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到最后，江原还是利用了沈空明的身份，没办法，不然她一个平头百姓，凭什么想跟县令商量合作？
沈空明对此没什么意见，反而安慰江原：“能帮姑娘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忙，是在下的荣幸，当初若不是姑娘救了在下的性命，恐怕在下连帮姑娘这点小忙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原最怕他说这种话，好似她在协恩图报一般，可是沈空明又偏偏爱说这种话，说完后饶有兴致地观察江原不好意思看自己的尴尬模样。
叶县令在得知沈空明是来汉江暗访的巡按御史后，来狱中见他们时神色明显慌乱许多。
江原叫醒还在睡的江流，出了牢狱，江原把手上的钱大半给了杨忠，托杨忠先把杨喜和江流带回村子里。
杨忠推拒：“这不行，我不能拿这么多的钱，这钱你留着。”
江原摇头：“这些钱是让你给村子里采购的，村子里的好些农具都不好用了，还有哪些缺的，你也一并买了。剩下的钱我买些米面盐什么的带回去。钱是村子里大家伙劳动挣来的，自然该算是村子里的。”
杨忠还想推拒，却被江原推着背送出了衙门。
江流睡眼朦胧着，一听要跟杨忠杨喜回村里，立刻撒娇要跟在江原身边。江原好一番劝，最后许诺回村后要给她做花生糖，江流这才咽下口水和杨忠回去了。
安置好他们，江原随着衙役回到衙门待客厅堂，沈空明端坐上位品茶。叶县令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与初见那会儿的淡然处之完全不同。
江原被请坐后向衙役道了声谢，唤了好几声“叶县令”，方才见他回过神来。
“叶县令问心无愧，不必紧张。”沈空明淡淡道。
江原点头：“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叶县令是勤政为民的好官，沈大人要查也不会查到叶县令头上来的。”
叶县令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想来也是，他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年轻县令，见到巡按御史暗访有些紧张也不奇怪。
江原心中有计划，也无心思虑其他，开门见山道：“叶县令，我特意同沈大人留下是有一件事想同您商议。”
叶县令闻言有些讶异：“但说无妨。”
沈空明只默默品茶，把舞台完全交给江原，边喝边观察两人。
江原正色道：“县令想必已经知道我是打囚羊村来的，今日一早在市上所卖的油叫花生油，是由落花生榨得，目前应该只有囚羊村有这个工艺。花生油色纯味香，出油率高，绝对是好油。所以我想同县令寻求合作，让囚羊村成为汉江的供油方。”
叶县令先前看了油行的账本，知晓油行采购油品需远行杭秋县，路途遥远，价格也不便宜，要是能以低价从囚羊村采购，县里便会有更多百姓能吃的上油，他没理由拒绝。
“如此甚好，只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这囚羊村不是以采摘夜灵芝为生吗？夜灵芝价值极高，为何又开始做油料的营生呢？”
江原低头苦笑：“叶县令有所不知，夜灵芝加收赋税极高，县令又三番四次提税，囚羊村如今靠夜灵芝已无法维持生计了，且为了采夜灵芝村民们昼伏夜出，害得囚羊村的孩子们患了病，村民们只能另寻生路。”
江原说这话的时候心下苦涩，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出现的话，囚羊村的大家会变的怎么样？继续被武阳县令压榨？更多的孩子患病最后绝代？
叶县令面有愠色：“赋税自当由朝廷律法来定，就算对价高之物要提税，也不该由他一个小小县令来定。”
他思索片刻，又问：“既然囚羊村想来供油，何不与油行去商议？”
“本来确实该与油行商议，只是今日之事免不了与油行结怨，”江原叹道，起身拱手请求，“所以还请大人出面代议，此举利民，希望大人能应允！”
叶县令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了沈空明两下，被江原捕捉到了。其实她知道叶县令多半是会答应的，于情于理他都没法拒绝。
“既然如此，但愿吴顺掌柜能赏本官的薄面吧。”毕竟今天才把人给打了。
江原摸摸鼻子，她也没想到叶县令会直接把人拖下去打，可是当时她也没法拦。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和县令商量。”
叶县令正想着油的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何事？”
“囚羊村到汉江县不近，且山路难行……”
叶县令明白她想说什么：“放心，运油自然会交予油行。”
不想江原却摇摇头道：“交给油行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况且油行进山收购自然也增加了人力成本，所以我想的是修路。”
叶县令皱眉：“修路？衙门恐怕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并非要衙门出人出钱，修路的钱我们可以自己出，至于人，”江原顿了顿，“我想同县令借城门口的流民。”
叶县令讶异：“流民？这怎么能行？县衙支撑流民吃住已是勉勉强强，去了山里还要干活，岂不是要饿死？”
“县令放心，吃住皆由囚羊村负责。”
江原算了算，城门口的流民大约三十余人，虽说能算得上劳动力的只有二十出头，她光是系统那几亩地的每日产出就够他们吃了。
至于住，目前囚羊村有空屋，但不多了，况且囚羊村的房屋也需要修缮改善环境，不如趁这一次一步到位。
叶县令站了起来，拱手正色道：“若囚羊村当真能助汉江县收留流民，衙门愿出一半的钱修路。”
这有点出乎江原的预料了，她也赶忙向叶县令拱手道谢。
拜别叶县令，江原满脑子都在算接下来这段时间需要花费的钱和物资，连沈空明叫她都完全没听见。
“今日江姑娘又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江原懵懵的，不知道沈空明在说什么，回过味来，才回敬道：“沈大人才叫我刮目相看呢，将叶县令看的那样准，不知在沈大人心里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江姑娘过誉了，至少在下就不曾看透过姑娘。”
江原满脸不相信，她有什么可看不懂的？
“想来也只有姑娘确实是山神使者，才能解释的了在姑娘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江原意识到沈空明在说什么，立刻闭口不言了，山神使者最初只是她拿来救人的借口，用了太多次居然连沈空明都要相信了吗？
不过系统的事情确实很难解释，冒充山神使者总比被当妖女要强些。
江原叹了口气：“既然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为何不趁这次机会回京呢？叶县令想必很乐意帮你的。”
沈空明突然站定，神色居然有些委屈：“江姑娘又想赶我走吗？”
啊？
这又是哪跟哪啊？
“你总归是要回去的，不可能在山中待一辈子。”
沈空明突然靠近，看着江原的眼睛，她不由下意识地疯狂眨眼。
沈空明的眼睛自从能视物后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他的眼睛本来就漂亮，之前无神的时候江原没事就尝尝盯着他看。
但是现在江原看着这双眼睛一会儿就觉得不行了，这双眼像是一双无形的利刃，会挖开人最深处的想法。
沈空明任凭江原退无可退，一双眼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江原的瞳孔：“那你呢，你会在山中待一辈子吗？”
江原还是没撑住撇开目光：“很有可能啊，毕竟我就是从山里出来的嘛，在山里过一辈子也不奇怪。”
沈空明终于后撤一步，又回到了彬彬有礼的状态。
江原莫名松了口气，她现在无比确信，沈空明之前的害羞无措全都是装的！
心不在焉地快到城门口，江原才忽然想起来东西还没买。
今日卖油赚了快三贯钱，大部分都给了杨忠带回去，剩下的钱正好购置些必需品，还有答应了小妹要做花生糖，也需要买原料。
东跑西跑买了一堆东西，眼见太阳要落山了，赶夜路回去不安全，两人打算回到客栈将就一晚，正巧在客栈门口遇到了上午押送他们的衙役大哥。
大哥一听他们打算住客栈，建议道：“何必花这冤枉钱，县衙里空屋子多的是，就是简陋了些，不如同我回府衙！”
江原看了眼沈空明，心想这回她又沾了光了。
等两人到了县衙，天已经黑透了，县衙大部分屋子都熄了灯，只有几间灯火通明。
“那间最亮的就是县令大人的书房，县令大人日日勤政，每夜都要熬半宿处理县中事务。”
衙役大哥把两人领到空房，江原往里面瞅了一眼，黑洞洞的看不太清。衙役点了火折子，把油灯点燃，这才看见屋内布设。
确实布置比较简单，但是胜在干净，甚至算是江原住过最好的屋子了。
江原进屋后衙役领沈空明去另一间，沈空明对江原拱手道：“江姑娘，明日见。”
江原冲他点点头，两人都把今日的逾矩当做没发生过。简单梳洗后准备睡了，江原转身余光从窗户瞥见书房的灯光依旧，她站在窗边看了许久。
县衙的房子方正规整，处处打扫的都很干净，和她在囚羊村住的没法比。
窗外的天空是极深的蓝，一轮月被掩在更深的云层后，晚风掠过，没有山林的气味。
江原站的有些冷了，拢了拢衣服，临睡前又看了眼窗外，灯火依旧亮着。
沈空明对此没什么意见，反而安慰江原：“能帮姑娘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忙，是在下的荣幸，当初若不是姑娘救了在下的性命，恐怕在下连帮姑娘这点小忙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原最怕他说这种话，好似她在协恩图报一般，可是沈空明又偏偏爱说这种话，说完后饶有兴致地观察江原不好意思看自己的尴尬模样。
叶县令在得知沈空明是来汉江暗访的巡按御史后，来狱中见他们时神色明显慌乱许多。
江原叫醒还在睡的江流，出了牢狱，江原把手上的钱大半给了杨忠，托杨忠先把杨喜和江流带回村子里。
杨忠推拒：“这不行，我不能拿这么多的钱，这钱你留着。”
江原摇头：“这些钱是让你给村子里采购的，村子里的好些农具都不好用了，还有哪些缺的，你也一并买了。剩下的钱我买些米面盐什么的带回去。钱是村子里大家伙劳动挣来的，自然该算是村子里的。”
杨忠还想推拒，却被江原推着背送出了衙门。
江流睡眼朦胧着，一听要跟杨忠杨喜回村里，立刻撒娇要跟在江原身边。江原好一番劝，最后许诺回村后要给她做花生糖，江流这才咽下口水和杨忠回去了。
安置好他们，江原随着衙役回到衙门待客厅堂，沈空明端坐上位品茶。叶县令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与初见那会儿的淡然处之完全不同。
江原被请坐后向衙役道了声谢，唤了好几声“叶县令”，方才见他回过神来。
“叶县令问心无愧，不必紧张。”沈空明淡淡道。
江原点头：“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叶县令是勤政为民的好官，沈大人要查也不会查到叶县令头上来的。”
叶县令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想来也是，他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年轻县令，见到巡按御史暗访有些紧张也不奇怪。
江原心中有计划，也无心思虑其他，开门见山道：“叶县令，我特意同沈大人留下是有一件事想同您商议。”
叶县令闻言有些讶异：“但说无妨。”
沈空明只默默品茶，把舞台完全交给江原，边喝边观察两人。
江原正色道：“县令想必已经知道我是打囚羊村来的，今日一早在市上所卖的油叫花生油，是由落花生榨得，目前应该只有囚羊村有这个工艺。花生油色纯味香，出油率高，绝对是好油。所以我想同县令寻求合作，让囚羊村成为汉江的供油方。”
叶县令先前看了油行的账本，知晓油行采购油品需远行杭秋县，路途遥远，价格也不便宜，要是能以低价从囚羊村采购，县里便会有更多百姓能吃的上油，他没理由拒绝。
“如此甚好，只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这囚羊村不是以采摘夜灵芝为生吗？夜灵芝价值极高，为何又开始做油料的营生呢？”
江原低头苦笑：“叶县令有所不知，夜灵芝加收赋税极高，县令又三番四次提税，囚羊村如今靠夜灵芝已无法维持生计了，且为了采夜灵芝村民们昼伏夜出，害得囚羊村的孩子们患了病，村民们只能另寻生路。”
江原说这话的时候心下苦涩，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出现的话，囚羊村的大家会变的怎么样？继续被武阳县令压榨？更多的孩子患病最后绝代？
叶县令面有愠色：“赋税自当由朝廷律法来定，就算对价高之物要提税，也不该由他一个小小县令来定。”
他思索片刻，又问：“既然囚羊村想来供油，何不与油行去商议？”
“本来确实该与油行商议，只是今日之事免不了与油行结怨，”江原叹道，起身拱手请求，“所以还请大人出面代议，此举利民，希望大人能应允！”
叶县令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了沈空明两下，被江原捕捉到了。其实她知道叶县令多半是会答应的，于情于理他都没法拒绝。
“既然如此，但愿吴顺掌柜能赏本官的薄面吧。”毕竟今天才把人给打了。
江原摸摸鼻子，她也没想到叶县令会直接把人拖下去打，可是当时她也没法拦。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和县令商量。”
叶县令正想着油的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何事？”
“囚羊村到汉江县不近，且山路难行……”
叶县令明白她想说什么：“放心，运油自然会交予油行。”
不想江原却摇摇头道：“交给油行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况且油行进山收购自然也增加了人力成本，所以我想的是修路。”
叶县令皱眉：“修路？衙门恐怕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并非要衙门出人出钱，修路的钱我们可以自己出，至于人，”江原顿了顿，“我想同县令借城门口的流民。”
叶县令讶异：“流民？这怎么能行？县衙支撑流民吃住已是勉勉强强，去了山里还要干活，岂不是要饿死？”
“县令放心，吃住皆由囚羊村负责。”
江原算了算，城门口的流民大约三十余人，虽说能算得上劳动力的只有二十出头，她光是系统那几亩地的每日产出就够他们吃了。
至于住，目前囚羊村有空屋，但不多了，况且囚羊村的房屋也需要修缮改善环境，不如趁这一次一步到位。
叶县令站了起来，拱手正色道：“若囚羊村当真能助汉江县收留流民，衙门愿出一半的钱修路。”
这有点出乎江原的预料了，她也赶忙向叶县令拱手道谢。
拜别叶县令，江原满脑子都在算接下来这段时间需要花费的钱和物资，连沈空明叫她都完全没听见。
“今日江姑娘又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江原懵懵的，不知道沈空明在说什么，回过味来，才回敬道：“沈大人才叫我刮目相看呢，将叶县令看的那样准，不知在沈大人心里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江姑娘过誉了，至少在下就不曾看透过姑娘。”
江原满脸不相信，她有什么可看不懂的？
“想来也只有姑娘确实是山神使者，才能解释的了在姑娘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江原意识到沈空明在说什么，立刻闭口不言了，山神使者最初只是她拿来救人的借口，用了太多次居然连沈空明都要相信了吗？
不过系统的事情确实很难解释，冒充山神使者总比被当妖女要强些。
江原叹了口气：“既然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为何不趁这次机会回京呢？叶县令想必很乐意帮你的。”
沈空明突然站定，神色居然有些委屈：“江姑娘又想赶我走吗？”
啊？
这又是哪跟哪啊？
“你总归是要回去的，不可能在山中待一辈子。”
沈空明突然靠近，看着江原的眼睛，她不由下意识地疯狂眨眼。
沈空明的眼睛自从能视物后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他的眼睛本来就漂亮，之前无神的时候江原没事就尝尝盯着他看。
但是现在江原看着这双眼睛一会儿就觉得不行了，这双眼像是一双无形的利刃，会挖开人最深处的想法。
沈空明任凭江原退无可退，一双眼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江原的瞳孔：“那你呢，你会在山中待一辈子吗？”
江原还是没撑住撇开目光：“很有可能啊，毕竟我就是从山里出来的嘛，在山里过一辈子也不奇怪。”
沈空明终于后撤一步，又回到了彬彬有礼的状态。
江原莫名松了口气，她现在无比确信，沈空明之前的害羞无措全都是装的！
心不在焉地快到城门口，江原才忽然想起来东西还没买。
今日卖油赚了快三贯钱，大部分都给了杨忠带回去，剩下的钱正好购置些必需品，还有答应了小妹要做花生糖，也需要买原料。
东跑西跑买了一堆东西，眼见太阳要落山了，赶夜路回去不安全，两人打算回到客栈将就一晚，正巧在客栈门口遇到了上午押送他们的衙役大哥。
大哥一听他们打算住客栈，建议道：“何必花这冤枉钱，县衙里空屋子多的是，就是简陋了些，不如同我回府衙！”
江原看了眼沈空明，心想这回她又沾了光了。
等两人到了县衙，天已经黑透了，县衙大部分屋子都熄了灯，只有几间灯火通明。
“那间最亮的就是县令大人的书房，县令大人日日勤政，每夜都要熬半宿处理县中事务。”
衙役大哥把两人领到空房，江原往里面瞅了一眼，黑洞洞的看不太清。衙役点了火折子，把油灯点燃，这才看见屋内布设。
确实布置比较简单，但是胜在干净，甚至算是江原住过最好的屋子了。
江原进屋后衙役领沈空明去另一间，沈空明对江原拱手道：“江姑娘，明日见。”
江原冲他点点头，两人都把今日的逾矩当做没发生过。简单梳洗后准备睡了，江原转身余光从窗户瞥见书房的灯光依旧，她站在窗边看了许久。
县衙的房子方正规整，处处打扫的都很干净，和她在囚羊村住的没法比。
窗外的天空是极深的蓝，一轮月被掩在更深的云层后，晚风掠过，没有山林的气味。
江原站的有些冷了，拢了拢衣服，临睡前又看了眼窗外，灯火依旧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