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死社稷!”杨昭的声音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回荡,透着无尽的悲愤与决然,“孤虽不是君王,但孤身为国朝太子十余年,享尽国之供奉,此身早已许国,当为国家社稷而死!”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长孙妘,“今日我败了,郡主若要孤死,尽可动手!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凄凉与自嘲,“与其死在别人手上,不如死在你长孙妘的手上!你这忘恩负义的恶鬼,长孙妘!拓拔观音婢!孤在地狱里等着你!”

    杨昭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眼神决绝而坚定,毫无畏惧之色。他缓缓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仿佛在向长孙妘展示自己最后的尊严。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噌”的一声,宝剑出鞘,寒光闪烁,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光芒。他将宝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紧贴着肌肤,只要轻轻一划,便会血溅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亲卫们惊呼一声,纷纷冲上前去。一名亲卫眼疾手快,伸手紧紧地抓住了杨昭的手腕,用力地往回一拉,试图阻止他的疯狂举动。其他亲卫也迅速围拢过来,有的抱住杨昭的身体,有的抢夺他手中的宝剑,现场一片混乱。杨昭奋力挣扎着,他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长孙妘,口中不停地怒吼着:“放开我!让我死!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孤受此屈辱吗?”然而,亲卫们并没有松手,他们紧紧地抱住杨昭,不让他有任何自杀的机会。

    “国朝已经亡了,太子哥哥——”长孙妘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你看看吧,这天下哪一处不是烽火满地?哪一处不是生灵涂炭?这是我造成的吗?是谁让天下倾颓,是谁让盛世崩塌?太子哥哥,你是好男儿啊!你才惊艳绝,你满腹经纶。可你怎能一个人支撑得起这倾倒的大厦呢?活下去!你要是死了,我发誓,我会诛尽你妻儿子女,我会诛尽你身边的文臣武将和侍卫!”长孙妘的眼神中透露出冰寒,她紧紧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太子哥哥我虽不能保你坐上金鸾椅,但是我会用尽全力保你一世平安!"

    “拓拔观音婢,你这狼子野心的畜生!孤好恨!好恨没有当初就杀了你!孤好恨和你这畜生是血亲!李安民你看看她吧!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权力,你以为这畜生会真正地爱你、在乎你?她连自己的家人,连自己的父母都可以背弃,她怎么会在乎你!她就是个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恶魔!”杨昭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面色狰狞到了极致,双眼充血,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咆哮,对着从战场上赶来的李安民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李安民的军队迅速行动,将杨昭的东宫亲卫一一制服,随后他怒气冲冲地走到杨昭面前,毫不犹豫地一拳直击杨昭腹部。

    “我的娘子,是这世上最好、最温柔、最深情的女子。任何对她不敬之人,无论其身份如何,我李安民誓要将其满门诛绝。”李安民一边将杨昭牢牢压制在地上,一边一字一句地宣告,这不仅是对杨昭的警告,更是对身后所有将领说的。

    长孙妘缓步走向杨昭,她试图伸出援手,想要搀扶他起来,但杨昭却以冷漠的目光回应,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的手。随后,他独自一人,颤抖着站了起来。

    长孙妘的目光随即转向那些正压制着太子亲卫的李家士兵,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违抗的威严。“立刻释放太子殿下的亲卫,并确保他们安全返回长安。”她冷冷地命令道,同时转向晋阳军和陇西军的将士们,“所有将士听令!任何人若敢有丝毫怠慢太子殿下,斩!进入长安城后,若有谁敢劫掠财物、扰乱百姓安宁者,斩!战场上敌人已放下武器却仍敢妄动杀念者,斩!”

    她的语气冰冷而决绝,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场的陇西军将士们纷纷应诺,就连晋阳军的将士们也被她的气势所震慑,齐声回应道:“谨遵郡主号令!”

    杨昭被陇西军的将士们带走,恭恭敬敬的请上了一辆马车。满地都是尸体,密密麻麻仿佛排到了天地的尽头,战场上的血腥味几乎让人呕吐。

    长孙妘满身满脸都是血,她摘下头盔,她顺滑的秀发已经被血沁透,一块块的结成一坨。长孙妘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凄然对着李安民笑了笑。"我现在的样子还好看吗?"

    李安民也笑了"真正的倾国倾城,绝世芳华。娘子,这世间再无人有你美丽。"

    她好美!她样子看上去很狼狈,她满身疲倦,但是她此刻好美,试问这世间还有多少男儿可以像她那样立于天地之间撑起一片蓝天,她的美丽不止步于现在,她也一定会成为一个时代的传奇。在史册留下自己名字

    长孙妘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凄绝,她的哭声催人心肝。"李安民,我没有家了,我也没有国了,我的大隋朝亡了!"长孙妘痛得心仿佛要裂开。

    李安民也哭了,他走到长孙妘身边,紧紧的抱着她,这不是小女孩的情愫,这是对家国哀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眼前消逝,一个个亲人朋友在战场上厮杀。他可以体会得到这个女孩的心有多痛。这条路真的好难好难呀。

    过了好久两个人的情绪平缓了一些,都不再抽泣了,李安民紧紧地搂着长孙妘不肯松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在鲜血满地的战场上紧紧地抱着。

    "你进长安吧!"长孙妘眼神空洞,她看着满地尸体,看着追击敌人的将士。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年轻的孩子,她甚至可以一个个叫出名字来的基层校尉,现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她没有哭但是眼泪又默默的流了下来。

    "我在长安等你,娘子,以后这些事我来做吧!"李安民搂着在她耳边轻轻低语道。

    "自古未有无功而始得帝王者,我撑到了现在,以后的路也只能靠你走了。"这话也只有她能说了。整个西国一多半是长孙妘打下来的,她不能再上战场了,她毕竟是女人,她日后可以干政,但是她不想和李安民决裂的话也只能从台前走向幕后,一个国家能只有一个君王。

    "李安民,天下和我谁重要?你这样问过我,我也想回问下你。"长孙妘语气冷得不带一点感情。

    "你,没有你也就没有江山。说白了你当初想嫁一个小文官,我也只想做一个小文官,要是能太平过日子,我又何尝愿意走这条路呢?"李安民一脸疲倦,他身上和心里也是满是伤痕。

    "好,我的军队可以交给你,进长安后编制打乱,我的神威军陇西军可以和你的军队合流。那些将士陪我出生入死,你不可以负他们,李安民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事你不可以做。"长孙妘不带任何感情的对李安民说道。

    "苏定方,杜君绰薛万彻,薛仁杲,唐俭,那些一路和你走来的将军们,我指天发誓只要他们不谋反,无论犯什么错,我不杀他们让他们得善终。就算他们谋反,我也只诛他一人,绝不牵连子孙,我也会平等待他们和我李家宗族一样。同赏同罚绝不偏私"李安民严肃的说道

    "无忌,麟儿日后要封王,我长孙家其他人凭功封爵,各安天命。可以吗?"长孙妘冷冷的问道。

    "无忌,麟儿封王,无忌为越王统岭南道五府,世袭罔替,与国同休。麟儿为凉王领金城以西陇西道,日后打下吐谷浑,以及西突厥,西域诸国也归麟儿统辖。除这两藩,我大唐其他亲王不领兵,不统民。"两人相识多年,他们之间默契更无需多言。

    长孙妘的将士们忙着打扫战场,收敛阵亡士卒的尸首。李安民扶起长孙妘往大营走,边走边在她耳边轻唱。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魂兮归来,泪摧肝肠。”

    两人浑身是血,一路上留下两行红红的血脚印。“李安民,我想回家了,想爹娘了。”长孙妘声音疲惫又心酸。

    “长孙妘,等把长安安顿好,我陪你回家拜祭爹娘。再去凉州办一场盛大拜亲宴。”两人手上都是血和汗,紧紧握在一起。

    李安民似想起什么,转头回望,只见鲜血、断臂残肢,别无他物。“看什么呢,郎君?”长孙妘好奇发问。

    “看刚才的你,我要把今天的你记一辈子,不,带到下辈子。”李安民说着又落泪,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深情,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之色。“长孙妘,你不能死在我前面,答应我,要活很久很久,别把我一人丢在这世上。”

    “我怕死,不会死在你前面,放心,我会活很久。”长孙妘挽着李安民胳膊,静静贴着他。

    “拓拔观音婢,今天听杨昭说起,你还有这名字,挺好听。”李安民微微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别扯这些事了,回营睡觉,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你明天送杨昭一起回长安,看紧点,别让他搞事情,我不想杀了他。我们把事情处理好后再做下一步打算。”长孙妘松开李安民的手,随即对着一名李家的骑兵招了招手。那名骑兵骑马迅速走到她身边,她挥手示意骑兵下马。待骑士下马后,长孙妘跃起一翻身,敏捷地跨上骑士的战马。

    “马不错,先借一下,明天去我营里拿。”长孙妘回头对着骑士说道,接着从裤腿处拔出马鞭,用力抽了一马鞭。随后头也不回地朝营地里疾驰而去。

    满身是血的长孙妘郡主很快消失在李安民的视野之中。前方,便是长安城。战虽打赢了,可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风雨在等待着他。前朝官吏,门阀世家,还有那战功赫赫、风华绝代的长孙郡主,以及这分崩离析的天下。一想到这些,李安民只觉头大如斗,索性不再去想,转身回营,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六天后,长孙妘在泾阳城郊,整整两万将士一战成神。她不是朝中的官员,不是高高在上居庙堂的贵人,那些兵将都是她几年训练出来的,是和她同甘共苦的手足。雁门关一起杀出来的同袍,是陪她一路走到这里兄弟。这短短几天里她哭了无数回,每天夜里没人的时候,闭上眼睛都会想起那一张张年轻的脸。

    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上会记得她长孙妘一战定长安,谁会记得那些年轻人呢?可她记得,她记得好多年名字,她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抄写那些名字,一百个,两百个,九百个。当年雁门关上和她一起守城的兄弟,这一战尽然折损了九百个。

    他们都那么相信她,她今天走到这里,她所以硬刚皇权,所以镇压长孙家,她也是想给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人一个平静,安定的家呀。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就开始有点神神叨叨。念起记忆里的名字,那些将校,那些士兵。都是好男儿,与他们一同征战,一同出生入死,无愧此生了。

    一座座坟墓,有朝廷军的,也有陇西军的,一眼望不到边。长孙妘站在高台上亲自诵读祭文。她没穿甲胄,而是身着一袭仕女襦裙。在全身金光闪闪铠甲的将军和校官们的簇拥下,走下了祭坛。

    十万将士在台下整整齐齐地列着阵。队列特别整齐,就像用刀切出来的一样笔直。战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将士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点嘈杂声都没有。只有微风轻轻吹过,吹动着他们的铠甲和旗帜,发出沙沙的声音。

    长孙妘的亲卫长杜君绰牵来一匹白色的西域汗血宝马,长孙妘跨上战马。她挥了挥手,说道:“出发!我们去长安!”只听到一声声沉闷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响起。一个个军阵开始出发,将士们有节奏的脚步声震得大地都在颤动。

    李安民神站在长安城德胜门的城楼上,遥望着远方。长孙妘郡主即将进入长安。

    渐渐地,远方传来了阵阵低沉的脚步声,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震颤。一支支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到德胜门前,那气势如汹涌的潮水,不可阻挡。各路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色彩斑斓,交相辉映。旗帜上的图案和标志在风中舞。,

    随着军队的靠近,李安民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队伍的前方。只见长孙妘郡主骑着一匹白色的西域汗血宝马。她身着一袭华丽的仕女襦裙,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而又高贵的光芒。在她的周围是全身金光闪闪铠甲的将军和校官们,他们簇拥着郡主。

    一个个军阵的将士的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无数颗璀璨的星辰洒落人间。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长孙妘挥了挥手,示意军队继续前进。随着一声声沉闷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响起,一个个军阵开始有序地进入长安城。

    当长孙妘来到德胜门下时,这雄伟城市,整个西国的万里江山,就在他们脚下。将军百战归来,长安不是她出生的地方,却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乡。

    "长孙妘!"李安民喊了她一声,长孙妘抬头盯着他,长孙妘对着李安民大喊,"李安民你今天的样子真好看。"

    李安民对着宫城的方向一指,"长孙妘,欢迎回家!"两个人相视一笑,城楼下是千军万马,城楼后面是文武百官,千家万户,再后面是巍巍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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