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距离女人三米开外的地方，趁两方人马对峙时，理所应当地当个空气，抱着手肘沉思。
女人方才口述的内容虽不能全信，但我倾向空白说法是真实的。她复杂的神色和对记忆的解释不像是在骗我，并且从她的角度来说无法确认我是否真的对要询问的内容毫不知情。
所以我脑子里真真切切没有20岁之后的记忆。
真像她所说，我没有经历过，还是因为被删除的过于彻底导致无法读取？
至于在山洞中的那段，和我目前的回忆对不上号，但石棺被她说对了。我之前也猜测过里面躺着的人是我自己。
等等，既然我的记忆存在断片，为何过去20岁与如今34岁这两个时间点在我脑中又能完美衔接上？
我将女人的口述记忆与我的回忆前后对比一番，发现重合点在出了山洞，我因为过于饥饿晕过去的那里。
所以是在这里做的手脚？对他人人脑的控制可以精细严密到这种程度吗？
我深深地怀疑。
回过神时，留着大背头、脸带伤痕的男人与小杰二人已经顺利完成阵营交换。和那头明显轻松下来的气氛不同，这位团长一言不发，女人也垂下眼帘，任由沉默扼制呼吸。
难道是在生气下属办事不利？这个男人看面相就很难搞，是会讲一些似是而非言论的类型，而我也讨厌这类人，或者说，这类人很难应付。
在心里摇头，我朝女人微笑：“这边应该不需要我了。”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她低语。
“但这和我找你的事无关，否则你不会没有任何表示。”背对着人说完，我往小杰所在的地方走去，“交易结束，有缘再会。”
本以为那位团长会拦下我询问一番交易的具体内容，没想到直到我到达对面，也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丝毫的动静。
雷欧力发现我的靠近，隔老远就开始挥手，和他击掌并与酷拉皮卡打了声招呼后，我跟着一起上了飞艇。
来时没有机会关注飞行路线，没想到他们选择的地点在远离城市的郊外，从上往下看去是层层叠叠的岭岗，沟壑纵横，如同深入泥土的植物根茎。
“知道有人跟踪派克诺妲时，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真被那个团长说中了！”雷欧力回忆的表情看上去还留有几分后怕，“你找她是想做什么？不会也是因为赏金吧？”
“赏金......“我从石岭上收回目光，单手按着玻璃窗，侧过身反问，“你们绑架□□老大是为了凑钱？”
“这件事说来复杂，但最初确实是......”话说一半他忽然停下，瞪大眼睛扯着嗓子大吼，“不是什么□□啊，原来你连对方底细都不清楚，就一个人找上门来了？！”
“啊，不是吗？这里是友克鑫呀，我还以为是被雇佣的专业打手呢。”我有些惊讶，看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只好补充说，“又没什么损失，从结果来说是皆大欢喜！”
雷欧力一时语塞，愤怒地扭过头看向其他人。
奇犽盘腿坐在地上，递回个赞同的眼神：“果然，一开始我就想说，你做事太鲁莽了。不光讲话跟扔炸弹似的，脑子这么重要的东西还任由别人乱翻。”
“就是就是，怎么能随便说自己死了呢！”小杰附和。
“你的关注点在这里吗？”奇犽将惊愕的目光投向小杰，“难怪我觉得这样的行事风格很眼熟......现在明白了，她完全就是个放大版的你啊！”
“什么？我才不是这样！”
我也不赞同奇犽的说法：“对啊！金才是放大版的小杰，根据规则，孩子会更像妈妈！”
“哈？”奇犽双眼瞪大，先伸出食指对着小杰额头猛戳，“不清楚西索实力还跑回去救人的是谁、非要和半藏打还不肯认输的是谁、在旅团基地里一次又一次顶撞别人的又是谁？”
“呜，都是我，对不起——”
小杰捧着脑袋道歉。
他接着把头转向我：“还有你，脑回路和讲话都奇奇怪怪，有谁会说老子像儿子的，而且哪门子的规则会让男人当妈妈啊！”
当然是我这里的规则。
轻哼一声，我决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反正我没说错！
“我说，从刚才到现在，题跑太远了吧。”直到这时雷欧力才终于插话：“谁还记得我最开始的问题，卡若瓦你找旅团的人干什么？”
我用下巴指指奇犽：“诺，他不是说了吗，找人看脑子。”
可惜，不光没看好，问题还更多了，以及……
“旅团？这个名字好奇怪，听着像来友克鑫三日游的。”
“你这是找的什么人看的什么病啊。”雷欧力默默吐槽。
“旅团的全名幻影旅团，是一个A级罪犯团伙，共有13人，身上都有蜘蛛纹身。先前□□对他们每个人都悬赏20亿。”
自起飞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酷拉皮卡开口，声音干涩。
“懂了，黑吃黑。”
我点点头，总结道：“13人就是260亿，然而那两个小朋友在追捕过程中被抓住了，为了救他们——”
“不，是为了帮我。”他干脆地打断，“为了帮我，他们落入了险境，我不能因此抛下我的伙伴。”
酷拉皮卡此时神情冷峻，除了话语中显露的热意，一点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温润少年。
小杰看上去欲言又止。
我瞧着他垂下的手背：“原来如此，你就是女人口中的锁链杀手。从幻影旅团对你的态度推测......有仇？”
他的手指蜷缩一瞬，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响。
“无论是哪方先结下梁子，这件事都不会简单停在这里，除了你死我活外没有别的结果，你不可能想不到吧。所以，刚才为什么不干掉他们？”
“那你也看到了，他们手上有人质。”酷拉皮卡语气森然，“我以为你至少会在乎小杰和雷欧力的安危？”
“既然选择参与进这件事，就证明他们已经有面对死亡的觉悟了，无论什么样的结局都怨不了别人，也没有资格怨别人。”
我停顿一下，忽然感觉这种说法似曾相识。
“人不是靠被他人保护才活下去。”
“你这是在指责我的自以为是？因为我在伙伴和仇人之间选择了前者，而不是抱着他们或自己死亡的觉悟为过去的亲人复仇？！”
酷拉皮卡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下凳子发出的尖锐摩擦刺入耳道，仿佛是自他胸膛里涌出的尖叫。
“卡若瓦她不是那个意思啦，对吧雷欧力！”
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让小杰和雷欧力一惊，不约而同地去到酷拉皮卡身侧，说话的同时对我挤眉弄眼。
“是啊是啊，她也是担心你之后面对旅团的报复！”
奇犽倒是四平八稳地待在原地，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土拨鼠”样貌的人以担忧的目光在我和酷拉皮卡之间游移。
“不，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选择了复仇——”
“啊！！”小杰举起双手大叫着打断，试图把酷拉皮卡往另一边推，“我忽然觉得好饿，飞艇上有没有吃的，大家也都饿了吧！去吃饭去吃饭！”
然而酷拉皮卡双腿死钉在原地，经小杰和雷欧力这么一闹，他恢复了冷静，对两人露出温和地微笑后，他用同情的目光凝视我。
“我明白了，你不仅不懂、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感。在你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有人重要到值得你为他放弃仇恨吗？”
我皱眉：“仇恨如何产生？必然是伤害甚至杀害了重要的那个人，既然如此，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复仇，包括我自己。”
“那你真是可怜又可悲。”
他长长地吐气，似乎在为我叹息。
“可怜你的过去只能将感情寄托于他人，可悲你的未来会永远囿于仇恨。只要你口中的那个人不在了，你的人生随时都会崩塌。”
我怔住，想到了那跨越十四年的空白。
“过去数年间，甚至到昨天以前，我都困在族人消逝的那场大火里。我的所有决定都为了复仇，但当我杀了其中一人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酷拉皮卡将右手手心摊在眼前，每个手指上都套着指环，锁链连着指环深入衣袖。
“成功用库洛洛换回小杰和奇犽时，我第一个反应是松了口气、庆幸他们平安无事，而非无法杀死幻影旅团首脑的悲愤......我说这些对你恐怕也是空谈，你无法理解、也不为自己而活。”
看着他主动离开的背影，我陷入迷茫。
我的生命已经属于自己了，不再放任他人替我做决定，就算是愿意为A做任何事，也出于我的本心，这样还不是为自己而活吗？
“他、他的意思是，”可怜雷欧力解围的对象调了个个儿，“让你多关注周围人的想法和心情，呃、比如经常和朋友联络感情！”
围观的奇犽发出一声嗤笑。
“卡若瓦，你还好吧？”小杰小心翼翼地看我，“其实我觉得你和酷拉皮卡说的都有道理，但私心里我不希望他陷入仇恨的漩涡，所以......”
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告诉他们我也想一个人待会儿后，我抱着腿坐到角落。
在聊天的过程中，飞艇已经快抵达机场。远处城市的光芒在夜空中格外耀眼，像是地面上的连成串的星星。我将食指贴在玻璃上，描摹它们的轮廓。
有轻微的响动入耳，是那位“小土拨鼠”在我身侧坐下。
“你好，我是旋律。”她对我伸出手掌，气质平和。
“你好，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眨眨眼，和她握手，“是你发现我踪迹的吧，我猜。”
简单的排除法。
旋律点头，解释道：“听力比较好。”
居然是靠耳朵？这我真没想到，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泄漏了气。
“我能听到别人的心音。”她轻声说，“从发现你的那刻起，心跳声就在我耳中变为旋律。”
“哇，听起来是什么样的？”我感兴趣地问。
“这也是我来打扰你的原因。从下飞艇开始，你的心音就变得杂乱无章，恐惧与不安构成了加重和弦，焦虑是突如其来的高音。”
旋律点点自己唇角。
“到了现在，你虽然在笑，听起来却是在先前的旋律中加上了雷鸣般的重鼓点，每一下都能引发心悸。”
我压平了嘴角，定定地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要探究你内心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可以听听雷欧力的建议。在我听来，他的心音总是很温柔，仿佛清晨林间的和风。”
旋律走后，我对着手机里寥寥无几的联络人发愣。
和朋友联络感情？
好像我确实很少做这种事，大多数人于我都是萍水相逢，短暂的成为同伴再分开。相处得久的，则大概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也没想过要联系。
点开短信界面，唯一有姓名抬头的对话框还是我两个月前对金的嘲讽，以他的三个问号收尾。
向凯特发了问好后，我又回到属于金的页面。
【还活着吗？】
做好了十天半个月才能收到他回信的准备，没想到刚踩上停机坪的地面，手机就传来震动。
【人呢？距离约好的时间都过了一个小时了，你跑哪里去了？如果十分钟内我再看不到人，交易就取消！】
看到来信人处显示的匿名，我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恐惧什么不安什么迷茫通通消失不见，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
今晚的正事完全被我忘了！！
女人方才口述的内容虽不能全信，但我倾向空白说法是真实的。她复杂的神色和对记忆的解释不像是在骗我，并且从她的角度来说无法确认我是否真的对要询问的内容毫不知情。
所以我脑子里真真切切没有20岁之后的记忆。
真像她所说，我没有经历过，还是因为被删除的过于彻底导致无法读取？
至于在山洞中的那段，和我目前的回忆对不上号，但石棺被她说对了。我之前也猜测过里面躺着的人是我自己。
等等，既然我的记忆存在断片，为何过去20岁与如今34岁这两个时间点在我脑中又能完美衔接上？
我将女人的口述记忆与我的回忆前后对比一番，发现重合点在出了山洞，我因为过于饥饿晕过去的那里。
所以是在这里做的手脚？对他人人脑的控制可以精细严密到这种程度吗？
我深深地怀疑。
回过神时，留着大背头、脸带伤痕的男人与小杰二人已经顺利完成阵营交换。和那头明显轻松下来的气氛不同，这位团长一言不发，女人也垂下眼帘，任由沉默扼制呼吸。
难道是在生气下属办事不利？这个男人看面相就很难搞，是会讲一些似是而非言论的类型，而我也讨厌这类人，或者说，这类人很难应付。
在心里摇头，我朝女人微笑：“这边应该不需要我了。”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她低语。
“但这和我找你的事无关，否则你不会没有任何表示。”背对着人说完，我往小杰所在的地方走去，“交易结束，有缘再会。”
本以为那位团长会拦下我询问一番交易的具体内容，没想到直到我到达对面，也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丝毫的动静。
雷欧力发现我的靠近，隔老远就开始挥手，和他击掌并与酷拉皮卡打了声招呼后，我跟着一起上了飞艇。
来时没有机会关注飞行路线，没想到他们选择的地点在远离城市的郊外，从上往下看去是层层叠叠的岭岗，沟壑纵横，如同深入泥土的植物根茎。
“知道有人跟踪派克诺妲时，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真被那个团长说中了！”雷欧力回忆的表情看上去还留有几分后怕，“你找她是想做什么？不会也是因为赏金吧？”
“赏金......“我从石岭上收回目光，单手按着玻璃窗，侧过身反问，“你们绑架□□老大是为了凑钱？”
“这件事说来复杂，但最初确实是......”话说一半他忽然停下，瞪大眼睛扯着嗓子大吼，“不是什么□□啊，原来你连对方底细都不清楚，就一个人找上门来了？！”
“啊，不是吗？这里是友克鑫呀，我还以为是被雇佣的专业打手呢。”我有些惊讶，看他难以置信的表情，只好补充说，“又没什么损失，从结果来说是皆大欢喜！”
雷欧力一时语塞，愤怒地扭过头看向其他人。
奇犽盘腿坐在地上，递回个赞同的眼神：“果然，一开始我就想说，你做事太鲁莽了。不光讲话跟扔炸弹似的，脑子这么重要的东西还任由别人乱翻。”
“就是就是，怎么能随便说自己死了呢！”小杰附和。
“你的关注点在这里吗？”奇犽将惊愕的目光投向小杰，“难怪我觉得这样的行事风格很眼熟......现在明白了，她完全就是个放大版的你啊！”
“什么？我才不是这样！”
我也不赞同奇犽的说法：“对啊！金才是放大版的小杰，根据规则，孩子会更像妈妈！”
“哈？”奇犽双眼瞪大，先伸出食指对着小杰额头猛戳，“不清楚西索实力还跑回去救人的是谁、非要和半藏打还不肯认输的是谁、在旅团基地里一次又一次顶撞别人的又是谁？”
“呜，都是我，对不起——”
小杰捧着脑袋道歉。
他接着把头转向我：“还有你，脑回路和讲话都奇奇怪怪，有谁会说老子像儿子的，而且哪门子的规则会让男人当妈妈啊！”
当然是我这里的规则。
轻哼一声，我决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反正我没说错！
“我说，从刚才到现在，题跑太远了吧。”直到这时雷欧力才终于插话：“谁还记得我最开始的问题，卡若瓦你找旅团的人干什么？”
我用下巴指指奇犽：“诺，他不是说了吗，找人看脑子。”
可惜，不光没看好，问题还更多了，以及……
“旅团？这个名字好奇怪，听着像来友克鑫三日游的。”
“你这是找的什么人看的什么病啊。”雷欧力默默吐槽。
“旅团的全名幻影旅团，是一个A级罪犯团伙，共有13人，身上都有蜘蛛纹身。先前□□对他们每个人都悬赏20亿。”
自起飞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酷拉皮卡开口，声音干涩。
“懂了，黑吃黑。”
我点点头，总结道：“13人就是260亿，然而那两个小朋友在追捕过程中被抓住了，为了救他们——”
“不，是为了帮我。”他干脆地打断，“为了帮我，他们落入了险境，我不能因此抛下我的伙伴。”
酷拉皮卡此时神情冷峻，除了话语中显露的热意，一点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温润少年。
小杰看上去欲言又止。
我瞧着他垂下的手背：“原来如此，你就是女人口中的锁链杀手。从幻影旅团对你的态度推测......有仇？”
他的手指蜷缩一瞬，能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响。
“无论是哪方先结下梁子，这件事都不会简单停在这里，除了你死我活外没有别的结果，你不可能想不到吧。所以，刚才为什么不干掉他们？”
“那你也看到了，他们手上有人质。”酷拉皮卡语气森然，“我以为你至少会在乎小杰和雷欧力的安危？”
“既然选择参与进这件事，就证明他们已经有面对死亡的觉悟了，无论什么样的结局都怨不了别人，也没有资格怨别人。”
我停顿一下，忽然感觉这种说法似曾相识。
“人不是靠被他人保护才活下去。”
“你这是在指责我的自以为是？因为我在伙伴和仇人之间选择了前者，而不是抱着他们或自己死亡的觉悟为过去的亲人复仇？！”
酷拉皮卡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下凳子发出的尖锐摩擦刺入耳道，仿佛是自他胸膛里涌出的尖叫。
“卡若瓦她不是那个意思啦，对吧雷欧力！”
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让小杰和雷欧力一惊，不约而同地去到酷拉皮卡身侧，说话的同时对我挤眉弄眼。
“是啊是啊，她也是担心你之后面对旅团的报复！”
奇犽倒是四平八稳地待在原地，还有一个我没见过的“土拨鼠”样貌的人以担忧的目光在我和酷拉皮卡之间游移。
“不，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选择了复仇——”
“啊！！”小杰举起双手大叫着打断，试图把酷拉皮卡往另一边推，“我忽然觉得好饿，飞艇上有没有吃的，大家也都饿了吧！去吃饭去吃饭！”
然而酷拉皮卡双腿死钉在原地，经小杰和雷欧力这么一闹，他恢复了冷静，对两人露出温和地微笑后，他用同情的目光凝视我。
“我明白了，你不仅不懂、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感。在你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有人重要到值得你为他放弃仇恨吗？”
我皱眉：“仇恨如何产生？必然是伤害甚至杀害了重要的那个人，既然如此，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复仇，包括我自己。”
“那你真是可怜又可悲。”
他长长地吐气，似乎在为我叹息。
“可怜你的过去只能将感情寄托于他人，可悲你的未来会永远囿于仇恨。只要你口中的那个人不在了，你的人生随时都会崩塌。”
我怔住，想到了那跨越十四年的空白。
“过去数年间，甚至到昨天以前，我都困在族人消逝的那场大火里。我的所有决定都为了复仇，但当我杀了其中一人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酷拉皮卡将右手手心摊在眼前，每个手指上都套着指环，锁链连着指环深入衣袖。
“成功用库洛洛换回小杰和奇犽时，我第一个反应是松了口气、庆幸他们平安无事，而非无法杀死幻影旅团首脑的悲愤......我说这些对你恐怕也是空谈，你无法理解、也不为自己而活。”
看着他主动离开的背影，我陷入迷茫。
我的生命已经属于自己了，不再放任他人替我做决定，就算是愿意为A做任何事，也出于我的本心，这样还不是为自己而活吗？
“他、他的意思是，”可怜雷欧力解围的对象调了个个儿，“让你多关注周围人的想法和心情，呃、比如经常和朋友联络感情！”
围观的奇犽发出一声嗤笑。
“卡若瓦，你还好吧？”小杰小心翼翼地看我，“其实我觉得你和酷拉皮卡说的都有道理，但私心里我不希望他陷入仇恨的漩涡，所以......”
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告诉他们我也想一个人待会儿后，我抱着腿坐到角落。
在聊天的过程中，飞艇已经快抵达机场。远处城市的光芒在夜空中格外耀眼，像是地面上的连成串的星星。我将食指贴在玻璃上，描摹它们的轮廓。
有轻微的响动入耳，是那位“小土拨鼠”在我身侧坐下。
“你好，我是旋律。”她对我伸出手掌，气质平和。
“你好，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我眨眨眼，和她握手，“是你发现我踪迹的吧，我猜。”
简单的排除法。
旋律点头，解释道：“听力比较好。”
居然是靠耳朵？这我真没想到，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泄漏了气。
“我能听到别人的心音。”她轻声说，“从发现你的那刻起，心跳声就在我耳中变为旋律。”
“哇，听起来是什么样的？”我感兴趣地问。
“这也是我来打扰你的原因。从下飞艇开始，你的心音就变得杂乱无章，恐惧与不安构成了加重和弦，焦虑是突如其来的高音。”
旋律点点自己唇角。
“到了现在，你虽然在笑，听起来却是在先前的旋律中加上了雷鸣般的重鼓点，每一下都能引发心悸。”
我压平了嘴角，定定地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要探究你内心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可以听听雷欧力的建议。在我听来，他的心音总是很温柔，仿佛清晨林间的和风。”
旋律走后，我对着手机里寥寥无几的联络人发愣。
和朋友联络感情？
好像我确实很少做这种事，大多数人于我都是萍水相逢，短暂的成为同伴再分开。相处得久的，则大概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也没想过要联系。
点开短信界面，唯一有姓名抬头的对话框还是我两个月前对金的嘲讽，以他的三个问号收尾。
向凯特发了问好后，我又回到属于金的页面。
【还活着吗？】
做好了十天半个月才能收到他回信的准备，没想到刚踩上停机坪的地面，手机就传来震动。
【人呢？距离约好的时间都过了一个小时了，你跑哪里去了？如果十分钟内我再看不到人，交易就取消！】
看到来信人处显示的匿名，我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恐惧什么不安什么迷茫通通消失不见，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
今晚的正事完全被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