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穗仔细回想了一下，且不说当初的言家是如何辉煌。她本该出生在书香门第，即便出生就是商人之女，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何况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对她的宠爱可想而知。虽然爹爹时常想把她培养成各方面都优秀的女子，但常常因为她的娇气和懒惰而放弃，最后她文不成武不就，爹爹也十分满意。
她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即便是跟着爹爹去学做一个商人，也是在言家已经声名赫赫之时，她不需要卑躬屈膝求什么、放低身价迎合什么，只因为她姓言，便只需要高高在上的权衡利弊。
她从来不受委屈，爹娘都舍不得她受委屈，即便是皇后又如何？
“你对旗乐怀恨在心，便设计陷害她，你可知祈福之事关大黎国运，你如此小家子气，怎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恩宠！”皇后拍案而起，满嘴义正言辞，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在声张正义。
“皇后娘娘身为大黎国母，怎能信口雌黄！”梁玉气急，“怎能只凭一张嘴给人定罪。”
言穗撇过一眼皇后不自然的手，十有八九在拖延时间。
“梁小姐急什么，证据马上就来了。你如此为她说话，也要想清楚后果才是。”
梁玉一愣，再看向言穗，她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丝毫不为皇后的话所动。
她心里暗自思量，旗乐的样子不像作假，没准真的是被陷害的，不过旗乐得罪的人不少，哪能轻易断定是谁。
上午那么多人看到她和旗乐起冲突，理所当然最先想到她，或许，她是最好的背锅对象，毕竟祈福期间食荤腥，可不是小罪，皇后未必想知道是谁干的，但急于给旗乐脱罪。
“怎么，徐三公子已经证明公主的清白了吗？”
什么不该说她说什么。
旗乐瞬间变了脸色，明明说的那么小声，她怎么听见的？
言穗面带笑意，她是没听见，但是梁玉听得见啊，习武之人感官都要比常人灵敏些。
“徐三公子说，旗乐公主的确寻过他，但堪堪见了一面，旁的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公主去做什么了。”住持在一旁补充道，毕竟徐三公子是无辜之人。
“看来徐三公子不太想听旗乐公主的心事啊。”
“你……”旗乐气得站了起来，委屈得红了眼睛。
皇后不满看了一眼女儿，怎的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没等言穗再说点什么，房门被人打开。
一个嬷嬷，后面跟着跟着一个眼熟的人——苏媛。
“皇后娘娘，老身把证人带来了。刚刚老身去逐个问了各个小姐，问有没有人见过可疑之人靠近过公主房间，苏三小姐说，她在不久前看见清砚县主好像拿着什么出现在公主房间附近。”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皇后右手往身后一甩，想以气势压人。
奈何言穗依旧不为所动。她记得爹爹说，为商之人，不能轻易让人猜到自己的心思，其次气势不能输人。
“皇后娘娘急什么，梁小姐的话不能当真，凭什么苏三小姐的话可信？您这急于给公主脱罪的样子，当真是有些狼狈了。”
旗乐忍不住了，“梁玉和你交好，自然向你说话。苏三小姐和我并无交情，何况，她还是你的亲戚！”
“看来公主不仅喜欢乱吃饭，还喜欢乱说话，我与苏家并无半点关系，这一点，苏三小姐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
她回头看向苏媛，眼里是对苏家人一如既往的冷漠。
“臣女不敢和清砚县主攀关系，不过臣女的确看见清砚县主在公主回房不久前，鬼鬼祟祟出现在公主房间附近。”苏媛不看她，低着头，姿态恭顺。
“那你就说说，公主何时回的房间，你又是何时看到我的？”
苏媛一愣，没想到她反问得那么快。
“具体时辰我是不清楚的，只是在看见清砚县主后，不久就听说……不久公主这事就闹开了。”苏媛冷静道。
言穗心底叹口气，其实她不是很想动苏家，可为什么偏要来寻她不痛快。
她突然不想跟她们玩了。
“清砚有一事想要麻烦方丈。”
“县主请说。”住持轻声道。
“自大殿祈福之后，我便和梁小姐一起去给爹娘求了平安符，那里的鉴语大师可以为我作证。之后梁小姐练功，我便在一旁陪着她，那里有一个叫空元的扫地小沙弥一直在。方丈可以派人去找他们求证。”
住持往后看了一眼，便有沙弥出了门。
梁玉眼疾手快，冷着脸拦住要跟着沙弥一起出去的嬷嬷。
“梁小姐这是何意？”
“嬷嬷可还记得当初来我言府替大皇子道歉是如何装的和善？如今怎么不装了。”
梁玉冷着脸没说话，出声的是言穗。
言穗也没有看那嬷嬷，看的是皇后和旗乐，“我不知道皇后用什么换的苏三小姐来作伪证，大概是借了大皇子侧妃的手。但我明白的是，皇后娘娘只不过因为我与旗乐产生过冲突，又没有其他小姐见过我，便赌我无法自证清白。可能甚至还想借这个机会除掉我这个威胁。可是皇后娘娘，你信任和着急为你女儿脱罪没有错，可你凭什么让无辜之人去替你的女儿，我就不是别人家宠爱至极的女儿了吗？还是你觉得，你是皇后，他们是商人，卑贱的商人之女替高贵的公主顶罪是理所当然。你觉得我不懂尊卑，何为尊卑，我清清白白、心地纯良的爹娘为尊，而狭隘卑劣的皇后你，不配和他们比。”
字字句句，诛心之言。
“大胆！”
“大胆的是旗乐公主你才对，我都告诉你什么后果了，可你还是执迷不悟。还是你觉得，借此除掉我，那些就不会发生了？”
言穗眼神薄凉，语气平淡，但极具威慑力。
旗乐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又开始颤抖起来。
“母妃！母妃！”
“皇后娘娘现在是不是很想叫人把我抓下去，先打几十大板，然后偷偷灭口？”
言穗微微扬起了一点下巴，“可惜这里不是你的柔福宫，是黎安寺，除了那个善于变脸的老嬷嬷和你身旁那个没用的女儿，你什么都没有，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皇后手拍在桌子上，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吗？”
“难道不是皇后……”
“皇后娘娘可别恶人先告状啊！”
言穗一愣，寻声转头。
只见单昭抱臂，靠在不知何时打开的门框上，笑看着她，嚣张至极……但……真顺眼啊，言穗不自觉笑了出来。
谢书慈默默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来。
再接着，不久前出门的沙弥，去而复返。
“如清砚县主所言，他二人的确能为县主证明。”
住持点了点头。
“既如此，剩下的交给方丈您了，我们就先走了。”
单昭上前来，看都不看皇后一眼，拉着言穗就走。
“你干嘛打断我说话？”言穗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不满道。
单昭白她一眼，“我来帮你的好不好？”
“那你来的也太晚了吧，我都解决了。”
“是是是，你也太威风了，我的清砚县主。”单昭失笑。
言穗扭头不再看他，手腕挣脱他的禁锢，跑了出去。
“你找他来的？”挨着谢书慈，她小声问道。
谢书慈回头瞄一眼默默跟在她们后面的单昭，也压低了声音，“我本来是去找二殿下的，但六殿下也在，我说了下情况，六殿下便来了。”
左右再瞄几眼，谢书慈再凑近些，“其实我们早就在门外了，但是六殿下站在门口不进去，还说不用担心，你能处理。”
“唉，六殿下对你这着急又信任的样子，当真让我羡慕啊……”谢书慈眨眨眼睛，别有深意。
言穗一愣，耳根子跟着红了，“你别乱想，也别瞎说！”走出几步又回头凶巴巴道。
晚上的时候，梁玉要去练剑，谢书慈和言穗屁颠屁颠跟着去看，梁玉那英姿飒爽的样子，练起剑来，极具观赏性，对她们来说，比舞姬翩翩起舞还要吸引人。
“月下美人兮，剑往寒来……”
“美不胜收？”
“……”
谢书慈看得开心，忍不住吟词，突然被言穗插一句，瞬间卡住。
梁玉都惹不住笑出声。
“我爹要是知道你这真实水平，还能夸得出口吗？”
言穗扮了个鬼脸，无视对方的白眼。
“各位……在干嘛呢？”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单昭坐在树上，吊儿郎当的，像极了纨绔。
“见过六殿下。”
那俩人不约而同行礼，慢一拍的言穗跟着做了个行礼的动作，把单昭看笑了。
他轻松的从树上跳下来，“梁玉，过几招？”
梁玉惊喜抬头。
长剑出鞘，旁观二人忽然连呼吸都不敢重。
单昭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出手都极为迅猛，令人难以招架。
意识到差距的梁玉面色开始凝重，剑剑只能防守，慢慢开始吃力。
“六殿下真帅啊，不过……他就不能让让梁玉吗？”谢书慈神情复杂，凑到言穗耳边。
言穗也看出来了，梁玉防守得有些狼狈起来。
“咳……咳……”她重重咳了两下。
单昭手一顿，缝隙中看她一眼，看准时机，收剑入鞘。
梁玉终于得以喘息，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是不能和六殿下相比。”言语里满满的失落。
“不错了，但的确还得再练练。”单昭说着说着，站到了言穗身边。
“我觉得你很厉害了啊，六殿下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整个大黎都未必有人比得过他，我们也没必要和他比嘛！”谢书慈走到梁玉身边安慰道，还使劲和言穗使眼色。
言穗想了想，扭头看单昭，“她家里人不同意她练武，更不会请人专门教她，能练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觉得她很有天赋，要不……你……指点指点她？”
她眉眼带笑，在后面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塞了颗珠子到他手里。
单昭一愣，月光下姑娘的笑容，比月亮还蛊惑人心。
“好。”
手中珠子的质感，是之前那颗湖蓝色的珠子。
梁玉惊喜地看过来，“谢过六殿下。”
“不客气。”单昭突然心情很好。
整个晚上，梁玉一直集中精神，听单昭的提点。
其他两人就不停听见“高一点！”“别犹豫！”“脚步乱了。”“别乱看！”
……
谢书慈打了个哈欠，靠在言穗身上，“梁玉不累吗？”
“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吧。”言穗小声道。
看梁玉咬牙坚持的模样，她其实也能明白。梁玉如此热爱习武，能碰上单昭这样水平的人指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机会。
“那你呢？你忘了你第一天一夜没睡，第二天的惨样了吗？”
言穗突然噎住，话是这么说，但是……她要是也回去，岂不是只剩他们单独在一起？想想……就让人不开心。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你怎么可能没事！”谢书慈被她的嘴硬一气，没注意到自己声音提高了。
她赶紧捂住谢书慈的嘴。
抬头看那两人好像没听见的样子，悄悄松口气。
“今天晚上就到这吧，没什么是一朝一夕练成的，之后再有问题，你来找我就可以了。”
言穗一愣，他这是听见了，还是巧合？
梁玉有些惊喜，“真的可以……再打扰六殿下吗？”
单昭松了松筋骨，“不打扰，小事情，早点回去休息吧。”
珠子在手心摩挲，他觉得这一点都不亏。
夜色渐深，言穗也打了个哈欠。
偏进院子时，单昭还叫了她。
谢书慈拉着梁玉先进去了，言穗不满的回头看他。
“这算你欠我一次对吧！”他拿着那颗湖蓝色的珠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虽有些不情愿，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要你还。”
“什么？”
“以后离单拓远一点。”
“……”
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为什么？”
单昭顿了顿，“我也没问你为什么要我帮梁玉啊！”
“那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开始左顾右盼，有些不自在。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完全听得清。
言穗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有风起。
“没有被明确说出口的事情，我都害怕是错觉。”
风里有心事。
月亮挂在天上，不懂人的心事。
“你知道塞外的月亮吗？”
单昭的视线，从月亮转移到她的脸上。
“很大、很亮，极具诱惑力。可是……诱惑我的是月亮，而我为之心动的，是月亮下的人。”
言穗不语。
“是那天，月亮下，面对贼人毫不露怯……清冷得像仙子下凡的小姑娘……我的意思是，我承认，我对你心动，很早以前。”
风轻。
“言穗，我喜欢你。”
夜静。
摩挲衣角的手指暴露她的不知所措。
“那……好吧。”
言穗把珠子从他手里抢过来，转身就跑。
“……”
就这样？深情一扫而空，单昭瞪圆了眼睛看着她逃走，手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
言穗站在房间门口，大口喘着气。湖蓝色的珠子在手心闪着微光。
言穗抬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心跳加速，怎么也抑制不住。
何况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对她的宠爱可想而知。虽然爹爹时常想把她培养成各方面都优秀的女子，但常常因为她的娇气和懒惰而放弃，最后她文不成武不就，爹爹也十分满意。
她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即便是跟着爹爹去学做一个商人，也是在言家已经声名赫赫之时，她不需要卑躬屈膝求什么、放低身价迎合什么，只因为她姓言，便只需要高高在上的权衡利弊。
她从来不受委屈，爹娘都舍不得她受委屈，即便是皇后又如何？
“你对旗乐怀恨在心，便设计陷害她，你可知祈福之事关大黎国运，你如此小家子气，怎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恩宠！”皇后拍案而起，满嘴义正言辞，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在声张正义。
“皇后娘娘身为大黎国母，怎能信口雌黄！”梁玉气急，“怎能只凭一张嘴给人定罪。”
言穗撇过一眼皇后不自然的手，十有八九在拖延时间。
“梁小姐急什么，证据马上就来了。你如此为她说话，也要想清楚后果才是。”
梁玉一愣，再看向言穗，她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丝毫不为皇后的话所动。
她心里暗自思量，旗乐的样子不像作假，没准真的是被陷害的，不过旗乐得罪的人不少，哪能轻易断定是谁。
上午那么多人看到她和旗乐起冲突，理所当然最先想到她，或许，她是最好的背锅对象，毕竟祈福期间食荤腥，可不是小罪，皇后未必想知道是谁干的，但急于给旗乐脱罪。
“怎么，徐三公子已经证明公主的清白了吗？”
什么不该说她说什么。
旗乐瞬间变了脸色，明明说的那么小声，她怎么听见的？
言穗面带笑意，她是没听见，但是梁玉听得见啊，习武之人感官都要比常人灵敏些。
“徐三公子说，旗乐公主的确寻过他，但堪堪见了一面，旁的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公主去做什么了。”住持在一旁补充道，毕竟徐三公子是无辜之人。
“看来徐三公子不太想听旗乐公主的心事啊。”
“你……”旗乐气得站了起来，委屈得红了眼睛。
皇后不满看了一眼女儿，怎的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没等言穗再说点什么，房门被人打开。
一个嬷嬷，后面跟着跟着一个眼熟的人——苏媛。
“皇后娘娘，老身把证人带来了。刚刚老身去逐个问了各个小姐，问有没有人见过可疑之人靠近过公主房间，苏三小姐说，她在不久前看见清砚县主好像拿着什么出现在公主房间附近。”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皇后右手往身后一甩，想以气势压人。
奈何言穗依旧不为所动。她记得爹爹说，为商之人，不能轻易让人猜到自己的心思，其次气势不能输人。
“皇后娘娘急什么，梁小姐的话不能当真，凭什么苏三小姐的话可信？您这急于给公主脱罪的样子，当真是有些狼狈了。”
旗乐忍不住了，“梁玉和你交好，自然向你说话。苏三小姐和我并无交情，何况，她还是你的亲戚！”
“看来公主不仅喜欢乱吃饭，还喜欢乱说话，我与苏家并无半点关系，这一点，苏三小姐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
她回头看向苏媛，眼里是对苏家人一如既往的冷漠。
“臣女不敢和清砚县主攀关系，不过臣女的确看见清砚县主在公主回房不久前，鬼鬼祟祟出现在公主房间附近。”苏媛不看她，低着头，姿态恭顺。
“那你就说说，公主何时回的房间，你又是何时看到我的？”
苏媛一愣，没想到她反问得那么快。
“具体时辰我是不清楚的，只是在看见清砚县主后，不久就听说……不久公主这事就闹开了。”苏媛冷静道。
言穗心底叹口气，其实她不是很想动苏家，可为什么偏要来寻她不痛快。
她突然不想跟她们玩了。
“清砚有一事想要麻烦方丈。”
“县主请说。”住持轻声道。
“自大殿祈福之后，我便和梁小姐一起去给爹娘求了平安符，那里的鉴语大师可以为我作证。之后梁小姐练功，我便在一旁陪着她，那里有一个叫空元的扫地小沙弥一直在。方丈可以派人去找他们求证。”
住持往后看了一眼，便有沙弥出了门。
梁玉眼疾手快，冷着脸拦住要跟着沙弥一起出去的嬷嬷。
“梁小姐这是何意？”
“嬷嬷可还记得当初来我言府替大皇子道歉是如何装的和善？如今怎么不装了。”
梁玉冷着脸没说话，出声的是言穗。
言穗也没有看那嬷嬷，看的是皇后和旗乐，“我不知道皇后用什么换的苏三小姐来作伪证，大概是借了大皇子侧妃的手。但我明白的是，皇后娘娘只不过因为我与旗乐产生过冲突，又没有其他小姐见过我，便赌我无法自证清白。可能甚至还想借这个机会除掉我这个威胁。可是皇后娘娘，你信任和着急为你女儿脱罪没有错，可你凭什么让无辜之人去替你的女儿，我就不是别人家宠爱至极的女儿了吗？还是你觉得，你是皇后，他们是商人，卑贱的商人之女替高贵的公主顶罪是理所当然。你觉得我不懂尊卑，何为尊卑，我清清白白、心地纯良的爹娘为尊，而狭隘卑劣的皇后你，不配和他们比。”
字字句句，诛心之言。
“大胆！”
“大胆的是旗乐公主你才对，我都告诉你什么后果了，可你还是执迷不悟。还是你觉得，借此除掉我，那些就不会发生了？”
言穗眼神薄凉，语气平淡，但极具威慑力。
旗乐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又开始颤抖起来。
“母妃！母妃！”
“皇后娘娘现在是不是很想叫人把我抓下去，先打几十大板，然后偷偷灭口？”
言穗微微扬起了一点下巴，“可惜这里不是你的柔福宫，是黎安寺，除了那个善于变脸的老嬷嬷和你身旁那个没用的女儿，你什么都没有，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皇后手拍在桌子上，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吗？”
“难道不是皇后……”
“皇后娘娘可别恶人先告状啊！”
言穗一愣，寻声转头。
只见单昭抱臂，靠在不知何时打开的门框上，笑看着她，嚣张至极……但……真顺眼啊，言穗不自觉笑了出来。
谢书慈默默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来。
再接着，不久前出门的沙弥，去而复返。
“如清砚县主所言，他二人的确能为县主证明。”
住持点了点头。
“既如此，剩下的交给方丈您了，我们就先走了。”
单昭上前来，看都不看皇后一眼，拉着言穗就走。
“你干嘛打断我说话？”言穗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不满道。
单昭白她一眼，“我来帮你的好不好？”
“那你来的也太晚了吧，我都解决了。”
“是是是，你也太威风了，我的清砚县主。”单昭失笑。
言穗扭头不再看他，手腕挣脱他的禁锢，跑了出去。
“你找他来的？”挨着谢书慈，她小声问道。
谢书慈回头瞄一眼默默跟在她们后面的单昭，也压低了声音，“我本来是去找二殿下的，但六殿下也在，我说了下情况，六殿下便来了。”
左右再瞄几眼，谢书慈再凑近些，“其实我们早就在门外了，但是六殿下站在门口不进去，还说不用担心，你能处理。”
“唉，六殿下对你这着急又信任的样子，当真让我羡慕啊……”谢书慈眨眨眼睛，别有深意。
言穗一愣，耳根子跟着红了，“你别乱想，也别瞎说！”走出几步又回头凶巴巴道。
晚上的时候，梁玉要去练剑，谢书慈和言穗屁颠屁颠跟着去看，梁玉那英姿飒爽的样子，练起剑来，极具观赏性，对她们来说，比舞姬翩翩起舞还要吸引人。
“月下美人兮，剑往寒来……”
“美不胜收？”
“……”
谢书慈看得开心，忍不住吟词，突然被言穗插一句，瞬间卡住。
梁玉都惹不住笑出声。
“我爹要是知道你这真实水平，还能夸得出口吗？”
言穗扮了个鬼脸，无视对方的白眼。
“各位……在干嘛呢？”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单昭坐在树上，吊儿郎当的，像极了纨绔。
“见过六殿下。”
那俩人不约而同行礼，慢一拍的言穗跟着做了个行礼的动作，把单昭看笑了。
他轻松的从树上跳下来，“梁玉，过几招？”
梁玉惊喜抬头。
长剑出鞘，旁观二人忽然连呼吸都不敢重。
单昭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出手都极为迅猛，令人难以招架。
意识到差距的梁玉面色开始凝重，剑剑只能防守，慢慢开始吃力。
“六殿下真帅啊，不过……他就不能让让梁玉吗？”谢书慈神情复杂，凑到言穗耳边。
言穗也看出来了，梁玉防守得有些狼狈起来。
“咳……咳……”她重重咳了两下。
单昭手一顿，缝隙中看她一眼，看准时机，收剑入鞘。
梁玉终于得以喘息，有些不知所措。
“我还是不能和六殿下相比。”言语里满满的失落。
“不错了，但的确还得再练练。”单昭说着说着，站到了言穗身边。
“我觉得你很厉害了啊，六殿下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整个大黎都未必有人比得过他，我们也没必要和他比嘛！”谢书慈走到梁玉身边安慰道，还使劲和言穗使眼色。
言穗想了想，扭头看单昭，“她家里人不同意她练武，更不会请人专门教她，能练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觉得她很有天赋，要不……你……指点指点她？”
她眉眼带笑，在后面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塞了颗珠子到他手里。
单昭一愣，月光下姑娘的笑容，比月亮还蛊惑人心。
“好。”
手中珠子的质感，是之前那颗湖蓝色的珠子。
梁玉惊喜地看过来，“谢过六殿下。”
“不客气。”单昭突然心情很好。
整个晚上，梁玉一直集中精神，听单昭的提点。
其他两人就不停听见“高一点！”“别犹豫！”“脚步乱了。”“别乱看！”
……
谢书慈打了个哈欠，靠在言穗身上，“梁玉不累吗？”
“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吧。”言穗小声道。
看梁玉咬牙坚持的模样，她其实也能明白。梁玉如此热爱习武，能碰上单昭这样水平的人指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机会。
“那你呢？你忘了你第一天一夜没睡，第二天的惨样了吗？”
言穗突然噎住，话是这么说，但是……她要是也回去，岂不是只剩他们单独在一起？想想……就让人不开心。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你怎么可能没事！”谢书慈被她的嘴硬一气，没注意到自己声音提高了。
她赶紧捂住谢书慈的嘴。
抬头看那两人好像没听见的样子，悄悄松口气。
“今天晚上就到这吧，没什么是一朝一夕练成的，之后再有问题，你来找我就可以了。”
言穗一愣，他这是听见了，还是巧合？
梁玉有些惊喜，“真的可以……再打扰六殿下吗？”
单昭松了松筋骨，“不打扰，小事情，早点回去休息吧。”
珠子在手心摩挲，他觉得这一点都不亏。
夜色渐深，言穗也打了个哈欠。
偏进院子时，单昭还叫了她。
谢书慈拉着梁玉先进去了，言穗不满的回头看他。
“这算你欠我一次对吧！”他拿着那颗湖蓝色的珠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虽有些不情愿，她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要你还。”
“什么？”
“以后离单拓远一点。”
“……”
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为什么？”
单昭顿了顿，“我也没问你为什么要我帮梁玉啊！”
“那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开始左顾右盼，有些不自在。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但在这寂静的夜晚完全听得清。
言穗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有风起。
“没有被明确说出口的事情，我都害怕是错觉。”
风里有心事。
月亮挂在天上，不懂人的心事。
“你知道塞外的月亮吗？”
单昭的视线，从月亮转移到她的脸上。
“很大、很亮，极具诱惑力。可是……诱惑我的是月亮，而我为之心动的，是月亮下的人。”
言穗不语。
“是那天，月亮下，面对贼人毫不露怯……清冷得像仙子下凡的小姑娘……我的意思是，我承认，我对你心动，很早以前。”
风轻。
“言穗，我喜欢你。”
夜静。
摩挲衣角的手指暴露她的不知所措。
“那……好吧。”
言穗把珠子从他手里抢过来，转身就跑。
“……”
就这样？深情一扫而空，单昭瞪圆了眼睛看着她逃走，手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
言穗站在房间门口，大口喘着气。湖蓝色的珠子在手心闪着微光。
言穗抬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心跳加速，怎么也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