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回忆洪水猛兽般一齐涌上来，一瞬间将她拉回那个看起来触手可及的从前。
陈清予努力克制着情绪，可下一秒，她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车厢响起，有些颤抖和犹疑，但足够清晰。
“他现在怎么样？”
他？
郑妍西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陈清予说的这个“他”是谁。
怎么还是看到了，她默默在心中腹诽。
“李聿然啊，大明星。”
“其实你走之后，我就没怎么和他联系了，大家工作都忙，不刻意联系就很难有什么交集了。不过他太火了，我平时逛个商场，到处都是他代言的广告。”
郑妍西故作轻松地笑着调侃，试图以抽科打诨的方式一笔带过他与陈清予之间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只浅浅勾勒出有关于那个人无关紧要的部分。
“七七......”对方还是不说话，郑妍西转头看向她，迟疑着开口。
“我没事儿。”
陈清予微微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而后坦诚道，“看见他的照片，一下想起好多以前的事。”
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停顿了几秒，“五年了，都过去了。”
时间，真的能让一切都过去吗？
郑妍西打量着她的神情，内心不可遏制地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戳破她那层故作倔强冷硬的外壳，可目光触及到那双眼睛里无处躲藏的苦涩和落寞，心里也不是滋味。
爱带给人勇气，也让人千疮百孔。
两人没再继续李聿然相关的话题，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住处。
房子是郑妍西找的，两人是同一楼层的对门。
京市寸土寸金的地方，陈清予太久没回来生活过，短时间内合适的房子并不好找。
郑妍西一听说陈清予要回来，便提前帮她看房子。
赶巧她现在租住的房子对面是空着的，一居室，面积不大，但基本的家具齐全，价格、位置各方面也都合适。
陈清予看过也觉得满意，就拜托郑妍西和房东签了一年的租约。
回来得匆忙，大件的行李还在路上，陈清予只能简单地整理一下房间，今晚先睡在郑妍西家里。
整理好行李已经晚上七点了，两人一起吃了个晚饭。
之后，郑妍西陪她去了附近超市，购置必需的生活用品。
她们太久没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回到家后郑妍西扬言要和她聊个通宵。
结果陈清予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郑妍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已经睡熟了。
奔波了一整天，两人都很累，陈清予一早便料到她坚持不了太久，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倒下了。
陈清予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浴室，简单做了个护肤，上床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二点。
窗外几缕银白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柔柔地照进来，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城市灯火闪烁，车水马龙的喧嚣，都被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空间之外，屋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和郑妍西睡熟后轻轻的呼吸声。
陈清予恍然想起上一次她们俩这样亲密地睡在一起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人和人之间的情谊真是奇妙。
漫长的时间，难以跨越的距离让她们缺席了彼此太多重要的时刻，所以重逢的愉悦里始终掺杂着小心翼翼的摸索和不可言说的幽微。
然而，这些异样的情感在她们确认要再一次进入对方的生活后又一点点消弭。
短短几个小时，她们亲密似从前。
李聿然呢，还会和他再见吗？
或许是今天那个广告牌惹的祸，这个名字见缝插针的出现在她思绪的间隙，捎带着一个她从不敢设想的问题。
人生哪有那么多侥幸与偶然。
陈清予默默告诉自己。
就这样想着，她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房间的窗帘紧紧拉着，只有淡淡的光亮透进来。
陈清予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枕边的手机，屏幕的亮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刺目，她眯着眼努力适应光亮去看清屏幕上的时间。
上午九点半，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她转身去找郑妍西的踪迹，对方果然已经不在床上了。今天周一，她应该去上班了。
陈清予没有赖床的习惯，意识清醒后就起来了。
餐桌上放着郑妍西给她留的早餐，还带着些余温，现在吃刚刚好。
吃完饭她刚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就收到和她对接剧本事务的剧组工作人员林希发的消息。
对方问她回国没有，周六下午男主角色试镜，导演想让她过来看看。
剧组选角的事情一般都是选角导演把控，但听林希说主演是程导亲自去挑的。
《鹤别青山》主要讲的是父子纠葛，父亲方建山的角色一早就确定下来了，男主方觉夏的角色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但试了这么多次，程导总算还是有了满意的人选。这次是男主角色的最后一次试镜，试过大概率就要直接签约了。
林希没说是谁，陈清予不免有些好奇。
虽然知道她这一part就是走个流程，但刚好这段时间也没事做，她便应下了试镜的事情，顺便简单交待了自己已经在京市。
倒时差的痛苦虽迟但到，接下来的几天，陈清予生物钟错乱,昼夜节奏紊乱。
白天咖啡撑，晚上褪黑素，身体终于适应了国内的作息时间。
……
周六中午，吃过午饭，陈清予没按往常的习惯睡个午觉。
毕竟是第一次和剧组其他主创正式见面，她觉得还是有捯饬捯饬自己的必要。
藏蓝色法式POLO衫，浅蓝色阔腿牛仔裤，磨砂全黑腰带，再搭配淡妆和恰到好处的的饰品。
自然简约又不失精致，是她一贯喜欢的风格。
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正巧郑妍西开门进来，一看到陈清予的搭配，她就一幅有话要说但忍住的表情。
陈清予猜出来她要说什么，先发制人，“请不要对我的穿搭发表意见。”
陈清予“自然简约又不失精致”的搭配，落在郑妍西眼里一向就是死板的书呆子风格。
她俩工作场合不同，郑妍西每天要见不同的客户，适当地展示美貌是加成，而在剧组这样的场合，穿得太精致，反而格格不入。
她懒得跟郑妍西争辩，径直走入厨房。
“七七，你就不能换个风格？”郑妍西还是没忍住开口，不依不饶地跟进去。
“好看倒也好看，但是完全浪费了你这张脸和身材，偶尔换换风格也没什么不好。我那有条新裙子，你穿绝对超漂亮。”
“能比你还漂亮？”陈清予逗她。
郑妍西一下没反应上来，已经失了气势，只能佯装恼怒，愤愤开口，“不听美女言，吃亏在眼前。”
收拾好东西，她去往附近的地铁站。
试戏的地方在程导工作室，离她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地铁更方便，速度也更快一些。
到了工作室楼下，陈清予按照一早约好的，给林希发了个消息。
对方秒回信息，说要下楼去接她，让她发一下定位。
陈清予没拒绝这份好意，人生地不熟的，她要是走错地方反而更麻烦。
“清予姐。”
陈清予没等多久，隔着大老远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卷发，娃娃脸，黑框眼镜，是林希没错。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工作对接的时候已经见过面。
或许是接触得多了，彼此愈发熟稔，林希也更热情了些，“哇，清予姐，你比上次见更漂亮了。”
“谢谢，你也是。”陈清予笑着大方应下。
面试的地点在十六楼，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
工作室面积很大，看起来和普通的创意公司没什么两样。
办公区挂着书法体的公司名，林希说字是程导写的。
“清予姐，一会儿就在这里面试，试镜演员还没到齐，你先稍等一下。”林希把她带到靠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口，交代过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了，陈清予之前没见过她们，但她猜测应该是制片人或者选角导演。
听到门开的声音，三个人都抬起头看她，陈清予微笑着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她径直走到最左边的位置坐下，旁边是位气质清冷的女性，看起来比她年长一些。
“你好，我是吴芊越，副导演。”
陈清予正纠结以怎样的开场和旁边那位看起来颇为高冷的女士打个招呼，对方已率先开口，简洁直接。
她也礼貌回应，“你好，我是陈清予，编剧。”
“听程导提过很多次，他很欣赏你。”
这话里有客气和恭维之意，但陈清予听了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我也很感谢程导给我这个机会。”
“今天一见，没想到本人竟然这么漂亮。”
“对了，方觉夏的角色你有合适的演员人选吗？”
对方话题跑得很快，陈清予一时没想起来方觉夏是剧本男主的名字。
“我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对国内的演员不太了解。”
岂止是不太了解，以前了解的娱乐八卦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至于迭出的新人，她更是一概不知道。
这前几天在家里，她闲来无事补了补课，走马观花地过一遍，到头来记在心里的还是只有那一个人。
“那你可以期待一下一会儿的试戏，应该会很精彩。”吴芊越刚说完，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似是有人来了。
“前段时间我们还一起吃了个饭，他说最近有个好本子。”
门打开，原来是程导，他正在和一起进来的那人闲聊。
“那他可有的忙了。”
“乐在其中嘛。”
那个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也一点点清晰。陈清予其实没太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她抬头去看，对方白T黑裤，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出长相，但他身形颀长挺拔，气质不凡。
不像剧组工作人员，倒像是艺人。
怕冒犯到对方，她匆匆移开视线，心跳却没由来地加速。
“清予，你也来了。那正好你们提前认识认识。”程导看到她，热络地将身后的那人引向她。
陈清予终于得以光明正大地将目光放置于他身上。
对面的男人摘下帽子，朝她伸手，他们目光相接。
“你好，李聿然。”
话落，世界倏然静止，陈清予只能听见胸腔里“怦怦”的心跳和耳边刚刚响起的那句话。
四目相对，如乍回昨日，又恍如隔世。
隔着漫长的岁月，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声音、容貌和记忆里的那个人迅速重叠。
过去的种种与现在也短暂重合。
一秒，两秒，视线失焦又慢慢聚集，陈清予终于回过神来。
她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神色如常地伸手回握，但只堪堪握住那人温热的指尖，又很快松开，“你好，陈清予。”
“你们俩这自我介绍可真简单啊！”程导笑着调侃，其他人附和着。
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异常。
一如那些被步履不停的时间掩盖的曾经，风吹水皱，只在经历过的人心中激荡起翻涌的浪花。
这个环节就这样结束，看着和导演、制片侃侃而谈的李聿然，陈清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画面。
那是他们俩在一起没多久的一个周末，外面下大雨，没法出去约会，两人只好窝在房间里看电影。
她随便挑了一部经典爱情电影，男女主角因故分开，久别重逢，重获幸福，俗套但仍让人感动的故事。
人们身处幸福之中时，总有股莫名的底气，以为他们相爱就可以一辈子相爱，在一起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所以能大方地设想“假如我们分开了……”。
这个问题她还没问完，就被李聿然一个蓄谋已久的吻纠缠。
她只能边和他接吻，边分神去想他们重逢的的场景，歉意的、沉默的、局促的、彼此释然的……
明明是电影小说里浪漫唯美的画面，可陈清予一想到如果对象是他们俩，心里就刺刺的不舒服。
她心里不得劲，嘴上也用力，一下咬上了李聿然的嘴唇。
“嘶……”李聿然吃痛的松开她的唇，眼神幽怨地望着她，像是在责备她的不专心。
陈清予难得有些愧疚，主动拿手指附上他的脸颊，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嘴角。
李聿然没说话，眼神暧昧不明地看着她，而后握住那只作乱的手，一点一点十指相扣，再一次欺身而上。
一同沉沦之前，陈清予听见他闷沉的声音从脖颈处传来，“别想了，没可能。”
久别重逢的故事太过庸俗，陈清予没有想过他们也会进入这样的剧情，更未想过他们会重逢在这样的场合。
如此匆忙，如此猝不及防，连一句“好久不见”也没能派上用场。
她又想起早上郑妍西劝她换换风格，现在突然有点后悔没试试那条漂亮裙子了。
陈清予努力克制着情绪，可下一秒，她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车厢响起，有些颤抖和犹疑，但足够清晰。
“他现在怎么样？”
他？
郑妍西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陈清予说的这个“他”是谁。
怎么还是看到了，她默默在心中腹诽。
“李聿然啊，大明星。”
“其实你走之后，我就没怎么和他联系了，大家工作都忙，不刻意联系就很难有什么交集了。不过他太火了，我平时逛个商场，到处都是他代言的广告。”
郑妍西故作轻松地笑着调侃，试图以抽科打诨的方式一笔带过他与陈清予之间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只浅浅勾勒出有关于那个人无关紧要的部分。
“七七......”对方还是不说话，郑妍西转头看向她，迟疑着开口。
“我没事儿。”
陈清予微微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而后坦诚道，“看见他的照片，一下想起好多以前的事。”
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停顿了几秒，“五年了，都过去了。”
时间，真的能让一切都过去吗？
郑妍西打量着她的神情，内心不可遏制地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戳破她那层故作倔强冷硬的外壳，可目光触及到那双眼睛里无处躲藏的苦涩和落寞，心里也不是滋味。
爱带给人勇气，也让人千疮百孔。
两人没再继续李聿然相关的话题，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住处。
房子是郑妍西找的，两人是同一楼层的对门。
京市寸土寸金的地方，陈清予太久没回来生活过，短时间内合适的房子并不好找。
郑妍西一听说陈清予要回来，便提前帮她看房子。
赶巧她现在租住的房子对面是空着的，一居室，面积不大，但基本的家具齐全，价格、位置各方面也都合适。
陈清予看过也觉得满意，就拜托郑妍西和房东签了一年的租约。
回来得匆忙，大件的行李还在路上，陈清予只能简单地整理一下房间，今晚先睡在郑妍西家里。
整理好行李已经晚上七点了，两人一起吃了个晚饭。
之后，郑妍西陪她去了附近超市，购置必需的生活用品。
她们太久没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回到家后郑妍西扬言要和她聊个通宵。
结果陈清予洗完澡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郑妍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已经睡熟了。
奔波了一整天，两人都很累，陈清予一早便料到她坚持不了太久，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倒下了。
陈清予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浴室，简单做了个护肤，上床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二点。
窗外几缕银白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柔柔地照进来，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城市灯火闪烁，车水马龙的喧嚣，都被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空间之外，屋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和郑妍西睡熟后轻轻的呼吸声。
陈清予恍然想起上一次她们俩这样亲密地睡在一起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人和人之间的情谊真是奇妙。
漫长的时间，难以跨越的距离让她们缺席了彼此太多重要的时刻，所以重逢的愉悦里始终掺杂着小心翼翼的摸索和不可言说的幽微。
然而，这些异样的情感在她们确认要再一次进入对方的生活后又一点点消弭。
短短几个小时，她们亲密似从前。
李聿然呢，还会和他再见吗？
或许是今天那个广告牌惹的祸，这个名字见缝插针的出现在她思绪的间隙，捎带着一个她从不敢设想的问题。
人生哪有那么多侥幸与偶然。
陈清予默默告诉自己。
就这样想着，她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房间的窗帘紧紧拉着，只有淡淡的光亮透进来。
陈清予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枕边的手机，屏幕的亮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刺目，她眯着眼努力适应光亮去看清屏幕上的时间。
上午九点半，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她转身去找郑妍西的踪迹，对方果然已经不在床上了。今天周一，她应该去上班了。
陈清予没有赖床的习惯，意识清醒后就起来了。
餐桌上放着郑妍西给她留的早餐，还带着些余温，现在吃刚刚好。
吃完饭她刚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就收到和她对接剧本事务的剧组工作人员林希发的消息。
对方问她回国没有，周六下午男主角色试镜，导演想让她过来看看。
剧组选角的事情一般都是选角导演把控，但听林希说主演是程导亲自去挑的。
《鹤别青山》主要讲的是父子纠葛，父亲方建山的角色一早就确定下来了，男主方觉夏的角色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但试了这么多次，程导总算还是有了满意的人选。这次是男主角色的最后一次试镜，试过大概率就要直接签约了。
林希没说是谁，陈清予不免有些好奇。
虽然知道她这一part就是走个流程，但刚好这段时间也没事做，她便应下了试镜的事情，顺便简单交待了自己已经在京市。
倒时差的痛苦虽迟但到，接下来的几天，陈清予生物钟错乱,昼夜节奏紊乱。
白天咖啡撑，晚上褪黑素，身体终于适应了国内的作息时间。
……
周六中午，吃过午饭，陈清予没按往常的习惯睡个午觉。
毕竟是第一次和剧组其他主创正式见面，她觉得还是有捯饬捯饬自己的必要。
藏蓝色法式POLO衫，浅蓝色阔腿牛仔裤，磨砂全黑腰带，再搭配淡妆和恰到好处的的饰品。
自然简约又不失精致，是她一贯喜欢的风格。
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正巧郑妍西开门进来，一看到陈清予的搭配，她就一幅有话要说但忍住的表情。
陈清予猜出来她要说什么，先发制人，“请不要对我的穿搭发表意见。”
陈清予“自然简约又不失精致”的搭配，落在郑妍西眼里一向就是死板的书呆子风格。
她俩工作场合不同，郑妍西每天要见不同的客户，适当地展示美貌是加成，而在剧组这样的场合，穿得太精致，反而格格不入。
她懒得跟郑妍西争辩，径直走入厨房。
“七七，你就不能换个风格？”郑妍西还是没忍住开口，不依不饶地跟进去。
“好看倒也好看，但是完全浪费了你这张脸和身材，偶尔换换风格也没什么不好。我那有条新裙子，你穿绝对超漂亮。”
“能比你还漂亮？”陈清予逗她。
郑妍西一下没反应上来，已经失了气势，只能佯装恼怒，愤愤开口，“不听美女言，吃亏在眼前。”
收拾好东西，她去往附近的地铁站。
试戏的地方在程导工作室，离她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地铁更方便，速度也更快一些。
到了工作室楼下，陈清予按照一早约好的，给林希发了个消息。
对方秒回信息，说要下楼去接她，让她发一下定位。
陈清予没拒绝这份好意，人生地不熟的，她要是走错地方反而更麻烦。
“清予姐。”
陈清予没等多久，隔着大老远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
卷发，娃娃脸，黑框眼镜，是林希没错。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工作对接的时候已经见过面。
或许是接触得多了，彼此愈发熟稔，林希也更热情了些，“哇，清予姐，你比上次见更漂亮了。”
“谢谢，你也是。”陈清予笑着大方应下。
面试的地点在十六楼，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了。
工作室面积很大，看起来和普通的创意公司没什么两样。
办公区挂着书法体的公司名，林希说字是程导写的。
“清予姐，一会儿就在这里面试，试镜演员还没到齐，你先稍等一下。”林希把她带到靠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口，交代过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了，陈清予之前没见过她们，但她猜测应该是制片人或者选角导演。
听到门开的声音，三个人都抬起头看她，陈清予微笑着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她径直走到最左边的位置坐下，旁边是位气质清冷的女性，看起来比她年长一些。
“你好，我是吴芊越，副导演。”
陈清予正纠结以怎样的开场和旁边那位看起来颇为高冷的女士打个招呼，对方已率先开口，简洁直接。
她也礼貌回应，“你好，我是陈清予，编剧。”
“听程导提过很多次，他很欣赏你。”
这话里有客气和恭维之意，但陈清予听了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我也很感谢程导给我这个机会。”
“今天一见，没想到本人竟然这么漂亮。”
“对了，方觉夏的角色你有合适的演员人选吗？”
对方话题跑得很快，陈清予一时没想起来方觉夏是剧本男主的名字。
“我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对国内的演员不太了解。”
岂止是不太了解，以前了解的娱乐八卦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至于迭出的新人，她更是一概不知道。
这前几天在家里，她闲来无事补了补课，走马观花地过一遍，到头来记在心里的还是只有那一个人。
“那你可以期待一下一会儿的试戏，应该会很精彩。”吴芊越刚说完，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似是有人来了。
“前段时间我们还一起吃了个饭，他说最近有个好本子。”
门打开，原来是程导，他正在和一起进来的那人闲聊。
“那他可有的忙了。”
“乐在其中嘛。”
那个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也一点点清晰。陈清予其实没太听清对方说的什么，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她抬头去看，对方白T黑裤，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出长相，但他身形颀长挺拔，气质不凡。
不像剧组工作人员，倒像是艺人。
怕冒犯到对方，她匆匆移开视线，心跳却没由来地加速。
“清予，你也来了。那正好你们提前认识认识。”程导看到她，热络地将身后的那人引向她。
陈清予终于得以光明正大地将目光放置于他身上。
对面的男人摘下帽子，朝她伸手，他们目光相接。
“你好，李聿然。”
话落，世界倏然静止，陈清予只能听见胸腔里“怦怦”的心跳和耳边刚刚响起的那句话。
四目相对，如乍回昨日，又恍如隔世。
隔着漫长的岁月，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声音、容貌和记忆里的那个人迅速重叠。
过去的种种与现在也短暂重合。
一秒，两秒，视线失焦又慢慢聚集，陈清予终于回过神来。
她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神色如常地伸手回握，但只堪堪握住那人温热的指尖，又很快松开，“你好，陈清予。”
“你们俩这自我介绍可真简单啊！”程导笑着调侃，其他人附和着。
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异常。
一如那些被步履不停的时间掩盖的曾经，风吹水皱，只在经历过的人心中激荡起翻涌的浪花。
这个环节就这样结束，看着和导演、制片侃侃而谈的李聿然，陈清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画面。
那是他们俩在一起没多久的一个周末，外面下大雨，没法出去约会，两人只好窝在房间里看电影。
她随便挑了一部经典爱情电影，男女主角因故分开，久别重逢，重获幸福，俗套但仍让人感动的故事。
人们身处幸福之中时，总有股莫名的底气，以为他们相爱就可以一辈子相爱，在一起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所以能大方地设想“假如我们分开了……”。
这个问题她还没问完，就被李聿然一个蓄谋已久的吻纠缠。
她只能边和他接吻，边分神去想他们重逢的的场景，歉意的、沉默的、局促的、彼此释然的……
明明是电影小说里浪漫唯美的画面，可陈清予一想到如果对象是他们俩，心里就刺刺的不舒服。
她心里不得劲，嘴上也用力，一下咬上了李聿然的嘴唇。
“嘶……”李聿然吃痛的松开她的唇，眼神幽怨地望着她，像是在责备她的不专心。
陈清予难得有些愧疚，主动拿手指附上他的脸颊，一下一下摩挲着他的嘴角。
李聿然没说话，眼神暧昧不明地看着她，而后握住那只作乱的手，一点一点十指相扣，再一次欺身而上。
一同沉沦之前，陈清予听见他闷沉的声音从脖颈处传来，“别想了，没可能。”
久别重逢的故事太过庸俗，陈清予没有想过他们也会进入这样的剧情，更未想过他们会重逢在这样的场合。
如此匆忙，如此猝不及防，连一句“好久不见”也没能派上用场。
她又想起早上郑妍西劝她换换风格，现在突然有点后悔没试试那条漂亮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