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纪筠发现了她有绝食的倾向,之后的每天他都会固定在饭点给褚蓁送吃的。

    渐渐的,褚蓁也接受了,每次都在他的注视下按时将东西吃完。

    这一天,他们一块坐在书桌旁边,地上和床上全都是褚蓁叠的折纸,各式各样的,还有水母形状的。

    纪筠看着她吃饭,而后随手撩起她脸颊边的发丝有些苦涩地问她:“你好像越来越瘦了?是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枯黄分叉的头发被他松开,纪筠盯着她颧骨凹陷的脸试图让她多说几句话。然而褚蓁也只是在他发问的时候顿了一秒,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咀嚼着纪筠给她做的营养餐。

    “如果你答应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话,我会放你出去”

    漫不经心的一句,让褚蓁舍得给他一眼,她的声音有些哑,“我答应你。”

    干脆、毫不犹豫的回答。

    纪筠有些雀跃,他想去揉一揉褚蓁的头,就像从前一样,却被她躲开了。手悬在空中好一会他才收回,他浅笑着说:“这段时间我帮你管着迷迭楼,那里一切正常,不过也还是需要你来当家主持,等你身体养好了,就回去?”

    勺子和碗边碰出脆响,褚蓁看着他闪烁的眼睛,垂眸问他:“现在可以出去吗?”

    这次纪筠如愿地牵上了她的手,“还不行。”

    “所以你刚刚是在骗我吗?”她想要把手抽出来,没成功。

    纪筠把放在相框旁的那枚订婚戒指拿起来,拉过褚蓁的手,低头将戒指穿过她的无名指。

    “我不骗你,只是现在是晚上,外面下着大雪,会着凉的”

    纪筠觉得今天已经有了收获,剩下的都应该慢慢来,他也知道你现在对他还是抵触的,所以很快收拾着东西就和告了别,“晚安。明天我带你去堆雪人吧。”

    等人离去,褚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戒指很快从她垂落的手上掉了下来,掉进折纸堆里不见了踪影。

    她太瘦了,以至于从前合适的戒指已经套不住她了。

    褚蓁站在原地,盯着戒指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随后进到卫浴室中呕吐了起来,那些她刚吃进去的食物很快就冲入了下水道。

    呕吐让她两眼发红,她看着镜子里“枯萎”的自己,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迟早是要出去的。

    不得不说,纪筠的话真的给了她希望。

    这一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新的一天开始,纪筠端着早餐进来时她也还没睡着。

    不过她的精神倒是格外地好。

    “早上好”

    “嗯”

    她第一次在纪筠的早安午安晚安之中回应了他,纪筠脸上的笑容幅度很明显地上扬了四个像素点。

    褚蓁配合地坐在桌前开始小口地喝粥,纪筠则是站在她身后摆弄起她的头发来。

    “吃完饭我们在花园里溜一圈,雪很大,我拿了大衣过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野,你的头发长长了好多,我帮你编辫子吧?”他扶着褚蓁的肩膀,歪过头来问她。

    温热的呼吸喷撒在她的脸颊处,她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但离热源本人更贴近了。

    看着她点了头,纪筠开心地帮她打理起了头发,轻柔地将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梳顺,而后生疏地将它们编了起来。

    结果也很明显,两根辫子都歪歪扭扭的,不成样。桌上没有镜子,褚蓁看不见,纪筠看着手里的辫子有些沉默,但很快他就对着褚蓁说:“要不还是束起来吧,被雪打湿了贴在身上会很不好受。”

    褚蓁现在就像是没有自主权的布娃娃,为了让纪筠放下心,她很快就点了头。

    心满意足的纪筠将她的两条辫子往上盘起来,拿出小夹子一点点给头发固定,最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条发带给她缠上了。

    发带很长,颜色很漂亮,橙色的。

    等人吃完早餐,纪筠将她挪到自己面前,微微一笑,“很漂亮。”

    褚蓁摸着发带,小声地道了句谢谢。

    不多时,等宽大的围巾将她捂得结结实实后,她终于得以踏出了卧室。

    纪筠牵着她的手下了楼,到了大门处,纪筠用眼神示意她自己把门打开。

    她想要将手从对方的掌心里抽出来,却被捏得更紧,褚蓁抬头不解地看向他,纪筠却含笑说:“用另一只手。”

    无奈,她只好抬起右手放在门把上,那一刻,说心里不紧张不开心是假的,她努力按耐住自己砰砰跳动着的心,“咔擦”一声,推开了门。

    外面无尽的冷意瞬间舔舐着肌肤,凛冽的空气遁入鼻腔,大脑变得清醒无比。琼枝玉叶,银装素裹,入眼都是白雪素色。

    或许是这里荒芜了太久,褚蓁站在大雪覆盖的花园之中,那些冷寂的、苍茫的的情绪从四面八方侵袭着她们。

    “冷吗?”

    褚蓁摇摇头,蹲下身子捧起一汪雪认真的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克里亚下这么大的雪,雪花在她的指尖慢慢融化成水,雪变成水滴到雪上,又变成了雪。

    冷,让她从心中萌生出新的生机,让她感知到自己还活着,笑意在她脸上绽放,不过很快就被一句话给打断了。

    “不可以在这里待太久哦”,纪筠看了眼手上的表,微笑,“在外面太久真的会生病,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有半小时的时间堆雪人。”

    他朝着褚蓁拍拍手掌,“来吧,你想要堆什么样的?”

    心里的火苗被熄灭,褚蓁又变得病怏怏的。她站在雪堆旁随意巴拉了两下雪,随后就不动了,盯着远处的一棵大树发呆。

    那棵树生长在纪家的围墙外,上面缀满了雪,上面的细枝杆看起来不堪重负,摇摇欲坠。褚蓁看着那些枝条,想象着它们断裂时发出的“吱吱”声响。

    可惜,太远了,她就算用自己的感知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身边的人说:“如果暂时想不到堆什么样的,那小野就看着我堆吧。”

    于是,她就这样看着纪筠将雪揉搓成一个圆和一个更大的圆,它们上下交叠,眼睛鼻子也很快被按了上去。

    像是掐着表一样,纪筠刚堆完,手表就泛起了蓝光。

    “时间到了,走吧,我们回去”,他想过来牵褚蓁的手,但看了看自己通红的指尖又讪讪放下。

    “走吧”,他又叫了一遍。

    褚蓁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又很快折返。他以为她想要跑,急速地回头抱住她的腰,“去哪儿?”

    “放开我”,她冷声说道。

    见人不愿放手,还要抱着她回去,褚蓁抬高了音调说:“放开我,我只是想要给你堆的雪人添个东西。”

    “...不会逃跑”,说完这一句,她已经感到身心俱疲了。

    纪筠放开了她,但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身后,他们回到了刚刚堆雪人的地方。

    红色的针织围巾被她摘下来戴在了雪人身上,她搓手哈了口气,盯着它看了几秒后回头,“走吧。”

    身后的人看着雪人,话里有点委屈和不舍。

    “围巾是我亲手织的。”

    ......

    空气里只剩下踩雪的“咯吱”声,褚蓁没理他。

    之后的时间里,褚蓁过得就像在复制粘贴,复制着那天的日程。每天好好吃完饭后就会有半小时的放风奖励,有时候是在花园,有时候是去廊道庭院,但纪筠永远都站在她的一步之外,像蓄势捕猎的毒蛇,吐着信子要将她吞食入腹。

    所以她总是做噩梦。

    雪人身上的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她开始好好吃饭,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她顺从地配合着纪筠的所有想法,也争取到了新的奖励。

    她的放风时间从半小时变成了两小时,地图也扩大到了整个纪家庄园。

    真是难得,所以她很珍惜,珍惜能够逃走的机会。

    “咳咳咳”,她坐在花坛边猛地咳了起来,不出意外地纪筠过来抱住她,细心询问她怎么了。

    褚蓁拍着胸口,皱了皱眉头,说:“喉咙不舒服。”

    “那我们先回去,喝点热的。”

    她推搡了一下,敛了笑,“两小时的还没到,连这点自由你也要剥夺吗?”

    话里责怪的意味明显,但也带着点属于未婚妻身份的娇嗔,纪筠弯着嘴角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嗤笑出声地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装点热水过来?”

    求之不得。

    心跳骤然加速,褚蓁微不可闻地“嗯”了一身。

    “那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纪筠起身,温声叮嘱着她。

    她随意地胡乱点头,等纪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她立刻站起来往喷泉池水那边跑。

    跑呀跑,一刻不停,她甚至不敢回头。雪天路滑,就算摔了好几跤她也只是爬起来就继续跑。

    虽然不熟悉纪家的山庄,但她这段时间也把这里的各个点位踩得差不多了,还算熟悉。

    正大门自然而然不是第一选择,她要往东边走,那边只有一道上了铁索的门,不高,她可以借助着精神体翻过去。

    “小野?小野——”

    “啪啦!”

    想不到纪筠居然这么快就返回到花园,还来到了她的附近。心急之下她想要躲进一边的灌木里,可惜路太滑她直接摔倒在小道,额头磕在石块上,血液滴滴答答落在雪上。

    “小野?你在这里吗?怎么不在花园里乖乖等我呢?”

    声音越来越近,她抖着手扒拉着雪,试图掩盖上面的血迹。草草了事之后,她又捧了一大捧雪直接盖在额头的伤口处,刺骨寒意和刺骨之痛让她险些叫出了声。

    纪筠是哨兵,五感强大,不掩盖这些他很快就会循气味而来。

    好在她忍住了,然后反其道而行之,绕着旁边的一栋房从另一侧和纪筠擦肩而过。

    “褚蓁,还不出来的话,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踏出房间半步”,他开始威胁她,胡乱地扒拉着每一个角落。

    那褚蓁呢?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敢再动,趁机寻窗翻进了身边的楼里,躲在某处,期望等到夜色降临后再逃出庄园。

    她只恳求,恳求纪筠不要踏足这栋楼,不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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