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再次将仙魔分割成两边。

    在她眼皮底下,魔域的人又岂容他人欺凌,纵然此事诸多蹊跷,她也只站在自己人这边。

    商聆按着额角,朝着子目发号施令:“去,将北丘魔王完好无损的带过来,仙门的人,一个不留。尤其是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多戳几个窟窿眼,那痛苦的叫声本尊爱听。”

    话音一落,子目便摸着肩头的羽毛,紧盯着坐在商聆右手边的上官清灼,清灼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商聆眉梢一挑,意识到有所遗漏,一手挡住清灼的脸:“除了我师姐,还有那个叛徒闻人狗贼,其余人都没用,该杀杀。”

    “魔尊小心!”

    只听子目惊呼一声,商聆的肩胛骨便被上官清灼死死掐住。

    上官清灼语气婉转无奈道:“对不住了小师妹,我也不想这般对你。兹事体大,你若是敢动同门,我便也留不得你这条性命。”

    只当清灼是一时头昏脑热,被善良的心给带歪了。商聆单手按住额头,想了想师姐曾对她的好,竟天真地笑起来,意图劝说:“师姐,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仙门给了你多少好处,我们魔族愿意十倍给你。”

    上官清灼的手都在抖,显然是第一次挟持别人,还不熟练。

    她憋了半天才道:“这不是好处的问题,是立场,也是这么多年同门的情谊,他们好歹也做了你三个月的同门,即便你是魔尊又如何呢,就能不顾及往日情分?”

    商聆张嘴刚想反驳,便见地上黑影一晃,须臾间便有东西蹿到了她们身后。上官清灼只觉肩上一沉,不知是何尖锐的东西抵在她的喉头上,稍稍一动,利器划过皮肉,便觉得有血渗出。

    龙鲤稳稳捏着残破鳞片,不紧不慢地义正言辞道:“诶诶诶诶,话不是这么说。刀尖若是朝着自己人,那便是敌人,什么情分不情分的,真细细追究起来,仙门的人杀了不少魔修,连着两任魔尊都被仙门杀死。如今魔尊一见到你没杀了你,这,便就是情分。”

    商聆的心里稍有触动,也想起了被仙门杀害的商妄,此番大仇总是要报的。

    她张开握紧的右手,如电光般噌地一下,冰魄枪便被召唤了出来。

    “我本不想你来魔域,你坚持来寻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担心本尊,到如今,你也是以那所谓的同门情意来威胁本尊的。”她唇齿间笑意决绝:“师姐,这便是我最后一次以这样的名义喊你。”

    冰魄枪里爆发出强大的魔气,直接将上官清灼跟龙鲤弹开,商聆腾空跃起,提枪落定在褚戌莲的背后。

    商聆扭了扭脖子,“既然是灭门,便就从你开始,青崖门的掌门。”说罢,她露出了一个邪佞的笑。

    眼看不对,龙鲤自己赶紧爬起来,同站在角落的闻人湛急道:“这怎么跟你说的不同?不是说好以心换心平息战火,也没说她有那么多魔气啊,真不对,她体内哪里有那么多魔气。”

    见闻人湛不说话,龙鲤都害怕自己白做一回好人:“你别这副嘴脸啊,这要是打出个好赖来,仙魔不太平,我们妖族的那些生灵,也会一同被卷进去的。”

    六界一直是相互牵制,千万年来都是如此,若是仙魔大乱,不久后仙魔必然会为了求生,大量涌入妖界,彼时住在妖界的原住妖,便会受到摧残欺凌。

    龙鲤急得拍打手背,“她们之间整日师妹师姐相称,关键时候怎能翻脸如此之快。”

    闻人湛眉头紧皱,他目睹了整个过程,也了解上官清灼的秉性,绝不会真的伤害商聆,而商聆也绝不会因此生气。

    让龙鲤过去,只是想给她俩一个台阶下,不成想事情发生了如此大的偏差。

    “是藏在冰魄枪中的魔气,从冰魄枪里溢出。”

    龙鲤也瞪大眼睛再去看了一眼商聆手里的冰魄枪,正往外散发着黑气,这些年他在六界中四处游历,看过不少闲书听过不少异事,自然能大致瞧出点端倪:“诶,天哪,这哪是魔气,我看着怎么像是怨气。”

    仙门的人对“怨气”二字都极为敏锐,闻人湛也不例外,他飞身到了商聆的身侧,用指尖的灵力搭在她的手腕处。

    商聆却及时反应过来,抬起枪身往身侧扎去,闻人湛握住枪尖,手也隐隐抖动起来,附着于冰魄枪里的怨气,冲到枪头之上,如火般疯狂灼烧着他掌心的肌肤。

    可闻人湛依旧不退,只是眼神心疼地望着商聆的脸,试图安抚她因怨气所扰而躁动的心绪:“等我们回了魔尊大殿,便可从长计议。”

    商聆认真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眉心一皱,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你以为你是谁,无能鼠辈,本尊凭何听你的。”

    她没有犹豫,利落地一挥,将闻人湛拦腰打落到地面。怨气与魔气同根,威力相当,此刻的商聆仿似又回到巅峰之时,甚至更甚以往。

    一切都如在青崖门的山崖底下一样,她对他的生死视而不见,眼底没有一丝心软,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尊。

    闻人湛仰头,凝神望着她,挤出一抹苦涩的笑,他再次朝她伸出手:“魔尊,我们回去吧。”

    “回去?本尊被困在此地,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仙门设下的陷阱,”商聆轻蔑地俯视他:“你说的回去,是回到阴曹地府去,那本尊倒是可以成全你们。”

    说着,她还没出手,褚戌莲便飞身到她身后,一脸正义道:“今日我来,只为替我儿褚玉讨回公道。”

    “没错,就是本尊杀的,公道是讨不到,你要么凭本事弄死本尊。”商聆右眼妖瞳泛着红光,反手抓住褚戌莲的衣襟,褚戌莲指尖灵力涌现,正要施展术法,她却冷笑着一脚踹向他的腹部,将人踢了下去。

    她将冰魄枪重重扔下去,一下便扎中正在下坠的褚戌莲,那枪身似有千斤重,落地震得下方离得近的那些弟子都飞了出去。

    “不堪一击的老东西。”她跃下,单脚踩在枪的柄端上,俯视着那些神色痛苦的弟子们,犹如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可却在看到闻人湛吐血时,忍不住蹙眉,不禁觉得手痒难耐。

    于是她也随了自己的心意,跳下去落在他身旁,对他一番打量,用手指拨弄他毫无血色的脸,像用筷子在挑一盘冷菜般嫌弃道:“为何你受伤之时,本尊会挪不开眼?你这脸,长得除了好看之外,也无甚特别。”

    她的眸色一深:“哦,想起来了,听闻我们之间有过一段情,你当初便是用这般手段,这种眼神,”

    此时,子目抓着上官清灼在半空中忽上忽下,他肩上那对极小的翅膀还在用力扑腾,努力朝着商聆靠近,边高呼一声:“恭喜魔尊大人重回巅峰!”

    商聆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让他别再靠近,“去,再去补一刀。”

    听到补刀,被冰魄枪扎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褚戌莲,努力地张开五指,嘴里吐着鲜血,口齿不清道:“姮姬,救我,救我。”

    他背脊上有个很大的窟窿,不断有灵力溢出,流到最后竟溢出了许多的黑气。

    姮姬一直瑟缩在角落里,被几个青崖门的小弟子拥护着,此时被提起名字,众人纷纷看向她。

    姮姬露出无措的神色,缓缓起身,“别乱喊,我本就与你不熟,你都将死了还不肯放过我吗?”

    她又朝着众人解释:“是你们的掌门一直以我的夫婿要挟我,逼迫我待在他的身边,霸占我,我都是被逼的。”

    北丘魔王越过众人,颤颤巍巍地牵过姮姬的手,亲密得没有自称本王,眼神复杂道:“你受苦了,你应该早就告诉我的。都怪我,没能早点发现这一切的真相,我这就去替你报仇,将那老东西千刀万剐了去。”

    子目指间夹着红羽,听了这话,便望了一眼商聆,商聆点头后这才收掉红羽。北丘魔王也朝着商聆颔首,似是感激魔尊将处决的机会给他。

    商聆没再去看北丘魔王是怎样了结褚戌莲最后一口气的,只听到众人忽然纷纷大叫起来。

    “北丘魔王被,被褚戌莲吞掉了!”

    “是不是看错了,他们青崖门的掌门已经被魔尊杀死了,就那一口气吊着,怎么还能吞掉北丘魔王?”

    “我没看错,北丘魔王一靠近褚戌莲,褚戌莲背后的窟窿就把他给吸进去了!”

    无数黑气从褚戌莲的背脊上的窟窿窜出,众弟子吓得四处逃窜,却被黑气一一击中,晕倒在地。

    商聆的妖瞳还泛着红光,紧盯着远处的姮姬,姮姬收起了刚才的柔弱,笑得很木讷呆滞,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笑容,活像个根本不会笑,也不会哭的人。

    “都是你搞得鬼?”商聆冷笑出声,虽问了这么一句,可心中已明了,方才是姮姬故意将自己说的那么壮烈,用北丘魔王对她的爱引导着他去死,这样的狠毒手段,都没几个魔修干得出来。

    姮姬没有回应她,只盯着褚戌莲背后的大窟窿。

    龙鲤也觉得姮姬手段凶残,忍不住质问:“你为何要害死你的夫君?你这女人,比咱魔尊还恶毒。”他一下没忍住,将后半句的心声也一并说出口,说完他捂住嘴巴,一副死到临头怂包样。

    但为时已晚,子目已射出数十支红羽,生怕烧不死他一样,龙鲤哪里抵挡得住,生死一线,红羽倏地全部悬停于他的鼻尖前,他斗鸡眼看着,汗如雨下。

    也借着余光,他看到是商聆伸手隔空控制着红羽。

    魔尊亲自出手相救,真令人感动。

    “感谢魔尊大人的不杀之恩。”

    子目:“魔尊大人三思啊,此人对您实在大不敬,该杀。”

    商聆放下手来,那红羽也一并落下:“谁说本尊在救你。”

    龙鲤:“啊?”

    她冷冷地幸灾乐祸道:“捉起来关火牢。”

    火牢,比杀了他还难受,没有几人能忍受得了火牢中的酷刑。

    褚戌莲表情痛苦不堪,那窟窿越来越大,直到一副人形白骨从里头滚了出来,才移动了双眸,她手指涂着艳丽的朱色蔻丹,指着褚戌莲那边,才后知后觉回应道:“我怎么会叫我的夫君去死,你看清楚了,是他的身体里有我要的怨气,他不过是一个跟褚戌莲一样的容器。这些年我在北丘魔王的身体里放了很多怨气,看着他日益增长的体型,就要容纳不住了,这才寻了新的容器。”

    很明显,她说的新容器是褚戌莲。

    “但这新容器,也不太中用。差劲得很。”她嘴上嫌弃,眼神却还是那般空洞木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原来是如此,姮姬朝三暮四,不过是在不断寻找承载怨气的新容器。看到的是两个容器,没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怨气兴许经历了许多许多容器的承载,无数条性命因此丧命。

    恍惚间,商聆感知到手腕间震动了一下,低眉看去,那只传音玉镯不知何时戴在了她的手上。

    里头传出了上官清灼的声音:“方才是我太冲动,说是同门,其实我早将你当成了我的挚友。可是,我还是没办法看着掌门惨死,你救救他吧,他也是被姮姬给利用了。”

    商聆抬起手腕,放在唇边:“本尊之前便好奇,这一刻倒是想通了,你是那老不死的派来的第二个细作。”

    那些人,都是清灼带来的,包括褚戌莲也是她指引过来的,甚至那只猫妖都不是清灼口中所说的路上捡来的,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给她这个魔尊设下的圈套。

    再往深处想,或许最初清灼会接近她,都是褚戌莲安排的,什么小师妹,什么传音玉镯,全是安插在她身边的小把戏。

    原来经过了数月变迁,仙门的伎俩来来去去还是这些,就喜欢先攻心取得信任,再揉碎别人的心。

    前有闻人湛,后有上官清灼。

    所以,这世间哪有非亲非故便对你好的人,都是有所图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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