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她捂着伤口爬上了顶层的天台。那里积雪很厚,深一脚浅一脚移到边缘后,她露出一只眼睛向下望,在确定了纪筠还在小道那块区域翻找着才稍微松了口气。

    天台的门没有锁,她只能尽力拉合住门,不留一点缝隙,然后躲到杂物堆后面静静等待天黑。

    时间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缓慢。

    四周的雪因为她的体温而融化,雪水很快浸透她的靴子,湿哒哒的,抬起脚来异常沉重。

    到最后,她的四肢几乎几乎失去了知觉,连抖动都变得困难起来。雪花落在她身上,一层层铺垫上去,天色也终于一点点失去色彩。

    “刷刷刷”

    被积雪覆盖的褚蓁快成为了冰雕,她麻木地抹掉头上的雪,想要站起来,膝盖的经脉却忽地传来撕扯的疼痛,就这一下没站稳,褚蓁摔在雪上。

    刚要爬起来,天台轻掩的门就被人打开了,一束手电的光从杂物堆的空隙中透到她身后的雪上。

    瞳孔震慑,褚蓁僵在原地不敢起身。

    “你在这里吗?我找遍了整栋楼都没见到你的身影,你一定在这里吧,嗯?”

    “一定”两个字被纪筠咬得太笃定,让褚蓁压不住心里的恐慌,想要立刻爬起来从他身后的门冲出去。

    可是她现在做不到。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冻伤了。

    “在这里吗?”纪筠走到和她相反的另一侧掀开杂物的防尘布,见那里没人,纪筠语气包含失落,他说:“看来不在这里,唉。”

    “那...”

    “就是在这里了吧”,他朝着褚蓁躲藏着的杂物堆处走去。

    褚蓁的呼吸急促起来,在纪筠靠过来之前忍着巨痛扶着杂物从积雪上爬了起来,而纪筠的手电也恰好照到她的眼角上。

    她听见纪筠愉悦地对自己说:“原来你在这,让我找了好久。”

    光束向上移,结痂的伤口暴露在他的眼前,“我说了,在外面待久了会生病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上一秒他还挂着笑,下一刻却冲到褚蓁面前把人扛了起来。

    “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冷风中传来一阵很轻的、无奈的叹息。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由眼泪落在雪上,落在地上,落回那个熟悉恶心的卧室床上。

    酒精撕咬着身上每一处伤口,她低着头,一身不吭。

    “痛的话就喊出来”,纪筠将纱布棉签收好后就上了床,半坐在褚蓁身边将她拥进怀里。

    “不要逃了,小野”,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他将被褥往拉了拉,盖住褚蓁手上的伤口。

    还好冻伤的不算太严重。

    他低头将褚蓁脸上的眼泪吻去,残忍地说:“躲不了逃不走的,庄园里都是监控。”

    她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始终无动于衷的她将人推开,抬手甩了纪筠一巴掌,男人没躲,由着她发泄情绪。

    “纪筠,你混蛋!!”

    这一巴掌用尽了力气,纪筠的右脸很快浮现出一个掌印,听见褚蓁对自己破口大骂,他竟然感到有些高兴,平视着褚蓁眼睛笑言:“嗯,我混蛋。”

    “觉得爽的话,随便你打。但是,你想从我身边离开”,他凑过去嗅她的发丝,“是不可能的。”

    “我不会放手的。”

    “啪”

    褚蓁看他真的很不爽,往他右脸又甩了一掌,结果对方拉住她的手说:“总用这是手打不累吗?还受伤了。换只手”,他伸出左脸,指着脸颊说:“来,往这打。”

    简直不可理喻。

    褚蓁把他推下床,拉着被子把自己埋进去,“你滚。”

    “不滚。”

    于是,纪筠在地上枯坐一晚,将那些凌乱成堆的折纸一只只捡起来放好。他想,就这样守着她到天亮也很好。

    纪筠拿着一只小鸟模样的折纸抬头看向书柜,那里的书被褚蓁撕了好几本。

    她以前是很爱护书的。

    折纸被一个个摆好堆叠起来,纸页摩擦出簌簌声响,床上传来微弱均匀的呼吸声,纪筠久违地觉得有些轻松。

    他们在一个房间里,他喜欢的人正在身边,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他不用担心褚蓁离开自己。

    “叮——”

    有什么东西从他刚拿起的折纸上掉了下来,他拿着小台灯仔仔细细地在地上找了起来,最后在床脚边找到了它。

    是他们订婚的戒指。

    上面的钻石被尘土蒙蔽,变得灰扑扑的。纪筠伸手将它捡了起来,抹去了上面的灰,却发现上面的细钻掉了一颗。

    它残缺了。

    手指抚摸上空缺的那一块凹陷,冰凉的触感让他原本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他拿着戒指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柔软的床线陷了下去,褚蓁的指尖被套上了一枚戒指。

    “我知道你想要离开,但是,但是”,他跪在床边,喃喃自语。

    大雪下了一夜,褚蓁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纪筠也不见踪影。

    忍着浑身的酸痛从床上起来,她走到门边按下把手——还是打不开。早有预期的事,面对这个现状,她倒没什么情绪波澜。

    回头准备去洗漱,却看见地板上那些被摆得整整齐齐的折纸,她愣了一下,但也只是站定了一会后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咚咚咚”

    “吱嘎”,门被人打开了。

    纪筠过来送饭时,褚蓁已经又坐在地上折纸了,她从书柜上拿了一本新的书来撕。

    “吃饭了”,男人将餐食放在书上,然后盘腿坐在褚蓁面前,摸着她的头说:“伤口痛不痛,吃完饭,我们换了药,然后再出去转一圈好吗?”

    听到可以外出,她抬眼看他,目光闪烁。

    想象中的彻底囚禁并没有发生,外出的时间也没有因为她的逃跑而缩减。她不知道是纪筠在大发慈悲,还是对庄园里无处不在的监视器很自信,认为她无论无何都不可能逃走才让她能够继续在外面待上两个小时。

    但不管怎么样,对于褚蓁来说,这是个还不错的好消息。

    她看着纪筠,嘴角勾起一个浅笑,有些讨好的点头,然后往纪筠的手心里拱了拱。

    纪筠看着她不达眼底的、刻意讨好自己的笑,手心忽然被褚蓁的发丝烫了一下。

    他收回手,收了笑容,漠然地将筷子塞进褚蓁手里,“吃吧。”

    虽然他态度转变得太快,像人格分裂一般,但褚蓁不在意,不纠结,她神色自若地将那些饭菜都给统统吃光。

    干净的瓷碗被她捧起来展示给纪筠看,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说:“我有在好好吃饭,你看,我都吃完了。”

    看着她温顺乖巧的模样,正式纪筠最开始关押她时最期待她能变成的样子。现在她变成了温良的绵羊,纪筠心里竟然百般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褚蓁的转变起了作用,每天外出溜圈的两小时很快变成了她可以在庄园里自由走动。

    不过前提是,纪筠在她身边。

    对此,她很雀跃,面对纪筠也变得更加地体贴起来,对方说什么她就配合着做什么。

    能够逃走的机会变得更大了,褚蓁却不敢轻举妄动。

    外面的天气依旧恶劣,也许她应该等到大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时候再逃跑。

    奇怪的是,纪筠从那以后变得更加黏人了。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褚蓁身边,每天都在庄园里和她一块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打发着漫长无聊的时间。

    “上校,你的公务不需要处理吗?整天待在着恐怕会耽误你成为君主的进度吧?还是说你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

    她承认自己说得有些阴阳怪气,想要膈应他,结果男人只是好脾气地对她浅笑,“坐上了,所以才这么悠闲,那些事丢给其他人做就好了。”

    他凑过来对着褚蓁耳朵吹起,“我只需要沉迷美色就行,这就是万人之上的好处。”

    他的一句话让褚蓁联想到这段时间频频发生的一些事,没忍住脸红了,又想起自己现在是在纪筠手底下讨生活,很快就变了脸色,软着嗓子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雪已经消融得差不多了,春天快来了,趁着这个时间要不要再去堆个雪人?上次都是我在动手”,他搅着眼前人的发尾,看着褚蓁的眼睛问。

    纪家庄园外的那棵树似乎开始抽芽了,上面的雪也确实快要消失不见了,离她上次逃跑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从远处收回目光,褚蓁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不了,太冷。”

    纪筠低头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抬头看向褚蓁刚刚看的地方,看着那棵大树轻声说:“好。”

    他揽过褚蓁的肩头,笼着她回了客厅。

    从褚蓁能够在庄园自由活动后,她的起居生活就不再局限于那间小小的卧室里,有时候他们也会换个地方吃饭睡觉。

    “今晚喝点酒吧”,他将人放在沙发上,没给褚蓁反应的时间就进了厨房。

    喝酒?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喝上酒,沉寂已久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

    不多时纪筠就从厨房里端了两小碟菜过来摆着,“光喝酒对胃不好,所以简单做了点,将就着吃?”

    “嗯。”

    “嗯?”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果汁有些疑惑,“不是说喝酒吗?”结果纪筠给她榨了杯橙汁,几瓶酒都放在了纪筠面前。

    对上褚蓁的表情,他顿了顿,然后漾开一抹笑,“你之前的冻伤刚好,就不要喝酒了,以后...以后再喝吧。”说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不记得纪筠是个爱喝酒的人,他手里拿着的是蒸馏酒,度数不低,很...醉人

    这又是试探吗?褚蓁不敢多想,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对面的纪筠夹了一片牛肉放她碗里,眼底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对她说:“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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