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淅沥雨水愈发猛烈，在狂风中肆意横行，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王津进披着毛毯，双手抱着茶杯取暖。他低头看着地板，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茂才替你留在了不思蜀，让你回来找我吗？”宋温行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平静地询问，尽量不让对方感到不安。
毕竟是书院最受尊敬的同窗，又是山长唯一的学生，王津进很是信任他：
“他没有让我来找你，只是让我跑。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欠了余无忌一笔钱，他抓我是为了讨债。”
“欠了多少？”
王津进伸出两根手指，不敢抬头去看宋温行，弱弱地道：“两千两。”
宋温行的沉默，让他更觉难堪。两千两，这数字不管放在书院哪个人身上，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就是富商之子的李江，也不敢阔绰到如此地步。可偏偏欠了这般多银子的，是他王津进，一个家里凑不出十两银子的穷苦百姓。
可如今在那狼虎窝受苦的却不是他。
“他为什么救你？”宋温行没有责怪，而是温和地问道。
“他借了二百两银子，一半都拿来给我娘治病。他欠的钱，自然也得有我的一部分。”孙茂才坐在椅子上，手腕的红色勒痕很是醒目。
温华盘膝坐于赌桌，低头摆弄着手中飞刃：“是条汉子。”
余无忌不满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总不能天下人都如你一般，拿着刀来威胁债主。那以后谁还敢给有需要的可怜人一点帮助？”
周围有人没忍住笑出声，被余无忌一眼扫去立即屏息收声。更多则是一声声他们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附和。
温华微微向前倾身，冷笑道：“我就是来还你钱的，咱们赌一场，就赌两千两。”
围观之人面面相觑，整个青州若说学识才能，余无忌这位少东家是得从末尾排起。可论赌技，已是公认前三的存在，几乎不可战胜。
昨日那不速之客已让余无忌失去光彩，总不能今日随便来一个书生，又能胜过这赌场一霸？
可余无忌不但没有应战，反而瞳孔收缩，挤眉道：“没想到你为了侮辱我，竟扮起书院学生来了。”
因为温华一身男装打扮，出场时又是直接剑指余无忌，众人下意识将他当成了个男人。如今仔细去瞧，终于有人认出她，惊叫道：“她就是林温冉，昨日大胜少东家那位！”
温华双手撑着桌面，稍一使力从其上跃下，朝着余无忌叉手一礼：“阁下此言差矣，在下千山书院学子的身份，乃是货真价实。”
余无忌将身边两个腰间别着短棍的护卫往身前拉了拉，后退半步，清了嗓子，佯装镇定：“没想到那地方竟然收起女人来了，真是笑话！”
温华走到孙茂才身侧站定：“少废话，你究竟还要不要这欠银？”
余无忌回头对小厮耳语，小厮受命挤出人群后，他回头道：“自然要了。但我不与你赌，我只要现银。你若是没有，就趁早滚蛋，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余无忌这种称霸赌坊的人物，最大的底气不是自己技术过硬，而是家底深厚。对人对事自然霸道无礼，更不会有所谓怜香惜玉之情。何况面对的根本不是温香软玉，该谁怜惜谁还未可知。
他头上有不思蜀东家管着钱袋，即便是手法超群，十战九胜，他爹也不会允许他拿自己的身家做赌注。他身上的钱早在昨日被温华赢了个干净。若非没钱花，他也不会想起找一个囊中空空的穷书生要银子。
“少东家既然需要银钱，这番大费周章逼迫两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便能要到现钱了？”温华压住孙茂才的肩头，将人固定在座位上，轻飘飘地回应道。
昨日之辱仍怀恨在心，余无忌自然不给温华一点好脸色，怒声道：“少废话！我放走的那个人能搬来你这救兵，自会想办法凑够银子。”
温华轻拍几下孙茂才肩膀，张开手掌：“五千两。”
“……你什么意思？”余无忌看着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总感觉自己已经踩进圈套。
温华继续道：“五千两为赌注，一局定输赢。若是我输了，五千两一分不少归还少东家。若我赢了，也无需少东家补那三千两差价，他们借你的二百两，我们依旧奉还。”
这五千两，是温华昨日赢走的数目。余无忌不愿赌，为的就是将剩下三千两逼出来。
可目的达到，他反倒心慌不已。
此时方才离开的小厮又挤进人群，凑到余无忌耳边说了些什么。余无忌翘起嘴角：“好，就依你说的。”
王津进低着脑袋，跟在宋温行身后，又回到了这个他才逃离不久的地方。茂才如今不知如何了，吃了多少苦头他不敢去想。只是缩着脖子，甚至不敢抬头向里看上一眼。
宋温行找了个视野较好之处，准备看看昨日惊动青州的黑马赌客究竟有什么本事。
他一抬眸，便与温华四目双对。温华很早就察觉他来了，一双眼睛弯弯如月，从容微笑。
不思蜀内灯火璀璨，铺洒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如众星拱月，衬得温华格外惹眼。
她毕竟出身皇室，单独相处时或许看不出什么不同来，然而一旦扔入人群，轻易便能从中找出她。
温华不露声色地低了下头，目光才离开宋温行，回到赌桌上。
方才那小厮端来两个骰盅，六个骰子放在桌子正中，示意温华先选择用具，以示公正公平。
她让孙茂才随便取了一骰盅和三颗骰子，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这可吓坏了周围观众，她这是要把命运交给一个根本没有赌过的老实书生？
余无忌恨恨咬牙：“你这是何意？”
“怎么？少东家莫非怕了？”温华环抱双臂，从始至终就未曾正眼看过余无忌，如今更是神色蔑视，气得余无忌攥着拳头，想打架又不敢，只能冲着下人发火：
“人呢？让你叫人，怎么还没来？”
“来了——，这么着急，好像谁挡着你投胎去似的。”
头戴丹红花，身着墨绿衫，所过之处残留浓香。现场看客无不翘首观看，直了眼球。
盛兰芝拖着长长的哈欠，慵懒入座。相比温华，她更是连看都不看余无忌一眼，嫌弃地揽过赌具，不满道：“你叫我来，就是玩这个？”
余无忌对盛兰芝的轻蔑毫不介怀，笑脸迎上去：“就耽误片刻，还麻烦姑娘务必帮我赢了这场。”
她手指轻弹，不耐烦地摇了摇骰盅，闭目斜靠在椅背上，轻轻说了声：“小。”
话罢她不等孙茂才摇骰子，取走骰盅，继续闭目养神，并不确认自己的点数。
“一……一点？”周围很快浮躁起来，那磊做一排的骰子稳稳站在桌上，最上方露出的，赫然一个赤红圆点。
余无忌笑开了花，就算对面也有此等手段，他作为先手，断然没有输的道理。
虽然胜负已分，但对方没有认输，该走的流程依旧要进行。
孙茂才绝望地看向温华，不解却更甚了。这种局面下，她竟还能笑着对他颔首，示意他摇骰子。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他如今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盅底贴着桌面，动作拙劣地摇晃起来。
“可以了。”温华依旧面含微笑，负手而立，并不打算去碰骰盅。她轻拍孙茂才佝下去的脊背：“别担心，银子你到时慢慢还我就是。”
“她这是认输了？”王津进担忧地问道。虽然温华承担了费用，给了他一些喘息之机。可两千两变五千两，他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这笔账。
宋温行一边继续注视着对局，一边说道：
“两千两或是五千两你都得以一生之力偿还，于你来说区别不大。况且就算赌胜，你欠她的，莫非就能变成二百两了？没有这么算账的。”他情绪平稳，并未嗔怪，却足以让王津进无地自容，只能羞愧低首，心下思索着该如何报林同学大恩。
盛兰芝的出现实在让宋温行难以预料。她为何会在不思蜀这事他并不知晓，但看里面二位互相视若初见的模样，便知结果不会如余无忌所愿了。
只是他仍然好奇，这等必输局面，该如何被两位精明之才做活？
好奇的不止有他，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不翘首以待着这位昨日大败不思蜀少东家之人交出的结果。
孙茂才无力地揭开骰盅，看着大小点数都有的三个骰子，与自己预料分毫不差。虽然他对温华的仗义相助不胜感激，但面对如此结果，他很难笑得出来。
场下衰声一片，对这样随便的结果甚是不满。孙茂才想要站起来，以仕途担保必报大恩。又被温华一手按回椅子上稳稳坐好，脸上笑意不减。
“这姑娘，该不会是傻了吧？这种情况还笑得出来？”
“你懂什么？她不过是把昨日赢的钱还回去，又没亏什么，苦大仇深才是何必。人家这是格局！”
此话落到余无忌耳中，气得他脸都绿了。好在老头儿找来的堂客没让他失望，名声暂且放到一边，银子能回到手里是最重要的。
就在他准备伸手要钱时，温华那边的骰子竟纷纷断成两半，赫然六面朝上，半个点数都见不着了。
“看来这赌局是我们赢了。”温华拱手道：“承让。”
盛兰芝起身回礼，直接替余无忌做了决定：“愿赌服输，姑娘只需还清二百两欠银，此事便一笔勾销。”
余无忌脸色由青转紫，却不敢发怒，只能把不甘和怨恨咽进肚子。
有人不解：“这一看就是动了手脚，余无忌好歹是赌场一霸，不至于看不出吧？就这么认输了？”
“不思蜀想今后生意继续做下去，这局就必须认输。”这局设计的几乎天衣无缝，宋温行说话时也忍不住在心中叫好。
那客人一时反应不过，又问：“这是为何？”
宋温行耐心解释：“此局乃不思蜀做庄，器具都是他们提供。若出了问题，也是算在他们头上。林小姐全程没有动过骰子，那这骰子为何无端断开，就是赌客们会思考的了。”
“她们是串通好的，余无忌从头到尾都是被耍的那个？”
宋温行点头：“是场精彩的表演。”
此人虽懂了其中计策，大多数人却仍沉浸在这大反转之中。此时窗外忽然白光闪过，顷刻后炸响阵阵惊雷。雨势愈发猛烈，吹打着门户摇摇欲坠。
不思蜀大门轰然倒塌，风雨倾斜而下，灌入整座赌坊。门内趴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吃力地朝内爬，许久过去却几乎还在原地。
“这人好面熟。”
王津进披着毛毯，双手抱着茶杯取暖。他低头看着地板，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茂才替你留在了不思蜀，让你回来找我吗？”宋温行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平静地询问，尽量不让对方感到不安。
毕竟是书院最受尊敬的同窗，又是山长唯一的学生，王津进很是信任他：
“他没有让我来找你，只是让我跑。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欠了余无忌一笔钱，他抓我是为了讨债。”
“欠了多少？”
王津进伸出两根手指，不敢抬头去看宋温行，弱弱地道：“两千两。”
宋温行的沉默，让他更觉难堪。两千两，这数字不管放在书院哪个人身上，都不是一笔小数目。就是富商之子的李江，也不敢阔绰到如此地步。可偏偏欠了这般多银子的，是他王津进，一个家里凑不出十两银子的穷苦百姓。
可如今在那狼虎窝受苦的却不是他。
“他为什么救你？”宋温行没有责怪，而是温和地问道。
“他借了二百两银子，一半都拿来给我娘治病。他欠的钱，自然也得有我的一部分。”孙茂才坐在椅子上，手腕的红色勒痕很是醒目。
温华盘膝坐于赌桌，低头摆弄着手中飞刃：“是条汉子。”
余无忌不满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总不能天下人都如你一般，拿着刀来威胁债主。那以后谁还敢给有需要的可怜人一点帮助？”
周围有人没忍住笑出声，被余无忌一眼扫去立即屏息收声。更多则是一声声他们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附和。
温华微微向前倾身，冷笑道：“我就是来还你钱的，咱们赌一场，就赌两千两。”
围观之人面面相觑，整个青州若说学识才能，余无忌这位少东家是得从末尾排起。可论赌技，已是公认前三的存在，几乎不可战胜。
昨日那不速之客已让余无忌失去光彩，总不能今日随便来一个书生，又能胜过这赌场一霸？
可余无忌不但没有应战，反而瞳孔收缩，挤眉道：“没想到你为了侮辱我，竟扮起书院学生来了。”
因为温华一身男装打扮，出场时又是直接剑指余无忌，众人下意识将他当成了个男人。如今仔细去瞧，终于有人认出她，惊叫道：“她就是林温冉，昨日大胜少东家那位！”
温华双手撑着桌面，稍一使力从其上跃下，朝着余无忌叉手一礼：“阁下此言差矣，在下千山书院学子的身份，乃是货真价实。”
余无忌将身边两个腰间别着短棍的护卫往身前拉了拉，后退半步，清了嗓子，佯装镇定：“没想到那地方竟然收起女人来了，真是笑话！”
温华走到孙茂才身侧站定：“少废话，你究竟还要不要这欠银？”
余无忌回头对小厮耳语，小厮受命挤出人群后，他回头道：“自然要了。但我不与你赌，我只要现银。你若是没有，就趁早滚蛋，少在这里多管闲事。”
余无忌这种称霸赌坊的人物，最大的底气不是自己技术过硬，而是家底深厚。对人对事自然霸道无礼，更不会有所谓怜香惜玉之情。何况面对的根本不是温香软玉，该谁怜惜谁还未可知。
他头上有不思蜀东家管着钱袋，即便是手法超群，十战九胜，他爹也不会允许他拿自己的身家做赌注。他身上的钱早在昨日被温华赢了个干净。若非没钱花，他也不会想起找一个囊中空空的穷书生要银子。
“少东家既然需要银钱，这番大费周章逼迫两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便能要到现钱了？”温华压住孙茂才的肩头，将人固定在座位上，轻飘飘地回应道。
昨日之辱仍怀恨在心，余无忌自然不给温华一点好脸色，怒声道：“少废话！我放走的那个人能搬来你这救兵，自会想办法凑够银子。”
温华轻拍几下孙茂才肩膀，张开手掌：“五千两。”
“……你什么意思？”余无忌看着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总感觉自己已经踩进圈套。
温华继续道：“五千两为赌注，一局定输赢。若是我输了，五千两一分不少归还少东家。若我赢了，也无需少东家补那三千两差价，他们借你的二百两，我们依旧奉还。”
这五千两，是温华昨日赢走的数目。余无忌不愿赌，为的就是将剩下三千两逼出来。
可目的达到，他反倒心慌不已。
此时方才离开的小厮又挤进人群，凑到余无忌耳边说了些什么。余无忌翘起嘴角：“好，就依你说的。”
王津进低着脑袋，跟在宋温行身后，又回到了这个他才逃离不久的地方。茂才如今不知如何了，吃了多少苦头他不敢去想。只是缩着脖子，甚至不敢抬头向里看上一眼。
宋温行找了个视野较好之处，准备看看昨日惊动青州的黑马赌客究竟有什么本事。
他一抬眸，便与温华四目双对。温华很早就察觉他来了，一双眼睛弯弯如月，从容微笑。
不思蜀内灯火璀璨，铺洒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如众星拱月，衬得温华格外惹眼。
她毕竟出身皇室，单独相处时或许看不出什么不同来，然而一旦扔入人群，轻易便能从中找出她。
温华不露声色地低了下头，目光才离开宋温行，回到赌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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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孙茂才随便取了一骰盅和三颗骰子，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这可吓坏了周围观众，她这是要把命运交给一个根本没有赌过的老实书生？
余无忌恨恨咬牙：“你这是何意？”
“怎么？少东家莫非怕了？”温华环抱双臂，从始至终就未曾正眼看过余无忌，如今更是神色蔑视，气得余无忌攥着拳头，想打架又不敢，只能冲着下人发火：
“人呢？让你叫人，怎么还没来？”
“来了——，这么着急，好像谁挡着你投胎去似的。”
头戴丹红花，身着墨绿衫，所过之处残留浓香。现场看客无不翘首观看，直了眼球。
盛兰芝拖着长长的哈欠，慵懒入座。相比温华，她更是连看都不看余无忌一眼，嫌弃地揽过赌具，不满道：“你叫我来，就是玩这个？”
余无忌对盛兰芝的轻蔑毫不介怀，笑脸迎上去：“就耽误片刻，还麻烦姑娘务必帮我赢了这场。”
她手指轻弹，不耐烦地摇了摇骰盅，闭目斜靠在椅背上，轻轻说了声：“小。”
话罢她不等孙茂才摇骰子，取走骰盅，继续闭目养神，并不确认自己的点数。
“一……一点？”周围很快浮躁起来，那磊做一排的骰子稳稳站在桌上，最上方露出的，赫然一个赤红圆点。
余无忌笑开了花，就算对面也有此等手段，他作为先手，断然没有输的道理。
虽然胜负已分，但对方没有认输，该走的流程依旧要进行。
孙茂才绝望地看向温华，不解却更甚了。这种局面下，她竟还能笑着对他颔首，示意他摇骰子。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他如今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盅底贴着桌面，动作拙劣地摇晃起来。
“可以了。”温华依旧面含微笑，负手而立，并不打算去碰骰盅。她轻拍孙茂才佝下去的脊背：“别担心，银子你到时慢慢还我就是。”
“她这是认输了？”王津进担忧地问道。虽然温华承担了费用，给了他一些喘息之机。可两千两变五千两，他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这笔账。
宋温行一边继续注视着对局，一边说道：
“两千两或是五千两你都得以一生之力偿还，于你来说区别不大。况且就算赌胜，你欠她的，莫非就能变成二百两了？没有这么算账的。”他情绪平稳，并未嗔怪，却足以让王津进无地自容，只能羞愧低首，心下思索着该如何报林同学大恩。
盛兰芝的出现实在让宋温行难以预料。她为何会在不思蜀这事他并不知晓，但看里面二位互相视若初见的模样，便知结果不会如余无忌所愿了。
只是他仍然好奇，这等必输局面，该如何被两位精明之才做活？
好奇的不止有他，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不翘首以待着这位昨日大败不思蜀少东家之人交出的结果。
孙茂才无力地揭开骰盅，看着大小点数都有的三个骰子，与自己预料分毫不差。虽然他对温华的仗义相助不胜感激，但面对如此结果，他很难笑得出来。
场下衰声一片，对这样随便的结果甚是不满。孙茂才想要站起来，以仕途担保必报大恩。又被温华一手按回椅子上稳稳坐好，脸上笑意不减。
“这姑娘，该不会是傻了吧？这种情况还笑得出来？”
“你懂什么？她不过是把昨日赢的钱还回去，又没亏什么，苦大仇深才是何必。人家这是格局！”
此话落到余无忌耳中，气得他脸都绿了。好在老头儿找来的堂客没让他失望，名声暂且放到一边，银子能回到手里是最重要的。
就在他准备伸手要钱时，温华那边的骰子竟纷纷断成两半，赫然六面朝上，半个点数都见不着了。
“看来这赌局是我们赢了。”温华拱手道：“承让。”
盛兰芝起身回礼，直接替余无忌做了决定：“愿赌服输，姑娘只需还清二百两欠银，此事便一笔勾销。”
余无忌脸色由青转紫，却不敢发怒，只能把不甘和怨恨咽进肚子。
有人不解：“这一看就是动了手脚，余无忌好歹是赌场一霸，不至于看不出吧？就这么认输了？”
“不思蜀想今后生意继续做下去，这局就必须认输。”这局设计的几乎天衣无缝，宋温行说话时也忍不住在心中叫好。
那客人一时反应不过，又问：“这是为何？”
宋温行耐心解释：“此局乃不思蜀做庄，器具都是他们提供。若出了问题，也是算在他们头上。林小姐全程没有动过骰子，那这骰子为何无端断开，就是赌客们会思考的了。”
“她们是串通好的，余无忌从头到尾都是被耍的那个？”
宋温行点头：“是场精彩的表演。”
此人虽懂了其中计策，大多数人却仍沉浸在这大反转之中。此时窗外忽然白光闪过，顷刻后炸响阵阵惊雷。雨势愈发猛烈，吹打着门户摇摇欲坠。
不思蜀大门轰然倒塌，风雨倾斜而下，灌入整座赌坊。门内趴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吃力地朝内爬，许久过去却几乎还在原地。
“这人好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