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之海18
江显没有丝毫停顿。
她很快锁定了另一根正在舒展筋骨的枝条，径直找上去。
从苏乐的视角来看，江显就好像是主动送上门一样。
那枝条左右乱颤，似乎欣喜不已，朝她迎去。
就在它要缠上江显身体那一刻，江显却一闪身，骤然消失不见。
借助那根绳索，她高高荡起，着落在另一根树枝上。
懵逼的树枝就这样和从另一端飞奔而来的同类撞了个满怀。
然后在短短一分钟后，不出意料的，半空中又爆开一团树枝结成的球块。
成功了！
“它们没有智力，把它们引到一起就能破坏！” 江显一边调整着气息一边说道。
刚刚的一系列动作太过激烈，她此刻浑身乏力，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接连俩次试验都已成功，这完全能够说明这一方法的可行性。
此刻的苏乐已经对江显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简直是天才！她是怎么在继让蠕虫自相残杀之后，又想出让枝条自相残杀的法子的！？
可还没等她舒一口气，就见又一根枝条朝江显头顶扭动。
它们似乎是被激怒了，拿定注意要惩罚这个破坏绿化的罪魁祸首。
于此同时，更多枝条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极了要给孩子讨说法的三大姑八大姨。
江显才刚刚脱离险地，现下根本来不及恢复体力。
“停在那个高度！保持好姿势不要动！”陆寰一边说着一边朝江显钩子的锚定点跑过去。
刚刚江显独自一人跳下去了，因此现在他和苏乐都位于她上方。
“帮我看着点周围。有靠近的提醒我！”把手枪丢给苏乐后，他直接弯腰去拉江显的固定绳。
江显把绳索捞捞攥在手心里。她知道自己不能松开。她的掌心被切割得生疼，她唯有咬牙挺过去。
好在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她。陆寰一番手忙脚乱的提拉之后，终于把她重新拉到了树枝上。
在她刚着陆不多时，她原先悬挂着的地方几道树枝一同集中了彼此，倘若她慢上半拍后果将不堪设想。
江显在树枝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本就不擅长剧烈运动，刚刚一番精彩绝伦的操作也不过是外强中干。
“谢谢。”江显说。
“谢谢的是之后再说。”陆寰回答。
树木的异动仍在持续，三人摸索着经验，逐渐打出了配合。
苏乐负责分散江显吸引的火力，而陆寰负责在一旁开枪干扰树枝动作，最后江显把几条树枝引诱到一起，让它们打成死结。这套流程如行云流水，没过多久这一棵树木就要被他们薅秃了！
但他们脚下的震动越来越猛烈了，整片树林翻滚起来，仿佛是狂涌的浪潮。
江显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咆哮声，那是巨树的方向。
刚刚那超过百分之百的苏醒度是因为把巨树和周围的所有树都累加了进去，那或许那个时候巨树还没完全复苏。
但现在这情况……
江显拿不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小心为宜尽量远离。
他们又开始在树与树之间移动了。
他们是落入海中的微小石子，所到之处却无不掀起轩然大波。
枝条张牙舞爪，追逐他们、想要撕碎他们，他们一次又一次有惊无险地从空隙里穿过；在他们身后木屑像是烟花一样不断地绽放。
但江显却注意到，越往远处，这些树木的反应和力度就越差。
而前方……
在她视野前方，那一片树林竟然完全静止，仿佛是一副风景画。
后面整片森林都在狂欢，前面那些却无动于衷，仿佛有什么东西阻隔了那种躁动的传播。
又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蹦出。
“前面没路了！”陆寰提醒。
再往前去就是地图的边界，他们昨天刚刚在这里“碰壁”。
“不用跑了，就停在最边上那棵树上。”江显突然说道。
其他俩人都不明白她何处此言。
但此刻已经再无他法。他们停在了那棵树的树梢上，转过身来。他们身后就是看不见的屏障。
树枝朝他们扑来，粗糙的树皮在眼前不断放大。
“身体紧贴着屏障！”江显高喊。
她整个人都尽量收缩着，像是恨不能融到屏障里去。
狂舞的树枝近了，眼看就要落在他们身上。
苏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江显则无畏地瞪着它，她对自己的猜测有充分把握。
下一刻，整条树枝竟像是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瘫软下去。
它不甘心地重振旗鼓，再一次朝他们发动攻击，却依旧是停在离他们几厘米外的地方重蹈覆辙。
连续几次尝试后，这些树枝全都变得软塌塌醉醺醺似得，只能挣扎着在原地打转。
苏乐睁开眼睛，看到在附近阴暗扭曲挣扎的树枝。
？？？什么情况？
再然后，树枝的动作开始愈发迟缓很笨拙，瘫软后重新攻来的时间也在变长。
以他们为起点，树枝的摇晃不断减弱，整个树冠层正在平缓下来。
异动正在消退！就像是海浪正在退潮！
又等了片刻，所有树枝都恢复了原状；树木重新静止下来，和普通的葱翠森林再无区别。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系统提示：boss苏醒已终止】
提示音在他们所有人耳边响起，宛如仙乐。
三人仰身瘫倒在树杈上，仰望头顶着水晶似得蓝天大口喘气，像是三条翻肚皮的死鱼。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久久无法平息。江显觉得自己发现了副本的秘密。
“你是怎么让狂暴枝条退却的？”
她一转头，就看到陆寰近在咫尺的脸庞。他被汗水浸透的皮肤沁出大片浅红，胸膛紧贴着薄薄的布料剧烈起伏，猛烈呼吸时睫毛连带着上面挂的水珠都在颤动。
这副样子让江显霎时间坐立难安。
“不是我。”江显一骨碌爬起来，指指身后看不见的屏障，“是它。”
“你是想说，空气屏障能够阻隔开两端发生的变动？”陆寰反应过来。
他就这么仰头看着江显。
“是。不然没道理我们身后这一片森林都要掀翻了，墙对面却岿然不动。”江显扭头看向对面说。
一切都要从她的技能在看到怪物图鉴说起。
当她眼前出现“对象数目测量错误”的提示和校正后的怪物图鉴后，她就一直在思考“变异智树”和其他所有“智树附件”到底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她的技能会出错，把所有树木算成是一个个体？
又为什么怪物图鉴会显示【变异树木附件】智力为“无”？
难道……除了巨树以外所有树木都没有意识，这样才会刹不住车地扭打在一起，缠在一起把自己拉断？
如果是她所猜想的“本体”和“附属”关系，那么这两者之间有何具体联系？
最明显的在于技能区别：巨树可以吞噬、消化食物，其它树木都不能。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巨树在吸收营养之后把营养输送给其他树木，供养周边树木的生长。
那运动方面呢？巨树和它的“附件”都能够让枝条变形随意挥舞，看似没有任何区别。
但当她发现越是远离巨树，那些枝条就越是迟缓时，江显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
巨树，是这一片区域所有树木兴奋的起因。
它是这个副本的指挥中心、能够发号施令，它对周围的附庸们下达“缉捕三人”的命令，其他树木都遵照这一命令而行动。
越是远离中央，命令传递需要的时间越长，效应也越弱。所以树木的威胁力也不断衰减。
等到他们逃到地图边缘，发现地图屏障外的树林静止不动这一现象时，她的猜想更是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那么，边界屏障在其中到底又起了怎样怎样的作用？
包绕？隔绝？密封？限制？
有一瞬间她脑中灵光一闪。
江显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在课上学到过的，冲动在神经纤维上的传播：
如果把那棵巨树看成是一个可兴奋细胞……
它受到了他们的小刺激，产生的局部电位能够在神经纤维上衰减式传播，直至抵达神经末梢，最后被细胞间隔阻拦。
而他们遇到的屏障，恰恰就像是纤维与纤维之间的细胞间隔。
达到阈刺激之前，单个纤维上的局部电位无法跨越细胞而传递，这就是对面风平浪静的原因。
但更多问题又随之而来了。
如果他们所在的副本只是其中的一个神经元，那么在他们的视线（空气墙）之外，又有多少彼此连接和缠绕的神经纤维呢？
他们的副本之外是什么？难道是……其他副本？
如果其他副本里也有空气墙作为彼此阻隔，他们那里又在上演着什么看不到的剧本？
被复杂神经通路包绕的整颗星球，又是什么？
它是否像人脑那样行使着着复杂的信息处理功能、是否在永不停息地运转、是否时时刻刻在产生生物电；又是否，能够思考？
一切愈发细思极恐。
当然，以上这些她很难在短时间给俩人解释清楚，因此只能挑目前能够确定的说。
江显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将那些对于未知的恐惧抛掷脑后。
她稳了稳音调，话语里是难掩的激动：
“巨树是我们这个副本内所有树木的兴奋起点！”
“它控制整个地图范围内森林的运动！”
“屏障之外不属于副本范围，所以巨树无法控制。这正是为什么空气墙对面那些树木不动的原因！”
“正如我们无法抵达地图以外，树木也不能。”
“当我们紧贴空气墙时，那些本就像是傀儡的‘附件’树木难以将我们和屏障区分开来。它们无法穿过屏障，也无法攻击我们！”
其他俩人认真思考着她所说的话。
半晌，陆寰问道：“刚刚系统提示说，那棵巨树的复苏暂停了。可如果巨树复苏达到了百分之百，又会发生什么？”
江显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们去另外三面屏障那里看看吧。”陆寰提议道。
江显和苏乐皆同意。
他们今天的计划原本是探索隐藏地图，可惜事不遂人意，整个副本的大boss居然是那棵巨树，而不是他们先前以为的向导。
巨树还没完全复苏，就把三人折腾得灰头土脸，更不要说完全复苏之后了。
他们属实没把握在不惊动巨树的情况下在树根那里找到通道，前往隐藏的海下地图。
自昨天起，探索计划不得不一推再推，这大半天来陆寰和江显俩人的支线任务分毫不动，第三个支线任务更是毫无线索。因此三人走在路上都有些沮丧。
“到了。”陆寰提醒，“再往前就要撞上了。”
江显猛然回神，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地图上另一道边界。
“所以说啊，把玻璃擦得太干净也不是一件好事。”江显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子。
其他俩人都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气氛就又这么放松下来。
他们沿着边界线异动，边走边聊。
“我小时候屡教不改，每次都疯跑后一头撞上我家的阳台门。”苏乐说，“我恨，一定是撞多了，我的鼻子才不够高。”
“‘瞭望者’星际舰上也有这样透明的钢化玻璃。”陆寰接过话茬，“隔着它眺望整个宇宙时，仿佛外面的宇宙、恒星、行星……一切都触手可及。星系旋转，群星闪烁，仿佛……仿佛是隔着培养仓的玻璃，注视着里面一切在静谧生长和成形。”
“可是他们连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偏移也不受你意志的影响。”江显挑眉。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明明只是隔了道窗户，伸手就能碰到，却被看不见的阻碍隔绝开来。
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我明白。”陆寰点头，“所以有时候，我选择做一个安静的观察者，注视和接受那一切的发生。”
“这样啊。”江显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前面苏乐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打断了他们的感慨：“你们看，那是什么？！”
她很快锁定了另一根正在舒展筋骨的枝条，径直找上去。
从苏乐的视角来看，江显就好像是主动送上门一样。
那枝条左右乱颤，似乎欣喜不已，朝她迎去。
就在它要缠上江显身体那一刻，江显却一闪身，骤然消失不见。
借助那根绳索，她高高荡起，着落在另一根树枝上。
懵逼的树枝就这样和从另一端飞奔而来的同类撞了个满怀。
然后在短短一分钟后，不出意料的，半空中又爆开一团树枝结成的球块。
成功了！
“它们没有智力，把它们引到一起就能破坏！” 江显一边调整着气息一边说道。
刚刚的一系列动作太过激烈，她此刻浑身乏力，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接连俩次试验都已成功，这完全能够说明这一方法的可行性。
此刻的苏乐已经对江显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简直是天才！她是怎么在继让蠕虫自相残杀之后，又想出让枝条自相残杀的法子的！？
可还没等她舒一口气，就见又一根枝条朝江显头顶扭动。
它们似乎是被激怒了，拿定注意要惩罚这个破坏绿化的罪魁祸首。
于此同时，更多枝条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极了要给孩子讨说法的三大姑八大姨。
江显才刚刚脱离险地，现下根本来不及恢复体力。
“停在那个高度！保持好姿势不要动！”陆寰一边说着一边朝江显钩子的锚定点跑过去。
刚刚江显独自一人跳下去了，因此现在他和苏乐都位于她上方。
“帮我看着点周围。有靠近的提醒我！”把手枪丢给苏乐后，他直接弯腰去拉江显的固定绳。
江显把绳索捞捞攥在手心里。她知道自己不能松开。她的掌心被切割得生疼，她唯有咬牙挺过去。
好在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她。陆寰一番手忙脚乱的提拉之后，终于把她重新拉到了树枝上。
在她刚着陆不多时，她原先悬挂着的地方几道树枝一同集中了彼此，倘若她慢上半拍后果将不堪设想。
江显在树枝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本就不擅长剧烈运动，刚刚一番精彩绝伦的操作也不过是外强中干。
“谢谢。”江显说。
“谢谢的是之后再说。”陆寰回答。
树木的异动仍在持续，三人摸索着经验，逐渐打出了配合。
苏乐负责分散江显吸引的火力，而陆寰负责在一旁开枪干扰树枝动作，最后江显把几条树枝引诱到一起，让它们打成死结。这套流程如行云流水，没过多久这一棵树木就要被他们薅秃了！
但他们脚下的震动越来越猛烈了，整片树林翻滚起来，仿佛是狂涌的浪潮。
江显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咆哮声，那是巨树的方向。
刚刚那超过百分之百的苏醒度是因为把巨树和周围的所有树都累加了进去，那或许那个时候巨树还没完全复苏。
但现在这情况……
江显拿不准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小心为宜尽量远离。
他们又开始在树与树之间移动了。
他们是落入海中的微小石子，所到之处却无不掀起轩然大波。
枝条张牙舞爪，追逐他们、想要撕碎他们，他们一次又一次有惊无险地从空隙里穿过；在他们身后木屑像是烟花一样不断地绽放。
但江显却注意到，越往远处，这些树木的反应和力度就越差。
而前方……
在她视野前方，那一片树林竟然完全静止，仿佛是一副风景画。
后面整片森林都在狂欢，前面那些却无动于衷，仿佛有什么东西阻隔了那种躁动的传播。
又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蹦出。
“前面没路了！”陆寰提醒。
再往前去就是地图的边界，他们昨天刚刚在这里“碰壁”。
“不用跑了，就停在最边上那棵树上。”江显突然说道。
其他俩人都不明白她何处此言。
但此刻已经再无他法。他们停在了那棵树的树梢上，转过身来。他们身后就是看不见的屏障。
树枝朝他们扑来，粗糙的树皮在眼前不断放大。
“身体紧贴着屏障！”江显高喊。
她整个人都尽量收缩着，像是恨不能融到屏障里去。
狂舞的树枝近了，眼看就要落在他们身上。
苏乐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江显则无畏地瞪着它，她对自己的猜测有充分把握。
下一刻，整条树枝竟像是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瘫软下去。
它不甘心地重振旗鼓，再一次朝他们发动攻击，却依旧是停在离他们几厘米外的地方重蹈覆辙。
连续几次尝试后，这些树枝全都变得软塌塌醉醺醺似得，只能挣扎着在原地打转。
苏乐睁开眼睛，看到在附近阴暗扭曲挣扎的树枝。
？？？什么情况？
再然后，树枝的动作开始愈发迟缓很笨拙，瘫软后重新攻来的时间也在变长。
以他们为起点，树枝的摇晃不断减弱，整个树冠层正在平缓下来。
异动正在消退！就像是海浪正在退潮！
又等了片刻，所有树枝都恢复了原状；树木重新静止下来，和普通的葱翠森林再无区别。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系统提示：boss苏醒已终止】
提示音在他们所有人耳边响起，宛如仙乐。
三人仰身瘫倒在树杈上，仰望头顶着水晶似得蓝天大口喘气，像是三条翻肚皮的死鱼。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久久无法平息。江显觉得自己发现了副本的秘密。
“你是怎么让狂暴枝条退却的？”
她一转头，就看到陆寰近在咫尺的脸庞。他被汗水浸透的皮肤沁出大片浅红，胸膛紧贴着薄薄的布料剧烈起伏，猛烈呼吸时睫毛连带着上面挂的水珠都在颤动。
这副样子让江显霎时间坐立难安。
“不是我。”江显一骨碌爬起来，指指身后看不见的屏障，“是它。”
“你是想说，空气屏障能够阻隔开两端发生的变动？”陆寰反应过来。
他就这么仰头看着江显。
“是。不然没道理我们身后这一片森林都要掀翻了，墙对面却岿然不动。”江显扭头看向对面说。
一切都要从她的技能在看到怪物图鉴说起。
当她眼前出现“对象数目测量错误”的提示和校正后的怪物图鉴后，她就一直在思考“变异智树”和其他所有“智树附件”到底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她的技能会出错，把所有树木算成是一个个体？
又为什么怪物图鉴会显示【变异树木附件】智力为“无”？
难道……除了巨树以外所有树木都没有意识，这样才会刹不住车地扭打在一起，缠在一起把自己拉断？
如果是她所猜想的“本体”和“附属”关系，那么这两者之间有何具体联系？
最明显的在于技能区别：巨树可以吞噬、消化食物，其它树木都不能。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巨树在吸收营养之后把营养输送给其他树木，供养周边树木的生长。
那运动方面呢？巨树和它的“附件”都能够让枝条变形随意挥舞，看似没有任何区别。
但当她发现越是远离巨树，那些枝条就越是迟缓时，江显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
巨树，是这一片区域所有树木兴奋的起因。
它是这个副本的指挥中心、能够发号施令，它对周围的附庸们下达“缉捕三人”的命令，其他树木都遵照这一命令而行动。
越是远离中央，命令传递需要的时间越长，效应也越弱。所以树木的威胁力也不断衰减。
等到他们逃到地图边缘，发现地图屏障外的树林静止不动这一现象时，她的猜想更是得到了进一步证实。
那么，边界屏障在其中到底又起了怎样怎样的作用？
包绕？隔绝？密封？限制？
有一瞬间她脑中灵光一闪。
江显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在课上学到过的，冲动在神经纤维上的传播：
如果把那棵巨树看成是一个可兴奋细胞……
它受到了他们的小刺激，产生的局部电位能够在神经纤维上衰减式传播，直至抵达神经末梢，最后被细胞间隔阻拦。
而他们遇到的屏障，恰恰就像是纤维与纤维之间的细胞间隔。
达到阈刺激之前，单个纤维上的局部电位无法跨越细胞而传递，这就是对面风平浪静的原因。
但更多问题又随之而来了。
如果他们所在的副本只是其中的一个神经元，那么在他们的视线（空气墙）之外，又有多少彼此连接和缠绕的神经纤维呢？
他们的副本之外是什么？难道是……其他副本？
如果其他副本里也有空气墙作为彼此阻隔，他们那里又在上演着什么看不到的剧本？
被复杂神经通路包绕的整颗星球，又是什么？
它是否像人脑那样行使着着复杂的信息处理功能、是否在永不停息地运转、是否时时刻刻在产生生物电；又是否，能够思考？
一切愈发细思极恐。
当然，以上这些她很难在短时间给俩人解释清楚，因此只能挑目前能够确定的说。
江显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将那些对于未知的恐惧抛掷脑后。
她稳了稳音调，话语里是难掩的激动：
“巨树是我们这个副本内所有树木的兴奋起点！”
“它控制整个地图范围内森林的运动！”
“屏障之外不属于副本范围，所以巨树无法控制。这正是为什么空气墙对面那些树木不动的原因！”
“正如我们无法抵达地图以外，树木也不能。”
“当我们紧贴空气墙时，那些本就像是傀儡的‘附件’树木难以将我们和屏障区分开来。它们无法穿过屏障，也无法攻击我们！”
其他俩人认真思考着她所说的话。
半晌，陆寰问道：“刚刚系统提示说，那棵巨树的复苏暂停了。可如果巨树复苏达到了百分之百，又会发生什么？”
江显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们去另外三面屏障那里看看吧。”陆寰提议道。
江显和苏乐皆同意。
他们今天的计划原本是探索隐藏地图，可惜事不遂人意，整个副本的大boss居然是那棵巨树，而不是他们先前以为的向导。
巨树还没完全复苏，就把三人折腾得灰头土脸，更不要说完全复苏之后了。
他们属实没把握在不惊动巨树的情况下在树根那里找到通道，前往隐藏的海下地图。
自昨天起，探索计划不得不一推再推，这大半天来陆寰和江显俩人的支线任务分毫不动，第三个支线任务更是毫无线索。因此三人走在路上都有些沮丧。
“到了。”陆寰提醒，“再往前就要撞上了。”
江显猛然回神，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地图上另一道边界。
“所以说啊，把玻璃擦得太干净也不是一件好事。”江显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子。
其他俩人都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气氛就又这么放松下来。
他们沿着边界线异动，边走边聊。
“我小时候屡教不改，每次都疯跑后一头撞上我家的阳台门。”苏乐说，“我恨，一定是撞多了，我的鼻子才不够高。”
“‘瞭望者’星际舰上也有这样透明的钢化玻璃。”陆寰接过话茬，“隔着它眺望整个宇宙时，仿佛外面的宇宙、恒星、行星……一切都触手可及。星系旋转，群星闪烁，仿佛……仿佛是隔着培养仓的玻璃，注视着里面一切在静谧生长和成形。”
“可是他们连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偏移也不受你意志的影响。”江显挑眉。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明明只是隔了道窗户，伸手就能碰到，却被看不见的阻碍隔绝开来。
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我明白。”陆寰点头，“所以有时候，我选择做一个安静的观察者，注视和接受那一切的发生。”
“这样啊。”江显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前面苏乐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打断了他们的感慨：“你们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