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边上有一棵靠墙的大树,长的十分茂盛。

    尽管有墙壁的阻碍,它依旧顽强野蛮的生长。

    树下是乘凉的好地方,晚秋曾常在这里休息。与从前不同的是,这里不知何时新建了一座亭子,想来是为了方便香客休息。

    晚秋走到树下,看着这棵与她一起成长的树,不禁感慨万千,她抬手轻轻抚摸着树干。

    随着一串脚步声的接近,晚秋的身后响起了净空的声音,“故地重游,可有什么感想?”

    晚秋并未回应净空的回答。

    净空见怪不怪,似乎早已习惯晚秋的这幅样子。

    于是他再次开口说道:“当年我带你回来。一转眼,竟已过去了这么多年。无论你此番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安好。”

    晚秋坐在树下的凳子上,端起茶壶为净空倒了一杯。

    “你放心,我晓得。”

    晚秋将手上的杯子递给净空后,又回到了沉默的氛围。

    片刻后,净空打破了这片宁静。

    “那么,告诉我你此番上山的目的。”

    净空盯着晚秋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得到一个答案。

    晚秋回望着他,眼神中除了一片深邃再无其他,看不出任何情绪。

    “时机未到,我会告诉你的,但却不是现在。”

    净空并未强迫晚秋,他心中明白除非晚秋自愿开口,否则谁都不能问出来。

    明白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净空起身准备离开。

    净空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告诉晚秋:“过刚易折,有些事还是不要太过执着,否则伤人

    伤己。”

    语罢,便离开了。

    看着净空远去的身影,晚秋的思绪也不自觉的散了。

    宰相府。

    “娘亲。”

    相夫人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接踵而至。

    坐在主位上的相夫人,还未看见莫华的身影,便先听出了女儿的声音。

    不禁扶额,面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看着跑进来的莫华,相夫人斥责道:“华儿,作为京城的贵女,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府中我

    就不说你了,若是府外,还是如此行径,就得找个女先生好好教教你礼仪规矩。”

    听到母亲的斥责,莫华并未放在心上,眼睛一转,撒娇般说道:“别呀,娘亲,华儿下次会注意

    的,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不过您为什么知道我要出府?”

    “知女莫若母,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中所想。”

    相夫人伸出手指,轻轻在莫华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娘亲,我可以出去吗?”

    莫华渴望的看着相夫人。

    “去吧。多带一些小厮和护卫,可不要出了上次的事。记得……”

    相夫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莫华打断。

    “记得酉时之前回来......娘,你就放心吧!”

    说着莫华便向外边跑去。

    相夫人不禁哂笑。

    “大小姐还是个孩子。”来向相夫人请安的陈姨娘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她几乎是看着莫华长大的,心中视她为女,便替她说着好话。

    “坐吧。”

    这时丫鬟也为陈姨娘奉上了茶。

    “夫人,此番前来我是有一件事想请求夫人。”陈姨娘起身,重新跪在地上。

    难得见陈姨娘如此郑重,相夫人也认真了起来。

    “你说吧!若是可以我必然应允。”相夫人起身亲自去扶陈姨娘,轻叹一声,说出了这番话。

    “妾身想去玲珑寺一趟,拜月将至,妾身想去求一些赐福的香囊。”

    相夫人心知事情定然不会这般简单,能让陈姨娘看重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些香囊。

    看着陈姨娘一副非去不可的表情,相夫人便同意了陈姨娘的请求。

    “既如此,那就去吧。记得给相爷也说一声,省的他担心。多事之际,凡事小心为上。”

    京城官员时常说莫宰相娶了一个贤内助,后院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那种争风吃醋的事情。

    世人只知莫宰相有一位宠妾,不知名为宠妾,实际可算是相府养着的一位小姐罢了。

    而这些,在莫相夫妇当年大婚时,他就已经将这些告诉妻子了。

    这些是传言陈姨娘受宠多年,却从未有过子嗣的原因。

    陈姨娘看着上位的相夫人,这些年两人也算是心照不宣,相夫人对她的诸多照顾,她也始终感念在心。

    陈姨娘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自己的打算坦言告知,“夫人,妾身还有一件事。”

    “哦?何事?”

    “夫人,妾身想认一个义女……”

    听到这句话,相夫人明白陈姨娘不是想去求什么香囊,怕是这个女子才是正事。

    相夫人不禁开始好奇,能让曾经天之骄女的陈姨娘想要收为义女的姑娘是何许人也。

    “若是相爷同意的话,我自然是非常乐意的。毕竟府中没有有华儿年纪相仿的女孩。若是一个,想必她也不会感到无聊,时常出府!”

    尽管只是义女,但相府千金的名头却也是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与相夫人谈妥后,陈姨娘不禁松了一口气。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

    若是相夫人不同意,哪怕是宰相也不能强行让晚秋进府,否则只会让宰相落得个宠妾灭妻的名头,

    被言官弹劾。

    这些年相爷为了护住她,已经被弹劾多次。

    何况相爷对夫人也是尊敬有加,定然不会不顾夫人的想法。

    征得相夫人同意后,陈姨娘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晚秋,尽管还没有正式的禀报莫修诚,但是她自信他定会答应的。

    尤其是见到晚秋后。

    陈姨娘带着阿雪去了莫修诚的书房,想要见莫修诚一面,却被告知莫修诚此时不在府中。

    陈姨娘只得败兴而回。

    而此时陈姨娘一心寻找的莫修诚,则被皇帝北冥弘毅留在了宫里。

    “今日众朝臣又旧事重提,经过多日来的仔细思考。朕也觉得是时候该娶一位皇后了。国不可一日

    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后。凤印在妃子手中,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近日来前朝不安宁,连带着后宫

    众妃嫔也是蠢蠢欲动。至于皇后的人选......”

    北冥弘毅看着宰相:“莫爱卿,你可有适合的人选?”

    “回皇上,臣不知,还请陛下恕罪。”

    莫修诚一脸坦然的说道,好似真的对此没有任何想法。

    “既然如此,那么爱卿去了解一番再来回话。”

    听到莫修诚的回答,北冥弘毅感觉有些堵心,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伴读居然不愿坦言。终归是身份的

    变化造成了现在的处境,帝王之路真的如此孤独吗?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同行的人吗?

    朋友易得,知己难求。

    “来人,更衣,朕要出宫一趟。”北冥弘毅传来自己的贴身内侍。

    命令下达后,不一会就准备好了。

    尽管是微服私访,知道的人不多,可是以防万一,陈玉还是挑选了几个武功顶级的御前侍卫随行。

    北冥弘毅出宫后,一时间竟不知道到要去哪里?他带着侍卫在街头漫无目的的闲转。

    本想出来考察考察民生,却不料听到的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实在是有些难以入耳。

    就在这时,从他的身旁走过了两个衣着亮丽的男子。

    “李兄,听说今日众多学子在书墨轩中讨论朝堂之事,不妨你我二人前去看看,也好学习一番。”

    “卓兄说的是,那就走吧!请!”说着便请对方先行。

    北冥弘毅听到后对此颇感兴趣:“竟还能遇到这种事,有趣。走,看看我朝的儿郎们对于朝堂之事,有何好的见解。”

    到了书墨轩后,北冥弘毅坐到了大堂之上,听着众学子们侃侃而谈。

    “听说安王进京了,大家对此有何看法?”一位看着稍年长些的学子说道。

    “自古藩王进京,多少都会引起祸端。或是被有心之人挑拨,或是本身含有不轨之心。”

    一名宝蓝色长衫的学子愤愤说道。

    “话不可这样说,安王素有名望,最是善心不过。他为朝廷举荐贤才,为贫困的学子提供帮助,那

    些乱臣贼子岂可同日而语。”

    另一学子反驳道。

    随后大家各抒己见,各自有各自的见解,但似乎大同小异,与前两位并无本质区别。

    场面一度变得有些混乱。

    就在此时,一片嘈杂之声中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

    “若是善良仅凭眼睛就能看出,怎么还会出现人面兽心的人。善非善,恶也并非恶。”

    众人向声音出处看去,只见一位身材较小的男子带着帷帽,看不清长相。

    “你在胡说些什么,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听到这句话后,立刻便有人反驳道。

    “此人说话颠三倒四,莫非是有疯症。”这句话随即得到众位学子一致赞同。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怕是会扰了这场聚会。

    有人便动了心思,让书墨轩的老板,将这瘦小的男子撵出书墨轩。

    老板连忙出来,充作和事老,“各位公子,书墨轩本就是让大家畅所欲言的地方,在下怎能因为几

    句不同的言论,便将客人赶出,日后怕是无人敢来我这里。看在在下的份上,此事便先揭过吧。”

    这些人素日常来,没少受到老板的照顾,自然要给他一个薄面,没在理会瘦小的男子,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听说近日朝堂为立后一事,争闹不休,诸位怎么看……”

    “自然是莫相嫡女了,我南夏京都之中,有几位女子身份有她高贵?”

    “我看不然,余将军之女也不错!”

    “什么,余将军之女,那个在边疆长大,粗俗的女子……”

    ……

    瘦弱的男子看着再度热烈起来的氛围,一阵头疼,只觉得这些人过于浅薄。

    正欲出门而去。

    北冥弘毅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这位小兄弟,可否解释一下你的言论。”

    身材娇小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北冥弘毅,并未摘下帷帽,向他行了一礼。

    “在下浅见,让兄台见笑了。”

    北冥弘毅摇摇头,“我倒是认为兄台言论颇有意思。可否详细说说。”

    “官场之事,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若是有天灾,百姓流离失所。皇上下旨赈灾,赈灾银送到地方,却被无良的贪官昧下,而当地的富商趁此借机敛财。百姓生不如死,此时出现一人,带领百姓

    上山做土匪,抢富商,杀贪官。不知你认为此人是善是恶?”

    “当然是善,他帮助了那么多百姓。”陈玉在一旁听着,见此连忙说道。

    “但是他落草为寇,犯了国法。贪官犯法,自当有国法惩治。”

    瘦小男子淡淡的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便是恶,他抢劫、杀人、做土匪,桩桩件件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陈玉再次开口道。

    “可他却是为了天下百姓,如果没有他,那些无辜的百姓又是何种结果?”

    瘦小男子依旧淡淡的反驳道。

    “这世界并非,非黑即白,一念为善,一念为恶。善恶皆在一念之间。”

    说罢,瘦小男子向外面走去。

    刚好一阵清风吹过,掀起了帷帽一角,帷帽之下赫然是晚秋的那一张脸,但似乎与原来有些不同,

    细看,原来是晚秋用眉笔描粗了眉毛,又将自己的五官画的稍微粗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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