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快要见到他,栗甜越是觉得心慌烦躁,想知道结果,又害怕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该怎么收场?

    栗甜中途进了一家服装店,换了一件款式差不多的红裙,临出门前她扫了眼手机,屏幕亮起,陌生的商务壁纸让她有些错愕。

    手机电量充足,有密码,栗甜恍惚间记起来,在机场时她被撞到,定是和那人拿错了手机,略微思忖便将手机与那人的西装一同寄放在店里,与导购员说明一会儿可能会有个男人打电话过来取,给他便是。

    女导购员见她穿着西装进来,又将西装独自放这等人来取,只当是情侣间的小矛盾,有客人进店促进二次销售,她乐得助人为乐,便欢天喜地的将栗甜送出去了。

    走出服装店,栗甜再一刻不停,直奔那个熟悉的地方。

    王陆川住的是市中心的别墅区,价格不菲,身为亚翔集团董事长王博众多儿子中的一员,王陆川毕了业就被送去了巴黎,美其名曰继续深造,实际上是被放逐了。

    王家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就欧阳青的性子,绝对不会留着王陆川在身边,亚翔是她和王博一手打下来的,自然要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些年王陆川一边留学深造,一边经营亚翔分部,使亚翔在海外名声渐响,可他越是出色,就越会被限制回国,这两年过年他都是在巴黎独自过的,栗甜也很想陪他,但她要陪外婆,所以每年都是过了初五,她就迫不及待的飞往巴黎陪他。

    这里显然成了她第二个家,她甚至无数次想过,即便王陆川不能回国又如何,她可以接外婆去国外,舞蹈无国界,她在哪里都一样,不会放弃舞蹈梦。

    只是她不知道,身处权力漩涡中的人,又岂是那种软弱无能之辈,王陆川的野心一早就刻在他的骨子里。

    她敲门进去的时候,偌大个房间里只有王陆川一个人。

    王陆川很清瘦,戴副眼镜,很是人畜无害,再见到栗甜,王陆川似乎并不惊讶,他冲她微笑,白净的脸上春风和煦,仿佛分手的话不是他说的。

    “甜甜,你怎么穿的这么少?晚上凉,进来吧。”

    他还叫她甜甜?他怎么能这样?一边说着最伤人的话,一边又要关心别人?

    许是因为一路奔波,许是他话里流出的责备和关心,栗甜有些鼻塞,莹白剔透的脸上,微红的眼格外楚楚动人。

    王陆川略皱眉,忍不住就要去抹她的眼泪。

    “我没哭!”

    栗甜倔强的躲开他的手,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狠狠的踩了王陆川一脚。

    王陆川微微皱眉,深深看了她一眼,关了门,大步走过她身边,坐在沙发主位上,随手关了空调将遥控器一扔,抬眼看她。

    “栗甜,没人敢这么对我,你是头一个!”

    他总是对她说最狠的话,却最是纵容她胡闹,她的性子自小就野,这些年更是被他惯得无法无天。

    “我不想听这些!”栗甜愤愤的将包仍在了地上!

    “那你想听什么?”

    王陆川眉头紧锁,看着眼前即将爆发的女人,莫名的又开始烦躁起来。

    她的脾气他清楚,不闹上一顿不会消停的。

    栗甜不理会王陆川,满屋子寻找令她不安的痕迹,洗手间依旧摆放着她的牙刷,床头两人的合照笑得明媚,柜子里她的衣服依然挂在那里,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没别人,”王陆川无力的抹了把脸,“你知道影响我们的,从不是第三者。”

    栗甜拿起两人的合照,倔强的盯着他,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危险又无助。

    “你爱过我吗?”

    “你回答我!”

    “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不重要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栗甜歇斯底里,她真的受不了他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们到此为止,好吗?”

    栗甜怒极反笑,不甘心的盯着王陆川,眼前男人稳坐中位,没了往日的温情,平静的看着她。

    在这场她自认的浓情蜜意里,一方早已撤了场,另一方却一直在唱独角戏。

    从高中时代就认定的人,从没想过会离开自己的人,此刻就坐在她对面,迫不及待的要与她划清界限。

    这些年两人在一起的美好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定格在记忆里,此时又一张一张的浮现在脑海里。

    他们一起采风,一起逛超市,他看她跳舞,她陪他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嬉闹。

    难道那些点点滴滴的美好都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可他说不重要!

    可他还是要到此为止!

    “我要回国了。”

    王陆川定定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晦涩不明,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失落。

    明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王陆川终于能回国了,可她却高兴不起来,他要回国了,意味着什么?王家能松口让他回国,必然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可她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看他的眼神,突然前所未有的陌生,明明认识了那么久,可她却像是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不光是对她,对所有人,他从未表露过真实的自己;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未像她一样表露过喜怒哀乐,他在隐忍什么,在谋划什么,她全然不知。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突然笼罩着她,让她觉得,此刻出现在这的她,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我成全你!”

    曾经被她视作珍宝的相框被她狠狠甩在墙上,玻璃碎了一地,她的心也碎了,连同他们的爱情,一起葬在了异国他乡。

    栗甜离开的时候仿佛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该砸的不该砸的她都砸了,却是一滴眼泪也没再流出来,最后惊动了隔壁邻居。

    那邻居她以前见过,同为国内同胞,以前他们三人还一起喝过酒,邻居当时单身,还羡慕王陆川,能有这么漂亮又痴情的女朋友,如今邻居已经有了另一半,而她却成了单身。

    栗甜笑了,笑容依旧娇媚,却添了点苦涩,邻居帮她叫来了出租车与她告别,她也挥挥手,笑着说再见。

    王陆川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出租车驶进了绚丽多彩的夜市,久久未动。

    栗甜将车窗摇下,明明没喝酒,却有种醉了的感觉,尤其是当夜风伴着路旁灌木清香飘过时,那种醉意越来越浓。

    车外传来动听的旋律,既熟悉又亲切,此时此刻能在异乡听到古筝的旋律,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激动,栗甜鬼使神差的下了车,跟着人群走向了广场中央。

    那筝声时而优美缠绵,时而气势磅礴,惹人忧伤,荡人心魄,栗甜被深深吸引,不自觉的想要看看弹琴的人,能将古筝弹出如此音色的人,想必没少下功夫。

    不过当她费力气挤过人群,站在前面时,却是觉得有些惊讶。

    原以为弹古筝的会是一位穿着古装的小姐姐,没想到竟是一位戴口罩的男士。

    男人穿了件白衬衫,袖口向上整齐的折了起来,露出一截刚劲有力的腕骨,手指修长,行云流水之间诉说绵长,虽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样貌,但那高山流水般的气质却是难以遮掩。

    栗甜是舞蹈生毕业,主修古典舞,对音乐有种特殊的感情与热爱,更欣赏敬重执琴之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异国他乡,让她有种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之情,她情不自禁的走近,翩然起舞。

    红裙初摆,如一朵绽放的红玫瑰,耀眼夺目,人群开始欢呼,热情的鼓掌,而此时跳舞的人却浑然不觉,置身在旋律之中,随着琴音时而双眉颦蹙,动作尽显忧愁,时而又巧笑嫣然,动作轻快喜乐,舞者用她的眉目腰肢诉说着曲中悲欢离合。

    一曲罢,人群再次想起热烈的掌声,季知聿坐在古筝前,终于等来了临时去洗手间的古装小姐姐,将古筝还给她。

    从不知情为何物的季知聿,突然有了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身边有人靠近,声音极具轻浮。

    “怎么?看上人家了?”

    季知聿望着那抹渐渐远去的倩影,推开莫南星搭在肩上的手。

    “拦着我回国,损失你来赔?”

    莫南星笑着干咳两声,依旧不死心的搂着他肩膀,“不会吧?堂堂澜庭的总裁怎么会跟他哥们那么小气?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不陪我喝一杯,可不够意思啊!”

    “没心情。”

    季知聿拍开他的手,自顾自的往前走,路边停着一辆法拉利,打开蝴蝶门,季知聿长腿一迈,坐进去启动了车子。

    莫南星苦笑摇摇头,大步追上去,“也对啊,我们季总一向雷厉风行,坐拥千亿身价,没想到啊,职场得意,情场失意,真是叫人惋惜啊!”

    季知聿冷笑,“是谁上个月打电话折磨我了?”

    “那不一样,我们是相处了一段时间,感觉彼此不适合,和平分的手,你这可不一样啊!”

    “结果不是一样?”

    莫南星原本是想安慰季知聿的,出轨这事,搁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尤其是像季知聿这样的天之骄子。

    季知聿与陆家千金陆雨桐的事,他多少了解一些。

    俩人是在双方家长的撮合下认识的,在一起半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原因都出在季知聿身上。

    季知聿是魔羯座,天选的工作狂魔,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去出差的路上,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来约会了,他却要另辟蹊径,不陪女朋友吃饭逛街看电影,居然去钓鱼,两人一坐坐一天,说话都不超十句,试问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所以说,这俩人分手那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个难堪的结局,听说陆家怕季知聿迁怒陆雨桐,连夜将人偷偷送走了,季知聿虽不至于对一个女人动手,但陆家得罪了季家,少了大树遮荫,以后生意想必也不会那么好做了。

    至于那个插足者,听说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国外留学生,根本不清楚陆雨桐有男友这事,俩人只想玩个一夜情,却不想与出差的正主住同一个酒店,事后还想找季知聿说清楚,陆家人舍不得动自己家女儿,就迁怒了别人,听说此事已经影响了那人的学业,被学校开除了。

    “这种不甘寂寞的女人,越早看清越好,你...”

    莫南星斜了一眼驾驶位的人,单是侧脸就帅出一条街了,性子却冷的跟老僧入定,整天摆着生人勿近的臭脸,不是工作到天昏地暗,就是钓鱼入定不理尘世,就这样能找到真心相爱的人就怪了!

    “你安慰我?”

    “没!这算什么事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对女人没兴趣!”

    “哥们,这话可为时太早,小心你栽一跟头。”

    “安全带。”

    油门一踩,保时捷立时飞奔而去,等驶入公路后,车速瞬间上升,像是点燃了的巨大导火索。

    “慢点啊,要了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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