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屋外传来悠扬的闽溪戏曲声，伴着清脆的鸟叫声，两层高频的声音逐渐重叠。
“哐铛——”
刺耳的声音划拉窗外高音合奏曲，苏栾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间瞧见脆喜的尾巴将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扫得七倒八歪，而这罪魁祸首正咧着一张大嘴吐着舌笑嘻嘻的，瞧见她醒来，摇着大白尾巴立马飞奔到床边撒娇。
“脆喜！你又闯祸了！”
小狗将脸搭在床边，眨着圆眼，收回扬起的嘴角，一副无辜的模样。
今年是脆喜正式入住栾家的第三年，当年刚刚中考结束的苏栾力排全家人的反对，将在外流浪的脆喜带回家照料，谁知这小子将家里其他人都哄的服服帖帖，唯独在她面前一副吊儿郎当四处闯祸的模样。
她使劲撸了撸脆喜圆润的脑壳，压着怒火离开被窝，踩着地毯，拉开窗帘，这天好似忘了昨日下的雨，蓝得没有边际，远处同样碧蓝的海面停留着两辆渔船，平静无浪。
唯独窗前的这颗栾树留下了雨水的痕迹，枝叶昨夜在雨水的冲刷下焕然一新，枝顶竟在一夜间冒出花蕊，小巧粉嫩。
这颗栾树是苏长闽在她出生那一年种下的，她扶着枝桠，轻拂了娇嫩的触芽。
掐指一算，这个暑假她就能等到它开花。
低头望去，奶奶站在树底下，正拿着扫帚将落叶堆积起来，树旁乘凉的石墩子上正放着那老旧的播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声量极大。
苏栾叹了口气，扒着窗户探出头，大声喊着：“奶奶！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放小点声！等会隔壁王奶奶又要来投诉了！”
宋知华闻声仰头：“什么？”
“小——点——声！”
“你说啥？大点声！”
瞧着老太太皱着眉挠挠头的样子，苏栾提了口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将窗户合上。
早饭苏长闽煎了她最爱吃的鸡蛋饼，外表金黄，咬下去酥脆娇嫩。
但不知为何，在她嘴里却索然无味，并且提不起精神，浑身仿佛被卸了力气，她轻飘飘地举着鸡蛋饼，喝了一口粥，大叹一口气。
“姐，你咋了。”苏砚咬着鸡蛋饼上下打量着她，“一大早起来就有气无力的。”
苏栾见弟弟难得从手中单词本中抽离出来关心她，心中万分感动：“阿砚，你觉得今天的鸡蛋饼好吃吗？”
“好吃啊。”
“我怎么吃不出味道啊。”她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手中的鸡蛋饼，这鸡蛋饼长得倒是和爸爸往日做的没啥区别，口感也没差，“难道是我的味觉消失了？”
苏砚放下手中的单词本，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姐，你发烧了。”
“发烧？”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颊，确实有点发烫，她哭丧着脸嘟囊道，“难怪我一早起床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砚从药箱里翻找出体温计递给她：“大夏天的起鸡皮疙瘩，也就像你头脑这么简单的人才会觉得正常。”
此时此刻，她真想跳起来大揍一顿苏砚，可惜四肢无力，打下去也是软绵绵的力道，实在不划算，只能向他投去一个白眼。
她这弟弟学习成绩斐然，数学竞赛屡屡获奖，尽管隔着一个楼层，但是她在班里没少听女生八卦他的事迹。
但是她不明白这小子情商这么低，怎么招女孩子喜欢的。
苏砚扶着眼镜查看温度计上的数字，眉头紧凑，神情严肃：“38.5度，快喝完这碗粥，喝完我带你去看病。”
“不用，家里不是有退烧药吗？”苏栾指了指药箱，“而且你早上不是还要去补课，你们准高三学生的时间多宝贵啊，我可不想当浪费祖国花朵时间的恶人，等会我让你眷姐带我去。”
苏砚抱着臂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苏栾那病怏怏的小脸，不解道：“昨天你们不是一起淋的雨吗？怎么沈眷眷没有事？”
“谁让你直呼你眷姐大名的？”
寻声望去，门口探出一个短发脑袋，是沈眷眷，瞧见苏栾发来的求救信息，没过多久就来了。
沈家和栾家住在一条街道，距离不过几十米，两家从爷爷辈就开始交好，他们几个几乎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苏砚预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一只熟悉的手揽过他的脖子，刺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小子是不是天天盼着我有事？”
苏栾见自家弟弟正襟危坐，不知所措的模样，没忍住嗤笑出声。
“我要去补课了。”苏砚匆忙拨了几口碗里的粥，起身准备离开时又郑重地交代，“你好好照顾我姐。”
说完背起书包，溜之大吉。
“你弟弟平常在家都这么咒我呢？”
苏栾喝着无味的粥，双肩一怂，喉咙里的粥忽然呛得她反复咳嗽，整张脸憋得通红。
“小可怜，慢点喝，我等会送你去看病。”沈眷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临行前，沈眷眷担心她在路上被风吹了以后会加重病情，让她穿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帮她戴上了一顶毛线帽。
“我这样出去别人不会以为我疯了吧？”她看向镜子里帮她仔细整理帽子的沈眷眷。
“怎么会？发烧最重要的就是保暖，这头部保暖多重要啊，等会坐我后座被风吹了就老实了。”
出门前脆喜寸步不离地跟随着苏栾，二人在门关处换鞋时嘤叫个不停，尾巴伏地。
“脆喜，姐姐过一会就回家了，你在家乖乖的。”
毛茸茸的狗头不停地蹭着她的裤腿，哼哼唧唧地，两只耳朵耷拉在脸旁，诉说着不悦。
沈眷眷见一人一狗如此难舍难分，心有不忍，于是开口：“不然一起带走吧，叔叔今天还没带它出门溜吧？”
就这样，脆喜成功坐上小电驴的前座，海风刮过它的长毛，一路上悠然自得。
不出苏栾所料，因为这一身穿搭，两人一路上回头率巨高，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戴了口罩。
这岛上来来往往都是熟悉的人，同一个街道的张阿姨骑着小电驴追上来时瞧见沈眷眷身后坐着一个反季节穿搭的女孩，好奇开口询问：“眷眷，你这背的谁啊？”
“咳——”她用腿碰了碰沈眷眷的裤腿，示意她不想社死。
不料这女人丝毫读不懂她的暗示，不带一丝犹豫，脱口而出：“小栾啊，就长闽叔的女儿。”
于是这一路她把脸埋得更深了。
小岛上医疗条件有限，整座岛只有两家诊所，她们秉着就近原则，去的正是岛上一个从医多年老爷爷开的私人诊所。
诊室不大，看着只有十个平方，但屋内坐满了等待就诊的病人。
老医生为她把了把脉，洋洋洒洒地往纸上写了几副药，嘱咐了几句要清淡饮食。
苏栾举起药方，纸上的字体抽象难读，除了她的名字和年龄，愣是没看懂一个字。
“我去提药，你去边上等着吧。”沈眷眷顺走她手里轻捏住的药方。
诊室一阵消毒水的味道，闻得她浑身不适，只好捂着鼻子出门等待。
原本是想与脆喜玩耍一番，但出门后，却发现绑在小电驴把手上的只剩下一根狗绳。
脆喜不见了！
苏栾无措地四处张望。
却在诊所对面废弃的老房子前瞧见了脆喜，与一个少年面对面蹲坐在地上，尾巴摇个不停。
对待陌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男孩屈膝坐在地上，双手懒散地搭在膝盖上，歪头逗着脆喜。
他戴着黑色口罩，那口罩看着不似一般的医药口罩，结构复杂得像是防毒口罩，脚边放着三三两两的喷漆瓶，身旁立着一张矮梯。他伸手摸了摸脆喜的脑袋，起身时整个人落入树影中，身姿清瘦挺拔，苏栾一眼望去竟觉得此人身形有些眼熟。
“脆喜！”她踱步向前，伸手召唤着。
顾既森闻声望去，对上了苏栾的视线，神情明显怔住几秒。
腿边的小白狗听见主人的叫唤，激动地汪叫，迈着小短腿就离开了。
苏栾弯腰牵起狗绳，带着歉意小心翼翼对少年说道：“实在抱歉！是我没栓好它，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少年眉头微拧，语气却平淡：“惹了。”
“那就好——”
惹了？！
她惊愕地看向趴在地上的脆喜：“它又惹什么祸了？”
“蹭花了我的画。”
少年情绪平稳的让人揣测不出他是否生气，抬眼望去，他狭长的眼睛中透着一丝薄凉，仿佛这事不关己。
苏栾跟着他的脚步朝对面的宽墙走去：“什么画？”
她向男孩身前的墙壁望去，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墙居然是一副还未完成待填色的壁画，被勾勒出来的线条利落干净，唯独右下角有一处有被蹭花的痕迹，原本流畅的线条被晕得毫无章纪。
很明显
是脆喜的杰作。
脆喜这小子天天让她在外抬不起头来，她锋利的眼神投向四处张望的小白狗，而它却浑然不知自己给主人丢了多少面子，吐着舌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对不起对不起，脆喜它不是故意的，它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从前她最厌恶那些替犯错的小孩辩解的家长，没想到如今她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察觉到少年挑起的眉毛和具有压迫感的眼神后，她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耳尖开始泛红。
良久沉默后。
“这是涂鸦。”
顾既森提起手中的喷漆，薄单眼皮衬的他愈发冷冽，阳光透光他的发丝，直射他手中的喷漆瓶，耀眼得发烫。
居然是涂鸦......
苏栾羞愧地埋了埋脑袋，微微抬眸，才发现那些流畅的线条直径宽大，色素密度不大，竟是喷上去的。
她恨不得挖一口深洞，把无知的自己填埋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那这还能救得回来吗？”她语气诚恳，歉意满满。
顾既森蹙着眉若有所思，心里腹诽着这才过去一天，此人的性格能怎么能变化这么大？
他上下打量着包裹严实的女孩，大夏天的，居然头顶针织帽，身穿长袖磨毛外套，这是什么诡异的穿搭？
视线停留女孩身后的“林氏诊所”的牌匾上，恍然大悟。
而此时此刻女孩的脸颊异常泛红，看来真的病得很严重，他真诚地反问道：“你还能救得回来吗？”
苏栾脑袋有些宕机，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在说涂鸦的事吗？
“我这是小病，现在有手有脚的，还是有力气帮你把这画修补回来的。”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比起昨日能说会道的模样，显得毫无生气。
他缄默不言，蹲下整理工具，提起一瓶黑色喷漆后被蹭花的那一角走去。
“不需要，怕被你毁了。”
“哐铛——”
刺耳的声音划拉窗外高音合奏曲，苏栾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间瞧见脆喜的尾巴将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扫得七倒八歪，而这罪魁祸首正咧着一张大嘴吐着舌笑嘻嘻的，瞧见她醒来，摇着大白尾巴立马飞奔到床边撒娇。
“脆喜！你又闯祸了！”
小狗将脸搭在床边，眨着圆眼，收回扬起的嘴角，一副无辜的模样。
今年是脆喜正式入住栾家的第三年，当年刚刚中考结束的苏栾力排全家人的反对，将在外流浪的脆喜带回家照料，谁知这小子将家里其他人都哄的服服帖帖，唯独在她面前一副吊儿郎当四处闯祸的模样。
她使劲撸了撸脆喜圆润的脑壳，压着怒火离开被窝，踩着地毯，拉开窗帘，这天好似忘了昨日下的雨，蓝得没有边际，远处同样碧蓝的海面停留着两辆渔船，平静无浪。
唯独窗前的这颗栾树留下了雨水的痕迹，枝叶昨夜在雨水的冲刷下焕然一新，枝顶竟在一夜间冒出花蕊，小巧粉嫩。
这颗栾树是苏长闽在她出生那一年种下的，她扶着枝桠，轻拂了娇嫩的触芽。
掐指一算，这个暑假她就能等到它开花。
低头望去，奶奶站在树底下，正拿着扫帚将落叶堆积起来，树旁乘凉的石墩子上正放着那老旧的播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声量极大。
苏栾叹了口气，扒着窗户探出头，大声喊着：“奶奶！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放小点声！等会隔壁王奶奶又要来投诉了！”
宋知华闻声仰头：“什么？”
“小——点——声！”
“你说啥？大点声！”
瞧着老太太皱着眉挠挠头的样子，苏栾提了口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将窗户合上。
早饭苏长闽煎了她最爱吃的鸡蛋饼，外表金黄，咬下去酥脆娇嫩。
但不知为何，在她嘴里却索然无味，并且提不起精神，浑身仿佛被卸了力气，她轻飘飘地举着鸡蛋饼，喝了一口粥，大叹一口气。
“姐，你咋了。”苏砚咬着鸡蛋饼上下打量着她，“一大早起来就有气无力的。”
苏栾见弟弟难得从手中单词本中抽离出来关心她，心中万分感动：“阿砚，你觉得今天的鸡蛋饼好吃吗？”
“好吃啊。”
“我怎么吃不出味道啊。”她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手中的鸡蛋饼，这鸡蛋饼长得倒是和爸爸往日做的没啥区别，口感也没差，“难道是我的味觉消失了？”
苏砚放下手中的单词本，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姐，你发烧了。”
“发烧？”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颊，确实有点发烫，她哭丧着脸嘟囊道，“难怪我一早起床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砚从药箱里翻找出体温计递给她：“大夏天的起鸡皮疙瘩，也就像你头脑这么简单的人才会觉得正常。”
此时此刻，她真想跳起来大揍一顿苏砚，可惜四肢无力，打下去也是软绵绵的力道，实在不划算，只能向他投去一个白眼。
她这弟弟学习成绩斐然，数学竞赛屡屡获奖，尽管隔着一个楼层，但是她在班里没少听女生八卦他的事迹。
但是她不明白这小子情商这么低，怎么招女孩子喜欢的。
苏砚扶着眼镜查看温度计上的数字，眉头紧凑，神情严肃：“38.5度，快喝完这碗粥，喝完我带你去看病。”
“不用，家里不是有退烧药吗？”苏栾指了指药箱，“而且你早上不是还要去补课，你们准高三学生的时间多宝贵啊，我可不想当浪费祖国花朵时间的恶人，等会我让你眷姐带我去。”
苏砚抱着臂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苏栾那病怏怏的小脸，不解道：“昨天你们不是一起淋的雨吗？怎么沈眷眷没有事？”
“谁让你直呼你眷姐大名的？”
寻声望去，门口探出一个短发脑袋，是沈眷眷，瞧见苏栾发来的求救信息，没过多久就来了。
沈家和栾家住在一条街道，距离不过几十米，两家从爷爷辈就开始交好，他们几个几乎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苏砚预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一只熟悉的手揽过他的脖子，刺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小子是不是天天盼着我有事？”
苏栾见自家弟弟正襟危坐，不知所措的模样，没忍住嗤笑出声。
“我要去补课了。”苏砚匆忙拨了几口碗里的粥，起身准备离开时又郑重地交代，“你好好照顾我姐。”
说完背起书包，溜之大吉。
“你弟弟平常在家都这么咒我呢？”
苏栾喝着无味的粥，双肩一怂，喉咙里的粥忽然呛得她反复咳嗽，整张脸憋得通红。
“小可怜，慢点喝，我等会送你去看病。”沈眷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临行前，沈眷眷担心她在路上被风吹了以后会加重病情，让她穿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帮她戴上了一顶毛线帽。
“我这样出去别人不会以为我疯了吧？”她看向镜子里帮她仔细整理帽子的沈眷眷。
“怎么会？发烧最重要的就是保暖，这头部保暖多重要啊，等会坐我后座被风吹了就老实了。”
出门前脆喜寸步不离地跟随着苏栾，二人在门关处换鞋时嘤叫个不停，尾巴伏地。
“脆喜，姐姐过一会就回家了，你在家乖乖的。”
毛茸茸的狗头不停地蹭着她的裤腿，哼哼唧唧地，两只耳朵耷拉在脸旁，诉说着不悦。
沈眷眷见一人一狗如此难舍难分，心有不忍，于是开口：“不然一起带走吧，叔叔今天还没带它出门溜吧？”
就这样，脆喜成功坐上小电驴的前座，海风刮过它的长毛，一路上悠然自得。
不出苏栾所料，因为这一身穿搭，两人一路上回头率巨高，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戴了口罩。
这岛上来来往往都是熟悉的人，同一个街道的张阿姨骑着小电驴追上来时瞧见沈眷眷身后坐着一个反季节穿搭的女孩，好奇开口询问：“眷眷，你这背的谁啊？”
“咳——”她用腿碰了碰沈眷眷的裤腿，示意她不想社死。
不料这女人丝毫读不懂她的暗示，不带一丝犹豫，脱口而出：“小栾啊，就长闽叔的女儿。”
于是这一路她把脸埋得更深了。
小岛上医疗条件有限，整座岛只有两家诊所，她们秉着就近原则，去的正是岛上一个从医多年老爷爷开的私人诊所。
诊室不大，看着只有十个平方，但屋内坐满了等待就诊的病人。
老医生为她把了把脉，洋洋洒洒地往纸上写了几副药，嘱咐了几句要清淡饮食。
苏栾举起药方，纸上的字体抽象难读，除了她的名字和年龄，愣是没看懂一个字。
“我去提药，你去边上等着吧。”沈眷眷顺走她手里轻捏住的药方。
诊室一阵消毒水的味道，闻得她浑身不适，只好捂着鼻子出门等待。
原本是想与脆喜玩耍一番，但出门后，却发现绑在小电驴把手上的只剩下一根狗绳。
脆喜不见了！
苏栾无措地四处张望。
却在诊所对面废弃的老房子前瞧见了脆喜，与一个少年面对面蹲坐在地上，尾巴摇个不停。
对待陌生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男孩屈膝坐在地上，双手懒散地搭在膝盖上，歪头逗着脆喜。
他戴着黑色口罩，那口罩看着不似一般的医药口罩，结构复杂得像是防毒口罩，脚边放着三三两两的喷漆瓶，身旁立着一张矮梯。他伸手摸了摸脆喜的脑袋，起身时整个人落入树影中，身姿清瘦挺拔，苏栾一眼望去竟觉得此人身形有些眼熟。
“脆喜！”她踱步向前，伸手召唤着。
顾既森闻声望去，对上了苏栾的视线，神情明显怔住几秒。
腿边的小白狗听见主人的叫唤，激动地汪叫，迈着小短腿就离开了。
苏栾弯腰牵起狗绳，带着歉意小心翼翼对少年说道：“实在抱歉！是我没栓好它，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少年眉头微拧，语气却平淡：“惹了。”
“那就好——”
惹了？！
她惊愕地看向趴在地上的脆喜：“它又惹什么祸了？”
“蹭花了我的画。”
少年情绪平稳的让人揣测不出他是否生气，抬眼望去，他狭长的眼睛中透着一丝薄凉，仿佛这事不关己。
苏栾跟着他的脚步朝对面的宽墙走去：“什么画？”
她向男孩身前的墙壁望去，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墙居然是一副还未完成待填色的壁画，被勾勒出来的线条利落干净，唯独右下角有一处有被蹭花的痕迹，原本流畅的线条被晕得毫无章纪。
很明显
是脆喜的杰作。
脆喜这小子天天让她在外抬不起头来，她锋利的眼神投向四处张望的小白狗，而它却浑然不知自己给主人丢了多少面子，吐着舌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对不起对不起，脆喜它不是故意的，它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从前她最厌恶那些替犯错的小孩辩解的家长，没想到如今她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察觉到少年挑起的眉毛和具有压迫感的眼神后，她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耳尖开始泛红。
良久沉默后。
“这是涂鸦。”
顾既森提起手中的喷漆，薄单眼皮衬的他愈发冷冽，阳光透光他的发丝，直射他手中的喷漆瓶，耀眼得发烫。
居然是涂鸦......
苏栾羞愧地埋了埋脑袋，微微抬眸，才发现那些流畅的线条直径宽大，色素密度不大，竟是喷上去的。
她恨不得挖一口深洞，把无知的自己填埋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那这还能救得回来吗？”她语气诚恳，歉意满满。
顾既森蹙着眉若有所思，心里腹诽着这才过去一天，此人的性格能怎么能变化这么大？
他上下打量着包裹严实的女孩，大夏天的，居然头顶针织帽，身穿长袖磨毛外套，这是什么诡异的穿搭？
视线停留女孩身后的“林氏诊所”的牌匾上，恍然大悟。
而此时此刻女孩的脸颊异常泛红，看来真的病得很严重，他真诚地反问道：“你还能救得回来吗？”
苏栾脑袋有些宕机，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在说涂鸦的事吗？
“我这是小病，现在有手有脚的，还是有力气帮你把这画修补回来的。”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比起昨日能说会道的模样，显得毫无生气。
他缄默不言，蹲下整理工具，提起一瓶黑色喷漆后被蹭花的那一角走去。
“不需要，怕被你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