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是怎么收场又怎么散场，倪姿全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一片混乱中大家起哄的声音，还有——
少年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像是砸在她的耳膜上，又热又痛。
在零下二十度的冰雪里，倪姿觉得自己好像在发烧。
闭上眼，耳畔就全是那心跳声。
人的心跳竟然可以这么清晰地听到吗？
寂静的冬夜，倪姿躺在漆黑如墨的房间里，试图聆听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少女心事。
一连几天，倪姿都有些不在状态，时常要阿婆喊她几遍，才有反应。
“啊？”倪姿回过神，意识到刚刚阿婆在与她说话。
临近过年，超市里挤满了置办年货的人，几乎每个手推车里都堆得满满当当。阿婆停在零食区，问倪姿：“你看看，还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见你平时也不怎么吃零食，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买的不合心意。刚好今天来了，你自己看自己选。”
倪姿其实不太有吃零食的习惯。小时候是妈妈管着，怕吃太多零食对身体不好。后来到了发育期，是她自己怕长胖也不敢多吃，以至于每每逛超市都直接跳过零食区。
眼下阿婆突然问，倪姿望着货架上花花绿绿的包装，一时间也没想好要什么。倒是目光落在隔壁洗护区的货架上时心头忽然一动。
“买瓶洗衣液吧。”鬼使神差地，倪姿不知怎么就冒出这一句，随后又心虚似的解释道，“家里的好像不多了。”
阿婆未疑有他，只是见倪姿没拿零食，想了想，还是自己挑了些糖果、蜜饯、饼干、糕点放进推车里。
她们今天来的这家超市规模不小，商品种类十分齐全，品牌也很多。
倪姿看着面前摆了整整一排货架的洗衣液抿了抿唇，感觉自己的行为与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有些傻，却又忍不住地想犯傻。
她首先排除了自己曾经用过的牌子和香味，然后挨个儿地拿起那些陌生的瓶子。
少女半蹲在货架前，一次又一次地将鼻尖凑近到洗衣液的瓶口处，努力搜寻着记忆中的味道。
终于，在嗅觉因为气味太过混杂而失灵之前，脑海中的气味与鼻腔中的相重叠，她再一次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应子杭校服的味道。皂感中混杂着淡淡的奶香，只是少了一点凌冽，那是少年置身于冰雪时的气息。
这瓶洗衣液，是她今年最满意的新年礼物。
过年前的几天，阿婆都在忙着卤肉、拌馅儿、蒸包子、炸丸子……每天围着厨房和灶台转，看上去简直比楼下儿子孙子全都回来了的邻居还要忙。
倪姿想帮忙，但阿婆却一个劲儿地把她往外赶。
“不用帮不用帮，你去看书写作业。我一个人慢慢弄就是了，反正闲着也没事。”阿婆手下和着面，笑吟吟地道。在她旁边的台案上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碗，里面有剥好的核桃，花生，去了核的红枣，还有红糖和芝麻。看样子是准备做糖包子。
“我太婆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喽。你不一样，学习的年纪，不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听到阿婆说学习，倪姿有些羞愧。上学期期末考的卷子还在她抽屉里，那惨红的一片实在看不出是花了心思在学习上的。
好在阿婆也没就这个话多说什么，可越是这样，倪姿却反而越是内疚。
“其实不用弄这么多的。”倪姿说，“就咱们俩，也吃不了多少。”
“跟人多人少没关系，过年哪能凑合呢！”阿婆摇摇头，“人啊有的时候需要点儿盼头，过年就是盼头。”
“再有什么难熬的、过不去的都丢在旧年里，等到爆竹一炸，日历一翻，新的一年重新开始，这日子呀就过下去了。”
除夕，祖孙俩吃了一顿虽然清净却十分丰盛的年夜饭。吃完了就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从开场歌舞到相声小品，一个不落。倪姿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认真地看过春晚了，或者说也许从来就没有过。
以往每到过年，都是一大家子的人。
爷爷奶奶生了七个孩子，平日里大家工作忙，难得有聚齐的时候。过年，是一家人团聚交流感情的重要时刻。
家里总是提前好久便开始准备年礼，给爷爷奶奶的、叔叔伯伯姑姑们的，礼物不能随便，要体现心意。
年夜饭通常都是去外面吃的，毕竟老老少少二三十口人，在家做也不方便。吃完了大人们继续喝酒聊天，小孩子们就由最大的带着出去放炮放烟花。而后从初一到初七，七个子女轮流做东请客，等到最小的姑姑请完，这个年才算是过完了。
像今年这般两个人吃顿饭守守岁，便没什么事儿了的新年，倪姿还是第一次体验。
九点多，手机开始热闹起来。各种短信的嗡嗡声，伴随着偶尔的电话铃声。吃完了饭的人们开始给远方的亲友拜年。
倪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也响了好几声，但她没有去看。
事实上，今天一整天她忙忙叨叨，不断地给自己找些事做：贴春联、洗衣服、大扫除，还帮阿婆去小区门口的菜店买了葱，虽然回到家后发现买成了蒜苗……都是为了能够分散注意力，不去关注手机。
她像每一个在煎熬与忐忑中等待着的人一样，既害怕又期待。
又是一段歌舞表演结束，主持人出来串场。
阿婆接起一个电话，余光中她似乎朝自己看了一眼。
倪姿仍旧认真地看着电视，似乎对主持人衣服上华丽繁复的刺绣有极大兴趣。
“新年好啊……谢谢谢谢……”
“挺好的，比之前好多了……在慢慢适应……嗯嗯，我也会劝她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啊？可能是没看见，忙了一天……孩子她……咱们也要给她时间……”
“当归最近怎么样……是的，吃饭是不太好……你们费心了……”
“欸！好好，过年好……嗯……嗯……身体好着呢……你这孩子……”
阿婆的声音低下去，抬手摸了摸眼角。
电视里，小品演得热火朝天。倪姿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刚刚电话是小方打来的。”阿婆挂了电话坐到倪姿身边，“问问你情况怎么样。”
方汝是她妈妈，确切地来说是她之前十五年的妈妈。在她的身世被发现之后，他们与她就成了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人与人之前的情感到底是因血缘而维系，还是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培养？
几个月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倪姿。
所以在倪家决定要接回自己的亲生女儿时，倪姿也选择了离开。尽管他们原本是想同阿婆商量，将两个女儿都留在倪家一同抚养。
但倪姿不愿意。
未经世事的少女心中，任何一丝一毫的迟疑、摇摆都是背叛。
她决然地选择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离开朋友、离开她曾建立熟悉的一切，来到这座陌生的小城。不想自己往后的每一天都活在无休止的对比和纠结之中。
比较与怀疑的种子一样，一旦产生，就会令人疯狂。
让错乱彻底归位，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小方说早上给你发了信息，一直没见你回复……”
“我没注意。”倪姿咬唇，小声道。
“我也是说你可能没看见，今天忙了一天。”阿婆顺着她的话说道，目光中溢满欲言又止的祈望，“那你一会儿看了回个消息？过年了。”
倪姿实在无法拒绝阿婆这样的目光，轻轻点头。
在零点的倒计时响起之际，她拿过手机，翻出那一条长长的占据了四屏的短信，在主持人饱含激动的祝福声中按下了回复键。
－新年快乐。
倪姿在心中默念：爸爸妈妈。
在邬市的第一个年，像是飘在半空里，一晚上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早上醒来眼睛旁边的皮肤又干又紧，倪姿抬手搓了搓，回头，瞥见枕头边的红包。
一共两个，上面有字，是阿婆和爸爸妈妈给的。
这猝不及防的压岁钱又让她愣了半天神，眼眶又酸了。缓了半天才从房间里出去。
阿婆在厨房里煮饺子。见倪姿起来，连忙招呼，“先去洗漱，饺子一会儿就好，等下我们去吴奶奶家拜年。”
听阿婆说吴奶奶有一个儿子在南方做生意，平时很少回来。
“平时都好，就是逢年过节家家都团圆的时候，她一个人总是冷清。”
“那吴奶奶怎么不去她儿子哪里呢？”倪姿拎着水果有些不解。
“住不惯呦。”阿婆轻轻叹出一口气，“人老了就变成一棵树，走不动也离不开了。”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一阵人喧犬吠，似乎是谁家吵起来了。
“我听着这动静好像是老吴家那边？”阿婆皱着眉，不确定道，“这大过年的，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说着脚下的步子急促起来，但没过多久喧闹声似乎停了。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顺着路开出来。车速不快，可以看见副驾驶坐着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
来到吴奶奶家，院子里一派平静，看不出有过争吵的痕迹。多多一如既往地见人就扑，疯狂地摇摆着尾巴，用口水和哼唧表达着自己的欢迎。上蹿下跳之下撞得门厅处大大小小堆成小山的各式礼品四散纷落。
“吴奶奶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呀小姿！快进来。”吴奶奶热情地招呼她们进屋坐下。
倪姿环视一周，没有看见应子杭。
“哎呦老尤你说你，来就行了怎么还拿东西。”吴奶奶从柜子里拿出杯子泡茶，顺手指了指门厅，“你看那都堆成啥样了，我还说给你拿些过去呢，正好你来了，等会儿带上。”
“是应坤回来了吧？”阿婆接过吴奶奶递来的热茶问道，“刚刚来的时候看见车上的人像他，一晃而过，也没敢认。好多年没见了哦。”
“唉，别提了。”吴奶奶闻言叹了口气，放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到的，就消停在家吃了一顿饭，我还想这回菩萨保佑能安生过个年呢，结果……”吴奶奶朝客厅旁一扇关着的房门努了努嘴。“今天早上还是吵起来了……”
倪姿看向那扇禁闭着的房门。她隐约知道些应子杭与他父母的事情，却没想到关系竟已到了这么剑拔弩张的地步。
一直到她们离开，应子杭也没有出现。
只记得一片混乱中大家起哄的声音，还有——
少年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像是砸在她的耳膜上，又热又痛。
在零下二十度的冰雪里，倪姿觉得自己好像在发烧。
闭上眼，耳畔就全是那心跳声。
人的心跳竟然可以这么清晰地听到吗？
寂静的冬夜，倪姿躺在漆黑如墨的房间里，试图聆听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少女心事。
一连几天，倪姿都有些不在状态，时常要阿婆喊她几遍，才有反应。
“啊？”倪姿回过神，意识到刚刚阿婆在与她说话。
临近过年，超市里挤满了置办年货的人，几乎每个手推车里都堆得满满当当。阿婆停在零食区，问倪姿：“你看看，还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见你平时也不怎么吃零食，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买的不合心意。刚好今天来了，你自己看自己选。”
倪姿其实不太有吃零食的习惯。小时候是妈妈管着，怕吃太多零食对身体不好。后来到了发育期，是她自己怕长胖也不敢多吃，以至于每每逛超市都直接跳过零食区。
眼下阿婆突然问，倪姿望着货架上花花绿绿的包装，一时间也没想好要什么。倒是目光落在隔壁洗护区的货架上时心头忽然一动。
“买瓶洗衣液吧。”鬼使神差地，倪姿不知怎么就冒出这一句，随后又心虚似的解释道，“家里的好像不多了。”
阿婆未疑有他，只是见倪姿没拿零食，想了想，还是自己挑了些糖果、蜜饯、饼干、糕点放进推车里。
她们今天来的这家超市规模不小，商品种类十分齐全，品牌也很多。
倪姿看着面前摆了整整一排货架的洗衣液抿了抿唇，感觉自己的行为与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有些傻，却又忍不住地想犯傻。
她首先排除了自己曾经用过的牌子和香味，然后挨个儿地拿起那些陌生的瓶子。
少女半蹲在货架前，一次又一次地将鼻尖凑近到洗衣液的瓶口处，努力搜寻着记忆中的味道。
终于，在嗅觉因为气味太过混杂而失灵之前，脑海中的气味与鼻腔中的相重叠，她再一次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应子杭校服的味道。皂感中混杂着淡淡的奶香，只是少了一点凌冽，那是少年置身于冰雪时的气息。
这瓶洗衣液，是她今年最满意的新年礼物。
过年前的几天，阿婆都在忙着卤肉、拌馅儿、蒸包子、炸丸子……每天围着厨房和灶台转，看上去简直比楼下儿子孙子全都回来了的邻居还要忙。
倪姿想帮忙，但阿婆却一个劲儿地把她往外赶。
“不用帮不用帮，你去看书写作业。我一个人慢慢弄就是了，反正闲着也没事。”阿婆手下和着面，笑吟吟地道。在她旁边的台案上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碗，里面有剥好的核桃，花生，去了核的红枣，还有红糖和芝麻。看样子是准备做糖包子。
“我太婆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喽。你不一样，学习的年纪，不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听到阿婆说学习，倪姿有些羞愧。上学期期末考的卷子还在她抽屉里，那惨红的一片实在看不出是花了心思在学习上的。
好在阿婆也没就这个话多说什么，可越是这样，倪姿却反而越是内疚。
“其实不用弄这么多的。”倪姿说，“就咱们俩，也吃不了多少。”
“跟人多人少没关系，过年哪能凑合呢！”阿婆摇摇头，“人啊有的时候需要点儿盼头，过年就是盼头。”
“再有什么难熬的、过不去的都丢在旧年里，等到爆竹一炸，日历一翻，新的一年重新开始，这日子呀就过下去了。”
除夕，祖孙俩吃了一顿虽然清净却十分丰盛的年夜饭。吃完了就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从开场歌舞到相声小品，一个不落。倪姿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认真地看过春晚了，或者说也许从来就没有过。
以往每到过年，都是一大家子的人。
爷爷奶奶生了七个孩子，平日里大家工作忙，难得有聚齐的时候。过年，是一家人团聚交流感情的重要时刻。
家里总是提前好久便开始准备年礼，给爷爷奶奶的、叔叔伯伯姑姑们的，礼物不能随便，要体现心意。
年夜饭通常都是去外面吃的，毕竟老老少少二三十口人，在家做也不方便。吃完了大人们继续喝酒聊天，小孩子们就由最大的带着出去放炮放烟花。而后从初一到初七，七个子女轮流做东请客，等到最小的姑姑请完，这个年才算是过完了。
像今年这般两个人吃顿饭守守岁，便没什么事儿了的新年，倪姿还是第一次体验。
九点多，手机开始热闹起来。各种短信的嗡嗡声，伴随着偶尔的电话铃声。吃完了饭的人们开始给远方的亲友拜年。
倪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也响了好几声，但她没有去看。
事实上，今天一整天她忙忙叨叨，不断地给自己找些事做：贴春联、洗衣服、大扫除，还帮阿婆去小区门口的菜店买了葱，虽然回到家后发现买成了蒜苗……都是为了能够分散注意力，不去关注手机。
她像每一个在煎熬与忐忑中等待着的人一样，既害怕又期待。
又是一段歌舞表演结束，主持人出来串场。
阿婆接起一个电话，余光中她似乎朝自己看了一眼。
倪姿仍旧认真地看着电视，似乎对主持人衣服上华丽繁复的刺绣有极大兴趣。
“新年好啊……谢谢谢谢……”
“挺好的，比之前好多了……在慢慢适应……嗯嗯，我也会劝她的……你们不用太担心……”
“啊？可能是没看见，忙了一天……孩子她……咱们也要给她时间……”
“当归最近怎么样……是的，吃饭是不太好……你们费心了……”
“欸！好好，过年好……嗯……嗯……身体好着呢……你这孩子……”
阿婆的声音低下去，抬手摸了摸眼角。
电视里，小品演得热火朝天。倪姿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刚刚电话是小方打来的。”阿婆挂了电话坐到倪姿身边，“问问你情况怎么样。”
方汝是她妈妈，确切地来说是她之前十五年的妈妈。在她的身世被发现之后，他们与她就成了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人与人之前的情感到底是因血缘而维系，还是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培养？
几个月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倪姿。
所以在倪家决定要接回自己的亲生女儿时，倪姿也选择了离开。尽管他们原本是想同阿婆商量，将两个女儿都留在倪家一同抚养。
但倪姿不愿意。
未经世事的少女心中，任何一丝一毫的迟疑、摇摆都是背叛。
她决然地选择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离开朋友、离开她曾建立熟悉的一切，来到这座陌生的小城。不想自己往后的每一天都活在无休止的对比和纠结之中。
比较与怀疑的种子一样，一旦产生，就会令人疯狂。
让错乱彻底归位，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小方说早上给你发了信息，一直没见你回复……”
“我没注意。”倪姿咬唇，小声道。
“我也是说你可能没看见，今天忙了一天。”阿婆顺着她的话说道，目光中溢满欲言又止的祈望，“那你一会儿看了回个消息？过年了。”
倪姿实在无法拒绝阿婆这样的目光，轻轻点头。
在零点的倒计时响起之际，她拿过手机，翻出那一条长长的占据了四屏的短信，在主持人饱含激动的祝福声中按下了回复键。
－新年快乐。
倪姿在心中默念：爸爸妈妈。
在邬市的第一个年，像是飘在半空里，一晚上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早上醒来眼睛旁边的皮肤又干又紧，倪姿抬手搓了搓，回头，瞥见枕头边的红包。
一共两个，上面有字，是阿婆和爸爸妈妈给的。
这猝不及防的压岁钱又让她愣了半天神，眼眶又酸了。缓了半天才从房间里出去。
阿婆在厨房里煮饺子。见倪姿起来，连忙招呼，“先去洗漱，饺子一会儿就好，等下我们去吴奶奶家拜年。”
听阿婆说吴奶奶有一个儿子在南方做生意，平时很少回来。
“平时都好，就是逢年过节家家都团圆的时候，她一个人总是冷清。”
“那吴奶奶怎么不去她儿子哪里呢？”倪姿拎着水果有些不解。
“住不惯呦。”阿婆轻轻叹出一口气，“人老了就变成一棵树，走不动也离不开了。”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一阵人喧犬吠，似乎是谁家吵起来了。
“我听着这动静好像是老吴家那边？”阿婆皱着眉，不确定道，“这大过年的，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说着脚下的步子急促起来，但没过多久喧闹声似乎停了。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顺着路开出来。车速不快，可以看见副驾驶坐着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
来到吴奶奶家，院子里一派平静，看不出有过争吵的痕迹。多多一如既往地见人就扑，疯狂地摇摆着尾巴，用口水和哼唧表达着自己的欢迎。上蹿下跳之下撞得门厅处大大小小堆成小山的各式礼品四散纷落。
“吴奶奶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呀小姿！快进来。”吴奶奶热情地招呼她们进屋坐下。
倪姿环视一周，没有看见应子杭。
“哎呦老尤你说你，来就行了怎么还拿东西。”吴奶奶从柜子里拿出杯子泡茶，顺手指了指门厅，“你看那都堆成啥样了，我还说给你拿些过去呢，正好你来了，等会儿带上。”
“是应坤回来了吧？”阿婆接过吴奶奶递来的热茶问道，“刚刚来的时候看见车上的人像他，一晃而过，也没敢认。好多年没见了哦。”
“唉，别提了。”吴奶奶闻言叹了口气，放低声音道，“昨天晚上到的，就消停在家吃了一顿饭，我还想这回菩萨保佑能安生过个年呢，结果……”吴奶奶朝客厅旁一扇关着的房门努了努嘴。“今天早上还是吵起来了……”
倪姿看向那扇禁闭着的房门。她隐约知道些应子杭与他父母的事情，却没想到关系竟已到了这么剑拔弩张的地步。
一直到她们离开，应子杭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