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从小只要莫染远远从房门口的长廊走过,她都能听出他的脚步声。

    此刻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只觉得自己一阵心跳加速,赶忙跑到了房门口,莫染已先她一步踏了进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一尘只觉得仿佛在梦中,这个怀抱如此温暖,他身上的阵阵麝香传来,甚至让她幸福的眩晕,明明知道他马上就要大婚了,此刻她应该推开他的,可她却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背。

    莫染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举动,抱得更紧了,低下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他只觉得这些日子累极了,此刻闻着她身上的檀香,像一个漂泊了很久的人终于回家了。

    那日老王爷的病情终于转好,莫染也终于长出了口气,躺在床上拿出一尘绣的荷包,细细的看了一番,只觉得一尘的绣工就如她的人一般,细致入微,正要收在怀中,突然看到荷包的收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再拿起来仔细一看,那收口处明明绣着一个小小的“萧”字,怕被人发现似的故意缝在了收口的地方,这只笨兔子还骗他说这是大婚礼物,明明是定情信物,那之后的每一天莫染都盼着早点见到她,一定要紧紧的抱住她,以防她再躲起来。

    但下一秒当他抬起头却看见一尘房里挂着的两件婚服。

    新郎的婚服似乎已经完工,这尺寸一看便是他的,像量身定制的一般,而新娘的礼服显然比一尘的身量要大上一号。

    他立马想起那天苏玉说起让一尘帮她绣婚服的事,这只傻兔子她居然答应了。

    一尘只觉得莫染突然松开了她,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她整个人也清醒了几分,她看着莫染的眼神逐渐变冷还带着几分温怒,顺着他的视线便看到了那两件挂着的婚服。

    “谁让你绣的,你就这么着急让我成婚吗?”莫染为了能早点见到他,一路上快马加鞭,没想到他的兔子居然在准备他和别人的婚事。

    “苏小姐出身高贵,雍容大气,也是真心待你,确实是良配。”

    那天听皇上说一旦他们大婚便会即刻封莫染为抚远大将军,一尘觉得莫染很快就要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了,只有一步之遥。

    她其实早就想好了,经历了这么多,她只要莫染能平安喜乐,即便以后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抑或是再也见不到他,只要能把他永远放在心里,放在回忆里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就像过去的三年一样,她能撑下去的。

    莫染听后,神色更暗了些,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真心想让我娶别的女人吗?”

    一尘只觉得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听他说出娶别的女人仍令她呼吸困难,但想到苏玉说的抚远大将军,以前莫染跟她说过他的抱负和理想,说他要平定战乱、让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如今就近在咫尺,她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只得艰难开口:“一尘祝小王爷和公主百年好合。”

    莫染终究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好一个百年好合,“赵一尘,我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说完莫染气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尘就这样站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明明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他盼回来了,没想到是这样的不欢而散。

    她其实还想说她愿意陪在他身边,经历了三年的分别,他只觉得能像现在这样每日看到他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哪怕能在他身边当丫鬟她都是乐意的,可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阿楠只知道今天看到风尘仆仆回来的小王爷下了马就直接奔向了别院,当时虽然满脸疲惫,但那个眼神却充满生机,仿佛又让他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小王爷,如此鲜活的充满希望的,但只一刻钟的工夫,从别院出来的小王爷却是一身戾气,一脸绝望。

    前几日小王爷托人专程捎信过来,阿南就觉得惊讶,小王爷从小独来独往惯了,这三年在外打仗都没见他写过家书,这次离开不到一个月还专程捎信回来,还嘱咐她知会别院一声,阿南心里当然清楚小王爷是心里惦念赵小姐。

    谁想到回来了却不欢而散,这两位主子到底什么时候和好呀,最近小王爷阴晴不定着实有点吓人。

    莫染走后,赵一尘在床边呆坐了一夜,想着那个拥抱和莫染走时失落的神情,她心里像被人撕扯着,她多想告诉他她对他的思念与担心,但却再没立场说出这份情感。

    第二日一早和绣娘们绣婚服时,苏玉却没有出现,以往她都是最积极的,有时候比绣娘们到得还早,对绣活也会提出很多自己的意见,一尘觉得这样很好,毕竟这是她的婚服,能够及时得到意见和肯定,才不会有返工的麻烦,而今日眼看都要午膳了,却仍不见苏玉的身影。

    一尘正在心里纳闷着,就听到几个小丫鬟们在议论,“听说莫染小王爷回来了,昨晚一直在苏小姐房里,早上才出来。”

    “人家马上大婚了,有什么大惊小怪,再说咱们小王爷是谁呀,没准正称了苏小姐的意呢。”说着几个丫鬟笑作了一团。

    一尘只觉得手里针突然不听使唤了一般,一下子扎到了指尖上,但她却一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里才像被千百跟针扎着一般。

    说来也怪不得这些丫鬟,要怪只怪他们这个冷面王爷实在是一直都拒人于千里之外,鲜有被坐实的艳事,确实值得丫鬟们讨论一阵子了。

    这些丫鬟们窃窃私语时,青儿也听见了,本来看到王爷照顾生病的小姐,昨夜回来又第一个来看小姐,总觉得自家小姐还是有希望的,如今看来两人怕是终究要错过了。

    她想着刚才丫鬟们声音那么近,那么雀跃,怕是小姐也听到了,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她今天已经好几次刺到手上了。

    那之后连续好几天都没见过莫染小王爷来别院,苏玉也没来,青儿只觉得小姐越来越憔悴。

    这日,青儿伺候一尘梳洗,她一边梳着小姐的头发一边看着镜中小姐美丽又娴静的脸庞,如今又是这般惨白,梳着梳着,青儿竟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小姐,你别伤心了,男人果然跟我娘说的都一样,我还一直以为莫染王爷不同,现在看看也没什么不同,罢了,以后咱们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小姐这般好手艺将来咱们开个绣坊自是能养活自己。”

    这条路她不是没想过,但之前心里还是舍不得莫染,如今莫染也不要她了,看来也只能细细谋划这条出路了。

    一尘被青儿一说眼泪终是止不住流了下来,她紧紧抱住青儿“青儿,我好想他。”

    又过了几日,新娘的婚服也绣好了,由于工艺繁复,一尘让绣娘们再整理着最后的细节,想着距离中秋已经越来越近了,但苏玉却一直没有来过,照理说苏玉对婚服一直很上心,许是现在有更令她上心的人在跟前吧,一尘想想只觉得一阵心痛。

    自上次莫染回来那日见了一面,到现在也有十多日了,她竟一次也没再见过他,倒是阿南日日还是送很多膳房的好吃的来,但也没嘱咐过什么,见少爷和小姐两人谁也不理谁,也只能唉声叹气。

    一尘想着婚服绣好了,她也需跟公主禀报一声,便叫上青儿随他去前院公主的房间,莫染的房间离公主的不远,是去公主房间的必经之路,快走到莫染房门口时,她默默在心里祈求能远远看他一眼,可惜走过莫染门口,那扇门紧闭着,就像莫染现在对她一样。

    到了公主房门口,一尘让青儿通传一声,正在门口等着,便发现隔壁房里走出了两人,一身玄色长袍与一身青白长袍,两人都气宇非凡。

    一尘赶紧作揖,苏正热络的让她起身,旁边那个青白长袍的俊美少年却一脸冰冷,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还是苏正先开口:“鲜少在前院见到赵小姐,这是?”

    “哦,苏少爷,苏小姐和莫染王爷的婚服已经绣好了,我正来跟苏小姐说一声。”

    “哦,你说苏玉,她大概十日前已经回京了、”苏正见一尘惊讶的表情,看来是真的不知道苏玉走了。

    接着说道:“劳烦赵小姐了,婚服交给绣娘就可以了。”

    “好的,那我回去检查好细节交给绣娘们。”一尘觉得苏正仿佛总能适时缓解她与莫染之间的尴尬,感激的冲他笑了笑。

    “咳”只听旁边的青白长褂重重的咳了一声。

    莫染儿时病了一场,那之后每逢入冬都会嗓子不适,回去的路上一尘想着这几日确实天气冷了,于是转道去了趟膳房,这个时辰阿南果然在盯着膳食,她赶忙交代阿南给小王爷吃些润喉的。

    一尘走后,阿南只觉得奇怪,明明这几日小王爷没有喉咙不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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