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甜到达巴黎的时候,正值夜幕降临,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她只随身带了个包,行色匆匆地跟着人群往出站口走。

    快到出站口的时候,周遭声音变得嘈杂,偌大的出口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接站的人,出口处有风,栗甜行走时,几缕碎发不安的随风飞扬,她有些烦躁,看着眼前这些陌生面孔,她不自觉地哂笑。

    人群中并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也对,她不请自来,该是这样的冷遇。

    手机信息适时响起,她心头一跳,放慢脚步,锁屏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莫雨欣。

    【落地请开手机】

    栗甜新做的精致美甲,划开了手机屏幕。

    【我到了】

    不需等待,信息下一秒就回了过来。

    【事情办完了,赶紧回来!有事一定要联系老莫!】

    【好~放心吧!】

    【我哪能放得下心?你那性子给我收着点,国外不比国内,人生地不熟,老莫电话记住么?】

    【我的记忆力,你说呢?再说,我第一次来?心里有数。】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不用想也知道,对面一定又在长篇大论,谴责她冲动不与人商量,不过她们太熟悉彼此了,即便莫雨欣再生气,也知道栗甜的脾气,向来不喜人啰嗦。

    所以几秒钟后,莫雨欣发来结束语,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有数就好!】

    关了手机,栗甜突然有种更深的失落。

    若真的心里有数,就不用千里迢迢跑过来,只为要一个结果了。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冷不防有人横冲直闯的从边上跑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那人的行礼箱刮到。

    刺啦一声,栗甜来不及护住大腿侧面的那抹寒凉,人就已经失去重心向一旁胡乱倒去。

    不会这么倒霉吧!栗甜暗暗骂娘。

    原以为这次会跌的很惨,没想到下一秒胳膊处一紧,一双微凉的手掌稳稳的扶住了她,栗甜条件反射的侧头看那手,百达翡丽腕表下那人的手骨节分明,一股淡淡的松香飘入鼻尖。

    栗甜惊慌失措,指着头都没回的始作俑者,声音娇而厉。

    “你给我回来!撞了人,道歉都不会吗?”

    那双微凉的手掌松开了,栗甜这才想起回过头,只见那人表情淡然的冲她点点头。

    “小心。”

    男人身材高挺,容貌冷峻,挺拔而立,像是临风而立的松柏,孤傲而庄重,让人有种喜他爱他,也不敢亵渎他的想法,他该是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让人瞻仰。

    起码在不认识他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栗甜对他有印象,不光是因为他长相出众、他们同坐一个航班、他就坐在她旁边,更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她身旁就没消停过。

    借故上厕所的女乘客,嘘寒问暖的空姐,让本就很烦躁的栗甜更加的烦躁,她多想随便拿块布挡住这男人的脸!

    他就像是一个招蜂引蝶的花骨朵儿,让人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

    最后她忍无可忍,扯着其中一个爱慕者换了座位,耳根子这才清静下来。

    因着飞机上的缘故,栗甜对他说不上好感。

    “谢谢。”

    “不客气。”

    男人虽高冷,举手投足间却都是恰到好处的礼貌修养,微微点头示意后,他准备离开。

    “那男的,你别走!”

    一声高呼,之前被栗甜叫住的人将行李箱咣当一声撇在了地上,高喊着冲他们走了过来。

    栗甜脸色微变,这事虽错不在她,但她一个弱女子,异国他乡真不该惹这种人,莫雨欣担心的没错,她若能控制得住,就不是栗甜了。

    但事已至此,也不能怕事。

    左右看了看,还好不远处就有执勤的工作人员,此时听见动静,已经往这边走了。

    “你先走吧,不关你的事。”

    “你自己可以?”

    男人脸色依旧淡薄如水,一双深邃黑眸看不出喜怒。

    栗甜没说话,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执勤人员。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唇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挑,这女人,胆大心细。

    “别说我欺负一个女人!”

    撞了她的那人已经走过来,离近了栗甜才发现,这人身材瘦弱,戴着副厚厚的近视镜,文质彬彬,并不像是要欺负她的样子,倒像是来...哭诉的!

    “我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你犯得着对我大吼大叫吗?谁还没个急事啊!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我呢?”

    “我?体谅你?”

    “你有男友陪着,恩恩爱爱,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这么幸福了,为什么不能容忍我?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胡说什么?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恩爱?”

    近视镜哪里是找她理论,分明是自说自话,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栗甜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谴责他的话一箩筐,但看他哭的那样,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恰好这时执勤人员赶上来,简单了解之后,将他拉走了。

    临走时,近视镜的情绪也稳定了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跑过来跟她道歉。

    “对不起啊,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

    说到情深处,他又哭了,若不是用情至深,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

    “我们相恋三年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刚才是我失态了,对不起。”

    栗甜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大抵是什么都没说,脑海里只有他那句“我们相恋三年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栗甜失了魂的奔跑,穿过拥挤人群,穿过绵绵细雨,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好目的地后,她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件男士的西装。

    华灯初上,香榭丽舍大道上灯光摇曳,照比白日繁华,平添了些许明艳与张扬,一如此时一席吊带红裙的栗甜。

    霓虹下的丽人身材高挑,皮肤如羊脂玉一般莹白细腻,显得格外晃眼,一双眸子水波流动,饱含柔情蜜意,因着这双眼,她真心几许旁人无法分辨,但她清楚她自己的心。

    和王陆川确定恋爱关系已有三年,但两人认识却不止三年,早在高中时期,两人便相识了。

    学生时代的王陆川人很帅,是全校公认的校草,他的身世一直是大家背地里的谈资,但也无人敢明目张胆的嘲笑他。

    栗甜其实也搞不明白,他们所在的学校是当地的一所贵族学校,富二代官二代一抓一大把,王陆川的家世虽然也不错,但跟深扎雾都几代的富商子弟相比,并不算出众,而且他外在形象偏清秀,一直是人畜无害的模样,有时候还没有她凶,但就是有股子莫名的狠劲,让别人不敢轻易的开罪他。

    他一直很低调,隐忍,彬彬有礼的回避着所有的善意和隐藏的恶意,唯独对她是个例外,给她无尽的偏爱。

    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要说没有爱慕那是假的。

    王陆川的爱细水长流,温吞的像是温泉水,舒服,但却永远燃不到沸点,栗甜喜欢打直球,不喜欢弯弯绕,所以两人确定恋爱关系是栗甜主动的。

    她得到了王陆川,也被他一如既往的珍视着,但却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学生时代或许不该逾越,但即便她毕业,后来做了编导,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他也没有做过半分情侣间常做的亲密事。

    他的偏爱,她以为是要留在婚礼那天,她一直在等。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冰冷的分手信息。

    “谢谢你曾经陪我渡过了最艰难十分钟,我还你十年,现在很抱歉,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栗甜看到的时候,没有办法相信,毫无征兆的一通信息,她以为他只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给她发这样的信息,没等她问清楚,孟家就率先向她发难了。

    分手的事,他通知了孟家。

    她接受不了他什么理由都没有,就单方面提分手,更加接受不了孟启良接下来的安排。

    “王家不要你了,你还挑拣什么?你妈说的有错吗?李总在雾都那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年纪是大点,可大点怎么了?懂得疼人,你嫁过去有什么不好?”

    大到可以当她爸爸的人,适合她嫁?

    这么好的人,孟冉怎么不嫁?

    父亲的话还犹在耳边,刺得她眼睛生疼,无论多少次,她依旧很没有出息,没有办法权当他是放屁了,这能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吗?

    来巴黎之前,她挨了父亲一巴掌,只因她说,她没妈,那个姓马的不配做她妈!

    孟家祖上在雾都曾算是有些威望的,但到了孟启良这一辈,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尤其是她亲生母亲栗艳妮意外离世之后,孟家的生意就越发的不景气,栗甜觉得是报应,因为这没少被父亲骂,甚至在马珍珍的怂恿下,还挨过打,父亲心里是没有她的。

    孟家虽没落了,但一些旧制老思想却根深蒂固,况且自小没妈,除了重病的外婆她无依无靠,那个家,对她而言,是牢笼。

    从高中时期,王陆川便和她走得近,经常照顾她,三年前两人确定了情侣关系,她挂着王陆川女朋友的头衔,这才没被蒙启良随便推出去联姻。

    蒙启良盼着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待她客气了许多,除了要应付孟冉时不时的挑衅,她在孟家这几年还算好过。

    其实这些她都无所谓,反正孟冉再跋扈,也不是她对手,小时候的她主要是担心父亲断了外婆的医药费。

    她的母亲是栗家的独女栗艳妮,当时父母结婚,栗艳妮是带着全家连同家族产业嫁给了蒙启良,栗艳妮过世后,外婆仍旧是由蒙启良赡养的,小时候她不听话,蒙启良就会威胁她断了外婆的药,她旁的什么都不怕,就只怕这个。

    开始她或许是把王陆川当成了改变命运的稻草,但人都是有感情的,越是外表看似玩世不恭无所谓的人,感情越是真挚而细腻,只是因为害怕被抛弃被嘲笑而不敢轻易说出心里话。

    王陆川经常会无意间问她是不是真心,她答得山盟海誓,实际心里只想说一个肯定字,爱字很简单,但她却无法简单的表达出来。

    现在想来,那些真心实意的山盟海誓,反而弄巧成拙,平白给人一种油嘴滑舌毫无诚意之感。

    她想跟王陆川郑重的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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