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江知许今年二十七岁，大学园林专业毕业后，就接手了自家花圃。
他相貌端正，无不良嗜好，私生活简单，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拧巴。
“你在这里看了半个小时了，我被你薅过来，大哥你有事没事？”季深无语极了。
江知许前段时间去临泽采购新品种花苗出差了一个月，今天上午才回来。
回来后，季深这个花圃暂时管理者才彻底休息，可谁知道下午补觉补得好好的，突然被江知许一个电话叫过来，看……员工卖花。
“她还挺热情？”江知许看祁安热情洋溢地向顾客介绍。
季深却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她跟热情可搭不上边，在花圃的时候感觉挺闷一个人，也不主动说话，话说回来我面试她的时候还被骗了，装得很外向，嘁。”
季深声情并茂地描述，江知许却没有接话，他眉心微微动了动，双臂抱胸，右手食指有意无意敲打左臂。
他见江知许一反常态，八卦之心燃起。
“怎么，你喜欢她？不容易啊，高中开过一次花的榆木终于又要开花了，而且你家不是在催婚，抓住。”季深重重拍了下江知许的肩膀。
江知许之前醉酒时不小心提过一嘴，他高中时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这件事隔天季深再问，从江知许的嘴里已然再套不出一个字。
安静……
江知许不理他。
季深没辙，他也猜不透江知许的心思，索性放弃。
“得，人家都快走了，你……”
“砰！”说话的功夫，车门关上。
“欸，说话呢，突然走。”季深翻了个大白眼。
后面。
江知许抱着四束粉玫瑰回来，两人一起去吃晚饭，结果吃完饭半路偶遇了祁安。
季深连同四束粉玫瑰被一起赶下车。
周围不时有路人经过，不约而同用异样的眼光瞄季深。
“造孽啊。”
祁安坐在江知许的副驾位，和他说了家庭住址后就再没开口说一句话。
一来是她不知道自己这副狼狈难堪的样子要如何解释，二来虽说两人是老同学，但也实在不熟。
好在江知许也没多问什么。
吉普车缓缓驶入小巷，整条路很黑，只有路边几盏昏黄的路灯，祁安本叫江知许停在路口就好，但江知许还是执意要送她到家门口。
祁安的家就在饭馆二楼，为了还债他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租了个店面，上面住人，下面经营。
怎么有一群人围在饭馆外？
吉普车逐渐驶达目的地，祁安疑惑地看了眼前方，前面少说也有十五六个人，他们……
他们好像在往墙上画些什么。
车越靠越近，墙上的痕迹也越发清晰。
还债！
还债！
还债！
店铺两边的白墙上全部喷满了红字，饭馆门口玻璃上，也贴满了红色大字报。
祁安瞬间觉得呼吸停滞，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绳，正死死勒住她的脖子。
她唇色煞白，呼吸急促，心脏在猛烈跳动。
扑通扑通，心跳声清晰可闻。
因为饭店门口都是人，江知许将车停在对面。
他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一切，回头神色担忧地望向祁安。
身旁的女孩儿……
“还好吗？”江知许递给祁安一张餐巾纸，“额头上的汗。”
“谢谢。”祁安颤抖接过，她右手轻摸了下额头，惊觉上面已经形成一层密密的薄汗，她竟没意识到。
“要下车吗？不想的话，我先带你走，过段时间等他们走了再送你回来。”江知许对祁安家为什么会这样只字不问。
祁安深吸了口气：“没事，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祁安下车，江知许并没有离开，吉普车依旧停在原地，他默默盯着祁安走向那群人。
黑夜里，幽深的眸子似乎比任何时候都亮，他面无表情，只是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无意识攥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祁安慢慢走向那群人。
刚刚一瞬间情绪复杂，有恐惧、有愤怒、有慌乱……但那瞬过后，莫名地，委屈涌上心头。
这种事情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你们在干嘛？”祁安努力压住声音里带着的哽咽，质问。
“哟，哪来的姑娘？”为首的魁梧男子走到祁安跟前，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双手插在腰上，做出思考状。
“想起来了，你就是刘萍的女儿吧，快点还钱！”
那个男人声音极大，震得一旁的路灯都闪了闪。
“我知道。”祁安沉住气，“我们一定会还的，可是你们现在这样闹，对我们家以及对周边的居民都有影响。”
“闹？”另一个矮瘦的男人突然窜出来，“小姑娘你搞笑呢？是你是受害者还是我们是受害者，我家急需用这笔钱给老人家看病。我找你妈妈，你妈妈手机关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这样下去，我们上法院！”
“对对，上法院。”
“让法律解决这些老赖。”
“……”
附和声一声比一声大，他们像受到什么指令般将祁安团团围住。
祁安被逼得步步后退，突然她的脚像是踩到了一块突起的石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倾倒。
就在祁安以为自己的脑袋要和大地亲吻时，肩膀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揽过。
“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凌厉的男声响起。
祁安被江知许半护在怀里，一阵风吹过，雪松夹杂柑橘的香味从祁安鼻尖掠过，淡淡的，很好闻。
祁安抬头，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认真地看江知许。
男人很高，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整张脸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气质内敛沉稳，鼻梁左上部有一粒黑痣，但只有凑近看才能看清。
他和高中时相比褪去了青涩，整个人变得成熟柔和了起来。
祁安调整姿势，从江知许怀中退出。
估计是刚才江知许的呵斥，那群要债的现在离他们有半米远。
祁安上前一步，语气诚恳：“我知道大家很急，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你们。”
“具体时间。”
具体时间。
祁安迟疑，她身上所有存款加起来才十万，而现在还差一百九十万……
“好。”祁安深吸口气，“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后一定。”
“口说无凭没用，写在纸上，签字。”为首的魁梧男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白纸。
祁安按照要求写上自己的名字，他们这才陆续离去。
没一会儿，门口就只剩祁安和江知许。
祁安瞥了眼二楼，没有开灯，刘萍还没回来。
应该去……陪她儿子了吧。
“你早点回去，今天这事让你见笑了。”祁安说话声虚虚的，她没有看江知许，而是回头用手一点一点抠贴在玻璃上的红色大字报。
“这个粘得怎么这么黏，好难撕……啊……”
祁安扣得牙关紧咬，她的手指甲被剪得干干净净，以至于扣了好久，才扣出一个角，那个角又因为她的不小心……没了。
……
她扣得想死。
祁安闭眼，努力抑制内心的烦躁。
今天一天过得真是妙。
“你有卸妆油吗？或者家里的食用油也可以，这样会好撕一点。”一句突然的话将祁安从万千思绪中拉出。
欸？
祁安转头。
她才发现江知许居然还没走。
意识还没回笼，祁安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江知许。
有点……呆，有点可爱。
“所以有吗？”江知许不禁软了声又问了一遍。
“有的。”祁安从包里翻找出钥匙，开门，她边进去边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江知许跟在后面：“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人帮到底。”
老同学？
祁安撇撇嘴，说得好像他们很熟的样子。
最后两人一起用了大半桶油，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把贴在门口玻璃上的红色大字报撕完擦干净。
至于门口两边被喷满红色颜料的白墙，也被江知许拿白色油漆重新刷了一遍。
忙完所有，时间已经近凌晨十二点。
“鼻子左边，擦擦。”祁安递给江知许毛巾，指指自己的鼻子左边，提醒他那边被蹭上白色油漆。
“今天真的谢谢你，算我……欠你个人情，你下次有什么事要帮忙，只要我能帮忙的，你尽管和我提。”
祁安语气真诚，一码归一码，她不想再欠了。
“人情？”江知许低语，手上的动作慢下来，“要不然，你现在请我吃一顿夜宵，这个人情就算两清。”
“这……”祁安听得直皱眉，是认真的？
她怎么感觉这种话极为草率，像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地，我现在很饿。”
恰逢其时，江知许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似乎在强调他说话的真实性。
“行。”
说走就走，祁安领着江知许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全是宵夜摊的小街。
这条小街在白天空空荡荡，一点烟火气也没有。
可一旦到了深夜，热热闹闹的人气便源源不断地从这条小街窜出，有卖牛肉面的、卖小馄饨的，还有卖油炸小吃的……
祁安和江知许现在就坐在一家烧烤店里面。
烧烤店里人很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虽然在角落。
很快，冒着浓浓孜然味的烧烤端上来，祁安以为江知许很饿，会点很多，没想到……区区一盘。
六串羊肉串、两个鸡翅、两串香菇、两串四季豆。
还有两瓶旺仔牛奶。
没了。
“没了？”
“嗯。”江知许拿起一串羊肉串，“晚上吃那么多对胃不好。”
他说得自然。
……祁安无语凝噎。
这么说，反倒是她生活习惯不健康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工作？”祁安开始没话找话。
他们这桌极为安静，与一旁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做花圃的。”
“花圃？”
祁安心里一惊，这么巧，敢情是同行。
“我也在花圃工作，什么杂活都干，最近在摆摊卖花，你在里面做什么？”
祁安疑惑极了，按照江知许当年的学习成绩，怎么着也应该会去大城市工作，现在居然留在小镇当地，还和她一样在花圃工作，这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江知许没有立刻回答祁安的问题，他悠悠抽了张纸，将面前不小心滴落的油滴擦干净，这才说：“我是花圃老板。”
他顿了两秒，随后又漫不经心补充道。
“东亭那家。”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祁安开始消化江知许说得那两句话。
花圃老板，他原来是老板啊，她就说江知许怎么会去花圃打工。
欸等等，东亭？她没记错的话，那不是她上班的那家吗？
？！
“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季深？”祁安试探性地开口。
她请问呢，这个男人难道不是花圃老板。
“哦，那是我兄弟，我出差这段时间让他来帮忙管理一下花圃。”
江知许仿佛看不到祁安现在脸上的精彩表情，镇定自若地喝了口牛奶，可唇角却若有似无地微勾。
好，好，好。
老同学变顶头上司。
“我工作的花圃……好像就是你家，江老板。”祁安又开始装了，面对老板，要微笑。
同时她又开始内耗。
她应该……没有做一些对老板不敬的事情吧。
“嗯，好巧。”江知许语气平淡，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祁安正不知道接下来和顶头上司说什么，恰逢这时，手机铃响起。
“We all lie……”
“嘟——”
祁安看了眼来电显示，快速挂断，面色凝重。
是刘萍的电话。
想必刘萍肯定已经知道那些人要他们把这笔钱三个月内还完，现在急匆匆打过来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时间卡得这么死。
可就算她不要脸，祁安还要脸。
家门口被泼油漆、贴大字报，她想想就崩溃。
祁安开始翻手机通讯录，短时间内……她只能借了。
可是，找谁好，她的人际关系网。
难。
还是借贷款……
乱七八糟，不管是实际的还是不实际的想法都在祁安脑袋里打转。
“你再不快点吃烧烤就凉了。”江知许将烧烤盘往祁安那边推推。
祁安左手撑着脑袋，满面愁容：“稍等，我在想钱。”
她哪儿有心思吃东西。
“咚咚。”
江知许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引得祁安抬眼。
“我可以帮你还。”他语气缓缓。
“但是，我有要求。”
“什么？”
“和我结婚。”
他相貌端正，无不良嗜好，私生活简单，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拧巴。
“你在这里看了半个小时了，我被你薅过来，大哥你有事没事？”季深无语极了。
江知许前段时间去临泽采购新品种花苗出差了一个月，今天上午才回来。
回来后，季深这个花圃暂时管理者才彻底休息，可谁知道下午补觉补得好好的，突然被江知许一个电话叫过来，看……员工卖花。
“她还挺热情？”江知许看祁安热情洋溢地向顾客介绍。
季深却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她跟热情可搭不上边，在花圃的时候感觉挺闷一个人，也不主动说话，话说回来我面试她的时候还被骗了，装得很外向，嘁。”
季深声情并茂地描述，江知许却没有接话，他眉心微微动了动，双臂抱胸，右手食指有意无意敲打左臂。
他见江知许一反常态，八卦之心燃起。
“怎么，你喜欢她？不容易啊，高中开过一次花的榆木终于又要开花了，而且你家不是在催婚，抓住。”季深重重拍了下江知许的肩膀。
江知许之前醉酒时不小心提过一嘴，他高中时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这件事隔天季深再问，从江知许的嘴里已然再套不出一个字。
安静……
江知许不理他。
季深没辙，他也猜不透江知许的心思，索性放弃。
“得，人家都快走了，你……”
“砰！”说话的功夫，车门关上。
“欸，说话呢，突然走。”季深翻了个大白眼。
后面。
江知许抱着四束粉玫瑰回来，两人一起去吃晚饭，结果吃完饭半路偶遇了祁安。
季深连同四束粉玫瑰被一起赶下车。
周围不时有路人经过，不约而同用异样的眼光瞄季深。
“造孽啊。”
祁安坐在江知许的副驾位，和他说了家庭住址后就再没开口说一句话。
一来是她不知道自己这副狼狈难堪的样子要如何解释，二来虽说两人是老同学，但也实在不熟。
好在江知许也没多问什么。
吉普车缓缓驶入小巷，整条路很黑，只有路边几盏昏黄的路灯，祁安本叫江知许停在路口就好，但江知许还是执意要送她到家门口。
祁安的家就在饭馆二楼，为了还债他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租了个店面，上面住人，下面经营。
怎么有一群人围在饭馆外？
吉普车逐渐驶达目的地，祁安疑惑地看了眼前方，前面少说也有十五六个人，他们……
他们好像在往墙上画些什么。
车越靠越近，墙上的痕迹也越发清晰。
还债！
还债！
还债！
店铺两边的白墙上全部喷满了红字，饭馆门口玻璃上，也贴满了红色大字报。
祁安瞬间觉得呼吸停滞，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细绳，正死死勒住她的脖子。
她唇色煞白，呼吸急促，心脏在猛烈跳动。
扑通扑通，心跳声清晰可闻。
因为饭店门口都是人，江知许将车停在对面。
他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一切，回头神色担忧地望向祁安。
身旁的女孩儿……
“还好吗？”江知许递给祁安一张餐巾纸，“额头上的汗。”
“谢谢。”祁安颤抖接过，她右手轻摸了下额头，惊觉上面已经形成一层密密的薄汗，她竟没意识到。
“要下车吗？不想的话，我先带你走，过段时间等他们走了再送你回来。”江知许对祁安家为什么会这样只字不问。
祁安深吸了口气：“没事，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祁安下车，江知许并没有离开，吉普车依旧停在原地，他默默盯着祁安走向那群人。
黑夜里，幽深的眸子似乎比任何时候都亮，他面无表情，只是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无意识攥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祁安慢慢走向那群人。
刚刚一瞬间情绪复杂，有恐惧、有愤怒、有慌乱……但那瞬过后，莫名地，委屈涌上心头。
这种事情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你们在干嘛？”祁安努力压住声音里带着的哽咽，质问。
“哟，哪来的姑娘？”为首的魁梧男子走到祁安跟前，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双手插在腰上，做出思考状。
“想起来了，你就是刘萍的女儿吧，快点还钱！”
那个男人声音极大，震得一旁的路灯都闪了闪。
“我知道。”祁安沉住气，“我们一定会还的，可是你们现在这样闹，对我们家以及对周边的居民都有影响。”
“闹？”另一个矮瘦的男人突然窜出来，“小姑娘你搞笑呢？是你是受害者还是我们是受害者，我家急需用这笔钱给老人家看病。我找你妈妈，你妈妈手机关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这样下去，我们上法院！”
“对对，上法院。”
“让法律解决这些老赖。”
“……”
附和声一声比一声大，他们像受到什么指令般将祁安团团围住。
祁安被逼得步步后退，突然她的脚像是踩到了一块突起的石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倾倒。
就在祁安以为自己的脑袋要和大地亲吻时，肩膀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揽过。
“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凌厉的男声响起。
祁安被江知许半护在怀里，一阵风吹过，雪松夹杂柑橘的香味从祁安鼻尖掠过，淡淡的，很好闻。
祁安抬头，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认真地看江知许。
男人很高，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整张脸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气质内敛沉稳，鼻梁左上部有一粒黑痣，但只有凑近看才能看清。
他和高中时相比褪去了青涩，整个人变得成熟柔和了起来。
祁安调整姿势，从江知许怀中退出。
估计是刚才江知许的呵斥，那群要债的现在离他们有半米远。
祁安上前一步，语气诚恳：“我知道大家很急，但是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你们。”
“具体时间。”
具体时间。
祁安迟疑，她身上所有存款加起来才十万，而现在还差一百九十万……
“好。”祁安深吸口气，“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后一定。”
“口说无凭没用，写在纸上，签字。”为首的魁梧男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白纸。
祁安按照要求写上自己的名字，他们这才陆续离去。
没一会儿，门口就只剩祁安和江知许。
祁安瞥了眼二楼，没有开灯，刘萍还没回来。
应该去……陪她儿子了吧。
“你早点回去，今天这事让你见笑了。”祁安说话声虚虚的，她没有看江知许，而是回头用手一点一点抠贴在玻璃上的红色大字报。
“这个粘得怎么这么黏，好难撕……啊……”
祁安扣得牙关紧咬，她的手指甲被剪得干干净净，以至于扣了好久，才扣出一个角，那个角又因为她的不小心……没了。
……
她扣得想死。
祁安闭眼，努力抑制内心的烦躁。
今天一天过得真是妙。
“你有卸妆油吗？或者家里的食用油也可以，这样会好撕一点。”一句突然的话将祁安从万千思绪中拉出。
欸？
祁安转头。
她才发现江知许居然还没走。
意识还没回笼，祁安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江知许。
有点……呆，有点可爱。
“所以有吗？”江知许不禁软了声又问了一遍。
“有的。”祁安从包里翻找出钥匙，开门，她边进去边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江知许跟在后面：“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人帮到底。”
老同学？
祁安撇撇嘴，说得好像他们很熟的样子。
最后两人一起用了大半桶油，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把贴在门口玻璃上的红色大字报撕完擦干净。
至于门口两边被喷满红色颜料的白墙，也被江知许拿白色油漆重新刷了一遍。
忙完所有，时间已经近凌晨十二点。
“鼻子左边，擦擦。”祁安递给江知许毛巾，指指自己的鼻子左边，提醒他那边被蹭上白色油漆。
“今天真的谢谢你，算我……欠你个人情，你下次有什么事要帮忙，只要我能帮忙的，你尽管和我提。”
祁安语气真诚，一码归一码，她不想再欠了。
“人情？”江知许低语，手上的动作慢下来，“要不然，你现在请我吃一顿夜宵，这个人情就算两清。”
“这……”祁安听得直皱眉，是认真的？
她怎么感觉这种话极为草率，像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地，我现在很饿。”
恰逢其时，江知许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似乎在强调他说话的真实性。
“行。”
说走就走，祁安领着江知许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全是宵夜摊的小街。
这条小街在白天空空荡荡，一点烟火气也没有。
可一旦到了深夜，热热闹闹的人气便源源不断地从这条小街窜出，有卖牛肉面的、卖小馄饨的，还有卖油炸小吃的……
祁安和江知许现在就坐在一家烧烤店里面。
烧烤店里人很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虽然在角落。
很快，冒着浓浓孜然味的烧烤端上来，祁安以为江知许很饿，会点很多，没想到……区区一盘。
六串羊肉串、两个鸡翅、两串香菇、两串四季豆。
还有两瓶旺仔牛奶。
没了。
“没了？”
“嗯。”江知许拿起一串羊肉串，“晚上吃那么多对胃不好。”
他说得自然。
……祁安无语凝噎。
这么说，反倒是她生活习惯不健康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工作？”祁安开始没话找话。
他们这桌极为安静，与一旁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做花圃的。”
“花圃？”
祁安心里一惊，这么巧，敢情是同行。
“我也在花圃工作，什么杂活都干，最近在摆摊卖花，你在里面做什么？”
祁安疑惑极了，按照江知许当年的学习成绩，怎么着也应该会去大城市工作，现在居然留在小镇当地，还和她一样在花圃工作，这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江知许没有立刻回答祁安的问题，他悠悠抽了张纸，将面前不小心滴落的油滴擦干净，这才说：“我是花圃老板。”
他顿了两秒，随后又漫不经心补充道。
“东亭那家。”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祁安开始消化江知许说得那两句话。
花圃老板，他原来是老板啊，她就说江知许怎么会去花圃打工。
欸等等，东亭？她没记错的话，那不是她上班的那家吗？
？！
“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季深？”祁安试探性地开口。
她请问呢，这个男人难道不是花圃老板。
“哦，那是我兄弟，我出差这段时间让他来帮忙管理一下花圃。”
江知许仿佛看不到祁安现在脸上的精彩表情，镇定自若地喝了口牛奶，可唇角却若有似无地微勾。
好，好，好。
老同学变顶头上司。
“我工作的花圃……好像就是你家，江老板。”祁安又开始装了，面对老板，要微笑。
同时她又开始内耗。
她应该……没有做一些对老板不敬的事情吧。
“嗯，好巧。”江知许语气平淡，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祁安正不知道接下来和顶头上司说什么，恰逢这时，手机铃响起。
“We all lie……”
“嘟——”
祁安看了眼来电显示，快速挂断，面色凝重。
是刘萍的电话。
想必刘萍肯定已经知道那些人要他们把这笔钱三个月内还完，现在急匆匆打过来质问她为什么要把时间卡得这么死。
可就算她不要脸，祁安还要脸。
家门口被泼油漆、贴大字报，她想想就崩溃。
祁安开始翻手机通讯录，短时间内……她只能借了。
可是，找谁好，她的人际关系网。
难。
还是借贷款……
乱七八糟，不管是实际的还是不实际的想法都在祁安脑袋里打转。
“你再不快点吃烧烤就凉了。”江知许将烧烤盘往祁安那边推推。
祁安左手撑着脑袋，满面愁容：“稍等，我在想钱。”
她哪儿有心思吃东西。
“咚咚。”
江知许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引得祁安抬眼。
“我可以帮你还。”他语气缓缓。
“但是，我有要求。”
“什么？”
“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