咕。
孙一丁拧眉，“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那么有主见，随便听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的话就要同我和离，还要我的儿子改姓换祖宗，不过是吵个架而已，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
田桑见势不对。
想着再这么下去，她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眼珠子上蹿下跳一阵，对孙氏说道：“夫人真的是误会了，我干脆对您说了吧，我这么做，实际是为了您儿子和我云儿妹妹，他们本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谁曾想，我云儿妹妹偏偏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前些日子，您难道就没发现孙晟很颓丧吗？”
田桑言辞恳切，用尽了她毕生的演技。
孙一丁拧眉，似有感触。
田桑继续加柴，“他那是清楚自己的身份与云儿有云泥之别，再无可能，这才意志消沉，就在云儿被接走那日，他还告诉我要从此远游呢，他那哪是什么远游啊，分明就是要离开这伤心之地啊！”
“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虽然意外救了云儿一命，单他们从未嫌弃过我，给我吃，给我穿……”
田桑说着，便将自己身上这件紧巴的衣裳亮给孙一丁看。
孙一丁也是看着楚云儿长大的。
看田桑身上那件衣裳也确实眼熟。
眼下，孙一丁的半只脚都已经踏进田桑刨好的坑了。
只差最后这临门一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呐！你儿子才德兼备，若能参加科考，即能抱得美人归，又能一展抱负，更是让柳家那些不要脸的再不敢轻视他呀！”
田桑说得口水都干了。
却发现孙一丁还有个脚趾豆硬撑在坑外。
心里不禁暗骂：妈的，果真是无商不奸！做生意的，脑子怎么都那么严谨呢！
“还有一件事，你也许是不知道的。”田桑接着忽悠道。
孙一丁眼神迷离，望着田桑。
“你家夫君正直善良，年轻时颇具才子知名，听说不做官也能进幕府一展抱负。虽说当时柳家那些人不肯凑钱给他爹治病，但他不是还有很多器重他的乡绅朋友吗？你说他宁愿被逐出宗族，也选择给孙家当赘婿，你道是为什么？”
孙一丁终于湿了眼眶。
一滴热泪漫到眼角，迅速从她脸颊滑落。
“自然是因为爱慕你啊！你们夫妻二十载，难道你感觉不到吗？而且，你方才没见他突然生气吗？正是因为那些老头说你坏话，他才……”
田桑欲言又止，连声摇头。
有时候说话说半句，给听众留些胡思乱想的空间，往往事半功倍。
此时，门里又传来对柳俊才的质疑。
“柳夫子，我祖父说得对，你说你整日窝在那破学堂有什么用，乡里这些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读几本破书，又不参加科考，那书里的句子是能让我家菜地里的菜长得高些还是能少交些赋税呀……”
“他能教你怎么做人！”
孙一丁又一脚踹开木门，闯了进去。
独自一人去面对柳家那群早将他这一房踢出族谱的宗亲了。
孙一丁久经商场，一度与男子博弈。
骨子里总有份超脱的沉稳和胆略。
如今她已知晓自家夫君并未出轨。
但田桑这个从天而降的始作俑者的目的她还没搞清楚。
加上她被和离的气还没消。
所以，田桑和柳进还是被绑了双手。
像流放的囚徒那般用绳子串起。
押着往兴平县柳家祠堂去。
兴平县与安复县同属吉州。
两县相距五十多里。
所以孙一丁命人雇了两辆牛车。
她带着刘管妇坐一辆车。
田桑同柳进绑在一起就坐另一辆跟在后头。
丫头非跟着田桑。
两辆车分别派一名仆夫赶车，一名仆妇押车。
“那丫头和狗你一直都带着？”孙一丁回头看眼跟在最后的柳丫和黑狗问。
“嗯。”
田桑方才在学堂废了颇多心神，答得有气无力。
柳进一直提心吊胆。
田桑反而坦然，就直接躺在车上睡了。
孙一丁嘴角微扬，回身再无话。
行了半日。
到柳家时，已是申时末了。
天色灰白，雨燕凌空。
清爽的风拂起田桑别扭的衣裙。
她们此刻下了车。
就站在柳家门外。
孙一丁默不作声，抬头望着门头上‘柳宅’两个字。
眼里漫过一丝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叫门吧！”
孙一丁叹息一声。
一个仆夫躬身会意，上去叩响了门环。
很快有人开门。
是个粗衣门仆。
他黑块脸，探头往外看一眼，竟直接关了门。
孙家的下人即不解又气氛。
唯独孙一丁气定神闲。
“嘿，没礼貌，把门砸了！”先不忿开口的却是田桑。
所有人看向田桑。
眼神从对一个阶下囚的鄙视很快过渡到拱卫正义的欣赏。
又转头满眼期待的看向孙一丁。
孙一丁冷面看着柳宅，饶有气势道：“把门给我砸了！”
两名仆夫齐上阵，摩拳擦掌，卯足了力气，两膀子就撞开了柳宅大门。
门后藏着的三名柳家仆夫被撞翻，躺在地上挣扎着叫疼。
还有一个小眼精瘦的中年男人。
是这柳宅的管家乔五。
就贴在门后的廊柱上，吓得目瞪口呆。
孙一丁大方走进去。
见到那个男人，笑笑说：“乔管家，多年未见，怎么还和你家主子一个德性，一副贼眉鼠眼的衰样！”
乔五像是有些惧怕孙一丁。
却又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要回敬孙氏。
孙一丁直接抢了他的话，讽刺道：“又要说我孙家是下贱的商户，我家夫君也是下贱的赘婿，早不在柳氏族谱上，没资格进你柳家大门？”
乔五见到那两个撞门的腰圆臂粗的仆夫，又怕又不甘心。
干脆退到柱子后头才敢开口骂：“哼！当初柳俊才不顾家族阻拦，为了那两个破钱非要去给市籍商户当赘婿，让柳家丢尽了脸，如今又死乞白赖回来求我家家主要再回到柳家，我……”
“让他闭嘴，把他也绑了！”
孙一丁实在不想再听他聒噪。
乔五被孙家仆夫打了两巴掌，再不敢多嘴了。
柳家院里又走来几个粗使的仆夫。
见乔五被人绑着，提起棍棒，凶神恶煞的就要打上来。
只可惜战力太弱。
三两下就被孙家那两个壮硕的仆夫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乔五这下彻底软了。
然后就被逼着在前头引路往柳家祠堂去。
田桑觉得有趣。
对孙一丁敢爱敢恨、杀伐果决的个性产生了一丝欣赏。
见乔五走在她前头，丑态喜人。
想起她爸若是生在古代也该被称作赘婿。
于是打算调戏一下他。
“嘿，大哥，需要服务吗？”田桑神秘凑近乔五道。
乔五顾着脸上的疼踉跄迈着步子。
听田桑叫他，很是疑惑。
田桑笑道：“实不相瞒，我是个杀手，刚才那婆娘蛮横无理，我替你杀了她，你给我三五百金即可！”
乔五一边走，一边猫腰回头打量田桑，“你……”
神情惊慌中带点焦虑。
大概是想说：你一个被绑着的，自身难保的，杀手？
其实他也只是忧主人之忧。
怎么都上升不到杀人这层面上来。
他对田桑的话，纯粹是好奇。
田桑顺着他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一眼，解释道：“没事，是我家夫人派我去刺杀一个老和我们孙家对着干的卖布的老板，刺杀失败了，我们夫人生了气，所以……”
“你家夫人？”乔五开始有些忐忑了。
田桑没说话，扬个下巴指向孙一丁，而后笑开了怀。
乔五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恨了田桑一眼，满心无奈，瘪个嘴，使气快步朝前去。
孙一丁就与田桑隔了一个柳进。
田桑与乔五说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
“这丫头，倒还有趣！”孙一丁憋着笑，小声对身旁的刘管妇说：“回头，你让人再去仔细查查她的来历！”
刘管妇颔首会意，扶着孙氏很快到了柳家祠堂门前。
祠堂外也有站岗的仆夫。
这回不用孙一丁的人动手。
他们本就是看惯了脸色的人。
见到乔管家那副尊荣，便恭敬退去了祠堂外院。
隔着老远就听见里头的吵嚷声。
柳俊才果然还是书生本色。
他非但是个假吕布。
更战不了群英。
就跪在堂下。
苦苦哀求不成，反受一众族老冷嘲热讽。
孙一丁就站在门外听，也没着急进去。
柳氏现任家主柳青：“柳俊才，我们柳家不管你荣华富贵还是你儿子做不做官，你即舍得柳家颜面要去做一个商户的赘婿，那还回来做什么？”
“二叔，我当初也是无奈啊，父亲病重，需要很多银钱，我能舍了自己的前程，可如今断不能再误了我晟儿啊！”
柳氏宗亲甲：“对对对，你已经被逐出柳氏宗族了，就不该再姓柳！”
柳氏宗亲乙：“不错！你给孙家的祖宗上了二十多年供，自己的祖先到是忘得一干二净，即便你有天大的理由，我们也不会同意的！”
柳氏宗亲丙：“孙柳两家的恩怨人尽皆知，若是你的儿子当了官，他还不回过头来收拾我们这些人呐，我们绝不同意！”
……
柳俊才急得满头大汗。
读书人面子薄，认死理。
当初他是柳家长房嫡子。
是乡里有名的才子。
很受当地多名乡绅的赏识。
即便不能走正途做官，至少也有大把机会入得幕府。
却因家贫，没钱给老父亲看病。
也实在因为本就爱慕孙一丁。
这才自毁前程，当了多被世人诟病的赘婿。
他感觉自己背叛了所有人。
这三日，田桑成功勾出了他心底潜藏多年的不甘。
于是决定为了儿子的前途放手一搏。
然他对治国之道、怀民之策可以滔滔不绝。
却对这些家长里短、恩怨小情一窍不通。
甚至觉得族老们方才说的有理。
“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非要逞能，单刀会这些豺狼，不被吞了才怪！”
孙一丁表面在门外埋怨取笑他，心里还是舍不得。
“他那是怕你为难，想保护你！”
田桑突然凑到孙一丁身旁叹息。
“你很了解他嘛！”
孙一丁语气古怪盯着田桑。
“夫人，误会！我也是这几日与柳夫子闲聊，从他的话里总结出来的。”
“滚！这件事本就是你挑的头，你最终有什么目的，等此间事了，我会找你清算的！”
田桑心里一颤，“我能有什么目的，不都是为了孙晟好吗！”
“你住口！”柳俊才方才还一副我是罪人的颓丧姿态，现下好像生起气来。
柳氏宗亲丁：“难道我说错了吗？你那孙氏就是不要脸，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逞什么能，非要给自己添个赘婿，市籍贱户果真是不入流，就喜欢抛头露面，整日与男子打交道，我看就是不守妇道！”
柳俊才气得红了眼，憋得青筋暴露，也只蹦出一句‘胡说，粗鄙！’
宗亲乙：“柳俊才，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那毒妇就是甘心嫁你啊，她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如今你儿子都姓了孙了，她已经不需要你了，所以才假模假式出钱给你办间私学，不就是为了稳住你，她自己好在外头胡作非为吗！就你蠢笨，看不透她的诡计！这次，也是她怂恿你来的吧？”
……
“你就这么看着外人欺负自家男人呐？”
田桑又跳出来在孙一丁耳边嘀咕。
孙一丁拧眉，“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那么有主见，随便听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的话就要同我和离，还要我的儿子改姓换祖宗，不过是吵个架而已，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
田桑见势不对。
想着再这么下去，她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眼珠子上蹿下跳一阵，对孙氏说道：“夫人真的是误会了，我干脆对您说了吧，我这么做，实际是为了您儿子和我云儿妹妹，他们本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谁曾想，我云儿妹妹偏偏是礼部侍郎的女儿，前些日子，您难道就没发现孙晟很颓丧吗？”
田桑言辞恳切，用尽了她毕生的演技。
孙一丁拧眉，似有感触。
田桑继续加柴，“他那是清楚自己的身份与云儿有云泥之别，再无可能，这才意志消沉，就在云儿被接走那日，他还告诉我要从此远游呢，他那哪是什么远游啊，分明就是要离开这伤心之地啊！”
“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虽然意外救了云儿一命，单他们从未嫌弃过我，给我吃，给我穿……”
田桑说着，便将自己身上这件紧巴的衣裳亮给孙一丁看。
孙一丁也是看着楚云儿长大的。
看田桑身上那件衣裳也确实眼熟。
眼下，孙一丁的半只脚都已经踏进田桑刨好的坑了。
只差最后这临门一脚，“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呐！你儿子才德兼备，若能参加科考，即能抱得美人归，又能一展抱负，更是让柳家那些不要脸的再不敢轻视他呀！”
田桑说得口水都干了。
却发现孙一丁还有个脚趾豆硬撑在坑外。
心里不禁暗骂：妈的，果真是无商不奸！做生意的，脑子怎么都那么严谨呢！
“还有一件事，你也许是不知道的。”田桑接着忽悠道。
孙一丁眼神迷离，望着田桑。
“你家夫君正直善良，年轻时颇具才子知名，听说不做官也能进幕府一展抱负。虽说当时柳家那些人不肯凑钱给他爹治病，但他不是还有很多器重他的乡绅朋友吗？你说他宁愿被逐出宗族，也选择给孙家当赘婿，你道是为什么？”
孙一丁终于湿了眼眶。
一滴热泪漫到眼角，迅速从她脸颊滑落。
“自然是因为爱慕你啊！你们夫妻二十载，难道你感觉不到吗？而且，你方才没见他突然生气吗？正是因为那些老头说你坏话，他才……”
田桑欲言又止，连声摇头。
有时候说话说半句，给听众留些胡思乱想的空间，往往事半功倍。
此时，门里又传来对柳俊才的质疑。
“柳夫子，我祖父说得对，你说你整日窝在那破学堂有什么用，乡里这些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读几本破书，又不参加科考，那书里的句子是能让我家菜地里的菜长得高些还是能少交些赋税呀……”
“他能教你怎么做人！”
孙一丁又一脚踹开木门，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