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突然间，窗外倾泻而下的大雨猛烈地击打车窗，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盖过了火车与铁轨间特有的哐当声，营造出一片喧嚣。
车厢内也并不宁静，邻座“哗啦”将报纸翻出，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只见报纸头版赫然印着硕大的黑字——
“1958年8月29日，中共中央正式颁布了《关于动员青年前往边疆和少数民族地区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决定》……”
宋且有片刻失神。
她转头，细声询问：“大哥，你也是前往北大荒的吗？”
坐在身旁的男青年，肤色黝黑，他轻轻挠了挠耳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声音爽朗地回应：“你说什么？麻烦你大声点儿。”
宋且手指不自觉抓拉裤子，硬着头皮：“大哥！你也去北大荒吗！”
“对嘞！咱这一辆车都是去北大荒的！”男青年朗笑道，“这叫什么……知青专列！我叫林建国，来自广东，不过祖籍是东北的。”
“我叫宋且，浙江的。”
“诶我也是浙江的！我叫陈燕妮。”前方座位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猛地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惊喜之色。
宋且温声细语地与不断加入自我介绍的青年们交流，总算弄清了现在的时间。
“宋且”不是宋且，她本是21世纪一个从小住院的罕见病患者。在某次抢救中她意外绑定建设系统，只要完成建设北大荒的任务，她就能回到现代并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
于是她来到了1959年。
从病房的无菌环境来到这个可以说是“肮脏”的火车车厢，宋且很不适应。身边的人嗓门过于响亮，也让以前一说话就喉咙痛的她不习惯。
再想到北大荒艰苦的条件，她甚至有一瞬间退缩。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邻座的大哥用蒲扇般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尽是蓬勃朝气。
前面的女孩用力鼓掌，跟着高声呼喊：“崇尚革命，服务人民，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紧接着，整个车厢内的年轻男女都齐声高呼，情绪高涨。
宋且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群傻子，下乡容易回城难，他们未来说不定就后悔了。
可是她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们是傻子，也是最可爱的人。
火车上的大部分人来自广东，他们都是自愿报名建设祖国的青年。他们的下一站是山东，据说那里还有一大批有志青年。接着他们就会继续向北到达北大荒。
这辆绿皮火车缓缓前行，速度并不快，还需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车厢内，人人都坐着硬座，狭窄的空间内挤满了近百人，空气浑浊，声音嘈杂不堪。
直到凌晨三点，宋且才勉强入睡。
早上七点，又被蜂拥而至上车的知青吵醒。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只盼着到北大荒能睡一个整觉。
好在以往她因为疼痛也睡不好，倒也习惯了短睡眠，竟然看着还比前座的陈燕妮精神。
陈燕妮也盼着到地方能睡觉。
“想啥呢？我们下了火车还要坐大巴，坐完大巴再走五公里才能到。”林建国显然知道得更多，“大巴也不一定轮得到咱。一共就那么两辆。运气不好就从头走到尾。”
陈燕妮脸都白了。
宋且木着脸。她对五公里没概念，因为她最多在病房里走过五米。
早上十点匆忙吃了白水泡馍，十点半几百个知青匆匆下车。
宋且背着自己的大包，几乎是被推搡着下车，挤到了大广场中间，如果不是她现在的身体有力着，林建国和陈燕妮还扶了她几次，她都不知道要摔多惨。
她忍不住垫脚——依旧是一片黑乎乎的后脑勺。
“全体都有，肃静！”
她看不到前面，隐约知道是有个年轻领导在喊。
“十六岁以下！优先上车！女同志！优先上车！”
宋且：……
她是想，但是她都挤不到前面去。
林建国使劲推她：“你快去前面啊！诶！这里有个没到十六岁的女同志！”
可能是他嗓门真的很大，前面黑压压的人群竟然听到了，互相吼着“这里有个小女娃”就把她推了出去。
最后有个一米九的大哥抓小鸡仔一样就把她拎了起来，扛到前面。
挺感动也挺丢脸的。
宋且泪目，她真是没有一点主角的待遇。
她总算看得到前面的“领导”了，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一身军装，身姿笔挺。
年轻军人也看了一眼过来，笑道：“你这么小就来建设祖国啊？有十四吗？初中毕业了吗？”
宋且这两天深受林建国熏陶，扯着嗓门：“报告首长，我十五！高中毕业了！”
年轻军人肃然起敬：“还是个天才！”
宋且很赞同，原身如果不是突然猝死，未来一定有所成就。但是现在她只能装着害羞赶紧上车。
一辆额定载客五十人的大巴，竟硬生生挤进了八十人之众，陈燕妮勉强挤上了这辆满载的巴士，却只能无奈地站在车厢的过道中，身旁紧贴着她站立。
由于她们所处位置偏后，得以转身回望，只见在年轻军人的引领下，余下的知青们正整齐列队，跑步前进。
宋且长时间地扒拉着车窗，目光久久不愿离去，引得陈燕妮好奇地询问她究竟在看什么。
近观窗外，映入眼帘的尽是泥泞不堪的小道，裸露的磐石，以及干枯萧条的树木；而远眺之处，则是令人心悸的沼泽地，荆棘密布，还有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辽阔荒原，一片苍茫。
不能说丑，但是绝对没有美感。
宋且喃喃道：“我没出过门。”
陈燕妮听岔了：“我也没有出过远门。这里真的好荒。”
宋且回神笑答：“所以才需要建设。”
“我们要把北大荒建设成北大仓！”
“北大仓？这个形容听起来真不错！”陈燕妮眼睛一亮，乌黑的眸子在发光，“我们可以吗？据说那里长年冰封，土地都冻起来了。”
宋且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们一定能成功。”
这是一段伟大的历史。
“同志们！有位男同志扭到脚了，有没有愿意让出座位的……”
宋且下意识站起来：“我！”
其他人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响起，比她更加洪亮：“我！我身体好！”
很快一个坐在前面的二十左右的女青年抢着让出了位置。
陈燕妮拍了她胳膊一下：“你声音太小啦！不过你这么小一只，还是坐着吧。”
后座的知青也插嘴道：“呆会有得走着呢！”
“就是。”
宋且失笑：“你们刚刚也喊的很大声啊。”
这个年代的人简直过于纯朴了，都要把她同化了。
“同志们！我们这里要统计一下有特殊才干的同志，首先请会开拖拉机和卡车的同志举手！我登记一下名字。”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笔记本，站在车头喊道。
拖拉机？卡车？
宋且瞅了眼自己的建设系统，完全不在范畴内。
大巴内也没有人举手。
“大夫……医生同志有吗？”
宋且继续划拉了下脑中屏幕，显然这也不在建设系统的技能内。
大巴内依旧没有人举手。女人也不气馁，继续询问：“高中学历及以上的请举手！”
宋且、陈燕妮等寥寥几人举手。
女人过来将她们的名字登记在册，走回前面，抱着本子犹豫一会，还是开口：“那么，有没有会修建水利设施的同志？”
水利灌溉？宋且看了眼系统面板，果断举手。
女人看到她，但是摇头：“我们要的是专家，学过一点的不要。”
宋且：……
她说的倒也没错。宋且现在确实只“学过一点”，所有技能只有lv1等级。
后面女人就没有问了。宋且盯着自己的面板发呆，思考自己能做什么。
［种植业：lv1。获得技能：耕地。熟练度0/100。下一等级可获随机技能以及病虫害处理方法有关文献。］
［畜牧业：lv1。获得技能：接生。熟练度0/100。下一等级可获随机技能以及科学畜牧有关文献。］
［其他：lv1。获得技能：水利灌溉基础知识。］
目前看来就“耕地”这项技能是有用的，但是在座的大家应该都会。
宋且有点头秃。
“唉我什么都不会。”
她差点以为这是自己嘴里出来的，转头发现是陈燕妮在感慨。
“我也是。”后座的女知青徐开怀也说，“过去要开荒呢，我地都没锄过几次。”
“我爸妈都是工人，我也没有下过地。”陈燕妮深吸一口气，“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学。肯定有人来教我们。现在九月份土地还没冻上，等十月北大荒就下雪了。这要怎么开垦？”
“不用十月，你不觉得现在就已经挺冷了吗？你们看树梢。”
火车和大巴里都热烘烘的，方才广场上人挨着人也不不冷，陈燕妮和徐开怀闻言往窗外看，发现为数不多的植物上都结霜了。
陈燕妮倒吸一口凉气，无比震惊：“我以为我预估的已经提早很多了。杭州十月初短袖都穿得。这里十月得穿棉袄了吧？”
“还好我妈妈准备了厚衣服……”
宋且抱着自己的大包裹，里面有冬季的棉衣棉鞋棉被，只有一套，脏了都换不了。她预计冬天这里冷的她可能得穿着棉袄睡觉。
“不知道那边能不能买到棉衣，我就带了一件棉衣，不能一直不换吧。”徐开怀有同样的烦恼。
“我们过去一个月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块钱。刚够吃喝的，买衣服可能有点难。”
“那没事。”她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爸给我塞了点钱和票，就怕我买不到东西。”
“哇！”两个女孩羡慕地看向她。
大巴摇摇晃晃开了十几公里路，下午四点停了下来，刚刚那位妇女同志又上来喊：“同志们，这边路窄、路况差，车开不进去了。大伙下来！我们走过去！”
“张同志，还有多远？”有人问了一声。
“不远了，四公里！”
大巴折回去接男同志，她们一行人则在张主任带领下继续往前走。
“现在大家都是咱北大荒建设兵团的兵，按照我们在车上分好的，十个人一个班，班长带着跟着我走。不要乱跑！没有开发的地方很危险！”张主任肃着脸说道。
宋且跟陈燕妮、徐开怀一个班，班长是徐开怀。她们的排长是个三十岁的大姐，叫李雪梅。
基本上是按照年龄选人。
宋且没意见，她对这个地方乃至这个时代都不甚熟悉。
“同志们，我们女同志先上了大巴，先到营地，到了营地我们也要先搞卫生，自己这边搞好了就来男同志这边帮忙。大家互帮互助，好不好？”
“好！”
“我刚打听了，这里房子都没建多少。只能十个人睡一张炕，这日子真是苦没边了。”徐开怀小声吐槽，“我在家都一个人一间屋。”
陈燕妮感慨：“我家里孩子多，我跟我姐妹睡一间屋。也没到十个人啊。这怎么睡得下？”
宋且木着脸，已经被打击麻了。
每天劳作代表会出汗，物资紧缺代表洗漱困难，天气寒冷代表不怎么洗澡，要是再有脚臭狐臭的，她已经不敢想象屋里那味了。
“怎么样能一个人一个屋？”宋且询问，“如果做出重大贡献呢？”
“应该可以吧，领导就是一个人一个屋。”陈燕妮回答，“但是我们能做什么重大贡献？还不如等过几年大家把房子建起来，每个人都能分一间房住。”
跟她们聊着天，宋且竟也不觉走路漫长，她抽神往前方望去。
远处，未经开垦的荒地一望无际，到处是野草，到处是荆棘；湿地里，偶尔几只水鸟从芦苇丛中惊起，振翅高飞，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鸣叫，为这片寂静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气。仿佛是大自然最原始的画卷。
渐渐的，太阳西沉，天边泛起了绚丽的晚霞，眼前出现一片麦浪，共同将整片大地染成了金黄色。
“我们到了！”
突然间，窗外倾泻而下的大雨猛烈地击打车窗，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盖过了火车与铁轨间特有的哐当声，营造出一片喧嚣。
车厢内也并不宁静，邻座“哗啦”将报纸翻出，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只见报纸头版赫然印着硕大的黑字——
“1958年8月29日，中共中央正式颁布了《关于动员青年前往边疆和少数民族地区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决定》……”
宋且有片刻失神。
她转头，细声询问：“大哥，你也是前往北大荒的吗？”
坐在身旁的男青年，肤色黝黑，他轻轻挠了挠耳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声音爽朗地回应：“你说什么？麻烦你大声点儿。”
宋且手指不自觉抓拉裤子，硬着头皮：“大哥！你也去北大荒吗！”
“对嘞！咱这一辆车都是去北大荒的！”男青年朗笑道，“这叫什么……知青专列！我叫林建国，来自广东，不过祖籍是东北的。”
“我叫宋且，浙江的。”
“诶我也是浙江的！我叫陈燕妮。”前方座位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猛地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惊喜之色。
宋且温声细语地与不断加入自我介绍的青年们交流，总算弄清了现在的时间。
“宋且”不是宋且，她本是21世纪一个从小住院的罕见病患者。在某次抢救中她意外绑定建设系统，只要完成建设北大荒的任务，她就能回到现代并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
于是她来到了1959年。
从病房的无菌环境来到这个可以说是“肮脏”的火车车厢，宋且很不适应。身边的人嗓门过于响亮，也让以前一说话就喉咙痛的她不习惯。
再想到北大荒艰苦的条件，她甚至有一瞬间退缩。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邻座的大哥用蒲扇般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尽是蓬勃朝气。
前面的女孩用力鼓掌，跟着高声呼喊：“崇尚革命，服务人民，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紧接着，整个车厢内的年轻男女都齐声高呼，情绪高涨。
宋且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群傻子，下乡容易回城难，他们未来说不定就后悔了。
可是她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们是傻子，也是最可爱的人。
火车上的大部分人来自广东，他们都是自愿报名建设祖国的青年。他们的下一站是山东，据说那里还有一大批有志青年。接着他们就会继续向北到达北大荒。
这辆绿皮火车缓缓前行，速度并不快，还需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目的地。车厢内，人人都坐着硬座，狭窄的空间内挤满了近百人，空气浑浊，声音嘈杂不堪。
直到凌晨三点，宋且才勉强入睡。
早上七点，又被蜂拥而至上车的知青吵醒。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只盼着到北大荒能睡一个整觉。
好在以往她因为疼痛也睡不好，倒也习惯了短睡眠，竟然看着还比前座的陈燕妮精神。
陈燕妮也盼着到地方能睡觉。
“想啥呢？我们下了火车还要坐大巴，坐完大巴再走五公里才能到。”林建国显然知道得更多，“大巴也不一定轮得到咱。一共就那么两辆。运气不好就从头走到尾。”
陈燕妮脸都白了。
宋且木着脸。她对五公里没概念，因为她最多在病房里走过五米。
早上十点匆忙吃了白水泡馍，十点半几百个知青匆匆下车。
宋且背着自己的大包，几乎是被推搡着下车，挤到了大广场中间，如果不是她现在的身体有力着，林建国和陈燕妮还扶了她几次，她都不知道要摔多惨。
她忍不住垫脚——依旧是一片黑乎乎的后脑勺。
“全体都有，肃静！”
她看不到前面，隐约知道是有个年轻领导在喊。
“十六岁以下！优先上车！女同志！优先上车！”
宋且：……
她是想，但是她都挤不到前面去。
林建国使劲推她：“你快去前面啊！诶！这里有个没到十六岁的女同志！”
可能是他嗓门真的很大，前面黑压压的人群竟然听到了，互相吼着“这里有个小女娃”就把她推了出去。
最后有个一米九的大哥抓小鸡仔一样就把她拎了起来，扛到前面。
挺感动也挺丢脸的。
宋且泪目，她真是没有一点主角的待遇。
她总算看得到前面的“领导”了，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一身军装，身姿笔挺。
年轻军人也看了一眼过来，笑道：“你这么小就来建设祖国啊？有十四吗？初中毕业了吗？”
宋且这两天深受林建国熏陶，扯着嗓门：“报告首长，我十五！高中毕业了！”
年轻军人肃然起敬：“还是个天才！”
宋且很赞同，原身如果不是突然猝死，未来一定有所成就。但是现在她只能装着害羞赶紧上车。
一辆额定载客五十人的大巴，竟硬生生挤进了八十人之众，陈燕妮勉强挤上了这辆满载的巴士，却只能无奈地站在车厢的过道中，身旁紧贴着她站立。
由于她们所处位置偏后，得以转身回望，只见在年轻军人的引领下，余下的知青们正整齐列队，跑步前进。
宋且长时间地扒拉着车窗，目光久久不愿离去，引得陈燕妮好奇地询问她究竟在看什么。
近观窗外，映入眼帘的尽是泥泞不堪的小道，裸露的磐石，以及干枯萧条的树木；而远眺之处，则是令人心悸的沼泽地，荆棘密布，还有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辽阔荒原，一片苍茫。
不能说丑，但是绝对没有美感。
宋且喃喃道：“我没出过门。”
陈燕妮听岔了：“我也没有出过远门。这里真的好荒。”
宋且回神笑答：“所以才需要建设。”
“我们要把北大荒建设成北大仓！”
“北大仓？这个形容听起来真不错！”陈燕妮眼睛一亮，乌黑的眸子在发光，“我们可以吗？据说那里长年冰封，土地都冻起来了。”
宋且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们一定能成功。”
这是一段伟大的历史。
“同志们！有位男同志扭到脚了，有没有愿意让出座位的……”
宋且下意识站起来：“我！”
其他人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响起，比她更加洪亮：“我！我身体好！”
很快一个坐在前面的二十左右的女青年抢着让出了位置。
陈燕妮拍了她胳膊一下：“你声音太小啦！不过你这么小一只，还是坐着吧。”
后座的知青也插嘴道：“呆会有得走着呢！”
“就是。”
宋且失笑：“你们刚刚也喊的很大声啊。”
这个年代的人简直过于纯朴了，都要把她同化了。
“同志们！我们这里要统计一下有特殊才干的同志，首先请会开拖拉机和卡车的同志举手！我登记一下名字。”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笔记本，站在车头喊道。
拖拉机？卡车？
宋且瞅了眼自己的建设系统，完全不在范畴内。
大巴内也没有人举手。
“大夫……医生同志有吗？”
宋且继续划拉了下脑中屏幕，显然这也不在建设系统的技能内。
大巴内依旧没有人举手。女人也不气馁，继续询问：“高中学历及以上的请举手！”
宋且、陈燕妮等寥寥几人举手。
女人过来将她们的名字登记在册，走回前面，抱着本子犹豫一会，还是开口：“那么，有没有会修建水利设施的同志？”
水利灌溉？宋且看了眼系统面板，果断举手。
女人看到她，但是摇头：“我们要的是专家，学过一点的不要。”
宋且：……
她说的倒也没错。宋且现在确实只“学过一点”，所有技能只有lv1等级。
后面女人就没有问了。宋且盯着自己的面板发呆，思考自己能做什么。
［种植业：lv1。获得技能：耕地。熟练度0/100。下一等级可获随机技能以及病虫害处理方法有关文献。］
［畜牧业：lv1。获得技能：接生。熟练度0/100。下一等级可获随机技能以及科学畜牧有关文献。］
［其他：lv1。获得技能：水利灌溉基础知识。］
目前看来就“耕地”这项技能是有用的，但是在座的大家应该都会。
宋且有点头秃。
“唉我什么都不会。”
她差点以为这是自己嘴里出来的，转头发现是陈燕妮在感慨。
“我也是。”后座的女知青徐开怀也说，“过去要开荒呢，我地都没锄过几次。”
“我爸妈都是工人，我也没有下过地。”陈燕妮深吸一口气，“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学。肯定有人来教我们。现在九月份土地还没冻上，等十月北大荒就下雪了。这要怎么开垦？”
“不用十月，你不觉得现在就已经挺冷了吗？你们看树梢。”
火车和大巴里都热烘烘的，方才广场上人挨着人也不不冷，陈燕妮和徐开怀闻言往窗外看，发现为数不多的植物上都结霜了。
陈燕妮倒吸一口凉气，无比震惊：“我以为我预估的已经提早很多了。杭州十月初短袖都穿得。这里十月得穿棉袄了吧？”
“还好我妈妈准备了厚衣服……”
宋且抱着自己的大包裹，里面有冬季的棉衣棉鞋棉被，只有一套，脏了都换不了。她预计冬天这里冷的她可能得穿着棉袄睡觉。
“不知道那边能不能买到棉衣，我就带了一件棉衣，不能一直不换吧。”徐开怀有同样的烦恼。
“我们过去一个月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块钱。刚够吃喝的，买衣服可能有点难。”
“那没事。”她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爸给我塞了点钱和票，就怕我买不到东西。”
“哇！”两个女孩羡慕地看向她。
大巴摇摇晃晃开了十几公里路，下午四点停了下来，刚刚那位妇女同志又上来喊：“同志们，这边路窄、路况差，车开不进去了。大伙下来！我们走过去！”
“张同志，还有多远？”有人问了一声。
“不远了，四公里！”
大巴折回去接男同志，她们一行人则在张主任带领下继续往前走。
“现在大家都是咱北大荒建设兵团的兵，按照我们在车上分好的，十个人一个班，班长带着跟着我走。不要乱跑！没有开发的地方很危险！”张主任肃着脸说道。
宋且跟陈燕妮、徐开怀一个班，班长是徐开怀。她们的排长是个三十岁的大姐，叫李雪梅。
基本上是按照年龄选人。
宋且没意见，她对这个地方乃至这个时代都不甚熟悉。
“同志们，我们女同志先上了大巴，先到营地，到了营地我们也要先搞卫生，自己这边搞好了就来男同志这边帮忙。大家互帮互助，好不好？”
“好！”
“我刚打听了，这里房子都没建多少。只能十个人睡一张炕，这日子真是苦没边了。”徐开怀小声吐槽，“我在家都一个人一间屋。”
陈燕妮感慨：“我家里孩子多，我跟我姐妹睡一间屋。也没到十个人啊。这怎么睡得下？”
宋且木着脸，已经被打击麻了。
每天劳作代表会出汗，物资紧缺代表洗漱困难，天气寒冷代表不怎么洗澡，要是再有脚臭狐臭的，她已经不敢想象屋里那味了。
“怎么样能一个人一个屋？”宋且询问，“如果做出重大贡献呢？”
“应该可以吧，领导就是一个人一个屋。”陈燕妮回答，“但是我们能做什么重大贡献？还不如等过几年大家把房子建起来，每个人都能分一间房住。”
跟她们聊着天，宋且竟也不觉走路漫长，她抽神往前方望去。
远处，未经开垦的荒地一望无际，到处是野草，到处是荆棘；湿地里，偶尔几只水鸟从芦苇丛中惊起，振翅高飞，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鸣叫，为这片寂静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气。仿佛是大自然最原始的画卷。
渐渐的，太阳西沉，天边泛起了绚丽的晚霞，眼前出现一片麦浪，共同将整片大地染成了金黄色。
“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