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澧风云（四十三）
第四十三章九黎山之战（3）
幼年之时，无忧刚化作人形，神识未开，那时的魅妖一族还未灭绝，是万妖域盛极一时的万妖之首，更是蚩尤一脉世代的守护者，那载，她因常年在万妖域待着，甚为贪玩，又甚为好奇外头的一切，故，便偷偷从九黎山溜出了妖魔界，不过，那时的她并不知晓，她这一去，便为族人带去了灭顶之灾。
无忧首一回去到外头的世界，什么规矩皆不懂，识不得路便罢了，还捅下来颇多篓子，被那人界之人追着喊着罚，便在那时，她遇见了她的半生梦魇，但那时的她，也并不知晓，这个属于人界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竟在后来，成为了她违背魅妖一族规矩，孤身一妖跑出来贪玩的代价。
遇见他之时，他年岁看上去，似是与她庶几，按人间的说法，应是少年人，正值风华正茂的年岁。
无忧记得那日，她因太饿偷吃了一店家的包子，被那店家用这人间的规矩罚，她跑不过他们，自是要用妖法，可待她轻轻使出来之后，也不知为何，那些人便更厌恶她了，竟还请了捉妖师来收她，无忧并不想伤人，可在此情状之下，她却又不得不伤他们，不然，她便得死，结果，却因学艺不精，反被打伤了，就在她要被那捉妖师收了之际，他便护在了她身前。
“侠士且慢。”
这是遇见之时，他说的首一句话。
无忧一身伤，被打倒在地，当他来时，她不禁好奇地望过去，即便那捉妖师对她下了死手，教她疼痛难忍，可她却还是想要看清楚他，毕竟在人界，除了他，没人这么站在她身前。
她抬头看向她，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袋子东西，递给那群罚她的凡人，还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语，想来，应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他们见了那东西，当即喜笑颜开，也没过多听他讲什么，收着便笑嘻嘻地走了，无忧不知那是什么，也不知它们对凡人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只知，他为她解了围。
那群凡人走后，少年便转身瞥向了她，他看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什么，眼中的情绪忽明忽灭，那时的无忧不通人事，更是不明白那是何物，瞧着只似是有些奇怪。
无忧还未想出那奇怪之处究竟是什么，少年便向她伸出了手，止了她脑中思绪，他道：“姑娘，你还好么？”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无忧记得，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清泉石流一般，悦耳动听，他分明是一介肉体凡胎，却不知，为何会有魅妖一族一般的魅惑能力，教她看得他竟会出了神。
少年似是察出她的异样，半蹲而下，笑道：“姑娘，在下名唤赢行，不知姑娘芳名是何，可有伤到？”
赢行，他道，他的名唤作赢行。
无忧回过神，连忙回道：“无忧。”
“是个好名。”赢行听了，夸赞一道，他又将手伸近一些，道：“姑娘家在何处？我送姑娘回家。”
无忧看着少年伸过来的手，心跳莫名快了几息，她跃跃欲试一般地将手放在了他手上，这是她首一回触碰凡人的身体，有些好奇，在碰上他的手之时，只觉他的掌心很热，同妖并不一般，她对他的感觉也更为复杂了，但还未待她想清楚那感觉是什么意思之时，她便被他拉了起来，与之而来的，是少年人动听的声音，不知怎的，他忽而改了言语，又道：“恕在下唐突，在下看姑娘似是受了不小的惊——”
“若不嫌弃，姑娘先去我家做客，再行打算？”
无忧不知在人界，男子邀请一个姑娘到他家中，是什么意思，当然，那刻的她也并非甚为介然此事。
於是，无忧便这么跟着才识不久的陌生男子回家了。
……
同赢行回家之后，他待她极好，他家中人亦是，这更是教无忧确认他是良善之辈了，家中人同她说过，若要看一人的好坏，只从他家中情状去看便可，只因一人再会佯装，在家中也会暴露些个马脚，毕竟，所有人在家中皆是藏不住的，这听起来难以理解的理儿，是当初她无趣之时听来的，也未曾料，有朝一日，竟会让她用上，看来，倒是还有些个用处。
可她识得一时心，却识不得一世心，后来，这个待她极好，她眼中的良善之辈，便突然变了。
那时，无忧不通人事，更不懂人世，年幼贪玩的她，很快便沦陷在，于她而言还是异界陌生之人，更是异性、异族之人的温柔乡之中，无法自拔。
她爱上了他。
她爱上了这个一无所有，但良善、对她好的凡人。
她为了他，为了他们所谓的爱，违背魅妖族规，抛弃家中之人，为他甘愿留在这复杂多变、四面楚歌的人界。
她为了他，为了他们所谓的爱，摒弃天性，在苗疆习着那些她往日皆觉无趣的礼仪规矩，为他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为他学着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
但这一切，却在某日全数变为捅入她心口的一把刀。
那日，他似是发现了她的魅妖身份，给她种了蛊不说，还利用她魅惑凡人，去谋取私利。
她不喜这般的他，更是厌恶这般的他，但那时的她怀着胎，未有什么法子唤起他的良知，也未有什么法子阻止他，只可这般看着他一日又一日地堕落下去。
而她，因与他所谓的多载情谊，竟还会对他还心存侥幸，可那些侥幸，却在后来又被他亲手划破。
那些日子，赢行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因此愈发利欲熏心、贪得无厌，甚至还将算盘扣在了她的族人身上。
她在为他养胎的时间里，他利用她引出她的族人，并带人抓她的全族，利用她的族人们谋取更多的利益，待榨干了价值，便皆数杀了，血流成河的屠戮场之中，上千的上古魅妖被杀于阵下，然她，魅妖族的少主，下一代的魅妖之王，却在仇人的地盘，为仇人孕育孩子。
在那一日之后，上古魅妖一族全族灭绝，更从历史上除了名，而她无忧，成了世上唯一的上古魅妖血脉。
***
砰的一声巨响，混斗在一起的三方势力各被打了一道，他们相继稳住二脚，一前一后看了过去。
一片白色烟雾之后，是一群装束各般的凡人，然对面的无忧，隔着雾先是看到了那带领之人，随后，又见着了一身着苗疆之物的少年，当她目光上移，睨到那人与她甚为相像的脸之时，昔日的一切随恨意涌上心头。
无忧定定看着他，脑中闪过一幕幕灰白记忆，它们如一根根锁链狠狠勒住她，教她忍不得地，越发恨他，但现下不是杀他的时候，她得等个时机。
无忧收回混元，冷道：“来者何人，竟闯入了这九黎山，不知此地是何么？这般胡来——”
带头的任关山听了，上前几步，笑道：“鄙人首一回来此地，还恳请大人多多见亮。”［1］
无忧挑眉：“哦？首一回，那可有通行令呢？”
闻言，任关山又道：“人界之人，怎会有通行令，您身为九黎山守山之人，应知晓，那令是从何而来。”
无忧道：“那阁下的意思是要……霸王硬上弓了？”
“别说的那般难听，我等只是没有能力，又何谈什么霸王硬上弓。”任关山笑意未褪，道：“再者，我等并不打算过山，只是欲上个山办事罢了。”
无忧嗤笑一声，又道：“说来说去，也是让我通融是么？阁下不知，此山没有通行令，也是不可入的么？凡人又如何，到了妖魔界，便要遵守妖魔界的律令。”
任关山：“那……只要打过你，便可过山是么？”
无忧神色变冷：“你这女子，好生嚣张，一介肉体凡胎带人明目张胆闯山便罢了，竟还如此信口雌黄。”
“若不怕死，便开战罢。”说着，无忧便抽出混元伞，任关山也拔了剑，道：“乐意之至。”
一阵阵警声被拉响，无忧挥手布下一道结界，将所有的闯山之人困于其中，而九黎山的数百守兵，在警声被拉响、结界布下的那一刻便悉数降临，围上了众闯山之人。
守兵是由妖魔界各地勇士构成，实力不容小觑，若非为了试探这几人，任关山才不会下这等血本。
结界之中，本从一开始起的几方势力，现下却因立场问题暂且缩为了二方，一方是九黎山的守山之人，一方是由鬼域之鬼与凡人构成的闯山之人。
二方势力各施出法器，混斗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各类法器的攻击气息与法术光影合为一体，在结界内一道又一道地爆，声响甚大，二方势力皆在认真对付各自的对手，未察出那无忧同任关山打之时，余下的手还会去攻击另一人，术法之极，而被她攻击那人，似是被下了定身咒那般，竟也不怎么反抗她，当然，这一切，是被还在打斗之中的任关山收入眼底的，还会在他快不行之时，随手助他一把，可谓是仁至义尽。
混元伞携着一尾红光，同任关山的七杀剑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打在一起，七杀剑锋与混元伞刃碰撞摩擦，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刺耳之声，后来，不知是对手太强，还是另一方的带头之人有意为之，本还平手的局势竟沦为了下风，甚至还教鬼灭楼的七星溯洄术被迫使了出来。
一片又一片巨大的七色黄蓝星光漩晕骤现，对手因前头的打斗多数处于上风，故，对此毫无防备，他们一个不小心，便同其他人被一起送入此术之中。
幼年之时，无忧刚化作人形，神识未开，那时的魅妖一族还未灭绝，是万妖域盛极一时的万妖之首，更是蚩尤一脉世代的守护者，那载，她因常年在万妖域待着，甚为贪玩，又甚为好奇外头的一切，故，便偷偷从九黎山溜出了妖魔界，不过，那时的她并不知晓，她这一去，便为族人带去了灭顶之灾。
无忧首一回去到外头的世界，什么规矩皆不懂，识不得路便罢了，还捅下来颇多篓子，被那人界之人追着喊着罚，便在那时，她遇见了她的半生梦魇，但那时的她，也并不知晓，这个属于人界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竟在后来，成为了她违背魅妖一族规矩，孤身一妖跑出来贪玩的代价。
遇见他之时，他年岁看上去，似是与她庶几，按人间的说法，应是少年人，正值风华正茂的年岁。
无忧记得那日，她因太饿偷吃了一店家的包子，被那店家用这人间的规矩罚，她跑不过他们，自是要用妖法，可待她轻轻使出来之后，也不知为何，那些人便更厌恶她了，竟还请了捉妖师来收她，无忧并不想伤人，可在此情状之下，她却又不得不伤他们，不然，她便得死，结果，却因学艺不精，反被打伤了，就在她要被那捉妖师收了之际，他便护在了她身前。
“侠士且慢。”
这是遇见之时，他说的首一句话。
无忧一身伤，被打倒在地，当他来时，她不禁好奇地望过去，即便那捉妖师对她下了死手，教她疼痛难忍，可她却还是想要看清楚他，毕竟在人界，除了他，没人这么站在她身前。
她抬头看向她，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袋子东西，递给那群罚她的凡人，还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语，想来，应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他们见了那东西，当即喜笑颜开，也没过多听他讲什么，收着便笑嘻嘻地走了，无忧不知那是什么，也不知它们对凡人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只知，他为她解了围。
那群凡人走后，少年便转身瞥向了她，他看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什么，眼中的情绪忽明忽灭，那时的无忧不通人事，更是不明白那是何物，瞧着只似是有些奇怪。
无忧还未想出那奇怪之处究竟是什么，少年便向她伸出了手，止了她脑中思绪，他道：“姑娘，你还好么？”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无忧记得，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清泉石流一般，悦耳动听，他分明是一介肉体凡胎，却不知，为何会有魅妖一族一般的魅惑能力，教她看得他竟会出了神。
少年似是察出她的异样，半蹲而下，笑道：“姑娘，在下名唤赢行，不知姑娘芳名是何，可有伤到？”
赢行，他道，他的名唤作赢行。
无忧回过神，连忙回道：“无忧。”
“是个好名。”赢行听了，夸赞一道，他又将手伸近一些，道：“姑娘家在何处？我送姑娘回家。”
无忧看着少年伸过来的手，心跳莫名快了几息，她跃跃欲试一般地将手放在了他手上，这是她首一回触碰凡人的身体，有些好奇，在碰上他的手之时，只觉他的掌心很热，同妖并不一般，她对他的感觉也更为复杂了，但还未待她想清楚那感觉是什么意思之时，她便被他拉了起来，与之而来的，是少年人动听的声音，不知怎的，他忽而改了言语，又道：“恕在下唐突，在下看姑娘似是受了不小的惊——”
“若不嫌弃，姑娘先去我家做客，再行打算？”
无忧不知在人界，男子邀请一个姑娘到他家中，是什么意思，当然，那刻的她也并非甚为介然此事。
於是，无忧便这么跟着才识不久的陌生男子回家了。
……
同赢行回家之后，他待她极好，他家中人亦是，这更是教无忧确认他是良善之辈了，家中人同她说过，若要看一人的好坏，只从他家中情状去看便可，只因一人再会佯装，在家中也会暴露些个马脚，毕竟，所有人在家中皆是藏不住的，这听起来难以理解的理儿，是当初她无趣之时听来的，也未曾料，有朝一日，竟会让她用上，看来，倒是还有些个用处。
可她识得一时心，却识不得一世心，后来，这个待她极好，她眼中的良善之辈，便突然变了。
那时，无忧不通人事，更不懂人世，年幼贪玩的她，很快便沦陷在，于她而言还是异界陌生之人，更是异性、异族之人的温柔乡之中，无法自拔。
她爱上了他。
她爱上了这个一无所有，但良善、对她好的凡人。
她为了他，为了他们所谓的爱，违背魅妖族规，抛弃家中之人，为他甘愿留在这复杂多变、四面楚歌的人界。
她为了他，为了他们所谓的爱，摒弃天性，在苗疆习着那些她往日皆觉无趣的礼仪规矩，为他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为他学着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
但这一切，却在某日全数变为捅入她心口的一把刀。
那日，他似是发现了她的魅妖身份，给她种了蛊不说，还利用她魅惑凡人，去谋取私利。
她不喜这般的他，更是厌恶这般的他，但那时的她怀着胎，未有什么法子唤起他的良知，也未有什么法子阻止他，只可这般看着他一日又一日地堕落下去。
而她，因与他所谓的多载情谊，竟还会对他还心存侥幸，可那些侥幸，却在后来又被他亲手划破。
那些日子，赢行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因此愈发利欲熏心、贪得无厌，甚至还将算盘扣在了她的族人身上。
她在为他养胎的时间里，他利用她引出她的族人，并带人抓她的全族，利用她的族人们谋取更多的利益，待榨干了价值，便皆数杀了，血流成河的屠戮场之中，上千的上古魅妖被杀于阵下，然她，魅妖族的少主，下一代的魅妖之王，却在仇人的地盘，为仇人孕育孩子。
在那一日之后，上古魅妖一族全族灭绝，更从历史上除了名，而她无忧，成了世上唯一的上古魅妖血脉。
***
砰的一声巨响，混斗在一起的三方势力各被打了一道，他们相继稳住二脚，一前一后看了过去。
一片白色烟雾之后，是一群装束各般的凡人，然对面的无忧，隔着雾先是看到了那带领之人，随后，又见着了一身着苗疆之物的少年，当她目光上移，睨到那人与她甚为相像的脸之时，昔日的一切随恨意涌上心头。
无忧定定看着他，脑中闪过一幕幕灰白记忆，它们如一根根锁链狠狠勒住她，教她忍不得地，越发恨他，但现下不是杀他的时候，她得等个时机。
无忧收回混元，冷道：“来者何人，竟闯入了这九黎山，不知此地是何么？这般胡来——”
带头的任关山听了，上前几步，笑道：“鄙人首一回来此地，还恳请大人多多见亮。”［1］
无忧挑眉：“哦？首一回，那可有通行令呢？”
闻言，任关山又道：“人界之人，怎会有通行令，您身为九黎山守山之人，应知晓，那令是从何而来。”
无忧道：“那阁下的意思是要……霸王硬上弓了？”
“别说的那般难听，我等只是没有能力，又何谈什么霸王硬上弓。”任关山笑意未褪，道：“再者，我等并不打算过山，只是欲上个山办事罢了。”
无忧嗤笑一声，又道：“说来说去，也是让我通融是么？阁下不知，此山没有通行令，也是不可入的么？凡人又如何，到了妖魔界，便要遵守妖魔界的律令。”
任关山：“那……只要打过你，便可过山是么？”
无忧神色变冷：“你这女子，好生嚣张，一介肉体凡胎带人明目张胆闯山便罢了，竟还如此信口雌黄。”
“若不怕死，便开战罢。”说着，无忧便抽出混元伞，任关山也拔了剑，道：“乐意之至。”
一阵阵警声被拉响，无忧挥手布下一道结界，将所有的闯山之人困于其中，而九黎山的数百守兵，在警声被拉响、结界布下的那一刻便悉数降临，围上了众闯山之人。
守兵是由妖魔界各地勇士构成，实力不容小觑，若非为了试探这几人，任关山才不会下这等血本。
结界之中，本从一开始起的几方势力，现下却因立场问题暂且缩为了二方，一方是九黎山的守山之人，一方是由鬼域之鬼与凡人构成的闯山之人。
二方势力各施出法器，混斗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各类法器的攻击气息与法术光影合为一体，在结界内一道又一道地爆，声响甚大，二方势力皆在认真对付各自的对手，未察出那无忧同任关山打之时，余下的手还会去攻击另一人，术法之极，而被她攻击那人，似是被下了定身咒那般，竟也不怎么反抗她，当然，这一切，是被还在打斗之中的任关山收入眼底的，还会在他快不行之时，随手助他一把，可谓是仁至义尽。
混元伞携着一尾红光，同任关山的七杀剑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打在一起，七杀剑锋与混元伞刃碰撞摩擦，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刺耳之声，后来，不知是对手太强，还是另一方的带头之人有意为之，本还平手的局势竟沦为了下风，甚至还教鬼灭楼的七星溯洄术被迫使了出来。
一片又一片巨大的七色黄蓝星光漩晕骤现，对手因前头的打斗多数处于上风，故，对此毫无防备，他们一个不小心，便同其他人被一起送入此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