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谙俯身同鼓着腮帮子正试图挪动一面铜钟的小姑娘合力搬离。
把铜壁青朽的大钟移到不那么碍事的位置，戚岁和深吸浅呼，平复喘息，拊掌击去灰尘。
正要继续，一物推入视野，是凌谙递来的，她下意识接过。
白皙的掌心卧着一块天青菡萏玉坠,纹理细壑藏了污垢，大体是被擦拭干净了的。
花瓣半绽，色如春晓，碧色可喜。
日光下通透玉体渐漫出雾腾的光泽，寒气浸骨。
戚岁和不禁喟叹：“好漂亮呀。”
她捧着玉坠如获至宝，仔细端详，“所以师兄说的不对，它们不是废物，不是我太小不懂，爹爹就说过大人不一定就比小孩知道的多。”
凌谙轻声应道：“嗯。”
戚岁和粲然一笑，把玉坠塞回凌谙的手里，“其实我是从爹爹的朋友张伯伯那里第一次听到拾芥的，
他跟我说我爹爹不懂事，明明能带我在信都当大官，住大房子，买好多好吃的糕点，使唤很多奴婢，可我爹爹就是不肯，好多人不喜欢爹爹，所以他只能带着我一直搬家，在小地方做小官。”
“可我觉得他说错了，安禺郡的百姓都喜欢爹爹，对我也很好，爹爹也不是在信都才厉害，他在哪里都是很厉害的。”
“嗯。”
“凌安安，你除了嗯，就不能再多说几个字吗？”
*
陈年小事清晰浮现脑海，戚岁和顷刻恍惚，飞快敛神。
记起这事，她也了然为何会是凌谙发现这件九阴鼎。
因为只有凌谙尊重拾芥阁的物什，为其拂去蒙尘。
只不过九阴鼎乃世间罕见的宝器，众仙家道门八方寻觅。
此等珍品竟置身拾芥阁，多年无人发现。
现今还这般大方的让凌谙掌控，实属稀奇。
凌谙像是看透她心之所想，开口道：“这尊鼎质地不正，在他人手里就是凡物。”
“意思是说只有你能用它？”
“嗯。”
戚岁和道：“据说九阴石有一定灵识，会认主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如此，”凌谙托着鼎，转身向玉璧走出几步，又驻足，略略侧首道：“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先将它放去。”
“好。”
放归邪灵，两人再度向面，沉默似潮水涌覆。
良久，凌谙问：“何时回来的？”
戚岁和答：“两个时辰前。”
“是我师父让你来的吧？”
“嗯，”戚岁和顿声又补充道：“童谐师伯今晚准备了洗尘宴。”
是童谐历来的风格，凌谙了然，随即道：“我们出去吧。”
晦暗宫室里，无数噙银而跃的无邪灵似流萤穿梭，漫天飞舞。
周遭绚丽浪漫，二人却无心欣赏，只一前一后沉默走着。
脱离同邪灵对峙的两阵对立，余下她与凌谙两人时，戚岁和只觉得气氛凝滞。
童谐不知他常打趣的青梅竹马再见面连陌生人都不如。
凌谙自小少言，她则是不知说些什么。
故人间的寒暄两人做来都悭吝。
毕竟当初闹得很不愉快。
走出灵宫时，三明乌正站在来时放人的地方等候，闻见石门关合的沉闷动静，三首一齐盯过来。
戚岁和猜想三明乌应是极喜欢凌谙的，不然怎么一见着凌谙便六目生辉，神采奕奕。
甚至有凌谙在，它的目光不曾偏离半分，分出半眼给旁人。
三明乌踢踏着长足，抻了抻双翼向他们踱来。
边走喉口还发出咕咕声，不似长啸的威慑，有种同其身型反差的撒娇在。
这种意味戚岁和常从牵萝那体会到。
凌谙雨露均沾地轻抚过三明乌的三首，温声嘱托：“你把她好好带上去。”
戚岁和不解，“你不一起？”
凌谙眉头轻蹙，错开对视道：“载两人它会累，我御剑即可。”
多么天衣无缝的辞由，若不是戚岁和记得三明乌力大无穷，可载百石行千仞，兼之了解凌谙，也许真要信了。
少年身量极高，七尺之身叫戚岁和对视时不得不仰面抬眼。
定格在他鸦黑羽睫投下的一方阴影，戚岁和冷冷吐出两个字，“凌谙。”
太过久远的两个字音，一字一顿。
“我曾跟你说过，你撒谎的时候别不敢看人，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在说假话？”
戚岁和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愿与我同行直说就好，我没那么不近人情。”
深渊光线极暗，恰迫日落，光色更是稀疏。
唯有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焕出浅辉，如纱幔般铺就，落在凌谙脸上，跌下影绰几道，将如玉轮廓衬得苍白。
凌谙不言，目光不再闪躲，点漆黑银静卧在白澜中央。
咫尺之间，未央无尽。
曾经的戚岁和最不喜凌谙用这种眼神望自己，如今心肠硬了许多，却依旧不足以投喂那双长眸的漩涡。
无声的对视中，她先一步败下阵，好在足够自然体面，不露端倪。
戚岁和睨了守伺兽一眼，淡道：“凌师弟，这三明乌显然喜欢你，我不为难它了，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自腰间抽出鸾刀。
刀面银光鉴人，刀环铃铛清脆啷当，沐浴主人灵力瞬间幻成一把长三尺的冷剑，悬浮在空。
少女纵剑而上，衣袂蹁跹，风驰电掣飞去，遂留一片白光，渐渐不见。
谷底仅留一人一兽。
三明乌似乎是察觉到气氛凝重城门，仓皇跺脚，低低地急促叫唤。
于沉寂谷底，灵兽鸣音于空谷回荡，比方才两人的默然热闹太多。
长袖之下拳心紧紧攥起，他长久孑然，与孤独为友，清净本是他最爱。
可仿佛是被戚岁和的冷剑无形穿透，他的体内凭空滋生的一股强烈又陌生的孤寂，叫他难以适从。
像冰山尘封的旧雪不耐灼灼赤日，融成一泓雪水，在五脏六腑的间隙过道，汇山涧飞坠。
*
落日熔金，青山绿水笼在昏黄霞光里。
戚岁和拾回远眺目光，垂眼看银灰狸奴前爪合抱一枚红果，翻着肚皮躺在芳草上吃得正香。
戚岁和一掼，随手揪来的谷莠子就落在牵萝的白腹上，“有这么好吃吗？小牵萝。”
牵萝漫不经心瞥了戚岁和一眼，继续大快朵颐。
“好吃到不理我，”戚岁和低声说，“小没良心，这可是我刚在谷壁摘的，平时那三明乌就是吃它吧。”
“为你我可是把人家口粮都偷了，你倒好，见利忘义的小家伙。”
牵萝不在意主人往它身上掷花草，但对戚岁和百无聊赖地又揪来一根野草往它身上轻戳忍无可忍。
它衔好红果，伶俐转身而起，抖去身上的杂屑，走出几步背对着戚岁和才躺下来继续享用。
戚岁和哭笑不得，没对牵萝的冷漠多做评价。
只是举着谷莠子指着虚空，自话自说道：“我才没偷，是光明正大摘的，再说这谷又不是它开的，凌谙也不是那谷大王，那么小肚鸡肠，有本事来找我算账。”
话音刚落，肩上沉了两沉。
不会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到？
戚岁和极限冷脸，无需酝酿，颇为倨傲地转过身。
还未看清来人面目，下一秒就被紧紧地拥入怀中。
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这般无礼又粗鲁吗？
戚岁和险些没绷着情绪，凌厉掌风再看清那人面容时，猛地以内力及时收住。
戚岁和双眸一亮，反客为主将人回抱，“稚奴。”
“你怎么在这？”
来人是一少女，身上亦是宗派制服。
生的一张圆脸，杏眼巧鼻，眉如青黛，极为清秀。
一双杏眼平日无甚情绪，显得有些空冷恬静，可见着戚岁和便只剩弯弯笑意。
她是戚家的养女，算是戚岁和的姐姐。
大名戚明月，小名稚奴。
她对大名没归属感，也不喜戚岁和叫她姐姐。
故此，戚岁和是以小名唤她。
稚奴双手比划着，眸子温情如水，“我听师父说你回宗门了，现在在邪灵谷这边，我就过来了。”
小时难厄，并非哑巴的稚奴幼年之时便患了难言症，平时多以手语同人交流。
好在戚岁和在外云游时而也会用上手语，为稚奴所学的东西不曾荒废。
因而了解稚奴在说什么也不算难。
“是呀，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虽稚奴年岁大过自己，可戚岁和习惯像个姐姐般关心她。
稚奴对戚岁和亦然，她很安静，比划的动作却不停歇，“我很好，你呢？在外面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被人欺负？”
戚岁和牵过稚奴的手，放在自己的鸾刀上，“有它保护我呢，谁会不识抬举。”
稚奴安心一笑，“也是，你这么厉害。”
轰隆隆——
风云变幻多端，几句话的功夫，天际绮霞无踪。
黑云催压，高处罡风更劲，厚重墨云滚滚而来。
全然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戚岁和眺望远处群山，连绵山麓朦胧黯淡，天地一色灰白。
猜是雨水已至，想必不久就落到这边来了。
“稚奴，快下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把铜壁青朽的大钟移到不那么碍事的位置，戚岁和深吸浅呼，平复喘息，拊掌击去灰尘。
正要继续，一物推入视野，是凌谙递来的，她下意识接过。
白皙的掌心卧着一块天青菡萏玉坠,纹理细壑藏了污垢，大体是被擦拭干净了的。
花瓣半绽，色如春晓，碧色可喜。
日光下通透玉体渐漫出雾腾的光泽，寒气浸骨。
戚岁和不禁喟叹：“好漂亮呀。”
她捧着玉坠如获至宝，仔细端详，“所以师兄说的不对，它们不是废物，不是我太小不懂，爹爹就说过大人不一定就比小孩知道的多。”
凌谙轻声应道：“嗯。”
戚岁和粲然一笑，把玉坠塞回凌谙的手里，“其实我是从爹爹的朋友张伯伯那里第一次听到拾芥的，
他跟我说我爹爹不懂事，明明能带我在信都当大官，住大房子，买好多好吃的糕点，使唤很多奴婢，可我爹爹就是不肯，好多人不喜欢爹爹，所以他只能带着我一直搬家，在小地方做小官。”
“可我觉得他说错了，安禺郡的百姓都喜欢爹爹，对我也很好，爹爹也不是在信都才厉害，他在哪里都是很厉害的。”
“嗯。”
“凌安安，你除了嗯，就不能再多说几个字吗？”
*
陈年小事清晰浮现脑海，戚岁和顷刻恍惚，飞快敛神。
记起这事，她也了然为何会是凌谙发现这件九阴鼎。
因为只有凌谙尊重拾芥阁的物什，为其拂去蒙尘。
只不过九阴鼎乃世间罕见的宝器，众仙家道门八方寻觅。
此等珍品竟置身拾芥阁，多年无人发现。
现今还这般大方的让凌谙掌控，实属稀奇。
凌谙像是看透她心之所想，开口道：“这尊鼎质地不正，在他人手里就是凡物。”
“意思是说只有你能用它？”
“嗯。”
戚岁和道：“据说九阴石有一定灵识，会认主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如此，”凌谙托着鼎，转身向玉璧走出几步，又驻足，略略侧首道：“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先将它放去。”
“好。”
放归邪灵，两人再度向面，沉默似潮水涌覆。
良久，凌谙问：“何时回来的？”
戚岁和答：“两个时辰前。”
“是我师父让你来的吧？”
“嗯，”戚岁和顿声又补充道：“童谐师伯今晚准备了洗尘宴。”
是童谐历来的风格，凌谙了然，随即道：“我们出去吧。”
晦暗宫室里，无数噙银而跃的无邪灵似流萤穿梭，漫天飞舞。
周遭绚丽浪漫，二人却无心欣赏，只一前一后沉默走着。
脱离同邪灵对峙的两阵对立，余下她与凌谙两人时，戚岁和只觉得气氛凝滞。
童谐不知他常打趣的青梅竹马再见面连陌生人都不如。
凌谙自小少言，她则是不知说些什么。
故人间的寒暄两人做来都悭吝。
毕竟当初闹得很不愉快。
走出灵宫时，三明乌正站在来时放人的地方等候，闻见石门关合的沉闷动静，三首一齐盯过来。
戚岁和猜想三明乌应是极喜欢凌谙的，不然怎么一见着凌谙便六目生辉，神采奕奕。
甚至有凌谙在，它的目光不曾偏离半分，分出半眼给旁人。
三明乌踢踏着长足，抻了抻双翼向他们踱来。
边走喉口还发出咕咕声，不似长啸的威慑，有种同其身型反差的撒娇在。
这种意味戚岁和常从牵萝那体会到。
凌谙雨露均沾地轻抚过三明乌的三首，温声嘱托：“你把她好好带上去。”
戚岁和不解，“你不一起？”
凌谙眉头轻蹙，错开对视道：“载两人它会累，我御剑即可。”
多么天衣无缝的辞由，若不是戚岁和记得三明乌力大无穷，可载百石行千仞，兼之了解凌谙，也许真要信了。
少年身量极高，七尺之身叫戚岁和对视时不得不仰面抬眼。
定格在他鸦黑羽睫投下的一方阴影，戚岁和冷冷吐出两个字，“凌谙。”
太过久远的两个字音，一字一顿。
“我曾跟你说过，你撒谎的时候别不敢看人，生怕别人看不出你在说假话？”
戚岁和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愿与我同行直说就好，我没那么不近人情。”
深渊光线极暗，恰迫日落，光色更是稀疏。
唯有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焕出浅辉，如纱幔般铺就，落在凌谙脸上，跌下影绰几道，将如玉轮廓衬得苍白。
凌谙不言，目光不再闪躲，点漆黑银静卧在白澜中央。
咫尺之间，未央无尽。
曾经的戚岁和最不喜凌谙用这种眼神望自己，如今心肠硬了许多，却依旧不足以投喂那双长眸的漩涡。
无声的对视中，她先一步败下阵，好在足够自然体面，不露端倪。
戚岁和睨了守伺兽一眼，淡道：“凌师弟，这三明乌显然喜欢你，我不为难它了，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自腰间抽出鸾刀。
刀面银光鉴人，刀环铃铛清脆啷当，沐浴主人灵力瞬间幻成一把长三尺的冷剑，悬浮在空。
少女纵剑而上，衣袂蹁跹，风驰电掣飞去，遂留一片白光，渐渐不见。
谷底仅留一人一兽。
三明乌似乎是察觉到气氛凝重城门，仓皇跺脚，低低地急促叫唤。
于沉寂谷底，灵兽鸣音于空谷回荡，比方才两人的默然热闹太多。
长袖之下拳心紧紧攥起，他长久孑然，与孤独为友，清净本是他最爱。
可仿佛是被戚岁和的冷剑无形穿透，他的体内凭空滋生的一股强烈又陌生的孤寂，叫他难以适从。
像冰山尘封的旧雪不耐灼灼赤日，融成一泓雪水，在五脏六腑的间隙过道，汇山涧飞坠。
*
落日熔金，青山绿水笼在昏黄霞光里。
戚岁和拾回远眺目光，垂眼看银灰狸奴前爪合抱一枚红果，翻着肚皮躺在芳草上吃得正香。
戚岁和一掼，随手揪来的谷莠子就落在牵萝的白腹上，“有这么好吃吗？小牵萝。”
牵萝漫不经心瞥了戚岁和一眼，继续大快朵颐。
“好吃到不理我，”戚岁和低声说，“小没良心，这可是我刚在谷壁摘的，平时那三明乌就是吃它吧。”
“为你我可是把人家口粮都偷了，你倒好，见利忘义的小家伙。”
牵萝不在意主人往它身上掷花草，但对戚岁和百无聊赖地又揪来一根野草往它身上轻戳忍无可忍。
它衔好红果，伶俐转身而起，抖去身上的杂屑，走出几步背对着戚岁和才躺下来继续享用。
戚岁和哭笑不得，没对牵萝的冷漠多做评价。
只是举着谷莠子指着虚空，自话自说道：“我才没偷，是光明正大摘的，再说这谷又不是它开的，凌谙也不是那谷大王，那么小肚鸡肠，有本事来找我算账。”
话音刚落，肩上沉了两沉。
不会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到？
戚岁和极限冷脸，无需酝酿，颇为倨傲地转过身。
还未看清来人面目，下一秒就被紧紧地拥入怀中。
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这般无礼又粗鲁吗？
戚岁和险些没绷着情绪，凌厉掌风再看清那人面容时，猛地以内力及时收住。
戚岁和双眸一亮，反客为主将人回抱，“稚奴。”
“你怎么在这？”
来人是一少女，身上亦是宗派制服。
生的一张圆脸，杏眼巧鼻，眉如青黛，极为清秀。
一双杏眼平日无甚情绪，显得有些空冷恬静，可见着戚岁和便只剩弯弯笑意。
她是戚家的养女，算是戚岁和的姐姐。
大名戚明月，小名稚奴。
她对大名没归属感，也不喜戚岁和叫她姐姐。
故此，戚岁和是以小名唤她。
稚奴双手比划着，眸子温情如水，“我听师父说你回宗门了，现在在邪灵谷这边，我就过来了。”
小时难厄，并非哑巴的稚奴幼年之时便患了难言症，平时多以手语同人交流。
好在戚岁和在外云游时而也会用上手语，为稚奴所学的东西不曾荒废。
因而了解稚奴在说什么也不算难。
“是呀，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虽稚奴年岁大过自己，可戚岁和习惯像个姐姐般关心她。
稚奴对戚岁和亦然，她很安静，比划的动作却不停歇，“我很好，你呢？在外面是不是很辛苦，有没有被人欺负？”
戚岁和牵过稚奴的手，放在自己的鸾刀上，“有它保护我呢，谁会不识抬举。”
稚奴安心一笑，“也是，你这么厉害。”
轰隆隆——
风云变幻多端，几句话的功夫，天际绮霞无踪。
黑云催压，高处罡风更劲，厚重墨云滚滚而来。
全然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戚岁和眺望远处群山，连绵山麓朦胧黯淡，天地一色灰白。
猜是雨水已至，想必不久就落到这边来了。
“稚奴，快下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