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言走出百麟楼的时候,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是非黑白,孰真孰假,他早已辨别不清了。同一个红衣女子,同一辆马车,一切宛如无事发生,他坐着马车回到东宫,方有些清醒,想命人再去百麟楼探查找人之时,那百麟楼早已人去楼空,自李承言离开不久后,便着了大火,只留下一片废墟。

    而后又见慕容奚的人来到东宫求见太子,来人说是慕容王子昨日饮了酒又吹了一夜风,今日突然染了风寒,发了烧,未来得及赶去听戏,听闻百麟楼大火,担心太子的安危,特命人来致歉。

    慕容奚自然不会得什么风寒,他在百麟楼外拦住了一路跟踪太子的沈烨。

    “我就知道你会跟到这里,不过你进不去。”慕容奚笑道。

    “傅瑶光在里面?”沈烨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慕容奚邀李承言入了局。

    “还是瞒不过你啊,沈大侠。不过他们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跟他只是利益关系。”

    “他答应了你什么?”

    慕容奚突然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向沈烨身前靠近,轻声说道:“当然是你我的头等大事。”

    沈烨将剑横在胸前,推开了慕容奚,冷漠道:“我要见傅瑶光。”

    慕容奚耸了耸肩,说:“那怕是见不到了,明日我打算回青燕了。”

    “这么快?”

    “和亲的事谈成了,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说完慕容奚便挥挥手走了。

    沈烨回去后将百麟楼的事情全数告知了顾萧。

    李承言辗转反侧,觉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独自一人反复回味着傅瑶光的话语,又回想起小时候,顾萧说的一些话,忽觉自己这一生是多么的可悲可笑。

    而此时的顾萧也是思绪重重。

    ……

    “纵观历史,政权更迭,本就常有之事,不用太拘泥于过去,也不用太忧心于未来,随心而活,才最自在。”顾萧喝着茶,悠然道。

    “可我是太子,便不能随心而活是不是。”此时的李承言不过十岁,却每日被课业压得喘过气。

    “是啊,不过你的使命便是守住当世,用你一人换天下百姓的自在,你可愿意?”

    “我,我愿意,但是……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呢?我觉得三弟比我更合适?”李承言有些不理解。

    “殿下,不可妄自菲薄!”顾萧生气道,望着小小的李承言忽然有种熟悉之感,他自己当年何尝不是这样呢,为了逃避继任家主离家出走闯荡江湖。

    ……

    “那么多弟弟兄长,凭什么要我继承家主之位?!”

    ……

    第二日,慕容奚以突厥今日频频骚扰边境为由,匆忙请求返回青燕,圣上体恤,准允了,并在慕容奚离京前搬了一道圣旨,其内容大致是为结青燕与中原之好,约定一个月后将永宁公主送往青燕和亲,与慕容奚完婚,成为青燕的宸王妃。

    此圣旨一出,首先震惊的是永宁公主,她料想过今日,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都未曾提前告知一声。自谢奕和兰妃之事后,她自己已成为了一颗弃子,注定又要沦为政治的工具,就如前朝的光华公主一样。

    其次震惊的是谢家,三皇子与谢家关系一般,如今不仅失了嫡子,又失了永宁公主,好不容易培养的势力具功亏一篑。

    裴子巽早已预料了,所以并不震惊,只是愤恨,难过。

    而顾杞雪也早知这个结局,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命运,同样一个月后,她与裴子巽的大婚是要继续的。

    “沈烨,我该怎么办呢,我感觉自己和永宁公主的处境是一样的,都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顾杞雪托着腮,惆怅道。

    沈烨没有回答,就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当初我多想嫁给他,我现在就有多不想嫁给他,沈烨,你带我去闯荡江湖吧!”

    沈烨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想离家出走啊?”

    顾杞雪想起自己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后果简直惨不忍睹,立马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要不我们跟舅舅回蜀中,或者昆仑?”

    “那你爹娘怎么办,顾楠风怎么办?这可是抗旨啊。”

    顾萧当年用半块虎符好不容易换来慕剑山庄的隐退,又怎能再连累他们。

    “难道我真的要屈服命运吗?”

    “事在人为,不过我总觉得,现在的圣上应该不希望裴顾两家联姻才是……”沈烨看着顾杞雪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原本裴顾联姻是想制衡谢家,可如今裴昭仪已有一子,谢家失了势,这时裴顾联姻是大忌,何况顾楠风与崔家的婚事也定的差不多了,按照圣上的性子,应该不愿意看到顾家独大,顾萧权势越大,到最后不就会变成定北侯的结局。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找个什么时机呢,不如我再称病?”顾杞雪说道。

    “饼?什么饼?”

    顾杞雪闻声望去,原来是蝶依。

    “蝶依啊,你这中原话跟谁学的,还是你饿啦?”顾杞雪打趣道。

    “顾姑娘,我想拜托你个事。”

    “什么事?说吧。”

    “听闻你与西南王的世子交情颇好,我有事找他,你能帮我引荐吗?”

    “你认识段书瑜?”

    “不认识,不过我曾是五仙教的圣女,我阿爹在我小时候私自去找的西南王定的婚约,可是我现在只想陪在小羽身边,所以我想当面找他解除了婚约。”见顾杞雪和沈烨满脸的诧异,蝶依将藏在袖子里的婚书拿了出来,说道,“你看,我把另一份婚书带来了,只要我与他当面将婚书一同销毁,便解除婚约了,此事我阿爹已经同意了,所以拜托你啦。”

    “啊,原来是你啊,放心吧,明天我就带你去找段书瑜!”顾杞雪心想,天下有情人不能眷属者众,自己和永宁公主可能这辈子指望不上了,但好歹身边最好的姐妹兄弟能够得偿所愿,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段书瑜和蝶依顺利解除了婚约,段书瑜说他要准备最好的聘礼,挑个黄道吉日,亲自向李笙求亲。

    “你和李笙啊,真是好事多磨。”顾杞雪羡慕的说。

    “你先不要告诉她,我要给她一个惊喜。”段书瑜说道。

    “好啊,我替你保密。”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距离永宁公主和亲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朝中大臣为随嫁贵女之事讨论不休。

    得知这个消息后,顾杞雪找了沈烨,问他:“沈烨,你说我要是去求永宁公主,让我跟着她去青燕,是不是就不用嫁给裴子巽了?”

    “不行!”

    沈烨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办法,可是那是青燕啊,他不想他母亲的悲剧在顾杞雪的身上发生。他甚至都有些害怕听到“随嫁青燕”这四个字。

    何况青燕,有慕容奚在,他怕是没有机会在她身边保护她了,他好不容易来到了长安,可以陪着她,他决不能让她去那种豺狼虎豹之地。

    顾杞雪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沈烨拒绝的这样快。

    “为什么不行,你是怕我在青燕受欺负?我只是随嫁过去,不一定会嫁给慕容奚的,到时候你去青燕把我接走,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沈烨看着顾杞雪对自己的计划特别满意,仍旧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不光是我,我想师父还有顾将军也不会同意的,你不许再有这样的想法!”

    “好吧,别生气了,我就说说嘛!”顾杞雪见沈烨皱了眉头,替他揉开了眉心,笑着说,“你这么好看,不许皱眉头!”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临和亲还不足十日的一天清晨,宫中传来了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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