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室友白思思的视频通话打过来时，舒婧因正忙着核对品牌商寄来测评的样品而错过。
手机防冻套、雪地护目镜、一次性暖宝宝……林林总总，基本全是冬季销品。
当她忙完注意到，再回拨过去已无人接听。
舒婧扬眉，边点开室友群看消息，边端起马克杯欲喝口热水。
无意间烫到小拇指上的冻疮，痛得直甩手，还把水打翻大半，只好作罢。
白思思：「家人们，她没接我的视频邀请，不会在直播吧？那我等下会不会被暴打……(#?Д?)」
室友A：「安啦安啦，我帮你去看了她的直播间，没开播。」
室友B：「我家这边最近连续下了好多场雪，感觉舒婧老家也快了。不播也好，户外直播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_＜」
室友A：「确实。好在她账号做起来了，做科普主播都能有8万粉，真心厉害。不说了，我也努力备考去了，争取一次上岸！」
室友B：「别走呀，你走了谁陪我摸鱼呜呜呜(⌒-⌒;)思思呢，怎么都不在了……」
舒婧在屏幕上打出“我来啦”三个字，临发出去时手指一顿，又全部删除掉。
研究生毕业之后，同窗不是准备考公就是冲击大厂Offer。唯有她一人选择回乡，当个名不见经传的蝴蝶科普主播。
舒婧的家乡蛱蝶镇，是个隐匿于山谷林间的古朴小镇。
地势起伏极大，上至雪山高原，下有河谷平原。气候四季分明，春花夏蝉秋枫冬雪无一缺席。
依托这片天然生态园，蛱蝶镇物种极为丰富，其中犹以野生蝴蝶最甚。
幼时，舒婧常和朋友结伴偷溜进后山玩，遇到成群羽化的蝴蝶就走不动道。
数以万计的自然精灵在溪谷间翩跹起舞，她就一头扎进蝶群中不厌其烦地转圈圈，幻想自己是羽化成仙的蝴蝶仙子，快乐得咯咯直笑。
在那个物资缺乏的年代，蝴蝶是仅有的能满足她童心的“玩具”，也是陪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
因为喜爱，所以萌生守护的念头。
舒婧在大学时对蝴蝶物候学进行了系统的学习。透过件件美丽脆弱的标本，了解到其种群兴衰背后对于影响生态系统的重要性，令她意识到蝴蝶这一群体不仅仅是自己童年的寄托，更是生态环境的命脉所在。
从那一刻起，保护蝴蝶就不再只是一句蒙着童年滤镜的空头大话，而是与守护这片孕育她的土地直接画等号。
于是舒婧学成毅然归乡，蹭上移动直播的热潮，通过镜头向外界传递保护蝴蝶的理念，成为直播界的一股清流。
时间飞逝，一晃距离她刚开播那天，竟已过去四五个月。
舒婧回过神，拿着马克杯下楼，准备重新倒杯水。
她家是开民宿的，零几年时父母受借住家中的登山客启发，东拼西凑才置办了这间民宿，也因此家店合并。
可惜蛱蝶镇地处深山鲜为人知，接待的客人基本以登山客为主，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勉强度日。
父母也在拮据的生活中日渐争吵，最终以双方离婚、父亲远走他乡收场，留下母亲与舒婧相依为命。
冬天是旅游淡季，最近已连续好几天无人入住，令本就冷清的民宿更添寂寥。
下楼时忽闻一阵高昂尖细的女声，令舒婧心生疑惑，脚步不经意地放慢。
“玲意，看我这美甲好不好看，前段时间被我女儿接去海城旅游时硬带我做的，说是现在时兴这个呢！”
舒婧停在木扶手背后，微微眯眼向堂前看，认出是斜对面当铺的邻居吴阿姨吴芳。
舒母陈玲意礼貌地看了看那双几乎要戳到她眼皮上的胖手，翻着入住登记表的手却不停。
“是很漂亮，你手白，闪闪的很衬你。”
吴芳如愿听到赞美，满意地撑直手指自我欣赏，“你也可以去做个嘛，反正最近大家都没生意做，闲着也是闲着。”
舒婧不动声色地走到电热水瓶前，接水时机器发出“滴”一声，冷不丁吓了吴芳一跳。
水很快接满。她喝了两口，转身朝坐在陈玲意对面的胖女人喊一声，“芳姨。”
“舒婧在家呀，”吴芳干笑两声，“最近还在搞那个什么蝴蝶直播嘛？”
“是的，不过有段时间没播了。”她如实回答，抬腿走向母亲。
在陈玲意身旁坐下时，吴芳眼尖地发现她手指上的冻疮。缀满各色晶石的手托起她肿胀乌紫的小尾指，假模假样地打量。
“啧啧，你这工作不行啊，隔三岔五喝西北风就算了，还把手搞成这样，怎么像个女孩子的手嘛？”
“长疮而已，不碍事的。”陈玲意率先开口，语气淡淡。
“怎么不碍事啦！舒婧今年有二十五六了吧？不小了，也该找对象了，你说搞成这样怎么找嘛？还有她这个工作，说出去人家都不知道是干嘛的。”
舒婧敛眉沉默。
吴芳却仿佛打开话匣子，越说越停不下来。
“当年报专业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这生物科学不能选，听都没听过的专业，出来能干啥？”
“像我女儿报的那个商务英语就很不错啦！她现在在一家大公司当翻译，还跟她老板谈上朋友了，对她又是送花送首饰的，还给我们寄茶烟，人可好了！”
“芳姨，找对象这种事是看个人选择的，”舒婧帮陈玲意整理以往的纸质游客信息，“也许有人是不想找呢，你能说她有错吗？”
在桌上震了震对齐，塞进文件夹，舒婧抬起头乖巧一笑。
“而且生物科学是个有利于学习大量科学知识的专业，并不比其他专业差，我的同学也有不少进大企业或者研究院的。”
“只是我比较特殊——我想回来工作，为蛱蝶镇的发展出一份力。”
吴芳被反驳得面上挂不住，声量高起来：“你做直播能出什么力啊？”
“山上那群野蝴蝶到底有什么好拍的嘛，你靠拍这个能赚几个钱，一年有两万吗？我女儿可是年薪二十万呢！都不知道多给我长面子！”
“芳姨，首先抛开赚多赚少的问题，选择什么职业都没有错。”
她挺直腰板直视吴芳，不卑不亢说道，“当所有人卯足力气向金字塔顶端攀登的时候，也需要有人坚守地基不求回报。”
“我愿意做那个抱素怀朴的人。”
“行，你就抱你的树，怀你的蝴蝶去吧！走了！”吴阿姨说着，“唰”地起身就要走。
临了还没好气地补了句，“犟丫头！”
等人走远，陈玲意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女儿的头。
“你跟她争论什么，妈又不是不懂你。既然选择这条路，坚定地走下去就好了，别人的看法重要吗？”
想了想，陈玲意又补充道：“对象还是要找的，不准不想找。”
舒婧假装委屈地瘪瘪嘴，眼底却浮起一抹怅然。
回到房间，她本想给陈玲意转笔钱，点开网银页面后才发现余额告急。
虽然干了一大碗鸡汤说不求回报，但起码的生存保障还是必要的。
做科普主播不像一般带货主播，并没有巨额的提成收益，而是要靠粉丝零零散散的订阅支持，或者接广告之类，收取推广费。
天气转冷后蝴蝶会进入蛹期，于是她也就减少了直播频率，却忽略到样品会跟着堆积，导致失去主要收入来源。
思考间屏幕弹出消息，舒婧轻点进去。由于迟迟未开播，视频也不更新，已有不少人留言催更。
思忖片刻，她开始收拾东西，决定进山直播碰碰运气。
捡一些小样品装进登山包里，翻到一件抓绒衣时灵机一动，直接穿上身。
出门时陈玲意在清理前台桌面，抬头看一眼她背上的大包，说：“怎么突然要出去直播，天气预报说傍晚还会继续降温，有可能要下雪啊。”
“只是降温而已，不一定下雪嘛，”舒婧朝母亲眨眨眼，“而且我穿得多，估计比熊还抗冻！”
“妈，我走啦。”
刚推开门，冷空气便迎面扑来。她深吸一口气，凉意顿时充满鼻腔。
舒婧没有走平时常走的路，而是走了另一条少为人知的小路。一路行人稀疏，进山之后更是只有她孤零零一人。
冷风阵阵穿林而过。她调好云台和手机参数，刚打开直播间后台上播就陆续有铁粉进来。
“Hello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小靖！”
招呼打出去的瞬间，手机屏幕上便缀着一颗鱼饵大的水珠，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风中细雨飘飘，好在天光还算亮。舒婧下意识把防风绒帽压紧一些。
公屏上有人询问她这些天没直播的原因，她举着手机边走边解释，直到途径一片竹林才驻足停留。
“又回到这片熟悉的大节竹林，我们来复习一下，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蝴蝶的寄主植物吗？”
舒婧熟络地和粉丝们互动，直播间开始热闹起来。
IeeAjf小若吖：「我知道我知道，是箭环蝶！」
维维的小熊：「箭环蝶～是不是还是保护动物来着？」
苦柠檬wiky@维维的小熊：「nonono，你是新粉吧？虽然箭环蝶是很漂亮，但它不是保护动物哦。」
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抢答，舒婧见缝插针表扬：“苦柠檬说得对。”
“虽然箭环蝶的黄褐色箭簇状斑纹非常具有特色，但保护动物的判定比较复杂，不能单凭它美丽的外表就这样鲁莽推论哦。”
“不过这种蝴蝶是一种生态指示性昆虫，借助它们能够大概判断一片林区生态环境的好坏程度。”
舒婧将镜头拉大，对准黏在竹叶背面圆鼓鼓的虫蛹，“现在快入冬了，是它们的蛹期，等明年五月份开始羽化，我再进山来给大家直播。”
从背包一侧摸出备用手机，她习惯性地拍下蝴蝶的虫蛹照片作记录，然后继续往山上走。
走出竹林时天已经开始暗，与之接壤的是一片枯树林。
舒婧背靠一棵枯树干席地而坐，边打量周遭边捶着酸麻的小腿。
如她所料，一路上过来基本一只蝴蝶也看不见，只能靠科普寄主植物与蝶蛹来留住看客。但不对着实物讲，口头描述又干巴巴的，效果实在一般。
她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掉到五十人左右，与她之前直播的平均数据相比减少了十倍不止。
正走神间，舒婧感觉鼻尖一凉。摸一下，居然是滑溜溜的雪粒子，心中暗叫不妙。
“不好意思大家，我这边现在好像要下雪了，今天走了一个下午也没找到蝴蝶，下次我争取早点开播，到别处走走看。那今天就到这里下播啦，拜拜！”
快速说完下播原因，舒婧重新戴好羊绒手套。她转身刚准备往回走，视线忽而一滞，慢慢被吸引向枯树林尽头。
是一道近乎透明的、宛若稚羽般轻盈的飘然蝶影，在雨夹雪中艰难前行，很可能是某种高山珍稀蝶类。
几乎是出于本能，舒婧迈开腿追随它而去。只是还没跑出两步路，她脚下土一松，直接摔到一个小山坡下，摔得眼冒金星。
风雪越来越大，舒婧用力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她努力爬起来，往坡上攀。无奈走了一整天，体力已经基本消耗殆尽，腿一软又摔回原地。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有一只温暖的手贴上她的脸颊。
在无端汹涌的雪意中。
手机防冻套、雪地护目镜、一次性暖宝宝……林林总总，基本全是冬季销品。
当她忙完注意到，再回拨过去已无人接听。
舒婧扬眉，边点开室友群看消息，边端起马克杯欲喝口热水。
无意间烫到小拇指上的冻疮，痛得直甩手，还把水打翻大半，只好作罢。
白思思：「家人们，她没接我的视频邀请，不会在直播吧？那我等下会不会被暴打……(#?Д?)」
室友A：「安啦安啦，我帮你去看了她的直播间，没开播。」
室友B：「我家这边最近连续下了好多场雪，感觉舒婧老家也快了。不播也好，户外直播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_＜」
室友A：「确实。好在她账号做起来了，做科普主播都能有8万粉，真心厉害。不说了，我也努力备考去了，争取一次上岸！」
室友B：「别走呀，你走了谁陪我摸鱼呜呜呜(⌒-⌒;)思思呢，怎么都不在了……」
舒婧在屏幕上打出“我来啦”三个字，临发出去时手指一顿，又全部删除掉。
研究生毕业之后，同窗不是准备考公就是冲击大厂Offer。唯有她一人选择回乡，当个名不见经传的蝴蝶科普主播。
舒婧的家乡蛱蝶镇，是个隐匿于山谷林间的古朴小镇。
地势起伏极大，上至雪山高原，下有河谷平原。气候四季分明，春花夏蝉秋枫冬雪无一缺席。
依托这片天然生态园，蛱蝶镇物种极为丰富，其中犹以野生蝴蝶最甚。
幼时，舒婧常和朋友结伴偷溜进后山玩，遇到成群羽化的蝴蝶就走不动道。
数以万计的自然精灵在溪谷间翩跹起舞，她就一头扎进蝶群中不厌其烦地转圈圈，幻想自己是羽化成仙的蝴蝶仙子，快乐得咯咯直笑。
在那个物资缺乏的年代，蝴蝶是仅有的能满足她童心的“玩具”，也是陪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
因为喜爱，所以萌生守护的念头。
舒婧在大学时对蝴蝶物候学进行了系统的学习。透过件件美丽脆弱的标本，了解到其种群兴衰背后对于影响生态系统的重要性，令她意识到蝴蝶这一群体不仅仅是自己童年的寄托，更是生态环境的命脉所在。
从那一刻起，保护蝴蝶就不再只是一句蒙着童年滤镜的空头大话，而是与守护这片孕育她的土地直接画等号。
于是舒婧学成毅然归乡，蹭上移动直播的热潮，通过镜头向外界传递保护蝴蝶的理念，成为直播界的一股清流。
时间飞逝，一晃距离她刚开播那天，竟已过去四五个月。
舒婧回过神，拿着马克杯下楼，准备重新倒杯水。
她家是开民宿的，零几年时父母受借住家中的登山客启发，东拼西凑才置办了这间民宿，也因此家店合并。
可惜蛱蝶镇地处深山鲜为人知，接待的客人基本以登山客为主，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勉强度日。
父母也在拮据的生活中日渐争吵，最终以双方离婚、父亲远走他乡收场，留下母亲与舒婧相依为命。
冬天是旅游淡季，最近已连续好几天无人入住，令本就冷清的民宿更添寂寥。
下楼时忽闻一阵高昂尖细的女声，令舒婧心生疑惑，脚步不经意地放慢。
“玲意，看我这美甲好不好看，前段时间被我女儿接去海城旅游时硬带我做的，说是现在时兴这个呢！”
舒婧停在木扶手背后，微微眯眼向堂前看，认出是斜对面当铺的邻居吴阿姨吴芳。
舒母陈玲意礼貌地看了看那双几乎要戳到她眼皮上的胖手，翻着入住登记表的手却不停。
“是很漂亮，你手白，闪闪的很衬你。”
吴芳如愿听到赞美，满意地撑直手指自我欣赏，“你也可以去做个嘛，反正最近大家都没生意做，闲着也是闲着。”
舒婧不动声色地走到电热水瓶前，接水时机器发出“滴”一声，冷不丁吓了吴芳一跳。
水很快接满。她喝了两口，转身朝坐在陈玲意对面的胖女人喊一声，“芳姨。”
“舒婧在家呀，”吴芳干笑两声，“最近还在搞那个什么蝴蝶直播嘛？”
“是的，不过有段时间没播了。”她如实回答，抬腿走向母亲。
在陈玲意身旁坐下时，吴芳眼尖地发现她手指上的冻疮。缀满各色晶石的手托起她肿胀乌紫的小尾指，假模假样地打量。
“啧啧，你这工作不行啊，隔三岔五喝西北风就算了，还把手搞成这样，怎么像个女孩子的手嘛？”
“长疮而已，不碍事的。”陈玲意率先开口，语气淡淡。
“怎么不碍事啦！舒婧今年有二十五六了吧？不小了，也该找对象了，你说搞成这样怎么找嘛？还有她这个工作，说出去人家都不知道是干嘛的。”
舒婧敛眉沉默。
吴芳却仿佛打开话匣子，越说越停不下来。
“当年报专业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这生物科学不能选，听都没听过的专业，出来能干啥？”
“像我女儿报的那个商务英语就很不错啦！她现在在一家大公司当翻译，还跟她老板谈上朋友了，对她又是送花送首饰的，还给我们寄茶烟，人可好了！”
“芳姨，找对象这种事是看个人选择的，”舒婧帮陈玲意整理以往的纸质游客信息，“也许有人是不想找呢，你能说她有错吗？”
在桌上震了震对齐，塞进文件夹，舒婧抬起头乖巧一笑。
“而且生物科学是个有利于学习大量科学知识的专业，并不比其他专业差，我的同学也有不少进大企业或者研究院的。”
“只是我比较特殊——我想回来工作，为蛱蝶镇的发展出一份力。”
吴芳被反驳得面上挂不住，声量高起来：“你做直播能出什么力啊？”
“山上那群野蝴蝶到底有什么好拍的嘛，你靠拍这个能赚几个钱，一年有两万吗？我女儿可是年薪二十万呢！都不知道多给我长面子！”
“芳姨，首先抛开赚多赚少的问题，选择什么职业都没有错。”
她挺直腰板直视吴芳，不卑不亢说道，“当所有人卯足力气向金字塔顶端攀登的时候，也需要有人坚守地基不求回报。”
“我愿意做那个抱素怀朴的人。”
“行，你就抱你的树，怀你的蝴蝶去吧！走了！”吴阿姨说着，“唰”地起身就要走。
临了还没好气地补了句，“犟丫头！”
等人走远，陈玲意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女儿的头。
“你跟她争论什么，妈又不是不懂你。既然选择这条路，坚定地走下去就好了，别人的看法重要吗？”
想了想，陈玲意又补充道：“对象还是要找的，不准不想找。”
舒婧假装委屈地瘪瘪嘴，眼底却浮起一抹怅然。
回到房间，她本想给陈玲意转笔钱，点开网银页面后才发现余额告急。
虽然干了一大碗鸡汤说不求回报，但起码的生存保障还是必要的。
做科普主播不像一般带货主播，并没有巨额的提成收益，而是要靠粉丝零零散散的订阅支持，或者接广告之类，收取推广费。
天气转冷后蝴蝶会进入蛹期，于是她也就减少了直播频率，却忽略到样品会跟着堆积，导致失去主要收入来源。
思考间屏幕弹出消息，舒婧轻点进去。由于迟迟未开播，视频也不更新，已有不少人留言催更。
思忖片刻，她开始收拾东西，决定进山直播碰碰运气。
捡一些小样品装进登山包里，翻到一件抓绒衣时灵机一动，直接穿上身。
出门时陈玲意在清理前台桌面，抬头看一眼她背上的大包，说：“怎么突然要出去直播，天气预报说傍晚还会继续降温，有可能要下雪啊。”
“只是降温而已，不一定下雪嘛，”舒婧朝母亲眨眨眼，“而且我穿得多，估计比熊还抗冻！”
“妈，我走啦。”
刚推开门，冷空气便迎面扑来。她深吸一口气，凉意顿时充满鼻腔。
舒婧没有走平时常走的路，而是走了另一条少为人知的小路。一路行人稀疏，进山之后更是只有她孤零零一人。
冷风阵阵穿林而过。她调好云台和手机参数，刚打开直播间后台上播就陆续有铁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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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打出去的瞬间，手机屏幕上便缀着一颗鱼饵大的水珠，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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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屏上有人询问她这些天没直播的原因，她举着手机边走边解释，直到途径一片竹林才驻足停留。
“又回到这片熟悉的大节竹林，我们来复习一下，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蝴蝶的寄主植物吗？”
舒婧熟络地和粉丝们互动，直播间开始热闹起来。
IeeAjf小若吖：「我知道我知道，是箭环蝶！」
维维的小熊：「箭环蝶～是不是还是保护动物来着？」
苦柠檬wiky@维维的小熊：「nonono，你是新粉吧？虽然箭环蝶是很漂亮，但它不是保护动物哦。」
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抢答，舒婧见缝插针表扬：“苦柠檬说得对。”
“虽然箭环蝶的黄褐色箭簇状斑纹非常具有特色，但保护动物的判定比较复杂，不能单凭它美丽的外表就这样鲁莽推论哦。”
“不过这种蝴蝶是一种生态指示性昆虫，借助它们能够大概判断一片林区生态环境的好坏程度。”
舒婧将镜头拉大，对准黏在竹叶背面圆鼓鼓的虫蛹，“现在快入冬了，是它们的蛹期，等明年五月份开始羽化，我再进山来给大家直播。”
从背包一侧摸出备用手机，她习惯性地拍下蝴蝶的虫蛹照片作记录，然后继续往山上走。
走出竹林时天已经开始暗，与之接壤的是一片枯树林。
舒婧背靠一棵枯树干席地而坐，边打量周遭边捶着酸麻的小腿。
如她所料，一路上过来基本一只蝴蝶也看不见，只能靠科普寄主植物与蝶蛹来留住看客。但不对着实物讲，口头描述又干巴巴的，效果实在一般。
她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掉到五十人左右，与她之前直播的平均数据相比减少了十倍不止。
正走神间，舒婧感觉鼻尖一凉。摸一下，居然是滑溜溜的雪粒子，心中暗叫不妙。
“不好意思大家，我这边现在好像要下雪了，今天走了一个下午也没找到蝴蝶，下次我争取早点开播，到别处走走看。那今天就到这里下播啦，拜拜！”
快速说完下播原因，舒婧重新戴好羊绒手套。她转身刚准备往回走，视线忽而一滞，慢慢被吸引向枯树林尽头。
是一道近乎透明的、宛若稚羽般轻盈的飘然蝶影，在雨夹雪中艰难前行，很可能是某种高山珍稀蝶类。
几乎是出于本能，舒婧迈开腿追随它而去。只是还没跑出两步路，她脚下土一松，直接摔到一个小山坡下，摔得眼冒金星。
风雪越来越大，舒婧用力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她努力爬起来，往坡上攀。无奈走了一整天，体力已经基本消耗殆尽，腿一软又摔回原地。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有一只温暖的手贴上她的脸颊。
在无端汹涌的雪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