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遇死人谷
顾简兮连夜离家出走，走的时候使的是缓兵之计。
她身材苗条灵秀，在南方一代的女子中属于中等身高，且她虚岁只得十四岁，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因此身量比顾赫扬矮了一个头不止。此时她将顾赫扬几年前的衣服穿在身上，衣服还有一点宽大，因此她干脆将袖子束起来，然后又将头发扎成高高的一束，在头顶用一个簪子固定住。打眼一看，真是好不俊俏的一个少年郎。她怕自己的计策穿帮被爹娘捉回去，骑着马连夜狂奔，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来到了一个镇上。
镇上正好是个早集，什么人都有，男女老幼摩肩接踵，人群熙熙攘攘。小贩们大声吆喝，早点的铺子热气腾腾，三三两两坐着站着的大人，泥猴似的小孩子几个几个的在大人们身下钻来跑去，冲撞了人也不招呼，叽叽喳喳地又接着钻走跑掉。做生意的、买东西的……讨价还价，别提有多活气热闹了。
顾简兮眼都不眨的看着热闹，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新鲜劲，毕竟自己是第一次独自出门，爷爷不但给她讲过江湖的英雄侠义，也给她讲过江湖险恶，万事须得小心。她牵着马，走得很慢。看累了，选了一个早点铺子，点一碗清汤面，把马往旁边一系，坐下吃了起来。旁边三三两两的人，见这小镇竟来了个气质超群的俊俏小公子，连讲话声都低了许多，一个个不时偷偷朝顾简兮张望。好一会，小摊贩才算恢复了正常。
“我打北边来，一路可听到不少传闻，你可知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什么新鲜事啊？还不是朝廷一天天要跟北边打仗？我听说啊，朝廷这次又封了一个安国大将军，要跟那北狗来一场狠的呢？”
“狠的？我看可未必。我来的时候，正好在路上遇见冀州的部队往豫州去。我看那些个兵士，个个齐齐整整地，一看就是精锐部队，除非声东击西，否则冀州，我看是打不起来喽”
“打不起来？我可听说北边来的是北狗的三皇子？”
“三皇子怎么了？咱们去的不也是一个什么王爷？你看哪一次能打出个什么名堂来？一天这个城丢了，明天又抢回来了，第二天又丢了。那些当官的还不是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苦的是咱们老百姓，家里有兵丁的，天天担惊受怕，没兵丁的，乱世里做个营生也不安稳，唉……”
顾简兮一边吃着，一边竖起耳朵听。殷老头给她灌这些个打来打去的仗可不少，但没有一次听得这么新鲜。顾家在武陵是世家，祖上几百年基业，读书人也是有过的，只是在局势动荡的时候，各大家族都练起武力以求自保，累世积累下来，内功和招式都有了大成，顾家到她爷爷这一辈，已是天下闻名的了。殷老头子总是说“侠以武犯禁”，可这乱世，就像刚才听到的，苦的都是百姓，若不是武功好，岂不是任人鱼肉？
顾简兮乱想着吃完了早饭，付了钱，牵起马继续往义阳郡赶路。
当天夕阳快落山时，她总算赶到了义阳，准备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到渡口坐船沿水路一直到襄阳城。
赶了一天路，顾简兮本应倒头就能睡着，但她第一次自己住客栈，冷不丁有些不踏实，竟然翻来覆去睡得很浅。半夜，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屋顶上有动静，而且不止一个人。
她翻身坐起，一把拿起窄背刀，快步跃到窗边站住，仔细分辨着动静。只听见头顶上窸窸窣窣，像是好几个人都上了客栈的屋顶。顾简兮伸长了耳朵，凝神听来人的动静。
“对，二楼天字号、梅字号……一个都不能放过。”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传过来。顾简兮心道：这天字号可不就是我的房间吗？乖乖，第一次住客栈就不平安啊？怪不得爷爷总说江湖险恶，诚不欺我！
当下看见一截小竹管把靠门那面墙上纸糊的窗子捅破，一股烟气飘了进来。“不好，是蒙汗药之类的下作手段。”顾简兮暗道一声，用袖子捂住口鼻，当下轻轻掀开窗扇，一个翻身一跃而出。在空中几个翻转，顾简兮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藏身。她一时又是紧张又是好奇，这些人三更半夜的到底是在作什么妖？自己初来乍到，与人无冤无仇，穿的又是顾赫扬的旧衣裳，拿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窄背刀，断然没有什么宝贝能让贼人惦记……不是寻仇，不是打劫，这江湖中还有什么明目半夜抓人呢？顾大小姐分析着，继续注意贼人的动静。一刻钟之后，那伙黑衣人从刚才提到的房间中陆续扛出几个麻袋，朝东边奔去。顾简兮本能地跟了上去，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紧随其后。
只见这伙黑衣人扛着从客栈掳来的麻袋朝一个山谷奔去。到了山谷入口处，他们把麻袋放下，几个火把照了过来。顾简兮顺着火光一看，麻袋里都是看起来睡着了的毫无反应的人，看起来都是练家子，其中竟有一个是十分美貌的年轻姑娘，应该都是用蒙汗药迷晕后不费吹灰之力直接装进麻袋的。
“混蛋，天字号里的人呢？”一个黑衣人问道。
“属下进房间的时候，人不在里面，想是他没有回房间……”
“废物！今天选中的人里，只有他的资质最好！怎么能让他跑了？”
顾简兮听得暗暗出奇，怎么连他们也说自己资质好？爷爷和爹娘打她小就说她虽然是女孩子力量不大，但胜在骨架匀称，练武再合适不过，只是更适合练像剑那样轻巧的武器，事半功倍。但生在顾家，自然还是要学家传的绝学，所以爷爷给她打的刀，都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比一般的刀要小一些，背也更窄一些。这些黑衣人又怎么知道这些呢？而且他们把这些人抓来干什么？
当下，只看见为首的黑衣人将人马分成了两拨，留下五六个人在山谷看守，其他的往客栈方向奔掠回去。顾简兮心想，感情抓她一个需要那么多人嘛。她心下迅速盘算着：自己现在跑掉定能脱身，但那几个被抓来的人看起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而且这群人要抓练功资质好的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如果我现在冲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敌过这五六个人。我且再等上一等，等那蒙汗药的劲头下去一些，说不定那些被抓来的人能成为我的帮手。而且他们不醒，我怎么带他们跑呢？”打定主意，顾简兮养精蓄锐起来。
顾简兮第一次只身闯荡江湖，担心自己没有胜算，遂闭上眼睛暗自调息。将那五六个人可能会出的招数，以及爷爷教给她的挽澜刀法，通通在脑子中排演对打了一遍。蓦地，她睁开了眼睛。此时晨光熹微，正是黑衣人最困乏最放松警惕的时候，麻袋里也有了微微的动静。顾简兮决定出手，再迟一些，其他黑衣人回来就麻烦了。
她使出轻功缓缓靠近，趁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窄背刀向最近的黑衣人脖子处大穴敲去，那黑衣人只觉得一阵酸麻跌倒在地。听到动静，其他黑衣人俱是一震，顿时清醒了大半。看到来人竟是顾简兮，黑衣人流里流气的道：“嘿嘿，这可不是天字号房间的小公子吗？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几个黑衣人不禁轻浮的笑起来，看看跌倒的同伴，又流里流气地说道：“哟，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是不是毛还没长齐不会打架呀？来，哥哥教你……”说着，其中一个黑衣人就要来抱顾简兮。
顾简兮原本因为没杀过人，总还有点狠不下手，所以刚才用敲的不是用砍的。但现在一看这几个黑衣人浪笑和出招的样子，心下了然，今天如果自己大意，被他们捉住可就不妙了。于是手中的刀陡然凌厉起来，运起七八分功力冲入黑衣人中间，一招“啸风”刀意席卷前方两个黑衣人，然后飞身后旋接着一招“破敌”，将身后两个黑衣人击翻。
这时麻袋里的动静更大了。顾简兮用刀挑开麻袋，返身使出挽澜刀法的“倒海”一式，刀意凌厉如排山倒海。虽然顾简兮的挽澜刀法火候还浅，但顾家挽澜刀名震天下，如今被顾简兮用来对付几个小喽啰，自然胜负立现，将那些个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顾简兮不再浪费时间，将麻袋里的人都放出来，然后把他们一一拍醒。又一刀刺到一个黑衣人眼前，问道：“说，你们要把他们抓去哪里？要干什么？不好好说，小心本公子的刀！”
那几个黑衣人早被顾简兮的刀法吓得动弹不得，正后悔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惹了哪个名门之后，哪还敢隐瞒，赶紧一五一十说道：“我们是从死人谷来的，要把这些人抓回去入药，小的不敢隐瞒，请大侠放过我们吧！”
死人谷？这又是什么？顾简兮隐约听爷爷说过，南疆有个地方专门养蛊，以人入药，把人弄得半死不活像个傀儡一样，然后听蛊主的差遣，莫非就是这个歪门邪道之地？顾简兮不禁恶心得打了个寒颤。如果自己被抓住，岂不也成了药人傀儡？心下更怒，挥刀而出将黑衣人全都制服，这才去扶那位年轻姑娘。
被掳来的人陆陆续续恢复了知觉。顾简兮伸手去扶的姑娘却不敢搭他的手。她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公子”，于是歉然一笑，学着哥哥平时的样子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只是想护姑娘周全。”然后对其他几个人道：“还有更多黑衣人在客栈马上就会赶回来。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走吧。”
那些得救的人纷纷向顾简兮道谢别过，有说多谢小英雄的，也有说多谢少侠的。只有那姑娘，眼睛红红的跟在顾简兮身后不肯离去。这姑娘穿着一身白色劲装，领口处绣了一圈浅浅的银色纹路，样式极特别，顾简兮一看就知道她定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小姐。只是她如今形容憔悴，脸上是浓重的悲戚之色，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大事。
“这位小姐，可是有什么难处？”顾简兮柔声问道。谁知这一问，姑娘的泪水刷一下滚落下来。
“公子，方才见你使的刀法，可是出自武州挽澜刀顾家？”
顾简兮心想：她既是武林世家的小姐，能看出我的用刀路数倒不奇怪。“正是”，顾简兮回到。那姑娘脸色一喜，手背轻抹了一下脸角的泪水，道：“那此处果然靠近武州了？我正是要上顾家去的。”
上我家去？顾简兮又认真看了姑娘一眼，问道：“小姐上顾家所为何事呢？”姑娘见这位小公子不愿说出他与顾家的关系，但看他昨夜所行，绝不是一个歹人。当下一五一十的说起自己的来历来。
原来这姑娘竟是四象宗师青州御龙掌裴家的小小姐裴萱。这几年，武林传言“四象齐鸣，玄武御龙。逸宝至合，三垣星曜”喧嚣尘上，裴家简直不堪其扰。裴家地处青州，南北的武林人物，不管名门正派还是邪魔歪道，上门来找麻烦的是一拨连着一拨。有的上门就质问这传言确切是什么意思，有的干脆一来就刀剑相向，让裴家家主裴焌拿出家主的御龙令来。裴家的家主令只是因为御龙掌得名，向来只是家主号令整个家族的信物。裴家自家人都不知这御龙令还有什么其他玄妙之处，再者，既是一家家主之令，又怎能让外人拿了去？从前来的那些武林中人，一大半是武功平平之辈，裴家尚能应付。另一半，甚至有山阳无影腿这样自诩名门正派的，应付起来颇费一番功夫。那江湖传言纷纷扰扰，爷爷裴焌本想近期召集四象宗师商议对策，可是不曾想……
她身材苗条灵秀，在南方一代的女子中属于中等身高，且她虚岁只得十四岁，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因此身量比顾赫扬矮了一个头不止。此时她将顾赫扬几年前的衣服穿在身上，衣服还有一点宽大，因此她干脆将袖子束起来，然后又将头发扎成高高的一束，在头顶用一个簪子固定住。打眼一看，真是好不俊俏的一个少年郎。她怕自己的计策穿帮被爹娘捉回去，骑着马连夜狂奔，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来到了一个镇上。
镇上正好是个早集，什么人都有，男女老幼摩肩接踵，人群熙熙攘攘。小贩们大声吆喝，早点的铺子热气腾腾，三三两两坐着站着的大人，泥猴似的小孩子几个几个的在大人们身下钻来跑去，冲撞了人也不招呼，叽叽喳喳地又接着钻走跑掉。做生意的、买东西的……讨价还价，别提有多活气热闹了。
顾简兮眼都不眨的看着热闹，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新鲜劲，毕竟自己是第一次独自出门，爷爷不但给她讲过江湖的英雄侠义，也给她讲过江湖险恶，万事须得小心。她牵着马，走得很慢。看累了，选了一个早点铺子，点一碗清汤面，把马往旁边一系，坐下吃了起来。旁边三三两两的人，见这小镇竟来了个气质超群的俊俏小公子，连讲话声都低了许多，一个个不时偷偷朝顾简兮张望。好一会，小摊贩才算恢复了正常。
“我打北边来，一路可听到不少传闻，你可知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什么新鲜事啊？还不是朝廷一天天要跟北边打仗？我听说啊，朝廷这次又封了一个安国大将军，要跟那北狗来一场狠的呢？”
“狠的？我看可未必。我来的时候，正好在路上遇见冀州的部队往豫州去。我看那些个兵士，个个齐齐整整地，一看就是精锐部队，除非声东击西，否则冀州，我看是打不起来喽”
“打不起来？我可听说北边来的是北狗的三皇子？”
“三皇子怎么了？咱们去的不也是一个什么王爷？你看哪一次能打出个什么名堂来？一天这个城丢了，明天又抢回来了，第二天又丢了。那些当官的还不是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苦的是咱们老百姓，家里有兵丁的，天天担惊受怕，没兵丁的，乱世里做个营生也不安稳，唉……”
顾简兮一边吃着，一边竖起耳朵听。殷老头给她灌这些个打来打去的仗可不少，但没有一次听得这么新鲜。顾家在武陵是世家，祖上几百年基业，读书人也是有过的，只是在局势动荡的时候，各大家族都练起武力以求自保，累世积累下来，内功和招式都有了大成，顾家到她爷爷这一辈，已是天下闻名的了。殷老头子总是说“侠以武犯禁”，可这乱世，就像刚才听到的，苦的都是百姓，若不是武功好，岂不是任人鱼肉？
顾简兮乱想着吃完了早饭，付了钱，牵起马继续往义阳郡赶路。
当天夕阳快落山时，她总算赶到了义阳，准备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到渡口坐船沿水路一直到襄阳城。
赶了一天路，顾简兮本应倒头就能睡着，但她第一次自己住客栈，冷不丁有些不踏实，竟然翻来覆去睡得很浅。半夜，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屋顶上有动静，而且不止一个人。
她翻身坐起，一把拿起窄背刀，快步跃到窗边站住，仔细分辨着动静。只听见头顶上窸窸窣窣，像是好几个人都上了客栈的屋顶。顾简兮伸长了耳朵，凝神听来人的动静。
“对，二楼天字号、梅字号……一个都不能放过。”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传过来。顾简兮心道：这天字号可不就是我的房间吗？乖乖，第一次住客栈就不平安啊？怪不得爷爷总说江湖险恶，诚不欺我！
当下看见一截小竹管把靠门那面墙上纸糊的窗子捅破，一股烟气飘了进来。“不好，是蒙汗药之类的下作手段。”顾简兮暗道一声，用袖子捂住口鼻，当下轻轻掀开窗扇，一个翻身一跃而出。在空中几个翻转，顾简兮找了个黑暗的角落藏身。她一时又是紧张又是好奇，这些人三更半夜的到底是在作什么妖？自己初来乍到，与人无冤无仇，穿的又是顾赫扬的旧衣裳，拿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窄背刀，断然没有什么宝贝能让贼人惦记……不是寻仇，不是打劫，这江湖中还有什么明目半夜抓人呢？顾大小姐分析着，继续注意贼人的动静。一刻钟之后，那伙黑衣人从刚才提到的房间中陆续扛出几个麻袋，朝东边奔去。顾简兮本能地跟了上去，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紧随其后。
只见这伙黑衣人扛着从客栈掳来的麻袋朝一个山谷奔去。到了山谷入口处，他们把麻袋放下，几个火把照了过来。顾简兮顺着火光一看，麻袋里都是看起来睡着了的毫无反应的人，看起来都是练家子，其中竟有一个是十分美貌的年轻姑娘，应该都是用蒙汗药迷晕后不费吹灰之力直接装进麻袋的。
“混蛋，天字号里的人呢？”一个黑衣人问道。
“属下进房间的时候，人不在里面，想是他没有回房间……”
“废物！今天选中的人里，只有他的资质最好！怎么能让他跑了？”
顾简兮听得暗暗出奇，怎么连他们也说自己资质好？爷爷和爹娘打她小就说她虽然是女孩子力量不大，但胜在骨架匀称，练武再合适不过，只是更适合练像剑那样轻巧的武器，事半功倍。但生在顾家，自然还是要学家传的绝学，所以爷爷给她打的刀，都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比一般的刀要小一些，背也更窄一些。这些黑衣人又怎么知道这些呢？而且他们把这些人抓来干什么？
当下，只看见为首的黑衣人将人马分成了两拨，留下五六个人在山谷看守，其他的往客栈方向奔掠回去。顾简兮心想，感情抓她一个需要那么多人嘛。她心下迅速盘算着：自己现在跑掉定能脱身，但那几个被抓来的人看起来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而且这群人要抓练功资质好的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如果我现在冲出去，不知道能不能敌过这五六个人。我且再等上一等，等那蒙汗药的劲头下去一些，说不定那些被抓来的人能成为我的帮手。而且他们不醒，我怎么带他们跑呢？”打定主意，顾简兮养精蓄锐起来。
顾简兮第一次只身闯荡江湖，担心自己没有胜算，遂闭上眼睛暗自调息。将那五六个人可能会出的招数，以及爷爷教给她的挽澜刀法，通通在脑子中排演对打了一遍。蓦地，她睁开了眼睛。此时晨光熹微，正是黑衣人最困乏最放松警惕的时候，麻袋里也有了微微的动静。顾简兮决定出手，再迟一些，其他黑衣人回来就麻烦了。
她使出轻功缓缓靠近，趁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窄背刀向最近的黑衣人脖子处大穴敲去，那黑衣人只觉得一阵酸麻跌倒在地。听到动静，其他黑衣人俱是一震，顿时清醒了大半。看到来人竟是顾简兮，黑衣人流里流气的道：“嘿嘿，这可不是天字号房间的小公子吗？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还是个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几个黑衣人不禁轻浮的笑起来，看看跌倒的同伴，又流里流气地说道：“哟，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是不是毛还没长齐不会打架呀？来，哥哥教你……”说着，其中一个黑衣人就要来抱顾简兮。
顾简兮原本因为没杀过人，总还有点狠不下手，所以刚才用敲的不是用砍的。但现在一看这几个黑衣人浪笑和出招的样子，心下了然，今天如果自己大意，被他们捉住可就不妙了。于是手中的刀陡然凌厉起来，运起七八分功力冲入黑衣人中间，一招“啸风”刀意席卷前方两个黑衣人，然后飞身后旋接着一招“破敌”，将身后两个黑衣人击翻。
这时麻袋里的动静更大了。顾简兮用刀挑开麻袋，返身使出挽澜刀法的“倒海”一式，刀意凌厉如排山倒海。虽然顾简兮的挽澜刀法火候还浅，但顾家挽澜刀名震天下，如今被顾简兮用来对付几个小喽啰，自然胜负立现，将那些个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顾简兮不再浪费时间，将麻袋里的人都放出来，然后把他们一一拍醒。又一刀刺到一个黑衣人眼前，问道：“说，你们要把他们抓去哪里？要干什么？不好好说，小心本公子的刀！”
那几个黑衣人早被顾简兮的刀法吓得动弹不得，正后悔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惹了哪个名门之后，哪还敢隐瞒，赶紧一五一十说道：“我们是从死人谷来的，要把这些人抓回去入药，小的不敢隐瞒，请大侠放过我们吧！”
死人谷？这又是什么？顾简兮隐约听爷爷说过，南疆有个地方专门养蛊，以人入药，把人弄得半死不活像个傀儡一样，然后听蛊主的差遣，莫非就是这个歪门邪道之地？顾简兮不禁恶心得打了个寒颤。如果自己被抓住，岂不也成了药人傀儡？心下更怒，挥刀而出将黑衣人全都制服，这才去扶那位年轻姑娘。
被掳来的人陆陆续续恢复了知觉。顾简兮伸手去扶的姑娘却不敢搭他的手。她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公子”，于是歉然一笑，学着哥哥平时的样子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只是想护姑娘周全。”然后对其他几个人道：“还有更多黑衣人在客栈马上就会赶回来。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走吧。”
那些得救的人纷纷向顾简兮道谢别过，有说多谢小英雄的，也有说多谢少侠的。只有那姑娘，眼睛红红的跟在顾简兮身后不肯离去。这姑娘穿着一身白色劲装，领口处绣了一圈浅浅的银色纹路，样式极特别，顾简兮一看就知道她定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小姐。只是她如今形容憔悴，脸上是浓重的悲戚之色，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大事。
“这位小姐，可是有什么难处？”顾简兮柔声问道。谁知这一问，姑娘的泪水刷一下滚落下来。
“公子，方才见你使的刀法，可是出自武州挽澜刀顾家？”
顾简兮心想：她既是武林世家的小姐，能看出我的用刀路数倒不奇怪。“正是”，顾简兮回到。那姑娘脸色一喜，手背轻抹了一下脸角的泪水，道：“那此处果然靠近武州了？我正是要上顾家去的。”
上我家去？顾简兮又认真看了姑娘一眼，问道：“小姐上顾家所为何事呢？”姑娘见这位小公子不愿说出他与顾家的关系，但看他昨夜所行，绝不是一个歹人。当下一五一十的说起自己的来历来。
原来这姑娘竟是四象宗师青州御龙掌裴家的小小姐裴萱。这几年，武林传言“四象齐鸣，玄武御龙。逸宝至合，三垣星曜”喧嚣尘上，裴家简直不堪其扰。裴家地处青州，南北的武林人物，不管名门正派还是邪魔歪道，上门来找麻烦的是一拨连着一拨。有的上门就质问这传言确切是什么意思，有的干脆一来就刀剑相向，让裴家家主裴焌拿出家主的御龙令来。裴家的家主令只是因为御龙掌得名，向来只是家主号令整个家族的信物。裴家自家人都不知这御龙令还有什么其他玄妙之处，再者，既是一家家主之令，又怎能让外人拿了去？从前来的那些武林中人，一大半是武功平平之辈，裴家尚能应付。另一半，甚至有山阳无影腿这样自诩名门正派的，应付起来颇费一番功夫。那江湖传言纷纷扰扰，爷爷裴焌本想近期召集四象宗师商议对策，可是不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