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下了界，越到人多的地方，天道限制就越厉害。
如今来到人口密集的边陲小镇，财神成基命也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没了神光，周围又透露着不祥之气，让他胆战心惊，不得不依仗云无定这女娃娃。
瞧着前方军队驻扎，来往的皆是佩刀军士，再次让他心惊肉跳，攥着云九的胳膊颤声道：“娃娃，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云九宽慰：“莫怕，我们现在是行走江湖的医生，官兵不会平白无故杀死我们。”
成基命害怕地点了点头，更加抱紧云九的胳膊。
云九牵着马儿走到小镇入口，主动递交路引。
成基命暗暗打量周围，十步一兵百步一岗，将小镇围得密不透风。
三张快被风化的发黄通缉令张贴在墙壁，被风吹得咔咔直响，远方驼铃隐约。
收回目光，成基命不受控制一哆嗦。
守军打量了番云九，又把目光挪至云九旁边的老者身上。
末了，问马车后面拉的是什么。
云九说是棺材。
守军：“打开看看。”
云九颔首，走到棺前将棺罩取下。
只见棺材长约八尺，宽两尺，是寻常棺材规格。
借着火光，是水晶棺。
守军瞥了眼一直发抖，眼神漂浮不定的老者，举起火把走了过去，却在看清里面状况的瞬间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旁边的守军立刻拔出佩刀围住两人，成基命吓得叫出声，高举双手大喊：“官爷饶命！”
只见一条看不见头的，酷似蟒蛇，黑里透红的东西被透明液体浸泡其中。
“这是什么？”守军圆睁双眼厉声问。
云九：“蟒蛇。”
守军：“为何将蟒蛇装入棺中？”
云九客气说：“蟒蛇是不可多得的药材，草民是个走街串巷的大夫，这蟒蛇便是草民做的标本，想着运往中原老家去。”
成基命也用力点头附和：“是，是这样的，我们，们是良民……”
守军在盯着云九盯了有一阵子，又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成基命：“我孙女！”
云九也道：“他是我爷爷。”
守军斟酌片刻，才让下属把刀都收起来，又往马车下面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才放了行。
一进小镇，成基命就猛拍胸脯道：“吓死爷爷我了。”
云九将一酒囊递给成基命，成基命连忙接过，拧开盖子喝水，结果因为情绪激动，差点呛着，云九轻拍他的脊背，给他顺气。
等气缓得差不多了，成基命才说：“娃娃，你不害怕吗？”
云九取过酒囊，将盖子拧紧，说：“我本是肉身修炼成神，离开人界不过几年，对这些还算熟悉。”
成基命只是唉声叹气拍胸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小声问：“你可看到门口的通缉令？”
云九颔首，成基命说：“八成啊，这群官爷在搜查什么逃犯，估计这镇子也不安全，今晚爷爷就要仰仗你的保护了。”
云九道：“您尽管休息，其余的交给我。”
成基命欣慰地拍了拍云九的手背，笑说：“不枉爷爷下界陪你来执行任务啊，孝顺，真是个乖娃娃。爷爷别的没有，但钱特别多，以后别跟爷爷客气。”
寻了家客栈，要付钱住房时，成基命又开始装起了糊涂，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又老年痴呆，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九从袖中取出钱袋，支付了铜板，又点了些吃食，让小二给俩马匹喂上好的草料，叮嘱完这些，才扶成基命去了楼上。
热腾腾的臊子面端上来，成基命却反常地放下筷子。
云九看向他，成基命重重叹气，耷拉着眼皮道：“你说说，那龙女当年下界出逃，为什么不死在离天涯海角近点的地方？偏偏死了边塞，哪怕是最近的路，也是长得要命，要老命喽。”
云九也放下筷子：“前辈莫要悲伤，虽说路长难走，但我有功夫傍身，再不济，也会有天庭的援兵。”
成基命叹道：“你不懂啊娃娃，我现在什么法术都用不了，还不会拳脚功夫，走到哪里都是拖后腿的。到时候若真的遇到危险，你是要救我呢，还是要保护孽龙尸体？执道天帝真是糊涂，他要派，应该得派个会功夫的，为什么要让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来，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说到这里，成基命枯黄的眼珠子泛了红。
云九嘴唇张了张，正欲宽慰，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云九忙护住成基命躲在桌下，成基命死死攥住坠下来的桌布，刚要说话，云九却示意他莫要开口。
成基命立刻捂住嘴巴，大气不出一声。
打斗声持续了很久，异常激烈，他们现在在客栈四楼，窗户还能被一楼打斗扔上来的凳子腿砸得哐哐响，其中还混杂着箭矢，惊得成基命猛然掐住云九的手臂，云九紧绷嘴唇，隐忍住。
下方的动静越来越大，外面还有官兵叫骂声，铁器碰撞声。
隐约间好似还听到什么捉拿逃犯，锦衣卫等字眼。
还有利器划破肉的声音，空气中血腥味愈来愈浓，人心惶惶。
方才听声音，至少上百人，可现在，只能听见依稀几个人的打斗。
其中一个声音成基命听着熟悉，可不就是方才检查他们棺材的守军！
但很快，随着守军的一声惨叫，彻底没了音。
成基命把脸埋在云九的臂弯，小声哽咽道：“几百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这人界，当真是草芥人命的地狱啊……”
云九抬手抚在老人家的脊背，轻轻拍着。
又过了很久，只听咔嚓脆响，应是摇摇欲坠的大门彻底破碎，外面，变得一片凝滞死寂，听不到任何动静。
云九让成基命就待在桌下，莫要轻举妄动。
成基命扯着云九的手腕，用唇语说：“娃娃，小心行事，要是能逃，咱们今晚就逃走。”
云九颔首。
房门被扔上来的东西砸得稀烂，云九捏住门边，轻轻往上一提，又往怀里一拉，门无声无息拉开。
垂挂在天花板上的旗帜被下方喷洒上来的热血溅湿，浸透，浑浊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坠，猩红砸入地板，与灰尘滚成了团。
云九走到拂槛处，下面当真是狼藉成片。
且不说方桌长凳没个安好，就连小二老板，也都倒在血泊中。
官兵更是无人生还，满地刀具。
客栈，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来到一楼，血腥味更是恶风般往鼻腔里钻。
静得可怕，悄无声息。
墙壁柱梁皆是暗红成漆，厨房也没能幸免，面粉撒了一地。
忽然，一道很微弱的气流自左边划过，云九眸光微凝，下一瞬，蛰伏在柱子上的人在转身的瞬间挥起绣春刀，直砍下方云九脑勺。
刀气凌厉霸道，云九往后一个闪退，抬指将劈到眼前的绣春刀弹开，在对方第二轮攻击时掏出荡魔玄棍。
缠斗十数回合，云九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倔犟，当即挑起砖缝里的血，精准撒到对方的刀柄，一棍子将绣春刀震在地上，并将棍头对准对方心脏。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阁下是谁。”
“肃州人氏，云无定。”
片刻，在诸多破损的桌椅中，难得寻了个勉强能支撑的，三人围坐在桌前。
成基命挤在云九身侧，抱着云九的胳膊，对正前方的人瞪眼珠。
只见那人身着脏兮兮的暗红飞鱼服，头戴官帽，浓眉挺鼻，下巴还有胡茬，硬朗粗糙。
眼神看人时像是在看死人，暮气沉沉，却又暗波汹涌，似是有万千情绪想要表达，但却无处倾泻，只能用无边的冷意去克制，去无视。
除了这些，他的脸和手，全挂了彩，还有陈年旧疤，手臂处的护腕更是被人砍断，到现在，那裂开的布料中还汩汩往外渗血。
瞪了许久，成基命对云九低声道：“娃娃，这厮长得豹头环眼，绝非善茬！”
云九给了个眼神，成基命闭上嘴巴，继续怒目而视。
“你叫蒋瓛，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蓝党一案杀了一万五千人，功不可没，却被当今陛下卸磨杀驴赐毒酒，不甘死去，故逃亡。”
听到此人一字不差将自己的经历说出，蒋瓛眼神疏淡，自始至终都盯着桌面。
破裂的大门吹进来的冷风，吹得烛光明灭跳跃。
云九垂眸思索片刻说：“你是何时给陛下卖命的？”
“走投无路。”
云九：“当年陛下给了你一块烧饼，你给他卖了二十年命。”
蒋瓛：“知遇之恩。”
云九从袖中掏出三块烧饼，递给他。
蒋瓛眼皮微抬，注视着烧饼，喉结很轻微地动了一下，收回目光，过了很久，才取了其中一块烧饼，撕咬。
齿缝间的鲜血将烧饼染得通红，他又端起桌上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云九：“为何不全要？”
“常年刀尖舔血之人五十多岁就彻底废了，没法给阁下卖命。”
云九将其余的烧饼收回。
成基命睁大眼睛：“娃娃，你这是”
云九点头，成基命当场急眼：“这人长得这么凶，还杀了这么多人，要是哪天把咱俩也给咔嚓掉……”
云九按住成基命的手臂，开口道：“前辈莫要担忧，他虽然看着冷，可却周正，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之后，对蒋瓛说：“你既是逃亡的通缉犯，为何还敢穿蟒纹飞鱼服，在人多的地方出入？”
烧饼早已入腹，蒋瓛捡起掉在地上的饼粒抿到嘴里，问：“阁下觉得？”
云九：“以身做饵，诱敌杀敌。”
蒋瓛侧头，难得用正眼去看云九。
云九迎上他的目光。
也不知成基命喝了多少水，只觉腹胀，要去茅厕解手，谁知在路过老板尸体，老板诈尸，抄起旁边的刀就要挟持成基命。
他快，蒋瓛更快。
左手指尖弹出鞘中绣春刀，右手握住飞掷了过去。
只听清脆的裂骨声，伴随着成基命的惨叫，老板彻底死绝，衣领处滑落一块令牌。
蒋瓛走过去，拾起绣春刀，在臂弯处将刀刃的血迹抿干净，又捡起令牌。
云九走到他跟前：“原来开设客栈的也是官府中人。”
蒋瓛扔掉令牌，又到每个人身上搜找，最终选了其中一块令牌，扯起裙边，把染的血迹擦干净，递到云九面前。
上面写着个“肃”。
“人总有想家的时候，有了这个，你可以去任何驿站，免费坐回肃州的马车。”
云九捏着令牌，问：“你是哪里人？”
蒋瓛没回应，跨过脚下尸体，去搜其他能用的东西，不忘将柜子里的钱全部卷走。
如今来到人口密集的边陲小镇，财神成基命也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没了神光，周围又透露着不祥之气，让他胆战心惊，不得不依仗云无定这女娃娃。
瞧着前方军队驻扎，来往的皆是佩刀军士，再次让他心惊肉跳，攥着云九的胳膊颤声道：“娃娃，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云九宽慰：“莫怕，我们现在是行走江湖的医生，官兵不会平白无故杀死我们。”
成基命害怕地点了点头，更加抱紧云九的胳膊。
云九牵着马儿走到小镇入口，主动递交路引。
成基命暗暗打量周围，十步一兵百步一岗，将小镇围得密不透风。
三张快被风化的发黄通缉令张贴在墙壁，被风吹得咔咔直响，远方驼铃隐约。
收回目光，成基命不受控制一哆嗦。
守军打量了番云九，又把目光挪至云九旁边的老者身上。
末了，问马车后面拉的是什么。
云九说是棺材。
守军：“打开看看。”
云九颔首，走到棺前将棺罩取下。
只见棺材长约八尺，宽两尺，是寻常棺材规格。
借着火光，是水晶棺。
守军瞥了眼一直发抖，眼神漂浮不定的老者，举起火把走了过去，却在看清里面状况的瞬间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旁边的守军立刻拔出佩刀围住两人，成基命吓得叫出声，高举双手大喊：“官爷饶命！”
只见一条看不见头的，酷似蟒蛇，黑里透红的东西被透明液体浸泡其中。
“这是什么？”守军圆睁双眼厉声问。
云九：“蟒蛇。”
守军：“为何将蟒蛇装入棺中？”
云九客气说：“蟒蛇是不可多得的药材，草民是个走街串巷的大夫，这蟒蛇便是草民做的标本，想着运往中原老家去。”
成基命也用力点头附和：“是，是这样的，我们，们是良民……”
守军在盯着云九盯了有一阵子，又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成基命：“我孙女！”
云九也道：“他是我爷爷。”
守军斟酌片刻，才让下属把刀都收起来，又往马车下面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才放了行。
一进小镇，成基命就猛拍胸脯道：“吓死爷爷我了。”
云九将一酒囊递给成基命，成基命连忙接过，拧开盖子喝水，结果因为情绪激动，差点呛着，云九轻拍他的脊背，给他顺气。
等气缓得差不多了，成基命才说：“娃娃，你不害怕吗？”
云九取过酒囊，将盖子拧紧，说：“我本是肉身修炼成神，离开人界不过几年，对这些还算熟悉。”
成基命只是唉声叹气拍胸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小声问：“你可看到门口的通缉令？”
云九颔首，成基命说：“八成啊，这群官爷在搜查什么逃犯，估计这镇子也不安全，今晚爷爷就要仰仗你的保护了。”
云九道：“您尽管休息，其余的交给我。”
成基命欣慰地拍了拍云九的手背，笑说：“不枉爷爷下界陪你来执行任务啊，孝顺，真是个乖娃娃。爷爷别的没有，但钱特别多，以后别跟爷爷客气。”
寻了家客栈，要付钱住房时，成基命又开始装起了糊涂，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又老年痴呆，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九从袖中取出钱袋，支付了铜板，又点了些吃食，让小二给俩马匹喂上好的草料，叮嘱完这些，才扶成基命去了楼上。
热腾腾的臊子面端上来，成基命却反常地放下筷子。
云九看向他，成基命重重叹气，耷拉着眼皮道：“你说说，那龙女当年下界出逃，为什么不死在离天涯海角近点的地方？偏偏死了边塞，哪怕是最近的路，也是长得要命，要老命喽。”
云九也放下筷子：“前辈莫要悲伤，虽说路长难走，但我有功夫傍身，再不济，也会有天庭的援兵。”
成基命叹道：“你不懂啊娃娃，我现在什么法术都用不了，还不会拳脚功夫，走到哪里都是拖后腿的。到时候若真的遇到危险，你是要救我呢，还是要保护孽龙尸体？执道天帝真是糊涂，他要派，应该得派个会功夫的，为什么要让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来，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说到这里，成基命枯黄的眼珠子泛了红。
云九嘴唇张了张，正欲宽慰，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云九忙护住成基命躲在桌下，成基命死死攥住坠下来的桌布，刚要说话，云九却示意他莫要开口。
成基命立刻捂住嘴巴，大气不出一声。
打斗声持续了很久，异常激烈，他们现在在客栈四楼，窗户还能被一楼打斗扔上来的凳子腿砸得哐哐响，其中还混杂着箭矢，惊得成基命猛然掐住云九的手臂，云九紧绷嘴唇，隐忍住。
下方的动静越来越大，外面还有官兵叫骂声，铁器碰撞声。
隐约间好似还听到什么捉拿逃犯，锦衣卫等字眼。
还有利器划破肉的声音，空气中血腥味愈来愈浓，人心惶惶。
方才听声音，至少上百人，可现在，只能听见依稀几个人的打斗。
其中一个声音成基命听着熟悉，可不就是方才检查他们棺材的守军！
但很快，随着守军的一声惨叫，彻底没了音。
成基命把脸埋在云九的臂弯，小声哽咽道：“几百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这人界，当真是草芥人命的地狱啊……”
云九抬手抚在老人家的脊背，轻轻拍着。
又过了很久，只听咔嚓脆响，应是摇摇欲坠的大门彻底破碎，外面，变得一片凝滞死寂，听不到任何动静。
云九让成基命就待在桌下，莫要轻举妄动。
成基命扯着云九的手腕，用唇语说：“娃娃，小心行事，要是能逃，咱们今晚就逃走。”
云九颔首。
房门被扔上来的东西砸得稀烂，云九捏住门边，轻轻往上一提，又往怀里一拉，门无声无息拉开。
垂挂在天花板上的旗帜被下方喷洒上来的热血溅湿，浸透，浑浊液体一滴一滴往下坠，猩红砸入地板，与灰尘滚成了团。
云九走到拂槛处，下面当真是狼藉成片。
且不说方桌长凳没个安好，就连小二老板，也都倒在血泊中。
官兵更是无人生还，满地刀具。
客栈，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来到一楼，血腥味更是恶风般往鼻腔里钻。
静得可怕，悄无声息。
墙壁柱梁皆是暗红成漆，厨房也没能幸免，面粉撒了一地。
忽然，一道很微弱的气流自左边划过，云九眸光微凝，下一瞬，蛰伏在柱子上的人在转身的瞬间挥起绣春刀，直砍下方云九脑勺。
刀气凌厉霸道，云九往后一个闪退，抬指将劈到眼前的绣春刀弹开，在对方第二轮攻击时掏出荡魔玄棍。
缠斗十数回合，云九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倔犟，当即挑起砖缝里的血，精准撒到对方的刀柄，一棍子将绣春刀震在地上，并将棍头对准对方心脏。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阁下是谁。”
“肃州人氏，云无定。”
片刻，在诸多破损的桌椅中，难得寻了个勉强能支撑的，三人围坐在桌前。
成基命挤在云九身侧，抱着云九的胳膊，对正前方的人瞪眼珠。
只见那人身着脏兮兮的暗红飞鱼服，头戴官帽，浓眉挺鼻，下巴还有胡茬，硬朗粗糙。
眼神看人时像是在看死人，暮气沉沉，却又暗波汹涌，似是有万千情绪想要表达，但却无处倾泻，只能用无边的冷意去克制，去无视。
除了这些，他的脸和手，全挂了彩，还有陈年旧疤，手臂处的护腕更是被人砍断，到现在，那裂开的布料中还汩汩往外渗血。
瞪了许久，成基命对云九低声道：“娃娃，这厮长得豹头环眼，绝非善茬！”
云九给了个眼神，成基命闭上嘴巴，继续怒目而视。
“你叫蒋瓛，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蓝党一案杀了一万五千人，功不可没，却被当今陛下卸磨杀驴赐毒酒，不甘死去，故逃亡。”
听到此人一字不差将自己的经历说出，蒋瓛眼神疏淡，自始至终都盯着桌面。
破裂的大门吹进来的冷风，吹得烛光明灭跳跃。
云九垂眸思索片刻说：“你是何时给陛下卖命的？”
“走投无路。”
云九：“当年陛下给了你一块烧饼，你给他卖了二十年命。”
蒋瓛：“知遇之恩。”
云九从袖中掏出三块烧饼，递给他。
蒋瓛眼皮微抬，注视着烧饼，喉结很轻微地动了一下，收回目光，过了很久，才取了其中一块烧饼，撕咬。
齿缝间的鲜血将烧饼染得通红，他又端起桌上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云九：“为何不全要？”
“常年刀尖舔血之人五十多岁就彻底废了，没法给阁下卖命。”
云九将其余的烧饼收回。
成基命睁大眼睛：“娃娃，你这是”
云九点头，成基命当场急眼：“这人长得这么凶，还杀了这么多人，要是哪天把咱俩也给咔嚓掉……”
云九按住成基命的手臂，开口道：“前辈莫要担忧，他虽然看着冷，可却周正，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之后，对蒋瓛说：“你既是逃亡的通缉犯，为何还敢穿蟒纹飞鱼服，在人多的地方出入？”
烧饼早已入腹，蒋瓛捡起掉在地上的饼粒抿到嘴里，问：“阁下觉得？”
云九：“以身做饵，诱敌杀敌。”
蒋瓛侧头，难得用正眼去看云九。
云九迎上他的目光。
也不知成基命喝了多少水，只觉腹胀，要去茅厕解手，谁知在路过老板尸体，老板诈尸，抄起旁边的刀就要挟持成基命。
他快，蒋瓛更快。
左手指尖弹出鞘中绣春刀，右手握住飞掷了过去。
只听清脆的裂骨声，伴随着成基命的惨叫，老板彻底死绝，衣领处滑落一块令牌。
蒋瓛走过去，拾起绣春刀，在臂弯处将刀刃的血迹抿干净，又捡起令牌。
云九走到他跟前：“原来开设客栈的也是官府中人。”
蒋瓛扔掉令牌，又到每个人身上搜找，最终选了其中一块令牌，扯起裙边，把染的血迹擦干净，递到云九面前。
上面写着个“肃”。
“人总有想家的时候，有了这个，你可以去任何驿站，免费坐回肃州的马车。”
云九捏着令牌，问：“你是哪里人？”
蒋瓛没回应，跨过脚下尸体，去搜其他能用的东西，不忘将柜子里的钱全部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