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灯光昏暗,暴雪倾泄而下,程暮和丁蔓互相搂着胳膊往前走,脚下的积雪吱吱呀呀的响,山脚的海水盈满,波浪拍打着海岸。

    程暮和丁蔓一脚踏入石碑地界的瞬间,四周被气球状高悬的彩灯瞬间亮起,一大堆藏在雪山后的人蜂拥而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无数蓝玫瑰铺成了蜿蜒曲折的小路,而尽头站着的是一身赛车服,手捧红玫瑰满眼深情的谷衡。

    丁蔓满脸震惊,程暮笑着掰开她的胳膊,缓缓退出鲜花和灯光的簇拥。

    丁蔓脸上的震惊变为了受到惊喜的极致感动和兴奋,她捂着嘴不敢相信,眼眶却已经红润了。

    程暮朝着谢引鹤站的地方走去,和他并排站在玫瑰花道的一侧,程暮看着这份惊喜,除了蓝色的玫瑰花被固定在高空的支架上,盘旋而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花朵簇拥粉色的灯光照亮漆黑寒夜。

    无数气球蜡烛和彩灯被安在玫瑰花旁,橙黄色的灯光扑朔迷离,绚烂异常。

    威海的海浪不停的拍打在岸边,浪花飞溅,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喜悦和惊喜,背靠巍峨不动的雪山,寒风呼啸,吹动人们的发丝,却吹不走洋溢在脸上的喜悦。

    玫瑰花道两侧除了谢引鹤和程暮还站着许多人,程暮透过晃眼的灯光望去,那些人大部分是年轻男孩,穿着赛车服眉目张扬率真,应该都是谷衡的队友。

    而后被这些男孩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位年龄稍大的人,眉目威严,看起来像他们的教练,还有很多其他人程暮都认不出来。

    她转而望向台上,谷衡手里捧着鲜花,缓缓下台走向丁蔓,灯火璀璨的寒夜,丁蔓美的光彩照人,谷衡一举一动都帅气逼人,两人牵起手,宛如一对壁人,再般配不过。

    谷衡举着花的手有些抖,他眼神紧张却饱含爱意,他说话有些磕巴,不停的抿着嘴唇,她低头轻轻拉起丁蔓的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丁蔓……”

    这话一处他就不会说了,迎着众人寂静紧张的目光,谷衡心理建设许久,又重新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道:

    “丁蔓,这是我第一次给人表白,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但我真的很爱你,我知道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我说这话有些苍白,我也知道因为我的职业你会觉得我不靠谱,我是个孤儿,收入不稳定,圈子还广会让你没有安全感,我还打耳钉烫头化妆……”

    谷衡像是忘了此刻是在表白,他低着头罗列着只认为的那些缺点,缤纷灯光的照耀下,他其实已经摘下了耳钉,甚至头发也全拉直染回了黑色。

    “但我之前真的不像你们以为的谈过很多女朋友,我真的是……”他顿了一下结巴了,“我真的爱你……”谷衡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他最后的我爱你,程暮她们只能靠嘴型猜出来。

    丁蔓眼里盈满笑意,仰头看着眼前的男孩,她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抱住了她,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我也爱你。”

    谷衡惊喜之余还没反应过来,丁蔓直接拿过他手里的花,转身向着所有人说:“我爱谷衡,这辈子只要他一心一意,我绝不弃他,在场的人皆可作证。”

    丁蔓眼里含着泪光,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谷衡紧紧的抱住她,像拥抱一件珍宝一样爱护,暴雪自漆黑如墨的天幕之下倾泄而下,风雪晦涩,灯光璀璨。

    程暮看着他们,正如那日街道旁的落雪中她们紧紧相拥,程暮听说过,暴雪中相爱的人,零下结晶的誓言最牢固,此生也算共白头。

    一阵夹着雪花的寒风吹过,海浪冲刷沙滩,一簇绚丽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所有人霎时仰头,黑暗如墨的寒夜,雪花漫舞,璀璨的烟花接连碰撞,引的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

    落雪寒夜,海浪玫瑰和漫天缤纷闪耀的烟花,时间在这一刻终止,程暮透过所有聚焦于长夜的天空,缓缓扭头视线交错于丁蔓幸福洋溢的脸上。

    她被人紧紧搂在怀里,连眉梢都洋溢着快乐温暖,丁蔓受过的所有苦难如同细密蜿蜒的河流,流淌着凝聚在这一刻,汇成了属于她破茧成蝶的江河。

    寒风吹动程暮的发丝,她逆着人群和灯光,静静的望着丁蔓,眼眶湿润,泪水自她眼角滑落,顺着还在微笑的脸颊,落到雪地之上。

    程暮似乎是感觉到右侧传来的炙热的目光,她擦掉泪水,缓缓转头,一眼就看到站在风雪中,眉眼晦涩的江挚。

    江挚穿着黑色大衣,眉梢沾着冰雪,站在远离喧嚣和热闹的冷清之地,双手插在兜里,只远远的看着落泪的程暮,程暮望着台上,他望着程暮。

    漫天绚烂的烟花炸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漆黑无边的长夜,穿过熙攘的人群,只有程暮和江挚不去看天,两两对视。

    站在风雪里的江挚,眼眶发红,程暮望向他时,他没有躲闪,昏暗的光影里,江挚的身影隐在无人之处,而那深邃的眼眸却那样炙热和深情。

    程暮看着他,浓密的睫毛下目光从微惊到思索再到复杂,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是冷漠别过了头,丢下了独自隐在暗处的江挚。

    那晚,暴雪下了一整晚,绚烂的烟花照彻了漫漫长夜,临走前,谢引鹤看着程暮微红的眼眶,沉默良久对程暮说了句:

    “你一定也会等到这么爱你的人的。”谢引鹤说这话时目光及其温柔且笃定,似乎已经确信似的。

    程暮当时低头笑的很轻,她语气带着极淡的轻蔑说:“真爱瞬息万变,我等它做什么。”

    谢引鹤仿佛被她的话惊到了,沉默良久开口问:“那丁蔓你为什么?”

    程暮知道他想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不相信爱情,却要鼓励帮助丁蔓追寻爱情,程暮依旧笑着,眼神却格外的坚韧,她仰头看着谢引鹤说:

    “因为这是她的人生,我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世上有把头埋在沙子里畏惧伤害而逃避幸福的胆怯者,就有不顾一切为爱冲锋的勇士。”

    程暮仰起头看着漫天大雪,漫不经心的说:“而且我会为她托底,我无权无势,但在精神上我永远都会接着她。”

    傍晚十分,程暮独自一人坐在隔间的窗子前,望着晦涩的寒夜,微弱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镇静的可怕。

    江挚的炙热眼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程暮将他们的相遇到相识的细节抽丝剥茧的挖出来,一点一点的想,从凌晨一点想到凌晨三点,最终她推演出一个毫不怀疑的结论,江挚喜欢她。

    但马上一细想,江挚是归国精英,顶尖设计师,她们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如果说装修宠物店的时候,他已经在表达爱意,那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

    程暮想不明白,她也不想想明白,对于这种与自己财富地位阅历完全不匹配的人,程暮的内心充斥着极大的不安全感。

    但凡江挚想算计利用她,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她觉得自己得多自恋才会真的相信他真心喜欢自己这种童话故事,她并没有过人之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大街上随随便便都能揪出与她一般性格,甚至比她好千倍万倍的女孩,更别说江挚这种年轻精英,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

    又或者她是图她什么,程暮低头看看自己,了然一身,一无所有,差距太大的两人甚至连觉得别人图自己什么都是一种奢侈。

    程暮依旧想不明白,但她却知道怎么做了,昏暗的窗前,程暮拿出手机,给江挚编辑了一条短信,写道明天下午胡阳路咖啡馆见一面吧。

    发出这则消息后,程暮心口压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她揭开被子躺进了被窝,随后沉沉入睡。

    光影摇晃的屋内,程暮进入梦乡,梦里她和江挚面对面而立,她们身侧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程暮眉头紧缩,不可思议的望向江挚,江挚的目光依旧如往日般沉稳晦涩,只是此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调笑和戏弄,还有得逞后的毫不在意。

    程暮觉得心口像压着一块石头,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江挚:“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江挚轻嗤一声,满眼的轻蔑,他缓缓开口:“有一种游戏叫狩猎你不懂吗?玩弄你寻个乐子罢了,就喜欢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此话一处,周围瞬间传来一阵哄笑,程暮满眼的震惊无地自容,她越来越难堪脑子不停的嗡嗡叫。

    程暮猛地掀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不知何时她额头已经浸满了细密的汗珠,脊背的睡衣也湿了一大片。

    窗外依旧漆黑一片,程暮眉头紧皱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猛地攥紧拳头,揭开被子起身,出门去喝了杯水。

    剩下的后半夜,她没有开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撑到了天明,眼神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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