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府招来了一人,那人穿着的是宝蓝色直衫,面容白净无须,体格瘦弱,讲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

    晏府一见他,脸上的笑意收下来,同郑妤说,“郑姑娘,那边景致不错,还有街头的小甜糕不错,你去帮我买一点来可好?”

    郑妤知道这是晏府想将她支开,不过关于这两人她还是没多大兴趣去听,所以她应了声便离开座位。

    郑妤知道那是四皇子秉政王,原书中他们互相勾结,最后四皇子登基,晏府成了摄政王。

    郑妤走出门去了,这个剧情她并不需要改变,她只有一个任务,攻略沈序!

    此时正是六月,已经是大热的季节。不过,此城倒是凉快,大概是因为城外城内都是开掘了人工河。郑妤走过两岸边上,那些柳树,就顺着微微的徐风晃荡,发出娑娑声,这倒是让郑妤心里舒畅起来。

    她悠闲地赏景,发现一船鱼鹰在河里捉鱼,弄得水花四溅,也是颇有生趣。船头上是个老翁,看着那两只鱼鹰捉鱼,他在一旁抽起水烟,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又扬起细白透明的薄烟。日头照下来,水面也都清澈。

    以前在庄子生活,也常能见到鱼鹰捉鱼,郑妤那时觉得稀奇,现在不觉得了。那鱼鹰长得奇怪,长长的喙,宽大的脚掌,似鹰般的雄姿,捉起鱼来倒真是一把好手。

    东长街的铺子有家是做甜糕生意的。玉露团藕粉桂花糖糕、白玉霜方糕、鱼茸方糕、芙蓉酥、云片糕、合意饼、翠玉豆糕、糯米凉糕、蜜饯米糕,蜜饯长梨,蜜饯菱角、凤梨酥,这些个京城都少见的,这里竟都有,一时看得郑妤都惊讶了。

    “姑娘,想要点什么?”掌柜的也是个老翁,这个老翁倒是更健硕一点,看着更有精气神。只是那皮肤上很多痣,就像他卖的芝麻糕上撒的一把芝麻,又多又小,配上那张皱纹极多的脸皮,就变成了油煎的芝麻饼了。

    “这芙蓉酥看着不错,来一点。”郑妤说道,那芙蓉糕本是她的最爱,芙蓉酥看着也卖相很好,倒是能尝尝。

    郑妤拿着包好的点心,觉得也够时间了,就准备回茶馆了。

    晏府见了那人,喝了口茶,淡淡道:“四皇子找我,不怕被人知道。”

    那年轻的公子不是很在意,反而一笑,“晏府,你还是老样子,那么爱开玩笑。还有,都说了在外面叫我如意。”

    “谁给你想的,堂堂一个正经皇子,非要叫如意。”晏府说道。眼神上挑,似是轻浮。

    “不好听吗?我可是觉得很好,寓意更好。”

    “好了,说正事吧。”晏府打断他。

    周纬旌立马神情严肃起来,“咳,那我说啦。昨日收到密报,说是那位逃走的真帝已经被顾相的人抓住了,正在押送回京。据我的推测,这一定是小王太妃的手笔。”

    晏府听他说的消息,略感意外,但没有说话。

    “你怎么看待这事的,说话啊。”周纬旌急躁起来,他向来是这个样子。

    晏府这才缓缓说,“小王太妃对当年泽清帝姬的早逝一直耿耿于怀,的确应该是她。别人可能会去抓夏帝,但能这么顺利地抓住夏帝的人,唯小王太妃一人而已,哪怕是祁皇的人哪怕是奉旨办事也会阴奉阴违。而小王太妃作为先帝之宠妃,其背后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拿捏了大部分臣子的把柄。不过,顾培这样家世清白,为人忠义的人也会为她所用,是我没想到的。”

    周纬旌笑道:“讲真的,这个小王太妃还蛮厉害的,现在的元妃也是很有小王太妃当年的风范,但是多了一味伤春悲秋的软弱,这使她不能成为下一个小王太妃。而祁皇又恰恰喜欢的是她这份小女人姿态的软弱,是她受宠的基础,真是讽刺。”

    晏府又贴回话题,“无论如何,小王太妃一定会是祁皇肃清朝政的阻碍,要么解决,要么拉笼,如果小王太妃的确抓到了夏帝,你觉得小王太妃会怎么选?”

    “难道不是交付给祁皇吗?”周纬旌困惑了,他到底没明白晏府的意思。

    “若是小王太妃想与祁皇合作,夏帝自然会被送去,这是诚意,相应地,祁皇也会折辱夏帝以表回礼。”晏府说道。

    “那小王太妃是想与祁皇合作的,不然她完全可以等祁皇自己去抓夏帝。虽然她痛恨妩姬的儿子,但实际上这样做,给祁皇带来的利益更多,若是政敌,那么她的性子来说,宁愿放走夏帝,也不会让祁皇获利。”

    晏府放下茶杯,重新推了杯新茶到周纬旌面前,“对于你来说,不想让他们达成合作吧?”

    周纬旌接过,那新茶颜色润亮,往上冒着热气,“哦,这瓷杯不是我送你的那套吗?”

    “看着还行,便随身带着了。”晏府漫不经心地答道。

    “改日再送你一套袖面彩瓷,非常漂亮,颜色温润如玉。至于,小王太妃嘛,她若是喜欢什么,我也不能横刀夺爱。”

    周纬旌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宴府与他多年好友,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随你。”晏府顿了顿,“不过不要做得太过。”

    “放心,做这种事我是极有经验的。对了,刚才见你身边带着个姑娘,是谁啊,长得还挺漂亮。”周纬旌噙着笑,眼神都是八卦之意。

    “不认识,但她挺有意思的。”晏府手修长的指逗弄着瓷杯,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身影,那抹白色而单薄的美丽倩影。

    他作为府督,身边自然围绕着许多女人,不论是千依百顺、温良恭俭的还是千娇百媚、喜怒嗔痴的他都见过,但没有一个女人像郑妤这样的,集妩媚与纯美与一体,同时顺从中会带着一丝叛逆,是如此让他着迷。

    别人对他容貌之盛的赞美,都说他胜女子三分,妍姿艳质,他是不喜的,他是血气方刚的中原男儿,别的人赞他如好,对他来说却是折辱。

    他的容貌他自己也承认,肤白如雪,眼尾时常会变得红,像是上过妆。剑眉星目,唇红如血,像是森林里居住着的黑色幽灵,又像沈序那样似是千年厉鬼地缠绕着戾气。

    他不愿承认自己那一点旖旎的心思,故作不在意道,“你若是喜欢,我将她介绍给你。”

    周纬旌却十分了解宴府,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毕竟这个人总是冷着脸,对谁都爱搭不理,头一次这样别扭,很是有趣。

    “哦?那当然好了,我在这儿等她回来。”

    宴府没说话,只是喝茶也没了心思。

    就这样坐着几刻,那河边的游船上的人家载着藕和莲蓬售卖,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女子,穿着轻薄柔软的夏裙,同几个女子处理刚采摘的鲜彻。

    她们兴起时,还会在鬓边簪几朵嫩荷,粉玉雕琢,秀气可爱。她们在大太阳下,已经晒得黑了些,身姿也是丰腴的,汗珠沾湿了发颜,贴在脸颊上,她们娇笑时,显出别样的风情来。

    郑妤路过这些采荷女,起了兴致,“荷花多少钱一支?”

    她的话让那些女孩引了兴,忙划船过来。

    郑妤站在河岸边,柳风扬起她的散发,衣衫飘飘,犹如镜花水月春水静,她此时略嫌寡淡素静,浑圆上下没有多余的颜色。

    船上那成摞的荷花堆在一群女子中反倒不那么扎眼了。

    “瞧姑娘是好样貌,喜欢荷花呀,那我给你挑支好的,不收你钱。”

    来不及郑妤反应,那女子已经挑了支完好的荷花,上面的花瓣沾了淤泥,她反手将荷花伸进手里濯洗,再拿上来时,已经是一支秀美雅静的荷花了。

    郑妤见她热情难却,便双手接过了。这水面清澈,不像是上京的河,河边都是人工筑景,失了雅观,失了生趣。

    这里的河边都是泥滩绿草,甚至是大大小小的被亿万年河水冲刷成了鹅卵石形的石头,大的有三五米高低,小的一两米,透着油亮的面质,更小的会被城里边的小孩子捡起来,用来打水飘。

    他们的小孩子非常有意思,喜欢在这种鹅卵石之间跳跃而行,或是在石头的夹缝中踽踽独行,然后顽皮地去吓走旁边的路人,那一洼洼地浅水里藏起许多小鱼小虾,它们悠哉地游着,可能也会在某个时刻蹦出来,跳到河里。

    郑妤将花拿着,仔细嗅闻,荷花的香不浓烈,但很清爽宜人。

    “谢谢,我请你吃点心?”郑妤掏出那盒芙蓉酥。

    女子很高兴地答应了,扯出天然质朴的笑容来。

    郑妤提着糕点纸包,兴冲冲走了过去,卖荷女几下拆开那牛皮纸包,先拿出一块糕点递给那郑妤,自己又拿起一块,随后用手一指纸包,其余跟来的孩子们,纷纷上前,人手一块糕点。

    众人吃着糕点,看着眼前的街景,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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