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宜和孙时越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正对着眼前的破本子发愁。

    “根本想不到写什么啊……”孙时越头砸在桌子上,两手使劲揉着头发。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的运动会说起。

    听说今年有领导要来视察,于是学校准备重启已经停了好几年的运动会,要大搞特搞,据说还要搞一个盛大的开幕式。消息传到五班,引发一阵讨论。

    陈相宜一向不喜欢运动,平时在家她就喜欢瘫在床上、沙发上或是椅子上,体育中考结束后,除了学校的跑操以外,她没再进行过任何一项体育运动。

    高中以来,每节体育课解散后她都是坐在看台上看课外书,有时候也会有人邀请她一起聊天,她就坐在旁边听她们说。文元若倒是从不在体育课上缠着她,要么去看班里男生打篮球,要么自己找人一起打羽毛球乒乓球——她总闲不住。

    如果真要重启运动会,文元若说不定能给班里争个奖回来,她想。

    等到通知下发真要报名的时候,文元若却拒绝了来劝她报名的体委。

    “求求你了文元若。”体委是个瘦高瘦高的女生,马尾扎得很精神,班里哪个女生站她旁白都小鸟依人,此刻她却搓着手一脸可怜相地求着文元若。

    班里女生对这次运动会的积极性实在不高,或许是平时学习就够累了,谁也不想在能休息的日子累成狗,更何况,比赛前还得训练。

    也或许,是出于小城高中女生特有的某种矜持,对出风头有种莫名的避忌。

    “不好意思啊,我真不行,我平时打球都是打着玩,我连正确的规则都不知道,我还是不参加了。”

    文元若一再拒绝,体委也没什么办法。男生项目好不容易勉强凑齐了人,女生项目却怎么也怎么也找不够人了,体委望向坐在文元若身边的陈相宜:“陈相宜,你要不要报个项目?”

    “有什么啊?”陈相宜看她跑来跑去求人,有些于心不忍。

    体委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现在还剩乒乓球单打、一千五百米和两人三足,报一个吧!”

    三千米和一千五百米她绝对跑不下来,说不定没跑一半就栽了,然后再也爬不起来。她想起初中练跑步的时候,体育老师让他们绕操场跑4+3+2+1,每节课下课她都感觉自己喉头腥甜,能接着咳好几节课。

    实在不想再体验那种感受了。有些刺眼的阳光、跑道的塑胶气味、发干发疼的喉咙、迈不动的双腿……光是想想,陈相宜就觉得恐怖。

    最后陈相宜还是报了两人三足,和班里另个女生组队。

    两人三足,多练练就行,没什么危险性。

    “你报了两人三足啊?我和宋易泽都报了跑步的项目,到时你比完给我们加油呗。”孙时越转过来,手欠地扯她的数学卷子,被她拍掉手。

    “这么有勇气?居然报长跑。”陈相宜有点佩服。

    很快就到了运动会当天,很不巧的是,孙时越刚上跑道,陈相宜就被叫去准备比赛了。

    和队友互相帮对方贴号,看着跑道上的长跑选手,队友不禁感叹:“敢报长跑的真是太牛了……”

    陈相宜赞同地点点头。

    孰能生巧,陈相宜的两人三足练得很不错,某些瞬间她甚至产生了自己体育也可能其实不错的错觉。最后得了个第二,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等她比完,孙时越那边早已结束。他嚷嚷着腿不舒服,要陈相宜陪他去医务室,陈相宜拗不过他,也怕丢人,只能拉着他离开操场。

    刚走出操场,孙时越就不装瘸了,陈相宜扭头要回去,被他拉住:“哎呀出都出来了,走走呗,老在那坐着多没意思。”

    她确实不喜欢在操场多待,于是被他扯着走了几步也没再挣脱,却冷不丁听到背后有老师叫他俩,孙时越吓得一哆嗦。

    “喂!你俩干嘛呢!过来!”

    陈相宜和孙时越对视一眼,心道不妙,磨磨蹭蹭地过去了。

    “还那么磨叽!那边忙成什么样了你们还在这偷懒?赶紧去老器材室多拿两个跳远垫和秒表来!”那老师看着很面生,似乎不是他们年级的,骂骂咧咧地把一串钥匙扔给他们。

    “老师,我们……”

    孙时越刚开口就被他打断:“老师什么老师,还不快去?”

    陈相宜和孙时越只能朝他鞠一躬然后朝老器材室跑去。

    “你说他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有可能是把我们当成偷懒的志愿者了吧……”

    老器材室里一股霉味,灯也不大灵光。陈相宜去扯垫子,孙时越猫着腰找秒表。

    “东西放这么乱,猴年马月才能翻到啊……”孙时越嘟囔着。

    “啪嗒。”什么东西从两张垫子中间掉到地上。

    “什么啊,吓我一跳。”孙时越瞄过去,光线太暗了,看不太清。

    “是个破本子。”陈相宜捡起来拍了拍灰,翻开看,愣住了。

    “怎么了?里面写啥了?”孙时越注意到她的反常,也凑过来看。

    “你被诅咒了。”第一页用红笔写着这样一句话。

    “你被诅咒了。”

    “你必须按照我的指示做完所有事,否则将永远留在这所学校。”

    “永远留在这!这不就是暗示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孙时越惨叫。

    “别这么迷信行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孙时越一脸严肃,“众所周知都市传说都是真的。”

    “可是我们学校从没有关于这个破本子的传说啊。”

    “那你想想,为什么这间器材室被废弃了?为什么学校甚至没有在封闭它之前找人收拾好里面?这不正说明这里有鬼吗?”

    陈相宜被他说得有些动摇,器材室光线昏暗,氛围有些恐怖。突然旁边架子上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吓得她一激灵。

    “我就说这里有问题吧!”孙时越捂住眼睛哀嚎,“赶紧拿了我们走!”

    当晚放学后,陈相宜和孙时越特意没走,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研究那个破本子。

    它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这并不是从它封面的样式上看出来的,因为它就只是一个纯色的平平无奇的活页单行本。

    但一来,他们已经打听过,老器材室至少已经封存五年了,这种东西必不可能是最近才被什么学生放进去的,老师大概也没这么无聊;二来,本子内页已微微发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陈相宜倒是听说过有人为了把纸张做旧写手帐,会特意用咖啡染色,但看这本又完全不像,也想不通谁会这么无聊做这种事。

    “好了好了,我们大胆点,一个破本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孙时越挥舞着拳头鼓气。

    陈相宜默默点头,心里却吐槽:到底是谁在怕?

    她伸手翻页。

    “第一件事,女生寝室楼后面有一排树,从西往东数第三棵有一个洞,必须连续四个星期每周四往里面放上半斤原味瓜子半斤原味花生,并且在此过程中不能被人发现。完成之后进行下一页。”

    孙时越听她读完,十分不解:“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啊?”

    陈相宜回头看了看教室后墙的钟:“我得回寝室了,明天我们再讨论这么实施吧。”说完把破本子放进桌洞,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孙时越就把花生瓜子都准备好了,带在包里偷偷给陈相宜看了一眼。

    “你效率不错啊。”陈相宜投去赞赏的眼神,孙时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那现在就是实施的问题了,”陈相宜凑得更近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我们大课间先去现场考察一下。”

    女寝后面算得上偏僻,平时似乎没什么人往这边来,就是不清楚晚上下晚自习后会不会有保安过来巡视。这一排粗壮的什么树把女寝挡得严严实实,只要晚上他们不大声说话,应该就不会被楼里的人发现。陈相宜从西往东数了三棵,找到了目标。

    “就是那个洞吧。”

    第三棵树上果然有一个直径约十五厘米的小洞,离地面大概有两米半。可是怎么上去呢?

    “你不是会爬树吗?”孙时越问她。

    “早都不会了。”陈相宜不想再这件事情上多说。

    连自己都快忘记的疯猴时期,居然还被另一个人记得,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把对方暗杀掉。其实爬树也没什么,但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疯得没边,希望她没带他去炸过牛粪——她上次回去在村口见几个小孩这么玩来着。

    “我想想,”孙时越摸着下巴思索,“踩着桌子就可以够到,但关键是从哪搬,什么时候搬来。”

    他们教室里的课桌两层都放满了书,不可能拖过来用;就算从别地儿找来一张空课桌,下晚自习后再拖过来时间也不太够用;如果能找到空课桌并在白天就先搬过来备用,也有被保安发现并搬走的风险。

    孙时越突然蹲了下来,陈相宜还以为他是泄气了,没想到他回头对她说:“你骑在我肩膀上试试,我觉得高度应该差不多。”

    陈相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万一把你脖子压断了怎么办?”

    孙时越咧开嘴笑了:“放心吧,哪有那么容易会断。”

    “不要,”陈相宜固执得像头犟驴,“你要是把我摔下来怎么办?”

    “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把你摔下来的,如果真的一不小心把你摔了,我就先趴到地上给你做肉垫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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