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桓后背嘭的一声,撞上地面凸起的石头。

    “唔。”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他的眼睛又恢复成了黑色。

    白蔷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那个样子?”

    朱桓唇角微勾,露出个邪肆笑容,一把勾住白蔷脖子:“美人,来,香一个。”

    说着噘嘴要亲白蔷。白蔷一掌按在他脑门,将他生生按进泥土,起身道:“这不是朱桓,乃是妖邪,还是杀了吧。”

    苏幕遮掏出长剑:“我早就说杀了的好。”

    朱桓跳起来,躲在白蔷身后:“美人,我就是朱桓,如假包换,可以让你验明正身。我屁股上有一颗朱砂痣,走,咱们进房,我给你看。”

    苏幕遮大怒,一剑挥出,凌厉剑气削掉朱桓鬓边头发,露出光洁头皮。

    “把你的爪子拿开。”苏幕遮冷冷道。

    朱桓眸中金色闪过,将白蔷抱的更加紧:“不拿。”

    白蔷见两人剑拔弩张,冷声道:“先将事情解释清楚再打架。”

    朱桓道:“我跟商子期打赌,三日内可解两广水患。之后便用血玉珏打开幽冥之门,去了冥界。”

    “去冥界之后呢?”

    朱桓摊手:“拿了钱就出来了呗。”

    苏幕遮哼了声:“在里面被掉包了吧。”

    “什么掉包?”朱桓掏耳朵,“我与他本就是一体。不过是他频繁进入幽冥,身体吃不消,被我占了上风罢了。”

    白蔷整理思绪:“所以说,朱桓这具身体是你们共用?”

    朱桓:“不止我们,还有小红。”

    小红应该是三头怪物中红色眼睛的那个。

    白蔷不关心什么小红小金,只道:“朱桓什么时候能回来?”

    朱桓邪魅一笑:“美人胡说什么呢?我就是朱桓啊。”

    白蔷不再与他废话,上楼查看叶初阳伤势。服用了两颗仙丹,叶初阳才吐出口气,醒转过来。

    询问他发生了什么,叶初阳如实禀报。

    “我按主人的吩咐去跟踪墨涵,希望能发现线索。但那墨涵着实无赖,我跟了会儿,就回来了。”

    “怎么个无赖法?”苏幕遮凑过来,好奇询问。

    叶初阳抿唇,犹豫半晌,道:“我随着他的马车一路上山,本以为深夜出门是有什么要事密谋,没想到……墨涵竟然去了一家尼姑庵,还在那里住下。”

    “这有什么。”苏幕遮大为扫兴。

    “夜晚,我躲在房顶,连着见到两个尼姑进了他的房间,直到半夜,才衣衫不整的出来。”

    白蔷:“……”

    苏幕遮:“0.0”

    朱桓:“唔……”

    “我看不下去,就提前回来了。到了客栈,发现管事的倒在血泊中,一只三头怪物正从密室里爬出,我立刻烧了飞羽,给主人报信。”

    “你说他只是寻欢作乐,并未有其他举动?”

    叶初阳颔首。

    朱桓笑道:“墨涵那小子别看表面道貌岸然,谁曾想是个勾引小尼姑的下流货色。”

    白蔷道:“商子期留了请柬,明日午时,鸿鹄楼设宴。”

    苏幕遮接过信笺,扫了几眼,皱眉:“他请你去赴宴?”

    “我本来以为他别有预谋,现在看来,可能仅仅是炫耀。”

    苏幕遮摇头:“商子期为人我很了解,他向来不做无用之事。”

    朱桓扯走信笺,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吞了:“管他阴谋阳谋,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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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日正午,白蔷与苏幕遮前往鸿鹄楼赴宴。

    商子期看到苏幕遮,先是一愕,继而扬起笑容:“公子也来了。”

    苏幕遮哼了声,径直往二楼走。

    商子期跟在后面,神色变幻莫测。

    白蔷笑道:“商老板近日春风得意啊。”

    商子期自从见了苏幕遮,神色便不怎么自在,闻言也只是尴尬笑笑,并未说什么。

    二楼雅座已坐了十来位富商豪客,白蔷环视,没有看到墨涵。

    苏幕遮大喇喇坐到上首。商子期略一犹豫,在下面坐了。一位身宽体胖的商人起身,朝商子期敬酒。

    “圣上不体恤民情,两广水患日久,仍不见救济粮下来,多亏商老板心怀仁慈,自掏腰包,从别处买来粮食,赈济灾民,实乃我辈楷模。”

    白蔷听的大皱眉头,商子期明明中饱私囊,囤积居奇,怎么到了这商人嘴里,朱桓做的那些事都被安在了商子期头上?

    商子期笑道:“我虽不在朝堂,但身为□□百姓,也总想着为国效力,既然圣上政务繁忙,无心兼顾两广,我便略施绵薄之力,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苏幕遮冷哼了声:“狗屁。”

    商子期脸上变色,也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坐下,饮尽了杯中酒。

    众客商见气氛尴尬,也不认得那坐在上首的男子,只因商子期对他礼敬有加,便都默不作声,垂头饮酒。

    苏幕遮笑道:“怎的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像斗败了的公鸡?商子期,不如你来给大家助助兴。”

    商子期强笑道:“公子说笑了,我哪里有能助兴的才艺。倒是最近新来了几个舞姬,技艺才情都是绝佳,或许能入公子的眼。”说罢拍了拍手。

    几名红衣女郎袅袅婷婷上了楼来,手持琵琶管瑟,在厅中站定。中间一名舞姬,朱唇红发,颇有异域风情,纤腰扭动,鼓乐声起,靡靡之音勾人心弦。

    在场商人无不面露沉醉,随着乐声和着节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红发舞姬。

    白蔷也看向那名舞姬,舞姬眼角绯红,就连眼珠都呈现淡淡的红色,环佩叮咚声中,雪白大腿一闪而过。不知是不是幻觉,白蔷隐约看到一条赤红色的尾巴藏在红色的裙裾中,若隐若现。

    “她是妖?”

    苏幕遮凑近白蔷:“什么都逃不过阿蔷的眼睛。”

    白蔷道:“跟脚是什么?”

    “一条红色小泥鳅罢了。”

    舞姬凑上前来,口中叼着玫瑰花,送到白蔷手边。白蔷接过花,不期然与舞姬对上视线,眼角剧痛,一缕血线顺着脸颊流下。

    舞姬一击得逞,立即后退。变故突起,连苏幕遮也没能防备。他抱住白蔷,右手伸出,一把掐住了商子期的脖子。

    苏幕遮力量极大,商子期眼睛凸出,差点一命呜呼。

    “是你的人?”苏幕遮冷声道。

    商子期不停摇头:“不、属下不知……”

    那红衣舞姬发出尖利笑声,九条赤红色的尾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苏幕遮缠住。冰冷的鳞片贴着身体,苏幕遮浑身的热量似乎也被带走,那些粗壮的尾巴不断锁紧,挤压着他胸腔里的空气。

    白蔷的视野一片黑暗,只能凭借耳朵判断发生了什么,眼睛剧痛,她头靠在苏幕遮肩膀,身体却被一条滑腻的如同触手的东西不停往外拖。

    苏幕遮周身亮起金光,继而红色血雾腾起,破碎的血肉四散飞溅。商子期趁他分神,化成本体,仓皇逃命。三道冰锥从后而来,将他钉入地板。商子期迫不得已,断尾逃脱。

    商客们早已四散逃离,整座鸿鹄楼弥漫着淡红色的血气。苏幕遮如同上古凶神,高大的身影在血雾中显现。白蔷被他抱在怀中,她身体微微颤抖,眼睛的剧痛已经停歇,一股麻痹感却从心脏升起。

    红衣舞姬露出笑容,她九条尾巴已断,却丝毫不在乎的模样,红唇微启:“碧海潮生。”

    血雾中红光闪烁,一道法印从而而降,将苏幕遮笼罩。

    苏幕遮左肩如同压了座山峰,脚下不稳,几乎要跪地。

    红衣舞姬笑道:“许久不见了,幕遮。”

    右肩上重量陡增,苏幕遮踉跄倒地,闻言猛然抬头,惊疑道:“是你!”

    红衣舞姬窈窕走到他身前,抬起他的下巴:“想不到我还有复生的这一天吧?”

    苏幕遮额角发丝散落,形容狼狈,虽被无匹的重量压得起不了身,却仍旧将白蔷护在怀里。

    舞姬赤红色的眼珠转了转,落到白蔷脸上,幽幽叹了口气,语气却有些戏谑:“我竟不知你如此痴情。可她中了我的玄瞳,活不了太久了。”

    “当年是我负你,与他人无关。”苏幕遮咬牙。

    舞姬摇头:“幕遮啊幕遮,若不是你禁制未解,我也无法这么轻易伤你。可明知自己禁制未解,还要强出头……”

    苏幕遮低吼一声,护体金光散尽,脊柱发出噼啪声响,双腿再难支撑,脸朝下,扑倒在地。

    “若我没记错,那禁制应该是在你胸口。天市挖去了你的护心鳞,将咒埋在血肉……”

    舞姬话未说完,一团浅蓝色的光晕从苏幕遮胸口钻出,包裹住了少女的身体。苏幕遮右手染血,眼神涣散。

    舞姬皱眉:“你在做什么?”

    世人都知龙神共有三片护心鳞,鳞片之下是最脆弱的心脏,护心鳞在,龙神是万神之宗,战力无人能敌。但若是没了护心鳞,龙心暴露,极易被攻击,从而丧命。

    然而世人不知道的是,护心鳞是保护龙神的屏障,而龙心则是可用来护住万物的所在。龙心制成的法器,可抵御所有兵刃咒术,便是先天神佛都拿其无可奈何。只是这世间龙本就少,能拿龙心做法器的人也根本没有,所以这个秘密鲜少有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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