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听到碧玉的声音,“小姐,徐御医来问诊,您能起身么?”

    她“嗯”了一声,拉着碧玉的手,在侍女和李嬷嬷帮助下坐起来,这一小会功夫。她刚弄明白,内房中除了碧玉,还有“刀剑戈旦”四个大丫鬟,和一个教养嬷嬷,李嬷嬷。

    靠着床榻,慢慢转头,看着另一名青衣侍女(她尚且分辨不出这是“刀剑戈旦”中的哪一个)领着一名头挽锥髻、身著直裾袍的美貌男子进入房间。

    男子手上的药箱,腰上系着的鱼袋,彰示他御医的身份。

    徐御医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隔着她手腕上的绢帕把脉。细长有力的手指,按在她有些发凉的手腕上。

    “岳小姐,头还觉得疼吗?”他淡淡地询问症状,嗓音温润如玉。

    “疼,头疼得几乎要裂开,还有,浑身酸痛。”罗佳,现在的岳灵珞咬着唇回答,她醒来后只觉得这具身体要四分五裂了。

    闻言,他略微前倾,抬起狭长的双眼,专注的盯着她——额头上的伤口。

    她看着他扬起的下巴,这谦谦君子,好精致呐。

    可徐御医很快转过头,问碧玉、李嬷嬷等人,“伤口还有没有脓液流出?”

    “流得似乎少些了。”李嬷嬷说道。

    “白玉膏继续搽,我再开些内服的止痛方子。头部的伤口愈合后应无大碍,四肢关节的伤,只能慢慢修养。”徐御医说完,退至一边,不再看岳灵珞。

    对于一个重伤病患,他表现得过于礼貌,有些冷漠。

    书中明明说,徐御医仁心仁术呐。

    徐御医名徐墨,出生杏林世家。徐家先祖在大魏太祖仍是将军时,就为其治好过战伤,在太祖征战四方之时,一直追随侍奉。太祖登基后,打破只有战功能封爵的惯例,封徐家先祖为子爵。

    徐家世代行医,与人为善,家风简朴。徐家两任家主竟都没有纳妾。

    徐墨的父亲,上一任御医院院正徐羲,和同为杏林世家出生的白夫人感情深厚。白夫人生子后,不能再生育,二人依然萧瑟和谐,是京中人人都羡慕的贤伉俪。

    后徐院正和夫人,为扑灭徽州瘟疫,双双染病身亡。正德帝御笔亲赐牌匾“妙手仁心”。

    有一回,岳灵珞骑着自己那匹八尺高的骏马湛青,追着三皇子萧烨,见徐墨正骑着一匹鹁鸪青的骡子去问诊,不禁大笑:“一个大男人居然骑骡子,怕不是个‘骡子’。”

    哦豁。

    这段情节在书中,表明岳灵珞作为恶毒的女配,足够称职的骄横无礼。

    她抬起手抚着头,感觉疼得更厉害了。

    刚穿越就要玩完了,在书中,岳灵珞到底是被谁下毒的,她完全想不起来,或者说书里根本没有明确指明。可她看过宫斗剧,心里门儿清,作为一名医术高超的御医,徐墨应该能够将毒杀岳灵珞的事,办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

    徐墨每隔两三天就来为岳灵珞把一次脉,一丝不苟地开方子,即使只换一两味药,也要细心琢磨上半个时辰。她看着越发胆战心惊,每次都觑着眼,探寻美貌御医眼中的杀意。

    和三皇子订婚后,婚期前三个月才会被毒杀,未订婚前,应该安全吧。她鼓舞自己,如今我就是岳灵珞,我可以改变命运,别再搅合进男女主的旷世奇缘,躺着当咸鱼就行。

    躺伤的日子,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不伸手不行呐,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穿衣服。这个世界女性的内衣称为抹胸,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因为它只遮挡了前胸,并不包含后背。穿抹胸,腰间有襞积,左右各缀肩带。她捣鼓着肩带,差点把自己捆绑上。

    尚在家中养伤,她脂粉不施,黛眉不画,只松松地绾一个家常的慵懒髻。不过,即使家常衣物,那百褶裙、旋裙、石榴裙,也需要靠碧玉帮助,她才能穿得妥帖。

    而女子的典型两件套上衣,抹胸加褙子,能袒露脖颈。看着锁骨和露出的一抹雪肤,她挺满意。不像明清女性,用高高的竖领、紧掩的衣襟,使肌肤、身体全都消失在服饰下。女子衣服能裸露,那么社会风俗会相对宽松。

    她如今能叫出内房丫环的名字:小刀、小剑、戈儿、花旦。长得最漂亮的是花旦,脸蛋圆圆胖胖的是小刀,高高瘦瘦的小剑,戈儿最老实安静。

    连日来,宁远侯夫妇又来看过她两次。她很害怕被“父母”看出内囊已经换了,幸而她如今重伤未愈,弱弱说着,“头好痛哦。”很容易搪塞过去。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她得赶快适应“岳灵珞”的身份。躺在床上,她安静地听着丫鬟们说话,调整自己的语言,提醒自己不要讲与此世完全不同的特殊词汇,也不要宣扬和风俗不容的观点。

    这个世界的文字类似繁体楷书,她基本能看懂,可写就完全不行了。不过,岳灵珞本也不擅长诗文,写字可以先缓缓。

    半个月后,她已经能在椅子上坐稳,在碧玉搀扶下,还能在房中走动几步。

    “伤口已开始结痂,岳小姐恢复得很好,好好将养。可慢慢在院内走动,别急着出门。”又一次问诊中,徐墨缓缓地说。

    “多谢徐御医费心。”她想道前身捅的篓子,想表现得彬彬有礼,颔首向徐御医道谢。

    但是仅仅这样一个小动作,就让额头的伤口又疼痛起来。

    “唔!”她扶着头,痛得嘶哑咧嘴。

    “不要乱动,不必费力气和我客套。”徐墨瞟了她一眼,冷冷地嘱咐着。

    她暗自扼腕,想扭转御医对她的印象,果然不容易。更要命的是,自己这仪态,伤好后,怎么让人信服这是侯门嫡女。

    当日徐墨离开后,她吩咐碧玉找出《女则》《女训》之类的闺房素质教材,仔细研读起来。

    李嬷嬷和碧玉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她面带惭色,说起自己以前骂徐墨骡子的事。

    “这次坠马,我想明白了,以前很多事,是我做得太过,连累阿爹、阿娘也没脸面。往后我再也不犯傻了,不让他们难过。”岳灵珞一副悔不当初,改过自新的样子。

    碧玉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大小姐,您不坏。往日,您只是太娇气。”

    李嬷嬷由衷欣慰,“小姐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倒是懂事了。”她絮絮叨叨指出她以前一些事上实在僭越之处,她虚心受教,将这些往日里的琐事一一记下。

    她赶紧趁热打铁,“徐御医说我可在屋内活动腿脚,就请李嬷嬷重新指正我坐卧行走,行礼问好。这次伤好后,我要做个端庄的千金。”

    李嬷嬷欣然答应。

    她拿出打工族加班精神,硬是挺着仍然疼痛的脑袋,学着举止行卧。

    碧玉怕她摔着,一直在旁搀扶,帮着她屈膝、起身;李嬷嬷一手一脚,慢慢让她动作端正。

    她看着宽敞明亮,布置讲究的闺房,连带茶室、书房、正堂,估摸着这怎么也得三四百平米,外带一个单独的庭院。无论如何,必须入乡随俗了。

    从今往后,她就是岳灵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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