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希睁开眼从床上撑起身子,打量了一圈四周,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在陈府,倒是像医馆的一间病房里,屋内灯的灯只点燃了床头的一盏油灯,四周安静的很诡异。

    房间充斥着一股淡淡中草药味道。

    她抬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现在几时了?应该还没到第二天院考吧?不行,她要出去看看。

    刚掀开被子,屋内的门就被推开了。

    只见陈初言手中端着一碗药从屋外走进来,他发现陈子希竟已醒来,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添上了喜色,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因何缘由什么话都没讲。

    陈子希见是初言就停下了要下床的动作,又重新躺了回去,靠在床头侧目静静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

    陈初言走来坐在床边,用勺子缓缓搅动着碗中的还冒着热气的中药,末了,他舀起一勺,轻轻吹走热气,将其降温方便子希入口。

    然后他将其递到子希的唇边,把药渡进她口中。

    药很苦。

    陈子希被苦得皱起眉头,于是伸手将他手上的药碗拿到自己手上,然后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

    长痛不如短痛。

    陈初言把她手中的空碗搁到床边的桌上放下,低着头没看她,只淡淡开口:“姐姐就这么能吃苦?”

    陈子希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看着他垂下的脑袋道:“这是你为我争取来的机会,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

    初言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子希微微叹息,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未曾想竟触到了水泽。

    一颗颗泪从眼中不断滚落,烫得陈子希瑟缩了一下手指,此时陈初言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哽咽道:“对不起…”

    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是他太弱小了,是他太无能了,因为他始终依附的不是自己,所以害她受到伤害。

    陈子希故作轻松道:“怎么又哭了?这次应该哭得好像是我吧?好了好了,小哭包。”

    陈初言突然抱过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

    良久,陈初言放开了子希,与她对视的时候,眼中已经没了泪水,目光里却多了些道不明的幽光。

    陈初言小心翼翼地问她:“院考,你还要继续吗?”

    陈子希知道经此一事,自己恐怕是与前三无缘了,因为她很清楚今日在考试时写下的答案水平比平日里差太多。

    但…

    陈子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要继续。”

    她要继续,她和初言努力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几天吗?就算结果并不如意,她亦要走完全程,为此程画上句号。

    陈初言唇角蓄上温柔:“好。”

    这时陈子希才想起来问:“今天你不回陈府吗?”

    陈初言摇摇头:“我陪你。”

    “那怎么行?你要是休息不好会影响考试的。”

    “放心,我在医馆旁边的客栈要了一间房。”

    “现在还能有空余的房间?”

    陈初言伸出五指道:“因为我加了五倍的价钱,老板直接把他休息房间给我住了。”

    陈子希伸手揉搓他的脸袋,道:“那你可真是败家呀!”

    被肆意揉搓脸肉的人弯起眉眼,染上笑意:“你应该怪老板抵不住金钱的诱惑才是。”他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好啦,你刚喝了药,现在应该好好睡一觉。我先走了,明日我来接你一起去考场。”

    话落,他扶着她躺下,把被子给她拉上去盖好。

    “我先走了,你要是饿了想吃东西或者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叫外面守夜的医女。”

    陈子希乖乖躺下,向他摆摆手:“知道啦,明天见。”

    最后,陈初言替她熄灭床头燃着的油灯后起身离开了。

    出了房间的陈初言又去找了守夜的医女,加了钱让她多留意一下陈子希才放心出了医馆。

    出了医馆的陈初言并未有走向一旁的客栈休息,而是上了门口停驻的马车,回了陈府。

    ……

    次日,陈初言天未亮就赶到了医馆。

    他没有换衣服,因为得伪造昨日没回府的假象。

    医女正巧端出来为子希熬得药,看他来了,于是就交给了他:“陈公子,昨夜子希姑娘没什么异常。”

    “谢谢。”陈初言问道,“有早膳吗?”

    “公子不用担心,粥已经熬在锅里了,你先去看那位姑娘吧,一会儿我会为你们端进来的。”

    陈初言再次道谢,转身去了陈子希的病房。

    陈子希昨夜睡得并不大好,故此门口有脚步声临近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透过窗外看去,天色还黑蒙蒙一片。

    她对进来的初言道:“这么早?”

    “嗯。”陈初言走近后,把已经不那么烫的中药递到她手里,“这个药要饭前半个时辰喝。”

    说罢他拿出来一袋蜜饯,玩笑道:“不过今天,你可以苦尽甘来了。”

    “是我爱吃的那个吗?”

    “当然。”

    喝完药的子希含着蜜饯,果然甜丝丝的味道很快就抑制住了了嘴里苦味。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医女端进来了两碗粥,搁在了桌上就退出去了。

    陈初言问她:“今日感觉怎么样?”

    陈子希想从床上起来,于是穿鞋下了床:“放心,已经完全没事儿。”说着,走向桌前招呼他,“我们一起吃。”

    一碗暖和清淡的白粥下肚,陈子希整个胃都舒服多了。她放下碗,瞥见旁边还在优雅进食的少年,她才意识到陈初言没病也跟着自己喝白粥,问他:“你就吃这个,会不会吃不饱?”

    陈初言摇摇头,他正好没什么胃口,吃点白粥正好。

    用完早膳,陈子希去简单洗漱收拾了一下,就和陈初言出发去考场了。

    他们之间都没有主动提起大夫人的事情,也没有提及陈子希因昨日之事不能脱籍的话题。

    陈子希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她早就做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准备。

    她下回不拿竹篮打水就好了。

    两人到了考场,她环顾一周后发现大夫人竟然站在不远处,似专门等着他们来,但是身边已不见竹青。

    陈子希疑惑地看了一眼初言。

    “大夫人这是不放心你?”

    陈初言闭了闭眼,抬手捏了捏眉心,自嘲一笑:“是啊,不放心我,怕我今日不来考试了,到时候给陈周两家丢脸。”

    “……”

    看来是吵架了,什么时候吵的?她昏迷的时候吗?

    陈初言道:“你不用理她。”

    陈子希汗颜,好歹她现在还是陈家的下人:“这样…不大好吧。”

    “听我的。”陈初言难得强硬,“你待在这里,我过去跟她讲几句话就回来。”

    陈子希点点头,不放心道:“好,但不要吵架。”然后陈初言看着她挑了挑眉,她才补充道,“以免影响了心情,得不偿失。”

    陈初言低低一笑:“放心,该吵的都吵过了。”

    “?”看来是她说晚了,晚了一天说。

    陈初言敛下笑意,朝他的母亲的位置走去。

    陈初言客气但疏远对周婉灵行了安。

    周婉灵看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因为别人跟自己这般生疏见礼,昨晚刚压下的心痛又起了势。

    她发现陈初言还穿着昨日的旧衣裳,道:“怎么衣服都没换。”

    陈初言不想和她多说什么:“您来就是为了讲这个吗?”

    “你昨天说的条件,为娘答应了。”

    陈初言紧绷的神情有了松动:“嗯。那就希望母亲可以尽早安排下去。”

    “不过,你答应的条件,你真的能做到?”

    “说到做到。”

    “你真舍得?”周婉灵看得出她儿子并不舍得,“万一,她不想离开你呢?”

    陈初言揶揄一笑,眸中生了寒光:“但是您想让她离开我。”

    与其把她留在如今羽翼未丰的自己身边,不如先替她争一些好处送她暂时离开。

    周婉灵没想到她儿子把她想得这么坏,她又没真想把她怎么样。昨日之事,她承认确实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的意思,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那丫头真考上了前三,给陈家平白惹了事端。

    就算她没考入前三,她和陈淮锦也是准备给她补偿的。但是,她儿子想娶她当正妻这件事情,周婉灵现在是不可能同意的。

    更没想到闹了这一出,她儿子居然肯主动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自己。

    “如你所愿,今早我就已经吩咐下去了,不日就可以完成。”

    “谢过母亲。”

    话音一落,他扭头就向陈子希走过去了。

    陈子希瞧他回来了,冲他明媚一笑:“聊好了?”

    “没什么好聊的,就道了句安。”

    “不信。”

    陈初言摊手,坦诚道:“好吧,是还说了点别的,你想知道吗?”

    陈子希才不想摊上他们母子之间浑水:“我不想,我现在只想考试。”

    少年低声轻笑,把手心展在她的面前,示意她把手放上来:“那我们走吧,开始叫名字入场了。”

    于是他们携手并肩,一齐向前方走去。

    ……

    陈子希:“等等!我昨天好像把浮漂跟座位便签落考场了!”

    陈初言:“别担心,在我这里,我替你收着的。”

    陈子希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

    在第二日考试结束当天,陈子希就和初言回陈府住了,每一餐都是和初言待在一块用膳。

    至到考试结束,她都没有看见大夫人,更没在陈府看见竹青的身影。

    没了人对陈子希使绊子,她答得都很顺利,起码发挥了平日里正常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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