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昭不由的将身边人拉得靠自己近一些。
领头人眼神有些阴郁，原本重金买一个小姑娘的命，是他们白浮楼占了大便宜。即便是第一富商之女身边多有保护之人，也不过是个商户之家，不会多难得手。
偏偏她和六殿下有关系，趁六殿下不在的时候下手倒不是不可以，但因为上次白浮楼的人在他手里吃了亏，怕他看重这丫头事后寻仇，便决定准备充足一网打尽。
“六殿下考虑的怎么样？”
单昭笑得轻蔑，“考虑什么，丢下我的未婚妻自己跑？你是瞧不起我呢，还是瞧不起我。”
领头看他如此冷静，心里没有底来。传言六殿下单昭一人可敌千军万马，他们这种没上过战场的，也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还不上吗？”他又挑衅起来。
领头人心一横，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拿下！”
一声令下，群拥而上。
单昭再搂着身边人的腰，一跃而起，踩着别人的肩膀快速转移阵地。
言穗死死抱着他，眼睛都不敢睁。
刀剑相撞声很激烈，但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她睁开眼，眼前除了单昭，谁也没有。
“人呢？”
“甩了啊！”单昭说的理所当然，“你不会真以为我打的过那么多人吧。”
言穗还真这么想的，毕竟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果然现实和话本是有差距的。
单昭捏了捏她的脸，“我又不是神仙。”
不过能从那么多人里，带着她这样一个累赘跑出来也是本事，她一下又想开了。
“有没有受伤？”她突然想起来，扒拉起他来。
单昭眯起眼，“你是不是反应太慢了点。”
随后又苦着一张脸，将自己手肘摆在她面前，一道伤口隔着衣服还在渗血。
言穗还来得及惊叹他变脸的速度，就倒吸一口凉气。
单昭偷笑，这种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言穗这种特别怕疼的娇娇姑娘来说，算得上严重。
她小心翼翼拨开他的衣服，却又不知所措，身边既无药膏，也不知道怎么止血，只能心虚的抬头看他。
单昭无奈的笑笑，摸摸她的脑袋，收回了自己的手。
“唉。”
“没事的，它自己就会好。”他一脸无所谓。
片刻后又严肃起来，“白浮楼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言府……”
言穗一愣，“言府没事，有毕延毕棋和他们手下的人在。”还有一大批藏在暗处的侍卫，但她没有说出来。
“他们？”单昭有些怀疑。
“对啊，他们虽然打不过你，但还是很厉害的。”她又把他藏到身后的手扒拉过来，掏出自己干净的帕子，有模有样的包扎起来。
不管有用没用，他也不反抗。
“即便如此，白浮楼……”
“别担心啦，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言穗戳戳他的脸，又言辞肯定。
单昭顿了顿，倒不是不信她，但怎么可能不担心。
两个人在这莫名隐蔽的地方待到天黑，才趁着夜色回去。
单昭送她回言府，嘴上说着要走，却还是在言府外待了许久，直到任风带人来，替他暗守。
回到家和爹娘打过过招呼的言穗，进了自己房间就变了脸色，身后毕延毕棋跟着进了房门。
“你们一个加强言府看守，另一个去查白浮楼。”
“查白浮楼做什么？”正要领命就走的毕棋还是回过头来问了这一句。
言穗面上有些冷，“他们接了要你家小姐命的单子，你说要做什么？”
毕棋愣了愣，敢接这单子，看来白浮楼不太看得起他们言府，瞬间他的脸色比言穗还冷峻。
“明白了。”他们很快双双消失在夜色里。
言穗没有睡觉，过了两个时辰，有人来报。
说半夜府外来了两批人，一拨早到了，但一直没动静，反像和他们一样在守。很快来了第二批，结果他们和第一批人打起来了。
言穗愣了愣，很快猜到有一批是单昭的人。
一天以后，整个京城都在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传闻中出手必有人亡的白浮楼，招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总部被人放了一把火，整个白浮楼的人都散了。
就在前一晚，举着火把的毕棋得意洋洋的站在最前面，看着白浮楼的人四窜而逃，笑得有些残忍。
“杀人作恶的生意做多了，早晚要遭报应。”他扫视过那些试图杀了他但反被打倒在地的人的脸，“我看就是因为没人管，让你们过的太安逸，你们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连我家小姐的命也敢觊觎。”
不过一夜，令人闻风丧胆的白浮楼销声匿迹。
“做的可干净？”言穗瞥一眼笑嘻嘻回来邀功的毕棋，无奈的摇摇头。
“小姐，没人知道我们干的。”他笑得狡黠，“绝不会让六殿下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找死是不是？”小心思被戳穿，言穗拿起账本就往他身上砸。
毕棋笑嘻嘻躲开，跑了出去。
言穗皱起眉，刚刚得知白浮楼接了要她命的单子，白浮楼就没了。单昭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猜不到和她有关。
不过……只要她死不承认，那就只是她运气好。
藏在黑暗中还没来得及动手的任风表情很丰富，要不是他正好去过一趟言府，正好从他手里接过礼物的人就是前面那个举着火把的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言府小姐，心这么黑……
回去复命的任风表情很麻木，看向自家殿下的眼神也很复杂。
单昭莫名其妙，“你怎么了？事办得怎么样了？”
他结结巴巴的，“我们没动手……不是……我们没来得及动手。”
单昭皱起眉，“你好好说话。”
任风心一横，“我们到的时候，白浮楼已经烧没了，还看到有人举着火把特别嚣张的在说话，那人……那人就是……之前在言府从我手里接过礼物的那个侍卫。”
单昭一愣，毕棋？那这么说，言府出手了，那是言老爷下的令还是言穗下的令？
据他所知，毕棋好像只听命于言穗。
他的穗穗……他果然没看错。单昭笑出声来，看得任风摸不着头脑。
白浮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联系不到原先那个人的姜谪气得把手里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
他刚骂了言穗几句，外边就有人急匆匆过来。
“什么事急成这样？”他愈发恼怒。
来报的管家颤颤巍巍把手里的纸张递过去，“老爷，现在街上全是这个。”
姜谪不耐烦的接过来，看完又愤怒的把桌上茶具扫落在地，管家害怕地跪倒在地。
纸张是只有短短两行字，“陷害恩师得相位，惺惺作态是小人。”
啥明确的东西也没说，但指向性很明显。
“去查！”姜谪阴着一张脸下令。
管家没有站起来，面上为难。
“怎么了？”
“查不了啊老爷，各种各样的纸张、各种各样的笔记，都是这一句话，出现得也是莫名其妙。”
“给我查！我养你们吃白饭的吗？”姜谪大吼，管家吓得赶紧出门。
姜谪心中怒气难消，到处砸东西，房间里劈里啪啦，门外的人都不敢动弹。
言穗坐在院子里，轻松自在，好像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二十多年，姜谪安然无恙了二十多年，过得这么安逸，早就有所松懈。只要她动作够快，他就毫无反击之力。
流言持续发酵了一整天，姜谪根本睡不着，风雨欲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丞相府还来了不速之客。
单拓大着胆子去敲了姜谪的门。
姜谪打开门，脸色很不好，“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单拓很严肃，“侄儿是想来向舅舅求证一件事情，舅舅你……和当初言家之事，有没有关系？”
姜谪一下就炸了，“你在怀疑我？就凭几句流言你就来怀疑我？单拓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没有我你能有今天？怀疑我，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单拓脑子一片空白，真的假的他不知道，可舅舅的反应，怎能不让人怀疑？
“出去，滚出去！”
单拓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出门前遇上了姜谣。
“爹爹情绪不好，还望表哥见谅。”
单拓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不必担心我，想办法让你爹爹冷静下来才是。”
姜谣皱着眉，“有的话表哥可能不爱听，但我一定要说。当年之事我们这些后辈不清楚，但是……不管是真是假，表哥和我们丞相府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丞相府若是出了事，表哥不可能不受牵连的。”
单拓一怔，这种话他听过无数次，可没想到有一天会从面前这个人嘴里听到。
“谣谣，对即是对，错即是错，做错事就要承担错误，付出代价的。”
姜谣冷着脸，“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难道表哥要看着我们所拥有的一切统统消失吗？”
单拓突然觉得面前的人陌生，后退了半步，最后看她一眼，快步离开。
姜谣依旧心事重重。
一个夜晚，风平浪静。
民间的风声也传入了宫里，第二天的早朝，让皇帝有些恍惚。各路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彻查丞相姜谪。如同二十多年前，那些言丞相的好学生，纷纷请求给言家时间证明清白。
跪着的不是同一批大臣，但皇帝仍然是他。
二十多年前他同意了，这一次他仍旧允了。这不仅仅是言家的清白，也是他的清白。他要告诉天下百姓，他不是个因为猜忌，就屠杀忠臣的帝王。
姜谪着急的站了出来，大呼自己无辜，但无果，直接在早朝被扣押。
二殿下单洺带人前往丞相府，进行审讯和调查。
罪名还未成立，姜谪并未关进牢里，只是留在宫里。
泱妃急匆匆去见他，屏退了所有人。
一墙之隔，言穗冷眼旁观着他们兄妹情深，旁边站着一样讳莫如深的皇帝。
“怎么办啊？”泱妃害怕的在一旁坐下。
“你慌什么，他们找不到证据的。”姜谪在皇宫反而平静了下来。
泱妃依旧惶恐，“言家不是已经没人了吗？怎么还有人翻旧事？”
“没死完，还多了个小的。”想起言穗，姜谪面上满是阴狠。
“什么？当初买凶杀他们，防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们卷土重来，还让皇上背了这个锅，这要是败露了……”泱妃想想都害怕，说不下去。
姜谪突然想到什么，拍案而起，眼睛瞪得老大。
泱妃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姜谪脸色难看，“当初去查言家有没有留活口的就是皇上的人！”
皇上肯定知道言家还有活口，而言穗回来不久就被封了县主，这难道是巧合？
“你刚说言家还有活口，还有了小的，那个小的，不会是……清砚县主吧。”泱妃也想到了，手脚都僵硬起来。
“你快去，找拓儿，要他去丞相府，不能要单洺查到什么！”姜谪激动起来。
“你不是说什么也没留吗？”泱妃差点喊出来。
“当初言府也什么都没有，不还是搜出了龙袍？”姜谪压着声音吼。
一语惊醒梦中人，泱妃惊恐的站了起来，往门外去，但在门口停了下来。
“不行，不行，不能让拓儿参与进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真的出了事，也不能拖累他。”泱妃喃喃自语，被身后的姜谪听见。
姜谪怒不可遏，但碍于这是皇宫，只能压抑怒火，“愚蠢，我这个丞相没了，他还能靠什么！”
泱妃左右为难，还是跑了出去。在见人之前调整好情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们一早就知道是他？”皇帝低语。
言穗沉默片刻，才慢慢出声，“屠杀那日，爹爹躲在角落里，听见他自己承认了自己的恶行。”
“抱歉，并非刻意隐瞒，只是没有证据，他又是你的左膀右臂，没有把握，我不能拿爹爹二十多年的努力作赌注。”她又补充道。
皇帝没再问什么，也没再说其它的。
许久之后叹了口气，从那张隐蔽的门走了出去。
言穗再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姜谪，也走了出去。
有人安逸了二十多年，有人准备了二十多年，这一局你要是不输，那真是老天无眼，她心道。
悄悄放进丞相府的“证据”是给百姓看的，另外让皇上看到真相，才叫尘埃落定。
单洺带人去丞相府，单昭怕姜谪早有预料，在丞相府设伏，又或者姜谪的密室机关太多，单洺无法应付，便跟着一起去了。
本来单昭嘱咐她，他回来之前不要离开皇宫，但言穗还是想回去一趟。
正好路过了单拓的宫殿，想起姜谪要泱妃去找单拓，她其实不太希望单拓参与进来。
那天在马车上，爹爹问她，除了在时间的考究上，还有没有别的原因，致使她主动对姜谪下手。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单拓，无过之人，不该成为牺牲品。
正当她要走的时候，单拓正好从宫里出来，两人视线撞到了一起。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没休息好，甚至身上还带着酒气，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你怎么在这。”单拓缓步靠近她。
看来泱妃并没有来找他，言穗突然得到一点宽慰。
“路过。”她如实以告。
“怎么会这么早进宫？”单拓又问。
这种质问的感觉让言穗感到不适，“我好像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他低头自嘲，“是，不需要。”
“我走了。”言穗皱着眉转身。
“等等。”单拓忽然叫住她，“你是言家人吗？”
言穗不回头，“你不觉得你这话问的有点多余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言家人，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
单拓有些悲哀的抬头，天清气朗，与他的心情好不相配。
“所以，你来京城，就是为了报仇。”
言穗并不否认。
单拓表情痛苦，“他果然得天独厚。”
从一开始，自己和言穗就不可能，可为什么，单昭可以这么幸运？
他说的莫名其妙，不清不楚，偏言穗就听出来了，他说的是单昭。
她皱着眉转身，看他的表情，好像看到了那天晚上路边的他。
“你在想什么？”
“难道不是吗，身在皇宫不服管教也从来没有受过重罚，父皇总是对他莫名其妙的偏爱，连兵权都可以给。万事有兄长替他挡，想要什么永远手到擒来，甚至包括感情。”
单拓语中讥讽，“他凭什么啊。”
单拓心生郁气，为什么单昭好像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得到了。为什么不是他有一个想操控人生的舅舅，还和自己喜欢的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最后失去一切？
“你手上也有时间磨不去的茧吗？你也有为兄长豁去一切的勇气吗？你也会对受伤习以为常吗？你也会永远保持热情开朗自信，只为让身边的人安心吗？”
言穗极为认真，“他有的你没有，你有的他也没有。他是得天独厚，你又何尝不是？他得到的赞誉和偏爱，是因为他是他，而你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你。”
言穗有些不安，她并不希望单拓满身戾气，“良善为本，五殿下，站在我对立面的是姜谪，不是你。我分得清善恶，看得清局势，你不会因为他失去一切，只要你还是你。”
单拓觉得好累，并不强烈的阳光都有些扎眼。
“清砚县主……你可以……抱抱我吗？”
……
领头人眼神有些阴郁，原本重金买一个小姑娘的命，是他们白浮楼占了大便宜。即便是第一富商之女身边多有保护之人，也不过是个商户之家，不会多难得手。
偏偏她和六殿下有关系，趁六殿下不在的时候下手倒不是不可以，但因为上次白浮楼的人在他手里吃了亏，怕他看重这丫头事后寻仇，便决定准备充足一网打尽。
“六殿下考虑的怎么样？”
单昭笑得轻蔑，“考虑什么，丢下我的未婚妻自己跑？你是瞧不起我呢，还是瞧不起我。”
领头看他如此冷静，心里没有底来。传言六殿下单昭一人可敌千军万马，他们这种没上过战场的，也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还不上吗？”他又挑衅起来。
领头人心一横，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拿下！”
一声令下，群拥而上。
单昭再搂着身边人的腰，一跃而起，踩着别人的肩膀快速转移阵地。
言穗死死抱着他，眼睛都不敢睁。
刀剑相撞声很激烈，但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她睁开眼，眼前除了单昭，谁也没有。
“人呢？”
“甩了啊！”单昭说的理所当然，“你不会真以为我打的过那么多人吧。”
言穗还真这么想的，毕竟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果然现实和话本是有差距的。
单昭捏了捏她的脸，“我又不是神仙。”
不过能从那么多人里，带着她这样一个累赘跑出来也是本事，她一下又想开了。
“有没有受伤？”她突然想起来，扒拉起他来。
单昭眯起眼，“你是不是反应太慢了点。”
随后又苦着一张脸，将自己手肘摆在她面前，一道伤口隔着衣服还在渗血。
言穗还来得及惊叹他变脸的速度，就倒吸一口凉气。
单昭偷笑，这种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言穗这种特别怕疼的娇娇姑娘来说，算得上严重。
她小心翼翼拨开他的衣服，却又不知所措，身边既无药膏，也不知道怎么止血，只能心虚的抬头看他。
单昭无奈的笑笑，摸摸她的脑袋，收回了自己的手。
“唉。”
“没事的，它自己就会好。”他一脸无所谓。
片刻后又严肃起来，“白浮楼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言府……”
言穗一愣，“言府没事，有毕延毕棋和他们手下的人在。”还有一大批藏在暗处的侍卫，但她没有说出来。
“他们？”单昭有些怀疑。
“对啊，他们虽然打不过你，但还是很厉害的。”她又把他藏到身后的手扒拉过来，掏出自己干净的帕子，有模有样的包扎起来。
不管有用没用，他也不反抗。
“即便如此，白浮楼……”
“别担心啦，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言穗戳戳他的脸，又言辞肯定。
单昭顿了顿，倒不是不信她，但怎么可能不担心。
两个人在这莫名隐蔽的地方待到天黑，才趁着夜色回去。
单昭送她回言府，嘴上说着要走，却还是在言府外待了许久，直到任风带人来，替他暗守。
回到家和爹娘打过过招呼的言穗，进了自己房间就变了脸色，身后毕延毕棋跟着进了房门。
“你们一个加强言府看守，另一个去查白浮楼。”
“查白浮楼做什么？”正要领命就走的毕棋还是回过头来问了这一句。
言穗面上有些冷，“他们接了要你家小姐命的单子，你说要做什么？”
毕棋愣了愣，敢接这单子，看来白浮楼不太看得起他们言府，瞬间他的脸色比言穗还冷峻。
“明白了。”他们很快双双消失在夜色里。
言穗没有睡觉，过了两个时辰，有人来报。
说半夜府外来了两批人，一拨早到了，但一直没动静，反像和他们一样在守。很快来了第二批，结果他们和第一批人打起来了。
言穗愣了愣，很快猜到有一批是单昭的人。
一天以后，整个京城都在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传闻中出手必有人亡的白浮楼，招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总部被人放了一把火，整个白浮楼的人都散了。
就在前一晚，举着火把的毕棋得意洋洋的站在最前面，看着白浮楼的人四窜而逃，笑得有些残忍。
“杀人作恶的生意做多了，早晚要遭报应。”他扫视过那些试图杀了他但反被打倒在地的人的脸，“我看就是因为没人管，让你们过的太安逸，你们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连我家小姐的命也敢觊觎。”
不过一夜，令人闻风丧胆的白浮楼销声匿迹。
“做的可干净？”言穗瞥一眼笑嘻嘻回来邀功的毕棋，无奈的摇摇头。
“小姐，没人知道我们干的。”他笑得狡黠，“绝不会让六殿下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找死是不是？”小心思被戳穿，言穗拿起账本就往他身上砸。
毕棋笑嘻嘻躲开，跑了出去。
言穗皱起眉，刚刚得知白浮楼接了要她命的单子，白浮楼就没了。单昭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猜不到和她有关。
不过……只要她死不承认，那就只是她运气好。
藏在黑暗中还没来得及动手的任风表情很丰富，要不是他正好去过一趟言府，正好从他手里接过礼物的人就是前面那个举着火把的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言府小姐，心这么黑……
回去复命的任风表情很麻木，看向自家殿下的眼神也很复杂。
单昭莫名其妙，“你怎么了？事办得怎么样了？”
他结结巴巴的，“我们没动手……不是……我们没来得及动手。”
单昭皱起眉，“你好好说话。”
任风心一横，“我们到的时候，白浮楼已经烧没了，还看到有人举着火把特别嚣张的在说话，那人……那人就是……之前在言府从我手里接过礼物的那个侍卫。”
单昭一愣，毕棋？那这么说，言府出手了，那是言老爷下的令还是言穗下的令？
据他所知，毕棋好像只听命于言穗。
他的穗穗……他果然没看错。单昭笑出声来，看得任风摸不着头脑。
白浮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联系不到原先那个人的姜谪气得把手里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四溅。
他刚骂了言穗几句，外边就有人急匆匆过来。
“什么事急成这样？”他愈发恼怒。
来报的管家颤颤巍巍把手里的纸张递过去，“老爷，现在街上全是这个。”
姜谪不耐烦的接过来，看完又愤怒的把桌上茶具扫落在地，管家害怕地跪倒在地。
纸张是只有短短两行字，“陷害恩师得相位，惺惺作态是小人。”
啥明确的东西也没说，但指向性很明显。
“去查！”姜谪阴着一张脸下令。
管家没有站起来，面上为难。
“怎么了？”
“查不了啊老爷，各种各样的纸张、各种各样的笔记，都是这一句话，出现得也是莫名其妙。”
“给我查！我养你们吃白饭的吗？”姜谪大吼，管家吓得赶紧出门。
姜谪心中怒气难消，到处砸东西，房间里劈里啪啦，门外的人都不敢动弹。
言穗坐在院子里，轻松自在，好像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二十多年，姜谪安然无恙了二十多年，过得这么安逸，早就有所松懈。只要她动作够快，他就毫无反击之力。
流言持续发酵了一整天，姜谪根本睡不着，风雨欲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丞相府还来了不速之客。
单拓大着胆子去敲了姜谪的门。
姜谪打开门，脸色很不好，“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单拓很严肃，“侄儿是想来向舅舅求证一件事情，舅舅你……和当初言家之事，有没有关系？”
姜谪一下就炸了，“你在怀疑我？就凭几句流言你就来怀疑我？单拓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没有我你能有今天？怀疑我，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单拓脑子一片空白，真的假的他不知道，可舅舅的反应，怎能不让人怀疑？
“出去，滚出去！”
单拓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出门前遇上了姜谣。
“爹爹情绪不好，还望表哥见谅。”
单拓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不必担心我，想办法让你爹爹冷静下来才是。”
姜谣皱着眉，“有的话表哥可能不爱听，但我一定要说。当年之事我们这些后辈不清楚，但是……不管是真是假，表哥和我们丞相府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丞相府若是出了事，表哥不可能不受牵连的。”
单拓一怔，这种话他听过无数次，可没想到有一天会从面前这个人嘴里听到。
“谣谣，对即是对，错即是错，做错事就要承担错误，付出代价的。”
姜谣冷着脸，“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难道表哥要看着我们所拥有的一切统统消失吗？”
单拓突然觉得面前的人陌生，后退了半步，最后看她一眼，快步离开。
姜谣依旧心事重重。
一个夜晚，风平浪静。
民间的风声也传入了宫里，第二天的早朝，让皇帝有些恍惚。各路大臣联名上书，请求彻查丞相姜谪。如同二十多年前，那些言丞相的好学生，纷纷请求给言家时间证明清白。
跪着的不是同一批大臣，但皇帝仍然是他。
二十多年前他同意了，这一次他仍旧允了。这不仅仅是言家的清白，也是他的清白。他要告诉天下百姓，他不是个因为猜忌，就屠杀忠臣的帝王。
姜谪着急的站了出来，大呼自己无辜，但无果，直接在早朝被扣押。
二殿下单洺带人前往丞相府，进行审讯和调查。
罪名还未成立，姜谪并未关进牢里，只是留在宫里。
泱妃急匆匆去见他，屏退了所有人。
一墙之隔，言穗冷眼旁观着他们兄妹情深，旁边站着一样讳莫如深的皇帝。
“怎么办啊？”泱妃害怕的在一旁坐下。
“你慌什么，他们找不到证据的。”姜谪在皇宫反而平静了下来。
泱妃依旧惶恐，“言家不是已经没人了吗？怎么还有人翻旧事？”
“没死完，还多了个小的。”想起言穗，姜谪面上满是阴狠。
“什么？当初买凶杀他们，防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们卷土重来，还让皇上背了这个锅，这要是败露了……”泱妃想想都害怕，说不下去。
姜谪突然想到什么，拍案而起，眼睛瞪得老大。
泱妃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姜谪脸色难看，“当初去查言家有没有留活口的就是皇上的人！”
皇上肯定知道言家还有活口，而言穗回来不久就被封了县主，这难道是巧合？
“你刚说言家还有活口，还有了小的，那个小的，不会是……清砚县主吧。”泱妃也想到了，手脚都僵硬起来。
“你快去，找拓儿，要他去丞相府，不能要单洺查到什么！”姜谪激动起来。
“你不是说什么也没留吗？”泱妃差点喊出来。
“当初言府也什么都没有，不还是搜出了龙袍？”姜谪压着声音吼。
一语惊醒梦中人，泱妃惊恐的站了起来，往门外去，但在门口停了下来。
“不行，不行，不能让拓儿参与进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真的出了事，也不能拖累他。”泱妃喃喃自语，被身后的姜谪听见。
姜谪怒不可遏，但碍于这是皇宫，只能压抑怒火，“愚蠢，我这个丞相没了，他还能靠什么！”
泱妃左右为难，还是跑了出去。在见人之前调整好情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们一早就知道是他？”皇帝低语。
言穗沉默片刻，才慢慢出声，“屠杀那日，爹爹躲在角落里，听见他自己承认了自己的恶行。”
“抱歉，并非刻意隐瞒，只是没有证据，他又是你的左膀右臂，没有把握，我不能拿爹爹二十多年的努力作赌注。”她又补充道。
皇帝没再问什么，也没再说其它的。
许久之后叹了口气，从那张隐蔽的门走了出去。
言穗再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姜谪，也走了出去。
有人安逸了二十多年，有人准备了二十多年，这一局你要是不输，那真是老天无眼，她心道。
悄悄放进丞相府的“证据”是给百姓看的，另外让皇上看到真相，才叫尘埃落定。
单洺带人去丞相府，单昭怕姜谪早有预料，在丞相府设伏，又或者姜谪的密室机关太多，单洺无法应付，便跟着一起去了。
本来单昭嘱咐她，他回来之前不要离开皇宫，但言穗还是想回去一趟。
正好路过了单拓的宫殿，想起姜谪要泱妃去找单拓，她其实不太希望单拓参与进来。
那天在马车上，爹爹问她，除了在时间的考究上，还有没有别的原因，致使她主动对姜谪下手。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单拓，无过之人，不该成为牺牲品。
正当她要走的时候，单拓正好从宫里出来，两人视线撞到了一起。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没休息好，甚至身上还带着酒气，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你怎么在这。”单拓缓步靠近她。
看来泱妃并没有来找他，言穗突然得到一点宽慰。
“路过。”她如实以告。
“怎么会这么早进宫？”单拓又问。
这种质问的感觉让言穗感到不适，“我好像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
他低头自嘲，“是，不需要。”
“我走了。”言穗皱着眉转身。
“等等。”单拓忽然叫住她，“你是言家人吗？”
言穗不回头，“你不觉得你这话问的有点多余吗？”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言家人，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
单拓有些悲哀的抬头，天清气朗，与他的心情好不相配。
“所以，你来京城，就是为了报仇。”
言穗并不否认。
单拓表情痛苦，“他果然得天独厚。”
从一开始，自己和言穗就不可能，可为什么，单昭可以这么幸运？
他说的莫名其妙，不清不楚，偏言穗就听出来了，他说的是单昭。
她皱着眉转身，看他的表情，好像看到了那天晚上路边的他。
“你在想什么？”
“难道不是吗，身在皇宫不服管教也从来没有受过重罚，父皇总是对他莫名其妙的偏爱，连兵权都可以给。万事有兄长替他挡，想要什么永远手到擒来，甚至包括感情。”
单拓语中讥讽，“他凭什么啊。”
单拓心生郁气，为什么单昭好像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得到了。为什么不是他有一个想操控人生的舅舅，还和自己喜欢的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最后失去一切？
“你手上也有时间磨不去的茧吗？你也有为兄长豁去一切的勇气吗？你也会对受伤习以为常吗？你也会永远保持热情开朗自信，只为让身边的人安心吗？”
言穗极为认真，“他有的你没有，你有的他也没有。他是得天独厚，你又何尝不是？他得到的赞誉和偏爱，是因为他是他，而你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你。”
言穗有些不安，她并不希望单拓满身戾气，“良善为本，五殿下，站在我对立面的是姜谪，不是你。我分得清善恶，看得清局势，你不会因为他失去一切，只要你还是你。”
单拓觉得好累，并不强烈的阳光都有些扎眼。
“清砚县主……你可以……抱抱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