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次日一早，江原起床后立刻收拾东西准备赶路回去。
一想到还要走那么久的路，她的腿就有些发软。
要是有车就好了，江原想。
她颠了颠钱袋里的铜钱，按照她现在的财力恐怕连头驴都买不起。
除了糖，出城的时候江原顺道买了些鸡鸭崽子和水果带回去。
虽然现在囚羊村的重点是种地，但是也不能忽视蛋白质供应，有了鸡鸭，至少能吃上鸡蛋鸭蛋了。
两人走了许久的山路，又背着一堆东西，总算是在中午前赶到了村里。
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杨嫂围着围裙，远远见到江原和沈空明的身影便高呼一声。
一个小小的黑影立刻从屋里窜出来，往江原这边狂奔过来。
江流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把保住江原：“阿姐……”
江原摸摸她的脑袋，蹲下问：“怎么了？看起来要哭鼻子了？”
江流甩甩头，把江原抱得更紧。
江原起身，牵起江流满是锅灰的黑乎乎小手，两人一道往村里走。
一走近，村里的孩子们都跑了过来，揍在江原身边，好奇地看着她的背篓。
江原把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竹筐，里面几只毛茸茸的鸡崽子和鸭崽子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叽叽喳喳地叫。
孩子们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笑意，伸出小小短短的手指轻轻触碰又赶紧缩回去，生怕把小崽子戳坏了。
杨嫂过来时正用围裙擦干手上的水：“哟，还买了小鸡崽子和鸭崽子，囚羊村有些年头没养过了。”
杨嫂接过竹筐，从一堆杂物里面掏出一只坏掉的鸡笼，鸡笼是用竹篾编的，底下的竹篾已经散开了。
“待会儿我给它修修，还能用。”
江原蹲在地上研究鸡笼的编法，听杨嫂这么说，抬头问：“杨嫂还会编这个？”
杨嫂难得露出点得意的神色：“我打小就学过，那会儿就数我编的最漂亮呢！”
江原笑着起身，背篓里除了鸡鸭还有些米面和盐，她背了些，沈空明也背了些。
其余的东西在昨日已经嘱咐了杨忠去买。
见她还要忙活，杨嫂赶紧放下东西道：“先别忙了，正好饭快好了，先吃饭吧！”
江原循着味道到厨房里，却见杨喜和杨忠正忙活着端碗筷，灶底下小妹正添着火。
杨喜笑着对江原道：“今天的火都是阿流妹妹生的！”
江原蹲在江流身边，看她脸上被灶里面的火光照得通红。
“我们小妹真厉害，都会生火了。”
杨喜闻言又笑：“阿原姐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你没回来，可把阿流担心死了，生怕你不要她了，硬是要下山去寻你呢！”
江原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她这会儿才知道为什么阿流忍不住要哭。她起身到江流身后，把她小小的身躯揽在怀里，摇摇晃晃道：“阿流那么好，那么乖，我怎么会不要阿流呢？”
江流迎着火光，这下真是一点也忍不住了，转身扑进江原怀里嚎啕大哭。
江原被她哭得心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只能抱着她轻轻安抚。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日不长，却没有一刻和小妹分别过，这次是他们分开最长的时间，虽说也只有一日罢了。
杨喜拍了拍杨忠的背，两人端着饭菜出了厨房，把这里留给姐妹俩。
“不过是一日不见，怎么哭成这样？”杨忠不解。
杨喜摇摇头：“别看阿流妹妹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心思也细着呢。”
厨房里，江流似乎终于是哭好了，趴在江原怀里打嗝。
江原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好啦好啦，阿姐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我们去吃饭了好不好？”
江流从江原怀里出来，见她嘴瘪成小鸭子，脸哭得像花猫，江原忍不住笑出声。
替江流擦干脸上的泪痕，江原牵着她的手，帮她把黑乎乎的小手擦干净，带她去院子里吃饭。
院子里杨嫂几个已经坐在那儿把碗筷都摆好了，就等着江原姐妹俩了。
杨嫂给两人盛了碗野菜汤：“这两天地里的活不多了，所以村子里也就各吃各的了。”
晚饭杨嫂简单蒸了菜饭，看起来其貌不扬，吃上去却原滋原味，也不算差。
听杨嫂说这话，江原难免多看了杨忠一眼，既然各吃各的，为什么杨忠还在这里呢？
不过她没问出来，心中也有了猜测。
吃饭的时候江原和杨嫂杨忠他们聊了关于修路以及和汉江县合作的事。
杨嫂放下筷子，犹豫道：“能方便出去自然是好，可是贸然修路不知会不会触怒山神？”
江原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
杨忠道：“江原就是山神使者，触不触怒山神，她还不清楚？”
杨嫂这才放下心：“这倒也是，不过这事儿还得和村长商量才行。”
江原点点头：“这是当然。”
事不宜迟，吃完饭江原就去找了村长。
村长捻着花白的胡须，似乎也很犹豫，他对江原是山神使者的事深信不疑，但是贸然开路还是让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白叔，江原是山神使者，既然她要修路，那自然就是山神的旨意，有什么可担心的？”杨忠见村长犹豫不决，上前劝道。
村长叹了口气：“这我自然明白，只是修路不是小事，要多少人，花多少钱？囚羊村日子虽然好过了些，可终究不是富裕的地方，只怕拿不出那么多钱呐……”
江原笑笑道：“这一点村长您不用担心，我同汉江的叶县令商量过了，这钱他们县衙出一般，我们村里出一半，至于人力，汉江县城门口的流民就是现成的人力。”
见村长仍然皱眉，江原接着道：“况且我与叶县令已有商议，以后囚羊村会给汉江最大的油行供油，有了这门生意，资金上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这，官府不吃回扣吗？到咱们手上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吧？”
江原摇摇头：“不会的，叶县令和武阳朱县令不是一种人，我相信他，至少信他这一次。”
江原这么说，村长纵使心下仍有犹疑，却也只能先答应下了。
有了村长的同意，江原的心里面更有底了。
回去的时候她跟杨忠道：“我回来的时候观察了这边的地貌，想要修路至少要翻一座山，不知道这边的工程水平能不能做得到？”
杨忠虽然听不大懂，却也差不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早年去江北的时候见过沿山建的路，就在汉江去江北的道上，汉江县一定有人知道怎么修。”
“你还去过江北？”
杨忠挠挠头：“早年跟我爹经常四处奔波讨，没挣到几个钱，父亲就病死了，只好又回村里了。”
“原来如此，”江原顿了顿接着道，“不光是修路，还有修缮和新建房子，这边的房子老化严重了，到时候流民过来做工修路也需要住所，你出去的多，可有认识的靠谱点的木匠瓦工？”
杨忠点点头：“栗水村就有，我父亲曾与他相熟，听闻手艺很是不错。”
一来一回的功夫，已经到了下午，杨忠下午要去地里，临走前江原顺便问了问地里的情况。
“几块地涨势都不错，也不大招虫子。”
江原心想可能是系统培育出来的苗株和种子比较优异吧。
回到杨嫂家院子里，就见一群孩子端坐在沈空明的面前，手里拿着纸笔，十分新奇。
江原走到沈空明身边道：“真是有心了，居然还想到给孩子们带纸笔。”
她全然忘了这回事，只想着修路建屋的事情了。
“毕竟我在村里也就这点用了。”沈空明说话依旧收敛谦逊。
初时江原觉得沈空明就是这副读书人做派而已，可现在她已经不这么觉得了，一个混迹官场的御史，能把人看透彻的人，自己必然不是能轻易被人看透的人。
忽然，江流撑着张纸，上面写着“江原江流”四个字。
歪歪扭扭的，但是江原看着心里暖暖的。
“先前不知，原来两位江姑娘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倒是比寻常姑娘的名字要大气些。”
江流不知道为什么大气，实话实说道：“阿爹说阿娘要是把我流掉就不会死了，所以给我起这个名字。”
江原和沈空明具是一僵，显然没有想到江流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江原愣怔了好一会，才蹲下握着江流的手对她认真道：“江流的名字才不是这个意思，是川流不息的流，是高山流水的流，是万古流芳的流……”
说到最后，江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要给一个孩子的名字里加上这样的恶意，偏偏这个恶意要伴随她一生。
江流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难过，而是满脸笑容：“阿姐说的我不懂，但是我信阿姐的！”
江流笑呵呵地跑回凳子上，继续誊写新学的字。
江原站起来，沈空明起身走了过来，轻声道：“抱歉。”
江原摇摇头：“沈大人不必抱歉的，我还没来得及谢沈大人呢，要不是你帮忙，我恐怕连叶县令的面都见不到，更不会有今日的结果。还要谢谢你教这些孩子们念书识字，谢谢你还在这里。”
沈空明原本笑着，听到最后却敛了笑意：“我所做之事不及江姑娘为囚羊村所作的万分之一。”
一想到还要走那么久的路，她的腿就有些发软。
要是有车就好了，江原想。
她颠了颠钱袋里的铜钱，按照她现在的财力恐怕连头驴都买不起。
除了糖，出城的时候江原顺道买了些鸡鸭崽子和水果带回去。
虽然现在囚羊村的重点是种地，但是也不能忽视蛋白质供应，有了鸡鸭，至少能吃上鸡蛋鸭蛋了。
两人走了许久的山路，又背着一堆东西，总算是在中午前赶到了村里。
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杨嫂围着围裙，远远见到江原和沈空明的身影便高呼一声。
一个小小的黑影立刻从屋里窜出来，往江原这边狂奔过来。
江流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把保住江原：“阿姐……”
江原摸摸她的脑袋，蹲下问：“怎么了？看起来要哭鼻子了？”
江流甩甩头，把江原抱得更紧。
江原起身，牵起江流满是锅灰的黑乎乎小手，两人一道往村里走。
一走近，村里的孩子们都跑了过来，揍在江原身边，好奇地看着她的背篓。
江原把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竹筐，里面几只毛茸茸的鸡崽子和鸭崽子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叽叽喳喳地叫。
孩子们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笑意，伸出小小短短的手指轻轻触碰又赶紧缩回去，生怕把小崽子戳坏了。
杨嫂过来时正用围裙擦干手上的水：“哟，还买了小鸡崽子和鸭崽子，囚羊村有些年头没养过了。”
杨嫂接过竹筐，从一堆杂物里面掏出一只坏掉的鸡笼，鸡笼是用竹篾编的，底下的竹篾已经散开了。
“待会儿我给它修修，还能用。”
江原蹲在地上研究鸡笼的编法，听杨嫂这么说，抬头问：“杨嫂还会编这个？”
杨嫂难得露出点得意的神色：“我打小就学过，那会儿就数我编的最漂亮呢！”
江原笑着起身，背篓里除了鸡鸭还有些米面和盐，她背了些，沈空明也背了些。
其余的东西在昨日已经嘱咐了杨忠去买。
见她还要忙活，杨嫂赶紧放下东西道：“先别忙了，正好饭快好了，先吃饭吧！”
江原循着味道到厨房里，却见杨喜和杨忠正忙活着端碗筷，灶底下小妹正添着火。
杨喜笑着对江原道：“今天的火都是阿流妹妹生的！”
江原蹲在江流身边，看她脸上被灶里面的火光照得通红。
“我们小妹真厉害，都会生火了。”
杨喜闻言又笑：“阿原姐姐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你没回来，可把阿流担心死了，生怕你不要她了，硬是要下山去寻你呢！”
江原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她这会儿才知道为什么阿流忍不住要哭。她起身到江流身后，把她小小的身躯揽在怀里，摇摇晃晃道：“阿流那么好，那么乖，我怎么会不要阿流呢？”
江流迎着火光，这下真是一点也忍不住了，转身扑进江原怀里嚎啕大哭。
江原被她哭得心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只能抱着她轻轻安抚。
她来到这个世界时日不长，却没有一刻和小妹分别过，这次是他们分开最长的时间，虽说也只有一日罢了。
杨喜拍了拍杨忠的背，两人端着饭菜出了厨房，把这里留给姐妹俩。
“不过是一日不见，怎么哭成这样？”杨忠不解。
杨喜摇摇头：“别看阿流妹妹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心思也细着呢。”
厨房里，江流似乎终于是哭好了，趴在江原怀里打嗝。
江原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好啦好啦，阿姐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我们去吃饭了好不好？”
江流从江原怀里出来，见她嘴瘪成小鸭子，脸哭得像花猫，江原忍不住笑出声。
替江流擦干脸上的泪痕，江原牵着她的手，帮她把黑乎乎的小手擦干净，带她去院子里吃饭。
院子里杨嫂几个已经坐在那儿把碗筷都摆好了，就等着江原姐妹俩了。
杨嫂给两人盛了碗野菜汤：“这两天地里的活不多了，所以村子里也就各吃各的了。”
晚饭杨嫂简单蒸了菜饭，看起来其貌不扬，吃上去却原滋原味，也不算差。
听杨嫂说这话，江原难免多看了杨忠一眼，既然各吃各的，为什么杨忠还在这里呢？
不过她没问出来，心中也有了猜测。
吃饭的时候江原和杨嫂杨忠他们聊了关于修路以及和汉江县合作的事。
杨嫂放下筷子，犹豫道：“能方便出去自然是好，可是贸然修路不知会不会触怒山神？”
江原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
杨忠道：“江原就是山神使者，触不触怒山神，她还不清楚？”
杨嫂这才放下心：“这倒也是，不过这事儿还得和村长商量才行。”
江原点点头：“这是当然。”
事不宜迟，吃完饭江原就去找了村长。
村长捻着花白的胡须，似乎也很犹豫，他对江原是山神使者的事深信不疑，但是贸然开路还是让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白叔，江原是山神使者，既然她要修路，那自然就是山神的旨意，有什么可担心的？”杨忠见村长犹豫不决，上前劝道。
村长叹了口气：“这我自然明白，只是修路不是小事，要多少人，花多少钱？囚羊村日子虽然好过了些，可终究不是富裕的地方，只怕拿不出那么多钱呐……”
江原笑笑道：“这一点村长您不用担心，我同汉江的叶县令商量过了，这钱他们县衙出一般，我们村里出一半，至于人力，汉江县城门口的流民就是现成的人力。”
见村长仍然皱眉，江原接着道：“况且我与叶县令已有商议，以后囚羊村会给汉江最大的油行供油，有了这门生意，资金上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这，官府不吃回扣吗？到咱们手上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吧？”
江原摇摇头：“不会的，叶县令和武阳朱县令不是一种人，我相信他，至少信他这一次。”
江原这么说，村长纵使心下仍有犹疑，却也只能先答应下了。
有了村长的同意，江原的心里面更有底了。
回去的时候她跟杨忠道：“我回来的时候观察了这边的地貌，想要修路至少要翻一座山，不知道这边的工程水平能不能做得到？”
杨忠虽然听不大懂，却也差不多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早年去江北的时候见过沿山建的路，就在汉江去江北的道上，汉江县一定有人知道怎么修。”
“你还去过江北？”
杨忠挠挠头：“早年跟我爹经常四处奔波讨，没挣到几个钱，父亲就病死了，只好又回村里了。”
“原来如此，”江原顿了顿接着道，“不光是修路，还有修缮和新建房子，这边的房子老化严重了，到时候流民过来做工修路也需要住所，你出去的多，可有认识的靠谱点的木匠瓦工？”
杨忠点点头：“栗水村就有，我父亲曾与他相熟，听闻手艺很是不错。”
一来一回的功夫，已经到了下午，杨忠下午要去地里，临走前江原顺便问了问地里的情况。
“几块地涨势都不错，也不大招虫子。”
江原心想可能是系统培育出来的苗株和种子比较优异吧。
回到杨嫂家院子里，就见一群孩子端坐在沈空明的面前，手里拿着纸笔，十分新奇。
江原走到沈空明身边道：“真是有心了，居然还想到给孩子们带纸笔。”
她全然忘了这回事，只想着修路建屋的事情了。
“毕竟我在村里也就这点用了。”沈空明说话依旧收敛谦逊。
初时江原觉得沈空明就是这副读书人做派而已，可现在她已经不这么觉得了，一个混迹官场的御史，能把人看透彻的人，自己必然不是能轻易被人看透的人。
忽然，江流撑着张纸，上面写着“江原江流”四个字。
歪歪扭扭的，但是江原看着心里暖暖的。
“先前不知，原来两位江姑娘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倒是比寻常姑娘的名字要大气些。”
江流不知道为什么大气，实话实说道：“阿爹说阿娘要是把我流掉就不会死了，所以给我起这个名字。”
江原和沈空明具是一僵，显然没有想到江流的名字是这个意思。
江原愣怔了好一会，才蹲下握着江流的手对她认真道：“江流的名字才不是这个意思，是川流不息的流，是高山流水的流，是万古流芳的流……”
说到最后，江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要给一个孩子的名字里加上这样的恶意，偏偏这个恶意要伴随她一生。
江流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难过，而是满脸笑容：“阿姐说的我不懂，但是我信阿姐的！”
江流笑呵呵地跑回凳子上，继续誊写新学的字。
江原站起来，沈空明起身走了过来，轻声道：“抱歉。”
江原摇摇头：“沈大人不必抱歉的，我还没来得及谢沈大人呢，要不是你帮忙，我恐怕连叶县令的面都见不到，更不会有今日的结果。还要谢谢你教这些孩子们念书识字，谢谢你还在这里。”
沈空明原本笑着，听到最后却敛了笑意：“我所做之事不及江姑娘为囚羊村所作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