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没人搭话。
栾嘉抬头看沈歆，沈歆今天穿了一身之前没穿过的制服和短裙，头发梳成排骨辫上面插了很多细碎的小花发夹。
她还被四五个跟班前后围着，看起来真的很像个被娇宠的大小姐。
栾嘉想:这么好看的衣服穿在沈歆身上真是“窝脏”了。
沈歆见没人回她也不生气，“棠岁，你文具盒里不是有把小刀，往陈梦杺身上划几刀。”
棠岁没动。沈歆甩手打了她一下，“你现在装什么死?你跟我一起干这事少了?你别忘了……”
棠岁捂着脸看着她想说什么，沈歆甩手又是几下。
讲台底下大家听着这些动静不敢发声，他们不是不想帮，是帮不了。
都只是普通农民家小孩，不是所有人都像栾嘉那样学习好到被老师关注。
让沈歆和严行健被栾嘉举报也不敢报复她，多的是在班里学习算好但远达不到被老师注意的人。
也有在老师那说的上话的，也不怕被报复的，但人家凭什么帮你啊？人家也不想多管闲事。
他们都怕啊，怕自己帮了后自己就成被针对那个，之前又不是没人去帮，那些人下场大家又不是没看见，现在还好好的也就栾嘉一个。
他们只是普通小孩，只想平平安安过完这一年，他们想当英雄，但没有本事去当。
棠岁拿着小刀来到陈梦杺面前，陈梦杺脸上全是液态胶水睁不开眼。
她感觉到刀离自己皮肤很近，她不敢反抗不敢求饶，但身体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顶着周围目光棠岁迟迟下不去手。
沈歆见状开始威胁，“午休快结束了，你故意拖延时间想让我妈看见我在做这些事?再不划，我就用刀在你身上划。”
栾嘉受不了了，她想去阻止，就算再被人背后捅一刀她也想去。
与此同时，棠岁把刀一扔。
“我下不去手，你拿刀划我。”棠岁说完就猛地把陈梦杺拽到自己身边，顺便把她衣服弄好。
“沈歆，从一年级到现在，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棠岁说完拉着陈梦杺准备去厕所给她洗脸。
“你们四个人把前后门堵上，一个人都别想放出去。”沈歆指挥自己身后四个人，严行健看到后也让自己身边跟班去看着教室窗户。
沈歆一步步走到棠岁面前，“你给我脸色看?一个求过我的人现在给我脸色看?
我凭什么不能过分?”沈歆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贴在棠岁脸上，“划脸上太明显了，得划让人不敢看的地方。”
棠岁直看着她，主动带着她手贴在自己脖子上，“划这，你不划我看不起你。你以为你能靠着我那事情一直威胁我?
我不在乎那件事后，你觉得我会不会拿证据去你妈面前举报你。”
沈歆看着她没动作。
午休铃声响起，要上课了。
“棠岁，你最好一直护着她，也最好一直护好自己。”沈歆留下这句话就收刀走人了，其他人在听到铃声就回自己位置上了。
棠岁和陈梦杺下楼了。
栾嘉趁人不注意去找棠岁和陈梦杺。
这个学校卫生间统一都在一楼，六个年级就建了两个大卫生间。
栾嘉去了最近的，果然看见了棠岁。
棠岁外套脱了，里面穿着白色毛衣，鞋面沾了不少水珠。
栾嘉走近后发现她头发上都有不少水。
“帮陈梦杺擦身上笔迹没注意弄到了，”棠岁跟着她视线解释了一下，“陈梦杺在里面，我擦完她够不到的地方后，剩下的让她自己处理了。”
“这次欺负陈梦杺你参与了么？之前沈歆欺负别人你都参与了么？
你有什么被沈歆知道了?为什么是陈梦杺?”栾嘉直觉棠岁可能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棠岁没看她，望着不远处的操场，“没参与，我不知道沈歆这次直接上手，她这次把我支开了。
她之前欺负别人都更多是言语上，很少上手，就算上手也不敢让人发现。
为什么是陈梦杺?呵，她欺负别人还需要理由么。 ”其它两个问题棠岁没回答。
栾嘉想到自己刚转学被欺负的那次，“那次我书包是你帮我藏起来的吧，你找人告诉了高恒，高恒告诉了我。”
棠岁听到后惊讶转头，“你很聪明。”
栾嘉想明白了，她不应该看到棠岁这次帮了陈梦杺就开始在心里帮棠岁洗白，觉得她有苦衷，其实她是个好人。
棠岁不无辜，只是她比沈歆严行健多了点良心。
沈歆欺负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棠岁没直接上手帮，那也间接帮过。
棠岁还是自己心里的那个沈歆的“走狗”。
想明白后栾嘉就不想再跟棠岁说话了。
她准备回教室。
这次棠岁喊住了她，“我跟沈歆闹了，之后她不会放过我。整个班我只能找你了，你能帮我么？”
栾嘉没说话，她觉得不对劲，棠岁明明有沈歆欺负人的证据还要自己帮助?
棠岁看出来她的疑惑，“假的，我哪有她什么证据。”
“你可以转班，你都在别的班了沈歆会顾及点，”栾嘉踢了踢脚边石子，“你也可以带着陈梦杺一起转班，这样还能保护她。”
棠岁摇摇头，“我和陈梦杺都跟严老师家亲戚，转班这条路行不通。整个年级沈、严教学能力最好，她们也只带好班。
要不是有特殊情况这两老师也不会离开城里带着子女在这教书。沈歆严行健虽然人不行，但成绩都在年级前几。
这两老师教过的学生在升初考试里被城里学校选走的最多，谁不想去城里读书啊。”
栾嘉不知道沈、严两老师全年级教学能力最好，她只知道这两老师带的班一定会有沈歆和严行健。
栾嘉想回班级了，她觉得棠岁罪有应得，她不想帮她。
已经上课了，栾嘉偷偷从后门回了位置，庆幸自己选位置的时候选了坐在外面。
刚坐下来看见沈歆在发作业本，她路过栾嘉的时候故意撞了撞她。
栾嘉手里正拿着这节课要用的书，被撞的没拿稳砸到了自己手，她都无语，爱坐外边位置也是遭罪。
四年级上半年之后的时间里栾嘉在教室再也没碰见过沈歆像欺负陈梦杺那次欺负人，但这位大小姐也没收手。
仗着自己班长的身份没少以公谋私体罚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栾嘉都被她体罚过几次，次次蹲半小时马步，关键沈歆找的理由还真没办法让人反驳。
沈歆还是经常逮人出去欺负，暂时放过了棠岁和陈梦杺。
棠岁知道栾嘉不会帮她后也开始专注于提升成绩，她不敢想等沈歆回过神来她要是没依仗会被整多惨。
栾嘉四年级上半学期过的比去年好，栾母打她的次数不如往年多。
这就让栾嘉产生了错觉，栾母开始喜欢她。
她也就开始想提要求，过年这天栾母没带栾嘉和李父过年。
大年三十两人在出租屋吃饺子，饺子是房东家送的。料很多，韭菜鸡蛋馅的。
栾嘉吃着吃着有了小心思，“妈我想补课，我看很多考上附中的人都补过课。”
栾母在看电视，“什么附中?没听过，你就在这边初中念。你姐当初就在这边念不也考上了?
能考上的人怎样都能考上，考不上的人怎样都考不上。”
栾嘉不赞同，“姐那一届中考全校将近二百人也不就她一个考上一中，附中每年考上一中的人都数不过来。
在附中没考上一中的人也都考上了高中，这边中学呢，那一届也不才十个人考上高中。
两边教育质量比不了，我想让自己考上一中的几率大一点。”
栾母喝着碗里饺子汤，“我不会供你读到高中，我供不起。”
栾嘉捧着碗，低下头，“我知道，我也没想过让你一直供我读书。我就是……”
栾母放下碗筷，“吃完饭你自己出去呆一会儿，今天过年我不想打你让房东家笑话。”
栾嘉眼睛一酸，眼眶里的泪水承受不住掉在碗里。
“我没打你没骂你，你哭什么?大过年的看着晦气，你想让我心疼你?我还没人心疼呢。”栾母自顾自收拾碗筷，也不管栾嘉吃没吃完。
栾嘉手上一空，她抬起头看向栾母。
栾母背对着栾嘉用冷水洗碗，贴着创口贴的十指被冷水冰红了。
灯光下她的发丝泛着暖光，身上的棉袄花纹有些年头了针线都散了点，内里都是缝补过的痕迹，外面看着还是好好的。
棉裤和脚上的棉鞋都是村里其它妇人不要给她的，被栾母洗的干干净净的。
村里谁都知道村头一排钢筋混凝土楼房里唯一的两间瓦房是李三家，是村里最穷的。
村里妇人看家里有什么不穿的用不上的就主动送给李三家。
栾嘉想了下自己和栾母有多少年没买过新衣服了，好像自己就没见家里有谁买过几件新衣服。
出门前栾嘉在栾母眼皮子底下拿了件厚外套和暖水袋。
栾母在看着电视织毛衣。
外面灯火通明，地上都是鞭炮的残屑。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合家欢乐。
栾嘉看到门口路上多了几辆小轿车，几个小孩在摔鞭炮，一个小女孩和小男孩捂着耳朵在笑。
估计是吃完饭出来玩的。
对面窗户投映着总是吵架的那对老夫妻正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大家子围了一桌。
老夫妻两边儿女在互相敬酒，偶尔回头笑着对他们说些什么，老夫妻两个被哄得也喝了些酒，脸都笑红了。
栾嘉看着看着眼眶一酸，她不想看了。
她跑去看房东家种的树，种的都是栾嘉没听过的，好像是叫海棠和木子李，听说开花的时候很好看。
栾嘉和栾母每次都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所以栾嘉住这一年多了也没见过它们开花。
栾嘉感觉可惜，怎么好像没多少人种梨花，她觉得梨花很好看。
她在村里看过有户人家种，白花绿叶特别好看。
栾嘉摸着面前光秃秃的枝杈，想到高恒给她看的书里有半句诗:“已是悬崖百丈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
手放在外面久了有点僵，她就放到暖水袋上。
栾嘉抱着暖水袋，走神了。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
——“爸爸，爸爸！下雪了”
——“奶奶！妈妈！我们可以堆雪人了！”
门口玩鞭炮的小孩突然一个个激动地跑回家里，大声嚷嚷着。声音大的引起周边其它几户人家打开窗户看。
雪细细碎碎的下着——
不一会儿，挨家挨户打开窗户看雪，还有不少人衣服都没穿好，就打开门到门口看。
——“哟下雪了……”
——“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哈哈哈。”
…………
栾嘉后知后觉脸上滑过几点冰凉，她走神的时间里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多，她之前摸过的枝杈上有了薄薄一层雪。
栾嘉想起刚刚那首诗的另外一句，“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栾嘉相见春天，想看花开。
栾嘉抬头看沈歆，沈歆今天穿了一身之前没穿过的制服和短裙，头发梳成排骨辫上面插了很多细碎的小花发夹。
她还被四五个跟班前后围着，看起来真的很像个被娇宠的大小姐。
栾嘉想:这么好看的衣服穿在沈歆身上真是“窝脏”了。
沈歆见没人回她也不生气，“棠岁，你文具盒里不是有把小刀，往陈梦杺身上划几刀。”
棠岁没动。沈歆甩手打了她一下，“你现在装什么死?你跟我一起干这事少了?你别忘了……”
棠岁捂着脸看着她想说什么，沈歆甩手又是几下。
讲台底下大家听着这些动静不敢发声，他们不是不想帮，是帮不了。
都只是普通农民家小孩，不是所有人都像栾嘉那样学习好到被老师关注。
让沈歆和严行健被栾嘉举报也不敢报复她，多的是在班里学习算好但远达不到被老师注意的人。
也有在老师那说的上话的，也不怕被报复的，但人家凭什么帮你啊？人家也不想多管闲事。
他们都怕啊，怕自己帮了后自己就成被针对那个，之前又不是没人去帮，那些人下场大家又不是没看见，现在还好好的也就栾嘉一个。
他们只是普通小孩，只想平平安安过完这一年，他们想当英雄，但没有本事去当。
棠岁拿着小刀来到陈梦杺面前，陈梦杺脸上全是液态胶水睁不开眼。
她感觉到刀离自己皮肤很近，她不敢反抗不敢求饶，但身体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顶着周围目光棠岁迟迟下不去手。
沈歆见状开始威胁，“午休快结束了，你故意拖延时间想让我妈看见我在做这些事?再不划，我就用刀在你身上划。”
栾嘉受不了了，她想去阻止，就算再被人背后捅一刀她也想去。
与此同时，棠岁把刀一扔。
“我下不去手，你拿刀划我。”棠岁说完就猛地把陈梦杺拽到自己身边，顺便把她衣服弄好。
“沈歆，从一年级到现在，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棠岁说完拉着陈梦杺准备去厕所给她洗脸。
“你们四个人把前后门堵上，一个人都别想放出去。”沈歆指挥自己身后四个人，严行健看到后也让自己身边跟班去看着教室窗户。
沈歆一步步走到棠岁面前，“你给我脸色看?一个求过我的人现在给我脸色看?
我凭什么不能过分?”沈歆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刀，贴在棠岁脸上，“划脸上太明显了，得划让人不敢看的地方。”
棠岁直看着她，主动带着她手贴在自己脖子上，“划这，你不划我看不起你。你以为你能靠着我那事情一直威胁我?
我不在乎那件事后，你觉得我会不会拿证据去你妈面前举报你。”
沈歆看着她没动作。
午休铃声响起，要上课了。
“棠岁，你最好一直护着她，也最好一直护好自己。”沈歆留下这句话就收刀走人了，其他人在听到铃声就回自己位置上了。
棠岁和陈梦杺下楼了。
栾嘉趁人不注意去找棠岁和陈梦杺。
这个学校卫生间统一都在一楼，六个年级就建了两个大卫生间。
栾嘉去了最近的，果然看见了棠岁。
棠岁外套脱了，里面穿着白色毛衣，鞋面沾了不少水珠。
栾嘉走近后发现她头发上都有不少水。
“帮陈梦杺擦身上笔迹没注意弄到了，”棠岁跟着她视线解释了一下，“陈梦杺在里面，我擦完她够不到的地方后，剩下的让她自己处理了。”
“这次欺负陈梦杺你参与了么？之前沈歆欺负别人你都参与了么？
你有什么被沈歆知道了?为什么是陈梦杺?”栾嘉直觉棠岁可能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棠岁没看她，望着不远处的操场，“没参与，我不知道沈歆这次直接上手，她这次把我支开了。
她之前欺负别人都更多是言语上，很少上手，就算上手也不敢让人发现。
为什么是陈梦杺?呵，她欺负别人还需要理由么。 ”其它两个问题棠岁没回答。
栾嘉想到自己刚转学被欺负的那次，“那次我书包是你帮我藏起来的吧，你找人告诉了高恒，高恒告诉了我。”
棠岁听到后惊讶转头，“你很聪明。”
栾嘉想明白了，她不应该看到棠岁这次帮了陈梦杺就开始在心里帮棠岁洗白，觉得她有苦衷，其实她是个好人。
棠岁不无辜，只是她比沈歆严行健多了点良心。
沈歆欺负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棠岁没直接上手帮，那也间接帮过。
棠岁还是自己心里的那个沈歆的“走狗”。
想明白后栾嘉就不想再跟棠岁说话了。
她准备回教室。
这次棠岁喊住了她，“我跟沈歆闹了，之后她不会放过我。整个班我只能找你了，你能帮我么？”
栾嘉没说话，她觉得不对劲，棠岁明明有沈歆欺负人的证据还要自己帮助?
棠岁看出来她的疑惑，“假的，我哪有她什么证据。”
“你可以转班，你都在别的班了沈歆会顾及点，”栾嘉踢了踢脚边石子，“你也可以带着陈梦杺一起转班，这样还能保护她。”
棠岁摇摇头，“我和陈梦杺都跟严老师家亲戚，转班这条路行不通。整个年级沈、严教学能力最好，她们也只带好班。
要不是有特殊情况这两老师也不会离开城里带着子女在这教书。沈歆严行健虽然人不行，但成绩都在年级前几。
这两老师教过的学生在升初考试里被城里学校选走的最多，谁不想去城里读书啊。”
栾嘉不知道沈、严两老师全年级教学能力最好，她只知道这两老师带的班一定会有沈歆和严行健。
栾嘉想回班级了，她觉得棠岁罪有应得，她不想帮她。
已经上课了，栾嘉偷偷从后门回了位置，庆幸自己选位置的时候选了坐在外面。
刚坐下来看见沈歆在发作业本，她路过栾嘉的时候故意撞了撞她。
栾嘉手里正拿着这节课要用的书，被撞的没拿稳砸到了自己手，她都无语，爱坐外边位置也是遭罪。
四年级上半年之后的时间里栾嘉在教室再也没碰见过沈歆像欺负陈梦杺那次欺负人，但这位大小姐也没收手。
仗着自己班长的身份没少以公谋私体罚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栾嘉都被她体罚过几次，次次蹲半小时马步，关键沈歆找的理由还真没办法让人反驳。
沈歆还是经常逮人出去欺负，暂时放过了棠岁和陈梦杺。
棠岁知道栾嘉不会帮她后也开始专注于提升成绩，她不敢想等沈歆回过神来她要是没依仗会被整多惨。
栾嘉四年级上半学期过的比去年好，栾母打她的次数不如往年多。
这就让栾嘉产生了错觉，栾母开始喜欢她。
她也就开始想提要求，过年这天栾母没带栾嘉和李父过年。
大年三十两人在出租屋吃饺子，饺子是房东家送的。料很多，韭菜鸡蛋馅的。
栾嘉吃着吃着有了小心思，“妈我想补课，我看很多考上附中的人都补过课。”
栾母在看电视，“什么附中?没听过，你就在这边初中念。你姐当初就在这边念不也考上了?
能考上的人怎样都能考上，考不上的人怎样都考不上。”
栾嘉不赞同，“姐那一届中考全校将近二百人也不就她一个考上一中，附中每年考上一中的人都数不过来。
在附中没考上一中的人也都考上了高中，这边中学呢，那一届也不才十个人考上高中。
两边教育质量比不了，我想让自己考上一中的几率大一点。”
栾母喝着碗里饺子汤，“我不会供你读到高中，我供不起。”
栾嘉捧着碗，低下头，“我知道，我也没想过让你一直供我读书。我就是……”
栾母放下碗筷，“吃完饭你自己出去呆一会儿，今天过年我不想打你让房东家笑话。”
栾嘉眼睛一酸，眼眶里的泪水承受不住掉在碗里。
“我没打你没骂你，你哭什么?大过年的看着晦气，你想让我心疼你?我还没人心疼呢。”栾母自顾自收拾碗筷，也不管栾嘉吃没吃完。
栾嘉手上一空，她抬起头看向栾母。
栾母背对着栾嘉用冷水洗碗，贴着创口贴的十指被冷水冰红了。
灯光下她的发丝泛着暖光，身上的棉袄花纹有些年头了针线都散了点，内里都是缝补过的痕迹，外面看着还是好好的。
棉裤和脚上的棉鞋都是村里其它妇人不要给她的，被栾母洗的干干净净的。
村里谁都知道村头一排钢筋混凝土楼房里唯一的两间瓦房是李三家，是村里最穷的。
村里妇人看家里有什么不穿的用不上的就主动送给李三家。
栾嘉想了下自己和栾母有多少年没买过新衣服了，好像自己就没见家里有谁买过几件新衣服。
出门前栾嘉在栾母眼皮子底下拿了件厚外套和暖水袋。
栾母在看着电视织毛衣。
外面灯火通明，地上都是鞭炮的残屑。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合家欢乐。
栾嘉看到门口路上多了几辆小轿车，几个小孩在摔鞭炮，一个小女孩和小男孩捂着耳朵在笑。
估计是吃完饭出来玩的。
对面窗户投映着总是吵架的那对老夫妻正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大家子围了一桌。
老夫妻两边儿女在互相敬酒，偶尔回头笑着对他们说些什么，老夫妻两个被哄得也喝了些酒，脸都笑红了。
栾嘉看着看着眼眶一酸，她不想看了。
她跑去看房东家种的树，种的都是栾嘉没听过的，好像是叫海棠和木子李，听说开花的时候很好看。
栾嘉和栾母每次都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所以栾嘉住这一年多了也没见过它们开花。
栾嘉感觉可惜，怎么好像没多少人种梨花，她觉得梨花很好看。
她在村里看过有户人家种，白花绿叶特别好看。
栾嘉摸着面前光秃秃的枝杈，想到高恒给她看的书里有半句诗:“已是悬崖百丈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
手放在外面久了有点僵，她就放到暖水袋上。
栾嘉抱着暖水袋，走神了。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
——“爸爸，爸爸！下雪了”
——“奶奶！妈妈！我们可以堆雪人了！”
门口玩鞭炮的小孩突然一个个激动地跑回家里，大声嚷嚷着。声音大的引起周边其它几户人家打开窗户看。
雪细细碎碎的下着——
不一会儿，挨家挨户打开窗户看雪，还有不少人衣服都没穿好，就打开门到门口看。
——“哟下雪了……”
——“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哈哈哈。”
…………
栾嘉后知后觉脸上滑过几点冰凉，她走神的时间里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多，她之前摸过的枝杈上有了薄薄一层雪。
栾嘉想起刚刚那首诗的另外一句，“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栾嘉相见春天，想看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